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無言醫案》~ 熱病 (1)
熱病 (1)
1. 熱病
2. 熱病夾食重證
夏令溫熱，旬餘不解。大熱無汗，煩躁不安，譫狂互見，唇焦齒垢，舌苔焦黃帶黑，而有芒刺。大渴欲飲，便秘溺赤，身有疹痦，大如綠豆。連進白虎增液承氣，並令睡臥濕地，恣食西瓜。狂雖止而譫語仍作，便雖通而積滯不下，詢知食鴨肉成疾。以白虎合增液承氣湯加蘇子主之，終加犀角而清之，其病始愈。
粵人陳某，年23歲，在新閘橋北順昌押典行中為學徒。於1940年6月間，患溫熱病，諸醫不效，延已旬餘。門人郭文忠為其同鄉，介余往診。
余見其大熱無汗，煩躁不安，譫語頻作，唇焦齒垢，舌苔黃膩帶黑，而有芒刺，大渴引飲，無時或休，大便秘結，小便短赤，身發有痦疹，大如綠豆，與尋常之痦疹絕不相同。余乃以白虎湯合增液承氣湯投之。石膏用至四兩，硝、黃各用四錢，並令恣啖西瓜。然大便雖解黃水，而積滯不下。
次日石膏加至五兩，硝、黃各加至五錢，仍然如故。心計大腸之津液枯矣，正氣憊矣。乃先為之注射滅菌葡萄糖1000毫升，然後仍進前藥。並將石膏加至六兩，硝、黃各加至六錢，而仍然解下稀水而已。再仿黃龍湯法，加黨參三錢，並令臥於濕地，仍然無效。不獨無效，且增狂妄，竟欲奪窗而走。
乃於方中復加紫雪丹四分，石菖蒲三錢，連進兩劑。狂雖止而譫語仍作，便時通而滯絕不下。
余為計窮，曾囑郭生致意病家，另延明哲。而病家以余認症的確，用藥有膽有識，設再委之於時醫，則必死無疑。力請續診，雖有不測，決無異言。余見其小便赤黑如雞血，雖將方箋置諸案上，而擱筆不能為一藥。因前舉諸方諸法，溫熱病之治法盡矣。躊躇半日，忽憶劉輝庭之子，方中加蘇子霜而愈。
乃細詢未病之前，曾食何葷腥。據店中同事云，「曾食鴨肉頗多。」余細思雞、鴨是一類家禽，劉子食雞肉成疾，治之有效。陳姓食鴨肉成疾，亦必有效也。乃以前方加蘇子霜、萊菔子霜各五錢，促令與服。是夜即得積滯大下。其量頗多，如果醬、如魚凍，成團成塊，陸續下行。
腹部稍軟，舌苔漸退。
四日中連進四貼，積滯去其大半，而小便赤汙如故，煩渴不減。計先後所服石膏有四五斤之多，硝、黃各有五六兩之多，大西瓜約食廿餘隻，而病仍如此不易清澈，誠出人意料之外。乃將前方分量略減，並加暹犀角六分，連進兩帖，滯乃全去，小溲始清，漸思薄粥。接服調理之劑，又周日而安。
白虎合增液承氣湯方
生石膏六兩，肥知母四錢，炙甘草三錢，鮮生地五錢，鮮鐵皮斛三錢，錦紋軍，元明粉各六錢，炒枳實全瓜蔞各四錢，炒粳米一兩
（按：此亦第三診用量最重之方，服之無效，轉增狂妄。後加紫雪丹四分，石菖蒲三錢，狂妄雖止，而滯絕不下。）
白話文：
標題: [熱病夾食重症]
內容: 夏季的高溫天氣，讓某人的溫熱病持續了十多天沒有好轉。他高燒不出汗，煩躁不安，出現譫妄和精神錯亂的症狀，嘴脣乾裂，牙齒上有污垢，舌頭上的苔色焦黃帶黑，並伴有尖銳的芒刺。他極度口渴想喝水，大便硬結，小便顏色深紅，身體上還出現了綠豆大小的疹子。連續服用了白虎湯增液承氣湯，同時讓他在溼地上睡覺，盡情吃西瓜。雖然精神錯亂的情況停止了，但譫語仍然存在，雖然大便已經通暢，但是積食還是沒有解決，後來得知他是吃了鴨肉才生病的。於是，將白虎湯和增液承氣湯結合使用，加上蘇子作爲主要藥物，最後再加上犀角來清熱，他的病才得以痊癒。
廣東人陳某，23歲，在新閘橋北順昌押典行做學徒。1940年6月，他患上了溫熱病，經過許多醫生的治療都沒有效果，病情已經拖延了十多天。他的同鄉郭文忠介紹我去爲他診治。
我看到他高燒不出汗，煩躁不安，經常說胡話，嘴脣乾裂，牙齒上有污垢，舌苔黃膩帶黑，有芒刺，他極度口渴，無時無刻不想喝水，大便硬結，小便顏色深紅，身上有綠豆大小的疹子，與一般的疹子完全不同。我給他開了白虎湯和增液承氣湯的藥方。石膏用到了四兩，硝、黃各用了四錢，同時讓他盡情吃西瓜。然而，雖然大便排出了一些黃水，但是積食並沒有解決。
第二天，我將石膏增加到五兩，硝、黃各增加到五錢，但情況依然沒有改變。我判斷他的大腸津液已經枯竭，正氣疲憊。於是我先爲他注射了1000毫升的滅菌葡萄糖，然後繼續使用之前的藥物。將石膏增加到六兩，硝、黃各增加到六錢，但仍然只排出了稀水。我按照黃龍湯的方法，加了三錢黨參，並讓他躺在溼地上，但仍然沒有效果。不僅沒有效果，而且他的精神狀態變得更糟，甚至想要破窗而出。
於是我在藥方中增加了四分紫雪丹，三錢石菖蒲，連續服用了兩劑。雖然精神錯亂的情況停止了，但譫語仍然存在，雖然大便已經通暢，但是積食還是沒有解決。
我想盡辦法，曾經讓郭生向病人家屬建議，找其他名醫看看。但是病人家屬認爲我對病情的判斷準確，用藥大膽有見識，如果再交給普通醫生治療，他肯定會死無疑。他們強烈要求我繼續診治，即使有意外，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異議。我看到他的小便顏色深紅如雞血，雖然將藥方放在桌子上，但我無法寫下任何藥物。因爲之前的治療方法都已經用盡了。猶豫了半天，突然想起劉輝庭的兒子，在藥方中加了蘇子霜就痊癒了。
於是我詳細詢問他在發病前吃過什麼葷腥。據店裏的同事說，“他吃了很多鴨肉。”我仔細思考，雞鴨都是家禽，劉子因爲吃雞肉生病，治療後有效。陳某因爲吃鴨肉生病，也應該有效。於是我在之前的藥方中加了五錢蘇子霜和萊菔子霜，催促他服用。當天晚上，他就排出了大量的積食。像果醬、魚凍一樣，成團成塊，陸續排出。
腹部逐漸變軟，舌苔也開始消退。
四天內連續服用了四劑藥，積食已經排出了一大半，但是小便顏色依然深紅，口渴的症狀也沒有減輕。算下來，他前後服用了四五斤的石膏，硝、黃各五六兩，大約吃了二十多個大西瓜，但病情仍然沒有明顯改善，這確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於是我將藥方的劑量稍微減少，並加了六分暹犀角，連續服用了兩劑，積食才全部清除，小便也開始變得清澈，他開始想喝稀飯。接下來，他服用了調理身體的藥物，又過了一週，病情才完全穩定。
【白虎湯和增液承氣湯的藥方】
生石膏六兩，肥知母四錢，炙甘草三錢，鮮生地五錢，鮮鐵皮斛三錢，錦紋軍，元明粉各六錢，炒枳實全瓜蔞各四錢，炒粳米一兩
（注：這也是第三次診療時使用的劑量最大的藥方，服用後沒有效果，反而精神狀態更差。後來加了四分紫雪丹，三錢石菖蒲，雖然精神錯亂的情況停止了，但是積食還是沒有解決。）
【白虎湯和增液承氣湯加蘇子霜的藥方】
生石膏四兩，肥知母四錢，炙甘草二錢，鮮生地四錢，鮮鐵皮斛三錢，錦紋軍，元明粉各五錢，炒枳實，紫蘇子霜，萊菔子霜各四錢，炒粳米一兩
（注：這個藥方服用後，積食大量排出。但是仍然口渴，小便顏色深紅，體內熱氣沒有清除。後來將藥方的劑量稍微減少，加了六分暹犀角，連續服用了兩劑，熱氣才逐漸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