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無言醫案》~ 熱病 (6)
熱病 (6)
1. 熱病發癍疹證
夏令熱病五日，發生癍疹，大小相雜，色紅帶紫，高熱不退，自汗，心煩不安，口乾作渴，欲得冷飲，舌絳而乾，白睛發紅，六脈洪大而數。廠醫治之無效。余令先以西瓜汁飲之，次投以白虎人參湯，加葛、地、斛、梔。一劑而熱退躁止，癍疹色淡。詢其大便未解，心下鬱鬱微煩。再以竹葉石膏湯合調胃承氣湯，便解熱清而獲愈。
曹家渡之三官堂橋北中華織造廠，有俞某者，為該廠廚房主持之工友。於1952年夏末，患生熱病。中醫謂溫病之發，在夏至以後，立秋以前者為熱病，蓋以時令分也。初覺微有惡寒，旋即體溫上升，而不再惡寒。數小時後，即高至四十度以上，頭痛肢酸。嘗經廠醫治之無效。
次日則口乾作渴，覺內熱如焚。第三日，則更增煩躁，反復不安。第四日，則身發癍疹，大小相雜，懊（忄農）更甚。雖經醫連用青黴素及氯黴素治療，然病仍日增不已。至第五日，其廠中有工友某偶在裕昌窯貨店購物，談及此證，云將改送醫院。裕昌店主告之曰：「此必傷寒病也，非延余醫師治療不能速效，且必有把握也。
」某工友回廠，取得俞姓工友及廠中同意，來延余診。
當余步入廠中，經過診療室前時，內有白衣使者四五人，見余人內，目逆而送之。余既登樓，至病者之室，見病者臥於床上，赤膊短褲，反復不安，見余入內，則強自鎮靜。
診其左脈，則以右手撫胸，診其右脈，則以左手撫胸，其心煩可知。而脈則洪大而數，舌則乾燥而絳，目則白睛發紅，赤絲繚繞，膚則癍疹相雜，色紅而紫。並詢知口渴不休，欲得冷飲，其表裏之熱可知。
余令先購一大西瓜，取汁與之。乃為之處方，以白虎人參湯為主，加葛根、生地、石斛、山梔。令如法煎服一帖。並告病者以無礙，安心服藥可也。迨一服之後，病去六分。
次日複診，見其向之高熱已減，煩躁已安，周身之疹色漸淡，而不似前此之紫紅矣，診其兩脈亦漸平。惟病者自訴，覺心下尚鬱鬱微煩。詢其大便有幾日未解，答云：已四日不解矣。再察其舌，則中尖及邊沿之絳色，已較轉淡，惟根部薄膩，而帶燥黃。乃改以竹葉石膏湯合調胃承氣湯。
盡大劑白虎之後，有改用竹葉石膏之可能，在清涼之中，有兼用微利之必要，故以此兩方合用之耳。
服藥之後，大便果解，而諸證悉除，舌根黃色退清，而思食矣。
三診之時，囑以竹葉、石膏、薏仁三味，煎湯當茶，飲之三日。另以香砂六君子加神麯、麥芽，以益氣和胃焉。
白虎人參湯加葛地斛梔方
西黨參四錢，生石膏四兩，肥知母六錢，粉葛根五錢，鮮生地六錢，鮮石斛，生山梔各三錢，炙甘草二錢，五分炒粳米一兩
竹葉石膏湯合調胃承氣湯方
白話文：
[熱病引發斑疹症狀]
1952年夏末，在中華織造廠，有一位俞姓工人主管廚房工作。他突然感到輕微的寒冷感，很快體溫升高，不再覺得冷，幾小時後體溫飆升至四十度以上，並伴有頭痛和四肢痠痛。工廠醫生治療無效。
第二天，他口乾舌燥，感到體內如火焚燒。第三天，煩躁加劇，輾轉反側。第四天，身上出現大小混雜的紅紫斑疹，病情更加嚴重。儘管使用了青黴素和氯黴素治療，但病情持續惡化。到了第五天，一位同事在裕昌窯貨店購物時，提到了俞先生的病情，說將要送他去醫院。裕昌店主告訴他：“這一定是傷寒病，只有請我治療才能迅速見效，而且我有信心。”
這位同事回到工廠，得到俞先生和其他工人的同意後，請我來診治。
我走進工廠，經過診療室時，裏面有幾個穿白衣的人看着我進來又出去。我上樓到病人房間，看到病人躺在牀上，只穿着短褲，顯得非常不安。見到我進來，他盡力保持鎮靜。
我檢查他的脈搏，他一隻手按着胸口讓我診斷，可以看出他內心的煩躁。他的脈搏洪大而數，舌頭乾燥呈深紅色，眼睛發紅，佈滿血絲，皮膚上是紅紫色混雜的斑疹。我詢問得知他口渴難忍，想喝冷飲，可見內外皆熱。
我讓他先買一個大西瓜榨汁喝，然後開了以白虎人參湯爲主，加上葛根、生地、石斛、山梔的處方，按照藥方煎煮服用。並告訴他不要擔心，安心服藥即可。服用一次後，病情緩解了六成。
第二天再次診斷，發現他的高燒已經減輕，煩躁情緒也已平靜，全身的疹子顏色變淡，不再是之前的紫紅色，脈搏也漸趨平穩。但他自述，心臟下方仍有輕微的煩悶感。詢問他多久沒有排便，他說已有四天。再次檢查他的舌頭，舌尖和邊緣的深紅色已經轉淡，唯有舌根部有些許乾燥黃膩。於是改開竹葉石膏湯與調胃承氣湯合用。
在大量使用白虎湯之後，有可能改爲使用竹葉石膏湯，以清涼爲主，同時有必要使用輕瀉劑，因此將這兩方合用。
服藥後，他成功排便，所有症狀消失，舌根部的黃色消退，開始有食慾。
第三次診斷時，建議他連續三天飲用由竹葉、石膏和薏仁煎煮的茶水。另外，使用香砂六君子加神曲、麥芽來益氣和胃。
白虎人參湯加葛地斛梔方
西黨參4錢，生石膏4兩，肥知母6錢，粉葛根5錢，鮮生地6錢，鮮石斛，生山梔各3錢，炙甘草2錢，五分炒粳米1兩
竹葉石膏湯合調胃承氣湯方
鮮竹葉1兩，生石膏2兩，麥門冬（去心）4錢，潞黨參3錢，錦紋軍2錢，元明粉2錢（分衝），炙甘草2錢，炒粳米5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