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寶詒醫論醫案》~ 醫論 (6)
醫論 (6)
1. 肝病證治條例
肝屬木,得春令生髮之氣,喜條達而惡郁遏。鬱則怫其性情而為肝氣之病。木性化風,風木不和,則上越而為肝風之病。木能生火,木鬱火旺,敗攻竄而為肝火之病。此三者,肝病之大宗也,而均有虛實之等則。今將三病分別虛實調治之法,條例於後:
凡治肝實之病:一曰泄肝氣,二曰疏肝瘀,三曰瀉肝火,四曰祛肝寒,五曰鎮肝逆。此五者,治肝之有餘也。此外,肝氣逆於肺,則有清金平木一法;肝木內克於脾,則有實土御木一法。凡肝實者,宜用此法。
凡治肝虛之病:一曰扶肝氣,二曰養肝血,三曰斂肝陰,四曰熄肝陽。此四者,治肝不足之病也。此外有水不涵木者,更有滋水生木一法,乃乙癸同源之意也。凡肝虛者,宜用此法。
一曰肝氣之證:如兩脅板痛,裡氣攻撐,此肝氣鬱於本經,宜用疏肝法,並通絡理氣。如金鈴子、玄胡索、沉香、木香、青皮、鬱金、香附、蘇梗。如氣病日久,郁及血絡者,宜疏瘀通絡,如歸鬚、桃仁、紅花、牛膝、丹參、乳香,玄胡、旋覆花。如脘中撐痛,嘔吐酸水,肝木犯胃者,宜泄木和胃。
如左金丸、二陳加白芍、砂、蔻仁、木香、沉香。如肝氣內逆,大痛大吐,四肢厥冷,此為肝厥。宜烏梅丸加減。如脘腹脹滿,木氣干於脾土者,宜培土泄木。如六君子加木香、砂仁、雞內金、白芍、香櫞、木香。如肝氣兼挾濕痰,濁積壅阻,結塊而成脹者,宜於泄木中兼化濁積。
如小溫中丸合平胃、二陳配用。如肝氣上逆於肺,咳促哽噎者,宜清金平木。如旋覆花、代赭、前胡、百合、丹參、紫菀、枳殼、鬱金、枇杷葉、紅梅花、綠梅花。如少腹脹痛,肝氣鬱陷於下者,宜疏木達郁。如柴胡、川芎、歸身、芍藥、青皮、木瓜、烏藥、沉香、吳萸、橘核、香附、玄胡。
如氣滯兼阻及血,而少腹結塊作痛者,宜疏通瘀滯。山稜、莪朮、牛膝、紅花、桃仁、楂炭之類;其痛而作塊者,當參癥瘕例治之。此外,更有營血不足,肝脾不和而作痛者,病勢徐緩,而延綿不止者,宜養肝止痛。如歸脾湯加疏肝之品,或建中湯加歸身、木香之類。
呆翁按不論室女婦人,體弱中虛,情志抑鬱,經行腹痛,諸藥罔效,往往用歸脾原方覆杯即愈,此蓋木失涵養使然也。
一曰肝風之證:亦有虛實兩種,而虛者為多。木鬱則化火,火鬱則生風,此實症也。血虛則木燥,木燥則生風,此虛證也。肝風上升於頭者,巔痛、頭暈、耳鳴、目眩,宜羚羊角、石決明、明天麻、滁菊、夏枯草、丹皮、黑料豆、刺蒺藜、鉤鉤。有內風燔於胃口,煩擾不寐,嘈雜嘔酸;宜左金、二陳、木瓜、烏梅、竹茹、枳實、白芍、棗仁。有外感經絡者,四肢痙掣,麻木牽強,宜羚羊角、刺蒺藜、當歸、白芍、絲瓜絡、木瓜。
以上皆肝鬱生風治法,是肝風之實證也。如肝血不足,而兼生火動風者,當於前法中參入滋肝之品,如歸、芍、二地、阿膠、龜版、牡蠣、梔子、沙苑、桑椹、天麻、首烏、料豆等柔熄之品。甚則眩暈痙掣,肢厥多汗,急宜三甲復脈、大小定風珠參入珠粉等,以熄風固脫。
一曰肝火之證:有上越巔頂者,為頭痛目赤,耳聾顴紅,宜羚羊角、黑梔、杭菊、夏枯草。有竄入血絡者,為咯血、衄血、牙宣、舌衄等症,宜於清火方中,加入犀角、鮮地、玄參、赤芍、丹皮、銀花。有擾及心包者,為癲狂不寐,怔忡驚悸等症,宜用犀角、川連、龍齒、牡蠣、磁石、硃砂、金銀箔、鐵落、真珠、竹葉、山梔、丹皮、青黛、棗仁。有燔及中焦,而嘈雜吐酸者,宜川連、山梔、竹茹、夏枯草。
若胃液被爍,而煩渴善飢者,苦寒慎用,宜用甘寒,竹葉石膏加西洋參、石斛、二冬、二地、知母、白芍。有注於下焦,淋濁遺泄,便秘溺澀,在婦人則見經水不調,帶下不止等證者,宜龍膽瀉肝、當歸龍薈、大黃、黃連、黃柏、玄參、牡蠣、木通、山梔、丹皮。
此外,有肝臟本虛,精神困頓,體有肝風、肝氣之病,不能再投疏泄之品以耗正氣者,只可培養以固本,宜二地、歸、芍、杞子、蓯蓉、阿膠、龜版、菟絲子、沙苑、烏梅等,以養肝陰。
呆翁按:凡木勝之人,中土弱者居多,木固宜滋宜柔,然土亦須兼顧。蓋胃最惡濕,任用甘寒滋柔之品,而忘其妨胃之患,久進之後,中陽漸淚,尋至胃呆不納,神疲體倦,言微氣弱,中原板蕩,命火將傾,病者寧有幸存之望乎。
若夫肝陽虧者,適與上述諸症背道而馳。是則宜以鹿角、阿膠、黃耆、葫蘆巴、蓯蓉、杜仲、萸肉、川芎、當歸、五味、羊肉、東洋參、大小茴、乾薑等,以扶益肝陽。
晚近以來,有婦女肝氣下注足膝,每發則痠痛麻木,不能步履。此證前人未有論及者,惟顧練江備論及之,名曰女腳氣。由於脾氣先虛,肝氣因而下陷,若用通絡下墜破氣之品,則氣愈虛而病愈重,治當以健脾為主,佐以疏肝,如六君、異功、歸脾等方,隨證加減。甚則用理中、腎氣之類,以補火生土,其證詳載《瘍醫大全》二十六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