《余無言醫案》~ 熱病 (9)
熱病 (9)
1. 婦人產後熱病（一）
婦人產後熱病，迅即化燥。面緋目赤，口唇燥裂，舌苔焦膩，而環邊紫絳，欲食冷物，煩躁不安，時或昏糊譫語，脘口拒按，胸有隱疹，皮膚乾燥，大便不通，小溲短赤，已見呃逆，以白虎承氣增液法加減主之。
王姓婦，年26歲，住上海市城內三牌樓。於六月間，產後發熱，久久不退，諸醫罔效。延至二十餘日，始延余診。
病者面緋目赤，口唇燥裂脫皮，舌苔焦膩，而邊緣紫絳，津液乾枯，口乾欲飲冷水，時或譫語昏糊，煩躁不安，脘口拒按作痛，腹部較軟，胸部紅疹，隱而不透，皮膚乾燥不澤，額上或有汗出，熱甚耳聾，大便多日不解，小溲短赤，胸內如焚，手足微冷，已見呃逆。
余見此狀，覺毫無把握，既屬產後，且又正衰邪盛，用藥誠大難事。迨遍閱諸方，只桑菊、銀翹、豆豉、豆卷而已。然當危急之時，決將產後兩字，置之度外。為書一方，以白虎承氣增液法加減與之。並囑另以好西瓜汁與之多飲。
此方服後，大便得下二次，惡臭黏膩，莫可名狀。然硝、黃不敢多用者，以正氣虛也。大便既解，呃逆頓除，皮膚有汗，熱勢漸減，神情亦轉安靜，且能略進米飲。
次日為之略為加減，續服一劑。大便又下二次，並解赤頭蛔蟲一條。於是神情完全清明。後又續進清理餘邪、扶持正氣之劑，旬日而告痊矣。
白虎承氣增液法加減方
生石膏三兩，肥知母，鮮石斛各四錢，鮮生地一兩，天花粉六錢，生黃芩三錢，生山梔四錢，大麥冬三錢，錦紋軍，元明粉各二錢，炒粳米一兩，鮮蘆根三兩，生梨汁一杯（沖服）
白話文：
【婦女產後發燒病症（一）】
有位26歲的王姓婦女，住在上海市城內的三牌樓。在六月產後開始發燒，長久以來病情未見好轉，看過許多醫生都未能有效治療。直到二十多天後，才請我進行診斷。
她臉色泛紅，眼睛通紅，嘴脣乾燥到脫皮，舌頭上的舌苔呈現焦黑而厚實，舌邊緣呈現紫色，口腔津液極度乾涸，渴望喝冰冷的水，偶爾會出現胡言亂語和精神混亂的情況，情緒煩躁不安，腹部按壓會感到疼痛，腹部整體感覺較為柔軟，胸部出現紅疹但隱約不明顯，皮膚極度乾燥無光澤，額頭偶爾會出汗，因為發燒耳朵聽力下降，多日未解大便，小便顏色深紅，胸部像被火燒一樣熱，四肢稍微冰冷，已經出現打嗝不止的症狀。
看到她的狀況，我認為情況非常棘手，因為她是產後，身體本來就虛弱，加上病情嚴重，開藥是個極大的挑戰。我查看了各種療法，發現多數建議使用桑菊、銀翹、豆豉、豆卷等藥材。然而，在緊急情況下，我決定忽略產後的特殊性。因此，我根據白虎承氣增液法加減原則，開立了一張處方，並囑咐她另外多喝一些好的西瓜汁。
服用這張處方後，她順利排出了兩次大便，異常惡臭且黏稠，無法描述。然而，我並未大量使用芒硝和黃連，因為她本身的正氣已虛弱。大便排出後，打嗝的問題立即解決，皮膚開始出汗，發燒的症狀逐漸減緩，精神也變得平靜，而且能開始攝取少量的粥。
第二天，我對處方做了些微調整，讓她再服用一劑。她再次排出了兩次大便，並且排出一條紅頭的蛔蟲。從此，她的精神完全恢復清明。之後，我持續給予她清除餘邪和滋補正氣的藥物，十天後，她的病狀完全康復。
【白虎承氣增液法加減方】
生石膏90克，肥知母、鮮石斛各12克，鮮生地30克，天花粉18克，生黃芩9克，生山梔12克，大麥冬9克，錦紋軍、元明粉各6克，炒粳米30克，鮮蘆根90克，生梨汁一杯（沖服）。
2. 婦人產後熱病（二）
婦人產後三日，患生熱病。住所炎熱，因之身熱更高，而日晡尤甚，自汗晝多而夜少，口渴欲得冷飲，脘口拒按作痛，舌苔黃膩，詢之曾食葷膩，滯於中脘。以自虎承氣瀉心法加減主之，並囑遷一清涼之地，病家忽略余言，終至成敗血症而亡。
顧雨芝妻何氏，年32歲，亦於六月間分娩。第三日即發熱惡風，他醫治之無效。延至第八日，始延余診。
病者家中為一老虎灶，煤灶之氣，薰蒸滿室。屋既狹小，病者又臥於一閣樓之上，舉頭即是屋頂，悶熱異常。病者則周身有汗，晝甚多而夜較少，因自晝上為日曬，下為爐蒸也。其一切症狀，並不如前者之甚。惟有時昏睡，有時煩躁，熱勢日晡尤甚，口於作渴，亦欲冷飲，脘口則拒按作痛，舌苔黃膩。問之則產後二三日，曾食葷膩、桂圓等品，濁膩滯於中焦故也。
余乃為之處方，又白虎承氣瀉心法加減與之。並令另以生梨汁或荸薺汁，少少與之。如服藥見效，明日複診，若或不效，最好送至醫院。蓋余恐病者住所太熱，服藥難見功也。
次日未見進退，復將前方加減與服，依然如初。余乃決定送人醫院，得一空氣清涼之地，或可早愈也。不意病家忽略余言，未人醫院，又延他醫治之。遷延旬日，愈治癒危。
復延余診，此時在產後已二十餘日矣。余見其昏糊更甚，頑熱不退，自汗不止，眼珠上聳，脈細數之極，決為之注射葡萄糖，以增其液。待針頭刺入靜脈，觀其回血，已如醬油水矣。知毒已人血，乃告以不治。後未三日而亡。
白虎承氣瀉心法加減方
粉葛根三錢，生石膏二兩，肥知母，天花粉各四錢，石菖蒲，生黃芩，生山梔，連翹各三錢，生大黃二錢，鮮竹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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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兩證觀之，得一結論焉。此兩人之病，前者重而後者輕。然重者生，而輕者死者，住所有關係也。前者住於一甚高之空屋內，空氣較佳，無溽暑爐灶以益其邪熱，故用藥得以應手奏功。後者居於一爐灶之上，屋頂之下閣樓之上，上下交蒸，自汗太多，故雖用涼藥，而不易見效，此其致死之一端。
且產後二三日，即進葷腥、桂圓等品，病已發見，猶以為產後體虛而補之，此亦其致死之一端也。
白話文：
【婦女產後熱病（二）】
有位婦人在生產後三天，開始發燒生病。由於她的住處非常炎熱，導致她的體溫更高，特別是下午時分更是嚴重。她白天汗出得多，夜晚則相對較少，口乾舌燥想喝冰冷的飲料，胃部一按就痛，舌苔呈現黃色且黏膩。據她所述，她在產後曾經吃過一些油膩的食物，這些食物滯留在她的胃部。醫生根據病情，以「白虎承氣瀉心法」進行調配治療，同時建議她搬到一個比較清涼的地方。然而，這位女士忽略了醫生的建議，最終因敗血癥而離世。
顧雨芝的妻子何氏，32歲，在六月間生產。第三天就開始發燒畏寒，其他醫生治療無效。到了第八天，才請我去看診。
病人家裡有一個大竈，煤竈的煙氣讓整個房間都充滿了熱氣。房子本來就很狹小，病人又住在閣樓上，一抬頭就是天花板，悶熱得令人難受。病人全身汗流浹背，白天尤其多，晚上相對較少，因為白天上面有日照，下面又有爐火蒸煮。她所有的症狀，不像前一位那麼嚴重。只是偶爾會昏睡，偶爾會煩躁，下午的發熱更為嚴重，口渴想喝冰水，胃部按壓會痛，舌苔黃膩。詢問得知，產後的二三天，她吃了些肉類和桂圓等食品，導致食物滯留在中焦部位。
我為她開了一張處方，根據「白虎承氣瀉心法」進行加減治療，並建議家人給予她梨汁或是荸薺汁。如果藥物有效，明天再來看診，如果不見效，最好送到醫院去。我擔心病人的住處太熱，服用藥物可能不會有顯著的效果。
第二天，病情沒有好轉，再次調整了處方，但效果仍舊不理想。我決定建議送她到醫院，找到一個空氣清新涼爽的地方，或許可以早日康復。但不幸的是，病人家屬忽視了我的建議，沒有送她到醫院，而是找了其他醫生來看診。病情拖延了十天，愈來愈危急。
再次請我診斷時，已經是產後二十多天了。我看她神智更加模糊，高燒不退，汗流不止，眼球上翻，脈搏細弱且快速，決定為她注射葡萄糖以補充體液。當針頭刺入靜脈，觀察血液迴流，發現已經像醬油水一樣了。知道毒素已經進入血液，告訴他們無法治癒。三天後，她就去世了。
白虎承氣瀉心法加減方
粉葛根三錢，生石膏二兩，肥知母，天花粉各四錢，石菖蒲，生黃芩，生山梔，連翹各三錢，生大黃二錢，鮮竹葉一把
從上述兩個病例來看，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這兩個人的病情，前者較重，後者較輕。然而，病情較重的人活了下來，而病情較輕的人卻去世了，這和他們的居住環境有很大的關係。前者住在高層的空屋內，空氣品質較好，沒有酷熱和爐竈加劇熱氣，所以使用藥物能夠迅速見效。後者住在爐竈上方的閣樓上，上下都是熱氣，汗水太多，即使使用涼性藥物，也不容易見效，這是導致她死亡的一個因素。
此外，產後二三天就食用葷腥和桂圓等食品，疾病已經出現，但仍然認為產後體虛而進行補養，這也是導致她死亡的一個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