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粹精言》~ 卷二 (16)

1. 徐何辨症

服藥後至四鼓（古之以鼓報時）果得汗，形色略安。天未明何至，復診喜形於色，曰：「尺脈已起，可望生矣。但必留徐先生，余為郎君療此病，徐若去，余亦去耳」。劉唯唯。徐悉病有轉機，無以自容，急欲辭歸。劉曰「何曾有言，先生去，彼必不留，兒命懸於先生，惟先生憐之，雖日費千金亦不吝」。

徐聞，知前言之失，默然無語。何一日登岸數次，不數日病者已起坐進粥，乃謂劉曰：「今病已愈，我返掉（掉，舟之謂也。），徐先生已屈留多日，諒已欲歸。但前有招牌一說，或余便道往取，或彼自行送來，乞代一詢」。徐遂乞劉周旋，劉設席相勸，至為屈膝始得解。

何歸，適侄某亦患傷寒病劇，舉家惶惶，何診之形症與劉似，曰易耳，遂以前法一劑，不應，再進而氣絕矣。何爽然曰：「今日始知死生在命，非藥之功，醫之能也」。因函致徐，自陳其事而請罪焉。由是閉門謝客，不言醫者數年。

白話文：

徐何辨症

病人服藥後到四更天（古代以擊鼓報時）果然發汗，氣色也稍微好轉。天還沒亮，何醫生就來了，喜形於色地說：「寸脈已經恢復，可以期待他活下來了！但是一定要請徐先生留下，我替這位公子治病，如果徐先生走了，我也要走。」劉某唯唯諾諾地應著。徐醫生見病情有了轉機，感到很不好意思，急著想告辭回家。劉某說：「您之前並沒有這樣說啊，您要是走了，他就一定活不下來了，孩子的性命都掌握在您手裡，請您一定要憐憫他，就算每天花費千金我也絕不吝嗇。」

徐醫生聽了，知道自己之前說錯話了，便默默無言。何醫生每天多次上岸探望，沒幾天病人就能坐起來喝粥了，於是對劉某說：「現在病已經好了，我要回船了（掉，指船），徐先生已經留了很久了，想必也想要回去了。不過之前說好要一塊招牌，要不我順路去取，要不就請他派人送來，請您幫忙問一下。」徐醫生於是請求劉某幫忙周旋，劉某設宴款待並勸慰他，直到徐醫生下跪才肯答應。

何醫生回到家，正好他的侄子也得了重症傷寒，全家人都非常惶恐。何醫生診斷後發現病情和劉某的兒子相似，認為很容易治好，就用之前的方法開了一劑藥，但沒有效，又開了一劑，結果病人就氣絕身亡了。何醫生坦然地說：「今天才知道，生死有命，不在於藥效，也不在於醫生的本事。」於是寫信給徐醫生，說明情況並道歉。從此他關門謝客，好幾年都不再行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