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醫病書》~ 五十七、《醫方集解》不通咸宗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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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醫方集解》不通咸宗之論

1. 五十七、《醫方集解》不通咸宗之論

子輿氏謂:楊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著。唐以後醫道之壞極矣。先是唐末五代之際,醫者率用毒藥,不能對準病情,傷人實多,以致有《雷公炮製》《和劑局方》之設,將毒藥之方俱收入禁方,此醫道之一壞也。繼則代有名醫,如東垣、丹溪、河間輩,各以一偏之見,各立門戶,以成一家之名,又一壞也。

下而明季,陶氏六書之作,混六氣俱曰傷寒,籠統立方,籠統治病,世咸宗之,樂其簡便,又一大壞也。至汪訒庵《醫方集解》一出,家弦戶頌,樂其簡便,若以之治病,鮮有不殺人者。其補劑首選一方,曰六味地黃丸,補陰者也,反將小建中、黃耆建中、當歸建中,附於桂枝湯表劑之下。陰陽倒置,莫此為甚。

其贊六味丸也,妙不可言;其於建中也,無一言發明。是使天下重地而輕天,有母而無父,有秋冬而無春夏。嗚呼!可哉?不知六味丸本錢仲陽幼科門中存陰退熱法也。自丹溪專主補陰,唱之於前,薛立齋、趙養葵、汪訒庵等眾,和之於後,而生民之禍極矣。訒庵於三黃石膏湯下云:治傷寒、溫毒表裡俱熱。

夫以表裡俱熱之溫毒,而可以麻黃、豆豉,合生薑、大棗,辛甘化陽,大助其表裡之熱哉?又五黃散下云:治傷寒表症,又治內傷生冷、腳氣、瘧疾等症,又治婦人經水不調。其總論曰:此陰陽表裡通用之劑也。夫表裡陰陽,正相反者也,有一方而可以統治之理乎?雖以仲祖之賢,其曰:表急,急當救表;裡急,急當救里。其於表裡陰陽,分之最悉。

若一方可以統治,醫道不難矣,仲景當日何必至再至三分析表裡乎!其於九味羌活湯下云既治傷寒,又治傷風。而仲景謂風家表虛,寒家表實,細立桂枝、麻黃兩法,豈可俱以羌活一方治之乎?既治風與寒矣,又治溫病、熱病,夫傷寒,陰邪也,溫與熱,陽邪也,豈可均以羌活發太陽之陽統治之乎?他如此類甚多,不及殫述。其不通,彼不自知也。

若自知,必不筆之於書矣。後人宗之,轉相仿效,生民之禍,何日已哉?不通之書,不止此一種,惟此種最行於世,余目擊神傷,不得不起而辨之,獲罪無所逃也。

白話文:

子輿氏說:楊朱和墨翟的學說如果不消亡,孔夫子的理論就無法彰顯。唐代以後,醫學的頹敗到了極點。在唐末五代時期,醫生們普遍使用毒藥,不能準確對症下藥,傷害了許多人,因此有了《雷公炮製》和《和劑局方》的設立,將所有有毒的藥方都收錄在禁止使用的處方中,這是醫學的一次嚴重破壞。接着,每一代都有名醫出現,像東垣、丹溪、河間這些人,他們各自持有片面的觀點,各自建立門戶,形成各自的名聲,這又是醫學的另一次破壞。

到了明朝末期,陶氏的六書問世,將六氣統稱爲傷寒,籠統地開方治病,世人普遍推崇,喜歡它的簡便,這是醫學的又一次重大破壞。到汪昂的《醫方集解》一出,家家戶戶都在傳頌,喜歡它的簡便,但如果用來治病,很少有不致人死亡的。他的補劑首選一方,叫做六味地黃丸,這是補陰的,反而將小建中、黃芪建中、當歸建中這些補陽的方劑,放在桂枝湯表劑之下。陰陽顛倒,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

他讚美六味丸,言語無法形容其美妙;而對於建中,他卻無一字提及。這使得天下人都重視地而輕視天,有母而無父,有秋冬而無春夏。唉,這怎麼可能呢?他不知道六味丸原本是錢仲陽兒科門中保存陰氣,退熱的方法。自從丹溪專攻補陰,率先倡導,薛立齋、趙養葵、汪昂等人隨後附和,民衆的災難達到了頂峯。汪昂在三黃石膏湯下寫道:治療傷寒、溫毒內外都熱。

對於內外都熱的溫毒,怎麼能用麻黃、豆豉,配合生薑、大棗,辛甘化陽,大助內外的熱呢?他又在五黃散下寫道:治療傷寒表症,又治內傷生冷、腳氣、瘧疾等症,又治婦人月經不調。他的總論說:這是陰陽表裏通用的方劑。陰陽表裏,正是相反的,有一方可以同時治理的道理嗎?即使以張仲景的賢能,他說:表面緊急,應先救表;裏面緊急,應先救裏。他對錶裏陰陽的區分是最詳細的。

如果一方可以統一治理,醫學就不難了,張仲景當日何必反覆分析表裏呢!他在九味羌活湯下寫道:既能治療傷寒,又能治療傷風。然而張仲景認爲,風家表虛,寒家表實,詳細地建立了桂枝、麻黃兩種方法,怎能都用羌活一方來治療呢?已經治風與寒了,又治溫病、熱病,傷寒,是陰邪,溫與熱,是陽邪,怎能都用羌活發太陽之陽來統一治理呢?類似這樣的錯誤很多,來不及一一列舉。他的不通,他自己並不知道。

如果他知道,一定不會寫在書上。後人推崇他,互相模仿,民衆的災難,何時才能結束呢?不通的書,不止這一種,但唯有這種最流行於世,我親眼看到,心痛不已,不得不起來反駁,即使獲罪也無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