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鏡》~ 卷之四 (8)

1. 吐瀉

小兒吐瀉交作，人皆以為脾胃受寒，不能容飲食，故上則為吐，下則為瀉，此據其病形而言耳。而不知脾胃受寒者，止於腹中偎偎作痛，或微瀉，或吐痰涎而已，其勢殊無可畏。至若大吐大瀉，一時發越津液頓亡，面目乍瘦，豈受寒之為病哉。必是平素先傷飲食，鬱蒸作熱，蓄之既久，將發未發，一感外之風熱，勢不可遏，故攻擊臟腑，一齊而至，遂令小兒困憊。當此之時，若以為吐瀉空虛，即投補劑，及溫熱之藥，立至危殆。

慎之！慎之！如有瀉而無吐，或有吐而無瀉者，乃有寒熱之分。吐酸臭而苦者熱也，清淡則非熱矣；瀉臭穢而不可近者熱也，清順則非熱矣。治者當自審之。

藥例

小兒吐瀉交作，其氣潰亂，一時未能清理，只宜益元散，泡湯冷定，時時進之，自能分調其氣。待勢稍緩，然後進以他藥，先止其吐，後治其瀉。止吐以順氣為主，如藿香、陳皮、砂仁、蘇子、黃連、生薑、茯苓之類；治瀉以養脾為主，如白朮、大棗、茯苓、神麯、陳皮、半夏、炙甘草之類。

若邪氣已盡，能略進飲食，而脾胃虛怯，氣短不能呼吸，須用人參，倍加白朮，而又佐以陳皮，可也。

吐酸苦者，宜從熱治。以薑汁炒黃連為君，半夏、藿香、茯苓、砂仁、蘇子之類為佐。

吐清痰者，宜從寒治。以生薑為君，白豆蔻、茯苓、蘇子、藿香、半夏之類為佐。

瀉臭穢者，宜從熱治。以黃連為君，神麯、麥芽、陳皮、白朮、茯苓、芍藥、滑石、生甘草之類為佐。

瀉清薄者，宜從寒治。以肉豆蔻為君，白朮、蒼朮、厚朴、茯苓、肉桂、炙甘草、大棗、生薑之類為佐。

吐瀉交作，手足轉筋，乃肝勝脾也，為霍亂之極候。宜以木瓜為君，青皮、黃連、扁豆、芍藥之類為佐，以制肝而養筋。又用大劑藿香以正其氣，砂仁、木香以調其氣，茯苓、蘇子以順其氣。而手與足，亦須浸於冷水中，則其筋自然調暢矣。

吐瀉之後，口乾舌燥，引飲不休，小便短少者，津液亡也。宜用人參生脈散，加烏梅、酒炒黃柏、知母、生甘草之類。

吐瀉之後，脾虛欲發慢驚者，必手足微搐，急以人參、白朮水煎，加薑汁、竹瀝，調下硃砂、礞石、膽星、半夏等末，亦可以彌患於未然。若已發慢驚，則不救矣。

白話文：

[關於嘔吐與腹瀉]

小孩同時出現嘔吐和腹瀉的情況，大家通常認為這是因為脾胃受涼，無法消化食物，所以往上就是嘔吐，往下就是腹瀉，這只是根據病症的表面現象來講。但實際上，脾胃受涼，僅僅會導致腹部有些許疼痛，或是輕微腹瀉，或者吐一些口水罷了，這種情況並沒有什麼好害怕的。然而，如果小孩出現嚴重的嘔吐和腹瀉，一下子水分大量流失，臉色瞬間變得消瘦，這怎麼可能只是受涼所致呢？必定是平常飲食過度，食物在體內積滯產生熱量，長期積累下來，將要爆發又尚未爆發，一旦遇到外部的風熱，病情就無法控制，因此對臟腑進行猛烈攻擊，所有症狀同時出現，讓小孩非常疲憊。此時，如果以為是嘔吐和腹瀉導致身體虛弱，立即使用補藥，或是溫熱性的藥物，可能會立刻陷入危險。

小心啊！小心啊！如果有腹瀉但無嘔吐，或是有嘔吐但無腹瀉的情況，可能是寒熱不同所致。嘔吐物酸臭且苦的，是熱性；味道清淡的，則不是熱性；腹瀉物臭不可聞的，是熱性；味道清淡的，則不是熱性。治療者應自行判斷。

藥方示例

小孩嘔吐和腹瀉交錯，體內氣息混亂，一時間難以理清，應使用益元散，泡製成冷飲，隨時隨地服用，能夠調整體內氣息。等到病情稍微緩解，再使用其他藥物，先止住嘔吐，再治療腹瀉。止嘔以順氣為主，可用藿香、陳皮、砂仁、蘇子、黃連、生薑、茯苓等藥物；治瀉以養脾為主，可用白朮、大棗、茯苓、神麯、陳皮、半夏、炙甘草等藥物。

如果病邪已經排出，能稍微進食，但脾胃虛弱，氣短無法正常呼吸，必須使用人參，加倍使用白朮，並輔以陳皮。

嘔吐物酸苦的，應從熱性治療。以薑汁炒黃連為主藥，輔以半夏、藿香、茯苓、砂仁、蘇子等藥物。

嘔吐物為清痰的，應從寒性治療。以生薑為主藥，輔以白豆蔻、茯苓、蘇子、藿香、半夏等藥物。

腹瀉物臭不可聞的，應從熱性治療。以黃連為主藥，輔以神麯、麥芽、陳皮、白朮、茯苓、芍藥、滑石、生甘草等藥物。

腹瀉物清澈稀薄的，應從寒性治療。以肉豆蔻為主藥，輔以白朮、蒼朮、厚朴、茯苓、肉桂、炙甘草、大棗、生薑等藥物。

嘔吐和腹瀉交錯，手腳抽筋，這是肝勝脾的表現，是霍亂的極端症狀。應以木瓜為主藥，輔以青皮、黃連、扁豆、芍藥等藥物，以抑制肝氣，滋養筋骨。同時大量使用藿香來調節氣息，砂仁、木香來調整氣息，茯苓、蘇子來順暢氣息。手腳也需要浸泡在冷水中，筋骨自然會舒暢。

嘔吐和腹瀉後，口乾舌燥，不斷喝水，小便量少，這是水分流失的表現。應使用人參生脈散，加上烏梅、酒炒黃柏、知母、生甘草等藥物。

嘔吐和腹瀉後，脾虛可能導致慢驚，手腳會輕微抽搐，應立即用水煎煮人參、白朮，加入薑汁、竹瀝，服用硃砂、礞石、膽星、半夏等藥物的粉末，這樣可以在問題發生前預防。如果已經發生慢驚，就無法救治了。

2. 驚風

夫風者，一也。在大人則為中風，在小兒則為驚風。大人無驚，故止名之曰中；小兒易恐，且易惹風，故以驚名，而兼乎中也。驚之有慢有急，猶風之中腑中臟。急驚與中腑同，謂之陽症，而症俱在表；慢驚與中臟同，謂之陰症，而症俱在裡。醫者能辨其陰陽表裡，而治之，斯可以無誤矣。

蓋急驚之症，其身嘗熱，其眼嘗開，手足跳躍，頭項強直，痰涎壅盛，啼叫哭泣，煩躁不寧者，是也。慢驚之症，身嘗不熱，眼嘗半開，手足微掣，精神倦怠，形體若呆，大便或泄者，是也。又有慢脾風者，手足不動，遍身皆冷，兩眼嘗合，不能啼哭，症而至此，無復加矣。

慢驚甚於急驚，而脾驚甚於慢驚。病根固有淺深，而亦可以施治於萬一之中。若因急驚而變慢驚，或因吐瀉而生慢驚，則難治矣。因慢驚而成慢脾，或因吐瀉而成慢脾，則不治矣。大抵驚屬於心，風屬於肝。心火動，故振跳而不可遏；肝風發，故搐搦而不自持。二經相助，其勢必盛，心有餘，故火熾而風益猛，是風從火出也；肝有餘，則風狂而火益狂，是火臨風熾也。風火齊發，故病可畏，此特以急驚言之耳。

而慢驚、慢脾，又兼脾虛與寒，勢若稍緩，而反深焉。然以其病之可生死者，而細分之，則各有所屬，非謂止於心肝二經，而不入於他經也。是故不時吊眼者，驚入於肝；夢中咬牙者，驚入於腎；夜啼至曉者，驚入於小腸；喉中如鋸者，驚入於大腸；面青下白者，驚入於膽；氣喘吃水者，驚入於脾；不時乾嘔者，驚入於胃；夢中驚哭者，患在三焦，此皆可生之症也。

至若爪黑者，為肝絕；瀉黑血者，為心絕；日多盜汗者，為衛絕；忽作啞聲者，為肺絕；咬人者，為骨絕；眼半開半合者，為腎絕；目鼻乾黑者，為脾絕。驚風有此，其又可生耶。

藥例

急驚屬陽屬熱，其症在表，法宜涼瀉。以茯神為君，麥冬、菖蒲、遠志、燈心之類為佐以安心神，青皮、芍藥、黃連之類以瀉肝氣，羌活、柴胡、薄荷、防風、荊芥之類以疏其風，半夏、膽星、薑汁、竹瀝以治其痰。此治急驚煎劑之大略也。

慢驚屬陰屬寒，其症在裡，法宜溫補。其安心神抑肝氣，疏風化痰之藥，皆與急驚同。但加川烏、木香以溫其里，更加人參、白朮以補其虛。此治慢驚煎劑之大略也。

慢脾屬大虛大寒，法宜溫熱大補。以附子為君，川烏、乾薑、炙甘草之類為佐以溫其里，人參、白朮以補其虛，薑製半夏、薑製南星以治其痰。而安心神，抑肝疏風之劑，且勿用。此治慢脾之大略也。

急驚、慢驚、慢脾，非金石之藥不能速效。今有一方，統治三症。用硝煅礞石一兩，醋淬，蛇含石半兩，硃砂半兩，全蠍半兩，薑製半夏一兩，牛膽南星一兩，茯神一兩，豬心血曬乾半兩，麝香三錢，金箔一百片，銀箔三百片，各為末，又共研極細，以殭蠶、牙皂、菖蒲、麥冬各等分，水煎成膏，拌前藥為丸，如櫻桃大，量兒大小加減。

急驚為熱，以黃連、薄荷、生甘草煎湯，加薑汁、竹瀝，磨服；慢驚為寒，以熟附子、炙甘草煎湯，加薑汁、竹瀝，磨服。每以一丸二丸為止。凡小兒一二三歲為驚風，十歲以上為顛，十歲以下為癇，不論大小，凡角弓反張，不能言語者為痙，宜皆以此治之。修合忌雞、犬、婦人，及有喪服之人。

藥□收貯瓷器中，以蠟塞其口，勿令出氣，用時隨症□湯治之。此統治驚症之仙藥也。

白話文：

標題：[驚風]

內容：

風邪，其實只有一種。在成人身上表現爲中風，在兒童則爲驚風。成人不易受驚，所以只稱爲“中”；兒童容易受驚嚇，且易引來風邪，因此被稱爲驚風，同時伴有中風的情況。驚風有慢性和急性之分，如同風邪侵入臟腑。急性的驚風與風邪入腑相似，被稱爲陽症，病症都在體表；慢性驚風與風邪入髒相似，被稱爲陰症，病症都在體內。醫生如果能夠分辨陰陽表裏，對症治療，就能避免誤診。

急性的驚風，身體常發熱，眼睛常睜開，手腳跳躍，頭頸強直，痰液旺盛，啼叫哭泣，煩躁不安。慢性的驚風，身體常不熱，眼睛常半開，手腳輕微抽搐，精神疲憊，身體呆滯，大便可能腹瀉。還有一種慢脾風，手腳不動，全身冰冷，雙眼常閉，無法啼哭，病症到這地步，無法再惡化了。

慢驚比急驚更嚴重，脾驚比慢驚更嚴重。病症根源有淺有深，但也可在萬不得已時施治。如果由急驚變爲慢驚，或者因嘔吐腹瀉產生慢驚，就很難治療。若慢驚演變成慢脾，或因嘔吐腹瀉變成慢脾，則無法治療。總的來說，驚風源於心，風邪源於肝。心火旺盛，所以顫動不止，無法抑制；肝風發作，所以抽搐不止，無法控制。兩經相互作用，病情必定加重，心火旺盛，所以火勢猛烈，風邪更猛，是風從火出；肝氣旺盛，風邪狂暴，火勢更旺，是火遇風熾。風火齊發，病情令人畏懼，這是僅以急性驚風而言。

慢驚和慢脾，同時伴有脾虛和寒冷，看似病情較緩，實則更爲嚴重。然而，對於決定生死的病症，細分後各有歸屬，並非只限於心肝二經，而不影響其他經絡。因此，不時斜視，表示驚風進入肝臟；夢中咬牙，表示驚風進入腎臟；夜間啼哭至天亮，表示驚風進入小腸；喉嚨發出鋸聲，表示驚風進入大腸；臉色青白，表示驚風進入膽囊；氣喘喝水，表示驚風進入脾臟；不時乾嘔，表示驚風進入胃部；夢中驚哭，表示疾病在三焦，這些都是可治癒的症狀。

至於指甲變黑，表示肝臟衰竭；排黑色血便，表示心臟衰竭；日夜大量盜汗，表示衛氣衰竭；突然聲音嘶啞，表示肺部衰竭；咬人，表示骨骼衰竭；眼睛半開半閉，表示腎臟衰竭；眼睛和鼻子乾燥發黑，表示脾臟衰竭。驚風出現這些症狀，還能存活嗎？

藥例

急性驚風屬於陽熱，病症在體表，治療方法應爲涼瀉。以茯神爲主藥，麥冬、菖蒲、遠志、燈心等爲輔藥以安定心神，青皮、芍藥、黃連等用於瀉肝氣，羌活、柴胡、薄荷、防風、荊芥等用於疏風，半夏、膽星、薑汁、竹瀝用於治療痰液。這是治療急性驚風煎劑的大致方法。

慢性驚風屬於陰寒，病症在體內，治療方法應爲溫補。安定心神、抑制肝氣、疏風化痰的藥物，都與急性驚風相同。但是加入川烏、木香以溫暖體內，再加入人參、白朮以補充虛弱。這是治療慢性驚風煎劑的大致方法。

慢脾屬於極度虛弱和寒冷，治療方法應爲大補溫熱。以附子爲主藥，川烏、乾薑、炙甘草等爲輔藥以溫暖體內，人參、白朮用於補充虛弱，姜制半夏、姜制南星用於治療痰液。安定心神、抑制肝氣、疏風的藥物，暫不使用。這是治療慢脾的大致方法。

急性驚風、慢性驚風、慢脾，除非使用金石藥物，否則無法迅速見效。現有一方，統治三種病症。使用煅燒過的礞石一兩，醋淬，蛇含石半兩，硃砂半兩，全蠍半兩，姜制半夏一兩，牛膽南星一兩，茯神一兩，豬心血曬乾半兩，麝香三錢，金箔一百片，銀箔三百片，分別研成粉末，再混合研細，以殭蠶、牙皁、菖蒲、麥冬各等份，水煎成膏，與前面的藥混合製成丸，如櫻桃大小，根據兒童大小調整劑量。

急性的驚風，用黃連、薄荷、生甘草煎湯，加薑汁、竹瀝，研磨服用；慢性的驚風，用熟附子、炙甘草煎湯，加薑汁、竹瀝，研磨服用。每次使用一丸或二丸即可。凡是一到三歲的兒童爲驚風，十歲以上爲顛，十歲以下爲癇，不論大小，凡角弓反張，不能言語者爲痙攣，都應以此治療。製作時應避開雞、狗、婦女以及喪服之人。

藥物應存放在瓷器中，用蠟封口，防止氣味外泄，使用時根據症狀煮湯服用。這是統治驚風的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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