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粹精言》~ 卷一 (4)

1. 服藥既得寐

一凡治病者，服藥既得寐，此得效之徵也，正以邪居神室，臥必不安，若藥已對證，則一匙入咽，群邪頓退，盜賊甫去，民即得安，此其治亂之機，判於頃刻，藥之效否，即此可知。其有誤治亂投者，反以從亂，反以助虐，必致煩惱懊憹，更增不快，智者見機，當以此預知之矣。

白話文：

在治療疾病時，服藥後能安然入睡，這是藥物開始顯效的徵兆。因為邪氣佔據了人體的精神領域，所以睡覺時必然不安穩。如果藥物對症，服下後邪氣就會立刻退散，就像盜賊剛被驅逐，人民就能獲得安寧一樣。這治亂的關鍵就在於片刻之間，藥物的效果與否也能由此得知。如果誤治或亂投藥，反而會加劇混亂，助長邪氣，必定會帶來煩躁和懊惱，更加令人不快。有智慧的人見此情形，就應該以此預知結果。

2. 用藥須知

夫治病最難，而用藥尤難，目今藥店所賣之藥，不依古炮炙，只徒顏色好看，又真偽雜投，好歹不辨，即或有精通陰陽之醫，方能中病，而點名具數之藥不惟無益，反覺有損，譬之五穀，最能養人，或腐朽濕蝕則反傷人，而藥材亦然。故醫者病家，藥材宜選擇，炮炙要精工，二者所關甚大。

白話文：

治療疾病是最困難的，而用藥更是難上加難。當今藥店販賣的藥物，都不按照古代的炮製方法製作，只注重好看的外表，真假混雜，好壞不分。即使有精通陰陽的醫生開方，如果沒有準確的藥材名稱和數量，不僅不能治病，反而會對身體有害。就好像五穀，雖然最能滋養人，但如果腐爛變質，也會對人體造成傷害。藥材也是如此。因此，醫生和患者在選擇藥材時，應該慎重挑選，炮製也必須精工細作，這兩者關係重大。

余是以反復叮嚀，再三提揭，果能方與藥俱盡美盡善，則藥到病除，醫家病傢俱獲益無窮矣。然醫為性命所關，易學難精，非得高人指示，醫中三昧何能瞭然，是醫有性命之學，能調燮陰陽，功補造化，斯為上醫。

白話文：

因此，我反覆地叮囑，再三地提醒，如果方子和藥物都能達到盡善盡美，那麼藥到病除，醫患雙方都將受益無窮。然而，醫術關係到性命，容易學習難以精通。如果不得到高人的指點，醫學中的奧妙怎麼能洞悉？所以說，醫術是一門關係到性命安全的學問，能夠調節陰陽，補益自然造化，這就是上等的醫術。

余望舉世皆為良醫，使天下蒼生盡登春臺，何樂如之，彼用藥時，必須質堅性全者方選入手，能人人皆然，處處盡是，庶辦買藥材之輩，壞藥無用，選擇自精，推其流弊，皆由病家慳吝，總思價廉，不求功倍，在辦藥買藥者，概以假藥壞藥欺人，而病人所服，皆是有損之藥，又安能起其沉疴哉。

白話文：

我希望全世界都成為良醫，讓天下百姓都能健康快樂。用藥時，必須選擇品質優良、藥性完整的藥材。如果人人都能做到這樣，到處都是良藥，購買藥材的人就不會買到劣藥。如果大家都精選藥材，就能避免劣藥氾濫。

劣藥氾濫的禍根，在於病人吝嗇，只追求價格便宜，不考慮藥效。而賣藥的人就會用假藥、劣藥來欺騙病人。病人服用的藥都是對身體有害的，怎麼能治好他們的疾病呢？

彼未得高人指示之醫，用方用藥故每每誤人而不辨藥之好歹真偽，不講究炮炙生熟，以人命為兒戲者，充滿字內，吾願病家，莫惜銀錢，務求上品好藥，而醫家當細心代為選擇，賣藥家體貼天良，貨真價實，不以假藥壞藥欺人，庶醫持方以治病，病得藥以全愈，亦不無小補云爾。

白話文：

那些沒有得到高明醫師指點的庸醫，開藥用藥時總是經常誤導病人，而且不辨識藥材的好壞真假，不講究炮製生熟的步驟，拿人命開玩笑。這樣的庸醫充斥世間，我奉勸患者不要吝嗇錢財，一定要找尋上品好藥，而醫師也應細心代為挑選，賣藥者要秉持良知，販賣品質優良的藥品，不要用假藥或劣藥欺騙他人。如此一來，醫師開的處方纔有效用，患者服藥才能痊癒，這也是一點小小的貢獻。

3. 水弱火弱論

一陽虛者多寒，非謂外來之寒，但陽氣不足，則寒生於內也，若待既寒則火已敗矣，而不知病見虛弱而雖無熱證者，便是陽虛之候，即當溫補元氣，使陽氣漸回，則真元自復矣。蓋陽虛之候，多得之愁憂思慮以傷神，或勞逸不節以傷力，或色欲過度而氣隨精去，或素稟元氣不足而寒涼致傷等證，皆陽氣受損之所由也，欲補陽氣，惟辛甘溫燥之劑為宜，萬勿兼清涼寒滑之品，以殘此發生之氣，如生地、芍藥、天麥門冬、沙參之屬，皆非所宜，而石斛、元參、知柏、芩連、龜膠之類，則又切不可用。

白話文：

陽氣虛弱的人容易感到寒意，這不是指外來的寒冷，而是因為陽氣不足，以致於身體內部產生寒氣。如果等到已經感到寒冷時才用火來溫補，火氣就已經衰敗了。而且，陽氣虛弱的人即使沒有發熱的症狀，也可能是陽氣虛弱的徵兆。此時應當溫補元氣，讓陽氣逐漸恢復，這樣真正的元氣就能得到恢復。

一般來說，陽氣虛弱大多是由於憂愁思慮傷神，或者勞逸不節傷力，或者色慾過度導致精氣外洩，或者天生元氣不足，導致寒涼之氣入侵等原因所致。這些都是導致陽氣受損的原因。

想要補陽氣，應當採用辛甘溫燥的藥物，千萬不要同時使用寒涼滑膩的藥物，以免損害陽氣的生發。例如生地、芍藥、天麥門冬、沙參等藥材都不適合陽氣虛弱的人服用。而石斛、元參、知柏、芩連、龜膠等藥材則更不能使用。

一陰虛者多熱，水不濟火而陰虛生熱也。此病多得於酒色嗜欲或憤怒邪思，流蕩狂勞以動五臟之火，而先天元陰不足者尤多此病。凡患虛損而多熱多燥，不宜熱食者，便是陰虛之候，欲滋其陰，惟宜甘涼醇靜之物。

白話文：

身體陰虛的人通常會感到燥熱，這是因為水液不足以控制火氣，導致陰虛生熱。這種病大多源於過度沉迷於酒色情慾或憤怒邪念，導致五臟之火旺盛，而先天元陰不足的人尤其容易患上這種病。凡是患有虛弱損耗，又多熱多燥，不宜進食熱性食物的，就是陰虛的徵兆。想要滋補陰液，只宜食用甘涼醇淨的食物。

凡陰中有火者，大忌辛溫，如乾薑、桂附、破故紙、白朮、蒼朮、半夏之屬，皆不可輕用，即如人參、黃耆、枸杞、當歸、杜仲之類，是皆陰中有陽，亦當酌宜而用之，蓋恐陽旺水愈消，熱增水益涸耳。然陰虛者，因其水虧，而水虧者，又忌寒涼，蓋苦劣之流，非資補之物，其有火盛之甚，不得不從清涼者，亦當兼壯水之劑，相機間用而可止即止，亦防其敗，斯得資補之大法。

白話文：

如果身體同時有陰虛體質和火熱症狀，一定要避免使用溫熱的藥材，例如乾薑、桂附、破故紙、白朮、蒼朮、半夏等。即使是人參、黃耆、枸杞、當歸、杜仲等藥材，雖然偏溫，但也會滋陰，也需要適量使用。因為擔心陽氣太盛，會消耗更多陰液，火氣更旺，讓陰液更加耗竭。

不過，如果陰虛嚴重，水份不足，又不能再使用寒涼的藥材。因為寒涼藥材會進一步損傷陰液。如果火氣非常旺盛，不得不使用清涼藥材時，也要同時搭配補水的藥材，以平衡陰陽。使用時要注意適可而止，避免補過頭。這樣才能掌握補陰的原則。

4. 胞與為懷

欲救人而學醫則可，欲謀利而學醫則不可。我之有疾，望醫之救我者何如？我之父母妻子有疾，望醫之相救者何如？易地以觀，則利自淡矣，利心淡，則良心現，斯畏心生。平時讀書，必且研以小心也，臨症施治，不敢掉以輕心也，夫而後以局外之身，引而進之局內，而痛癢相關矣，故醫雖小道而所繫甚重，略一舉手，人之生死因之，可不敬懼乎。

白話文：

如果想要救人而學習醫術是可以的，如果想藉由學醫牟取利益就不行了。當我有疾病，希望醫生能救我，這時醫生應當如何呢？當我的父母妻小有疾病，期望醫生出手相救，這時醫生又應當如何呢？設身處地想想，這份利祿就會淡化了。利慾之心淡薄，良知才會顯現，敬畏之心也會油然而生。平時讀書時，一定要細心鑽研，看病治療時，也不敢輕忽大意。只有這樣，纔能夠從局外人的角度，進入局內的視角，體會到病人的痛苦，因此醫生雖然是普通的職業，但責任卻十分重大。稍不留神，就可能影響病人的生死，難道能不敬畏謹慎嗎？

5. 醫醫說

前輩云「醫人先當醫醫」，以一醫而治千萬人，不過千萬人計耳，救一醫，便救千萬人，救千萬人，便救天下後世，無量恆河沙數人耳。余所以使學醫者，先知醫醫，方不致誤人性命，可以積陰騭於冥冥中也。

白話文：

古人說：「要醫治病人，首先要醫治醫生」，用一位醫生來治療千萬人，不過是千萬人的數量而已。救治一位醫生，就等於救治千萬人，救治千萬人，就等於救治天下後世，有像恆河沙數那樣多的人。我之所以讓學醫的人，首先要了解醫生的醫術，就是為了避免誤人性命，可以在冥冥之中積攢陰德。

6. 醫必讀書

夫為醫者在讀書，讀而不能為醫者有矣，未有不讀書而能為醫者也。

白話文：

做醫生的人需要讀書，有讀了書卻不能當醫生的情況，但沒有不讀書就能當醫生的。

7. 陰虛有二

夫人生於陽而根於陰，根本衰則人必病，根本敗則人必危矣。所謂根本者，即真陰也。人知陰虛惟一，而不知陰虛有二，如陰中之水虛，則病在精血；陰中之火虛，則病在神氣。蓋陽衰則氣去，故神志為之昏亂，非火虛乎；陰虧則形壞，故肢體為之廢弛，非水虛乎。今以神離形壞之症，乃不知水火之源，而猶以標治，鮮不危矣！

白話文：

人的生命源自於陽氣，根基於陰氣。陰氣虛弱，人就會生病；陰氣衰敗，人的生命就會危險。所謂的陰氣，就是真陰。人們都知道陰虛，卻不知道陰虛還有兩種：陰中之水虛，就會導致精血不足而得病；陰中之火虛，就會導致神氣不足而得病。因為陽氣衰弱，所以氣就會散失，因此神志就會混亂，這不就是火虛嗎？陰氣損耗，所以身體就會衰敗，因此肢體就會虛弱，這不就是水虛嗎？如今看到神離體散的症狀，卻不知道這是水火失衡所致，只做表面治療，很少有人不危及性命的！

8. 病有奇恆

病生於外感，內傷，人所共知，而奇恆之病，知之者鮮矣。奇恆者，異於恆常也。俗醫不知奇恆之因，見脈和緩而用平易之劑，此又何異於毒藥乎。余故曰服平和之藥而愈者，原不死之病，勿藥亦可。服平和湯而後成不救者，醫之罪也。

白話文：

疾病的產生是由於外在環境的影響或內部傷損所致，這是眾所周知的。然而，奇異罕見的疾病，知道的人卻很少。奇異罕見的疾病，指的是與尋常疾病不同的病症。一般醫生不瞭解奇異罕見疾病的原因，只憑脈象平和就使用平淡溫和的藥物，這與用毒藥又有何分別？因此我說服用平和藥物而治癒的，原本就是不致命的疾病，不吃藥也一樣可以痊癒。服用平和藥物之後反而使病情無法挽救的，是醫生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