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楠

《醫門棒喝》~ 田序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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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序 (2)

1. 田序

夫天下所重者,莫若性命。儒道,性命之正禪,究性命之微。其能保衛性命者,醫也。三者,其道一而已矣。然欲明其道,則又各由其門而入焉,禪門之有棒喝,使人覺悟性命之道耳。同里章虛谷先生,貫通乎三者之理,而尤精於醫,因慨聖道之日晦,乃以濟世之仁心,示迷津之覺路,著《醫門棒喝》四卷,屬余評點。余以譾陋,謬廁醫林,猥蒙先生青睞,目為知道之人。

竊念以莛擊鐘,焉能發其聲音,方且敬謝不敏。繼思管中窺豹,或亦略見一斑。展卷祗誦,細玩數過,如六氣陰陽論,太極五行發揮等篇,將先天后天之奧,陰陽變化之微,闡發殆盡,毫無遺蘊。而土為太極之廓一語,尤發千古之秘,直溯夫混元未闢之先,而獨立其極。較楊子之談元,生公之說法,尤為精妙而明確。

其駁正丹溪、景岳諸公處,批卻道窾,迎刃而解。使起丹溪、景岳於九京而問之,亦當俯首無辭。與諸人問答,則又大扣大鳴,小扣小鳴,反復辨難,疑義盡析,示以指南。又解聖經君相二火為體用,燥為風寒風熱所化,暑為濕火相合而成,灼見秋傷於濕之文為訛,皆亙古所未道,如撥雲霧而見青天也。論傷寒傳經,疏解方義,窮元極妙,辨析溫病混入傷寒之誤,皆大闡仲景心法。

暨夫溫暑提綱、痘疹等論,則明立法程,申《靈》《素》之旨,而正諸家之失。統而論之,先生不獨明於醫,而且明於易,明於天文歷律,而融貫百家。故於醫理之精微奧妙,闡發無餘。尤妙至理難明之處,罕譬而喻,使愚夫愚婦皆可與知與能。非先生具大魄力具大手筆,焉能有此鉅製。

是固軒岐仲景之功臣,丹溪景岳之畏友也。先生以《棒喝》名集者,誠欲醒當世時流,為普濟寶筏耳。余因之竊有感焉。大凡天下妙理,非夙具靈根者不能悟。是故雞能講學,石可點頭,鸚鵡解人言,狗子有佛性,無非稟一靈之覺耳。況人為萬物之靈乎!昔人有言,必具神仙之骨,方能當「名醫」二字。

則醫理之妙,固非傖父所能悟也。吾越向多隱逸,樂性命而擅岐黃者,昔嘗夥矣。若夫今之時醫,類皆涉獵方書,各承家技,或偏執溫補,或專事寒涼。印版數方,通治諸病,偶而幸中,自信不移,如是授受,以為秘訣、為捷徑。世之貿貿者,又皆以耳為目,隨聲附和,互相揄揚。

遂使虛名益熾,自負益高。與論軒岐仲景之道,反以為怪,而群起謗議。正如沉酣醉鄉,先生雖以百棒喝之,千棒喝之,欲其猛然省悟,勢實難矣。雖然,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焉知不因是集而啟醫林之聾瞶,通後學之津梁,使大明軒岐仲景之道,而生民無夭枉之虞。則不獨吾越之幸,且將流澤於無窮,其功豈不偉哉。

元固深為欣幸,僭加評點,並贅數言於簡。管窺蠡測,未能挹其高深,聊以志傾倒之忱云爾。時

白話文:

天下間最被重視的,無非就是人的生命。儒學與道學,都是探討生命的正道,深入研究生命的微妙。而能守護及維護生命的,正是醫學。這三者,其實追求的道是一致的。然而,想要明白這些道理,就必須各自從不同的門徑進入。例如禪宗的棒喝,目的就是讓人頓悟生命的道理。我的同鄉章虛谷先生,精通儒、道、醫三者的道理,尤其在醫學上造詣更深,他感慨聖賢之道日益晦暗,於是用他那救世的慈悲心,指出了迷途中的覺醒之路,撰寫了《醫門棒喝》四卷,請我進行評論。我自認為淺薄無知,勉強在醫學界中佔有一席之地,有幸得到先生的青睞,被視為懂得道理的人。

我本來想,以一根小草去敲擊大鐘,怎能發出鐘聲?因此我打算婉拒。但轉念一想,即使是從管子中窺視豹子,或許也能看到一些斑紋。於是,我展開書卷,虔誠地閱讀,仔細品味了幾遍。書中如"六氣陰陽論"、"太極五行發揮"等篇章,將先天後天的奧祕,陰陽變化的微妙,闡釋得淋漓盡致,沒有留下任何遺憾。其中,"土為太極之廓"這句話,更是揭開了千古的祕密,直溯到混沌未分的時代,獨立於極端。相比楊子的談論元始,生公的說法,更顯得精妙而明確。

書中駁斥丹溪、景嶽等前輩的地方,切中要害,一針見血。即使讓丹溪、景嶽從九泉之下復活來問他,他們也會俯首認錯,無話可說。與其他人對話,他則是大問題大回答,小問題小回答,反覆辯論,把所有疑惑都解答清楚,就像指南針一樣指引方向。他解釋聖經中的"君相二火"為體用,燥為風寒風熱所化,暑為濕火相合而成,指出"秋傷於濕"的文字錯誤,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觀點,就像撥開雲霧見到了青天。他在討論傷寒傳經,解釋方藥意義,窮究根本,妙不可言,糾正了溫病混入傷寒的錯誤,都是大力闡述了仲景的心法。

至於溫暑提綱、痘疹等理論,他則明確立法,闡述了《靈樞》、《素問》的宗旨,修正了各家的錯誤。總而言之,先生不僅精通醫學,而且精通易經,精通天文曆法,融會貫通百家之長。因此,對於醫學的精微奧妙,他都能全面闡述。更妙的是,在難以理解的至理上,他能用淺顯的比喻來解釋,讓普通人也能理解和掌握。如果不是先生具有巨大的魄力和卓越的才能,怎能有這樣的鉅著?

他固然是軒岐、仲景的功臣,也是丹溪、景嶽的畏友。先生之所以將書命名為《棒喝》,確實是想喚醒當代的醫學界,為普濟眾生提供寶貴的指導。我因此有了些感悟。一般來說,天下的奇妙道理,不是具有靈性的人無法領悟。所以,雞可以講學,石頭可以點頭,鸚鵡能理解人的語言,狗子有佛性,這些都只是因為他們具有靈性的覺悟。何況人是萬物之靈呢!古人曾經說過,必須具有神仙的骨格,才能當得起"名醫"兩個字。那麼,醫學的奧妙,當然不是普通人能夠理解的。

我們越州一向有很多隱居的高人,他們樂於研究生命,擅長醫術,過去有很多這樣的人。然而,現在的醫生,大多隻是一知半解,各自承襲家傳的技藝,有的偏愛溫補,有的專門使用寒涼。他們固定使用幾個方劑,通治各種疾病,偶爾猜中了病情,就自信不移,這樣傳授下來,認為這是祕訣,是捷徑。社會上的一些人,又都以耳為目,隨聲附和,互相吹捧。

於是,他們的虛名越來越響亮,自我評價越來越高。如果跟他們討論軒岐、仲景的理論,他們反而會覺得奇怪,並且羣起攻之。就像沉醉在酒鄉的人,先生即使用一百次、一千次的棒喝,想讓他們猛然醒悟,實際上是很困難的。但是,即使在十戶人家的小村莊,也一定有忠信的人存在,怎麼知道不會因為這本書,開啟醫學界的聾瞶,成為後學的橋樑,使軒岐、仲景的理論大放光明,讓人民不再遭受無妄之災。那麼,這不僅是我越州的幸運,而且將會產生無窮的影響,他的功績豈不是很偉大嗎?

我深深地感到欣喜,冒昧地加上了一些評論,並在簡短的文字後面添加了幾句話。我的看法就像從管子中窺視,從瓢中測量大海,無法完全理解先生的高深,只是表達了我的敬仰之情。現在,

在道光丁亥年孟秋,山陰愚弟雪帆田晉元恭敬地寫下了這篇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