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粹精言》~ 卷二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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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8)

1. 脈有宜忌

凡病內虛者,脈弱為宜,洪大則病;外感者,陽脈為宜,陰脈則忌。

有神者吉,和緩者吉,合於時令者吉,與面上五色中見那一色相生者吉,反是者凶,只此數語可遵,其餘皆不經之言,不可信也。

白話文:

神態好的吉利,舉止平和的吉利,符合時節規律的吉利,臉部五色中顯露出相生色的吉利,反之則兇。只要遵守這幾句話就可以,其它的都是不靠譜的說法,不可輕信。

2. 脈貴有神

按無病之脈,不求神而神,在緩即為有神也,方書以有力訓之,豈知有力未必遂為有神,而有神正不定在有力,精熟緩字,自知所別裁。

白話文:

對於沒有疾病時的脈象,不特地追求「神」,只要脈搏緩慢就是有「神」了。中醫典籍中用「有力」形容「神」,但要知道有力並不一定就有「神」,而有「神」也不一定非有力不可。深刻理解「緩」字的含義,自然能辨別出「神」與「有力」的不同。

3. 微細

叔和釋脈云:「細極謂之微」,夫不知微者薄也,屬陽氣虛;細者小也,屬陰血虛也。薄者未必小,小者未必薄也。蓋營行脈中,陰血虛,則實其中者少,脈故小;衛行脈外,陽氣虛,則約守外者怯,故薄。況前人用微字多取薄字意,試問「微云淡河漢」,薄乎細乎?故《傷寒論》少陰論中脈微欲絕,用通脈四逆主治,回陽之劑也,厥陰脈細,欲用當歸四逆主治,補血之劑也。兩脈陰陽各異,豈堪混釋。

白話文:

叔和在《釋脈》中說:「極細的脈象稱為微」,如果不懂得辨別微脈就說明陽氣不足;「細」的脈象是指脈小,說明陰血不足。脈小不一定指脈薄,脈薄不一定指脈小。因為營血運行在脈道中,陰血不足時,脈道中充盈的營血就會減少,所以脈就變小;衛氣運行在脈道外,陽氣不足時,衛氣環繞在脈道外的力量就會減弱,所以脈就變薄。況且,前人使用「微」字,大多是取其「薄」的意思。試問「微雲淡河漢」中的「微」,是脈薄還是脈細?因此,在《傷寒論》少陰病篇中,脈微欲絕,使用通脈四逆湯治療,這是溫陽的方劑;厥陰脈細,應使用當歸四逆湯治療,這是補血的方劑。這兩條脈分別代表陰陽,怎麼能混淆解釋呢?

4. 有胃氣者生

按四時之脈和緩為宗,緩即為有胃氣也。萬物皆生於土,久病六脈中稍帶一緩字,是為有胃氣,其生可預卜耳。

5. 診脈

切診之道貴於精誠,嫌其擾亂,故必虛心而無他想,身靜而不言動,復後可以察脈之微而不失病情也,若躁動不安,瞻視不定,輕言談笑,亂說是非,不惟不能得脈中之巧,適足為傍觀者鄙且笑也。

白話文:

診脈的方法貴在專注誠懇。如果嫌診脈過程麻煩,就必須心無雜念,身體保持靜止不說話也不動彈。這樣休息之後,才能察覺脈搏的細微變化,不會遺漏病情。如果心浮氣躁坐立不安、目光遊移不定、輕易交談說笑、亂說是非,不僅無法體會脈象的微妙變化,還會讓旁觀者鄙視和嘲笑。

6. 督脈起於少腹

楊玄操注《二十八難》:「督之為言都也,是人陽脈之督綱」。李時珍云:「督脈起於會陰,循背而行於身之後,為陽脈之總督,故曰陽脈之海」。張隱菴云:「少腹,小腹也」。余按《莊子·養生主》「緣督以為經」。《釋艾》李頤云:「督,中也」。朱子云:「督,舊以為中。

白話文:

楊玄操註解的《二十八難》:「督脈的意思是總督,是人體陽脈的總管。」

李時珍說:「督脈起於會陰,沿著背部向上行經全身後側,是陽脈的總督,所以稱為陽脈之海。」

張隱菴說:「少腹,就是小腹。」

我考查《莊子·養生主》中的「緣督以為經」這句話,李頤在《釋艾》中說:「督,中也。」

朱子說:「督,舊時認為是中。」

蓋人身有督脈循脊之中,貫徹上下,又上至顛下至尾閭,人之陽氣虛則頭目不清,大便秘澀。(見醫書。)再,衣背當中之縫亦謂之督。見《深衣》注,皆中意也」。考督,又作𧝴、裻。劉熙《釋名》曰:「自臍以下曰水腹,水溝所聚也」,又曰:「少腹,少,小也,比於臍上為小也」。《太平御覽》云「腹下傍曰少腹」。

白話文:

人體有督脈沿著脊椎中線,貫穿上下,從頭頂到尾骨。如果人體陽氣不足,就會造成頭目不清、大便乾結。(見醫書。)此外,衣服背後中間的縫線也稱為督。見《深衣》注,這兩個意思都很相似。考查「督」字,又有「𧝴」、「裻」兩個寫法。劉熙《釋名》中說:臍以下的部分稱為水腹,是水溝匯聚之處;少腹,少,小也,比臍上要小。根據《太平御覽》的記載,腹下靠近腹部的部位稱為少腹。

《御覽》之說非也。

7. 詹王論脈

詹東圖《明辨類函》云「醫者之審病,曰望,曰聞,以及曰問,曰切,蓋以切脈驗之望問也。先審之有形聲,以終審之無形聲,內外本末具知之矣。脈之有浮沉弦數固矣,然浮沉弦數之中,其端各又至煩,苟非問以證,聞以證望,原始要終,以求其是,既參又伍,以求其當,脈之所指冥冥,雖求必失之矣。古人置切脈於望問之終,非謂其症斷盡於脈耶,而脈之不可無望聞問審矣。

白話文:

詹東圖在《明辨類函》中說:「醫生診斷疾病的方法,包括望診、聞診、問診和切診。其中切脈是驗證望診和問診的。先從有形的聲色中探查,然後再從無形的聲音中最終確診,這樣就可以全面瞭解內外各個層面和疾病的根本了。脈象中有浮、沉、弦、數等特徵,但是浮、沉、弦、數之中,其變化又非常繁雜。如果不通過問診來驗證,也不通過聞診和望診來驗證,從頭到尾追究病因,那想要求得正確的診斷就難了。再結合各種診斷方法,求得準確診斷,否則脈象所反映的信息晦澀難懂,即使求診也必定會有所遺漏。古代醫家把切脈放在望診、問診之後,並不是說疾病的診斷完全依賴於脈象,而是說脈象在診斷中不可缺少望診、聞診和問診的驗證。

又云「切脈而斷之不差者,所恃先有望也,聞也,問也」。予謂問尤急焉,欲得其身之所疾病與疾之所自始,詳在問也。今之醫者,自負其明,故不問而切脈,一以脈斷,即病者欲以其故告,訑訑(音yí,讀夷。意為自滿的樣子。)然曰我切得之矣,無煩言也。如斯而得,一當且為不免為幸中,萬一失之,如病者何?故醫而自恃,不求細詳,最為大病,人命死生在茲,可以輕試而漫投也!王兆云《湖海搜奇》亦云:「脈理吾惑焉」。

白話文:

也有人說:「把脈而判斷病情不出錯的人,都是靠著先前的望診、聽診、詢問。」我認為詢問是最重要的,因為要了解病人的身體狀況和病情的起因,必須詳加詢問才能知道。

現在的醫生自以為很厲害,所以不問病人就把脈,只憑脈象診斷病情。就算病人想說明病情,醫生也滿不在乎地說:「我都把脈明白了,不用再說了。」這樣診斷病情,即使偶爾猜對了一次,那也是運氣好。萬一猜錯了,病人怎麼辦?所以,醫生自以為很厲害,不仔細詢問病人,是最要不得的大毛病。畢竟,人的生死都繫於醫生之手,豈能輕率試驗,草率用藥!

王兆雲在《湖海搜奇》中也說過:「脈理很讓我困惑。」

蓋自太史公作《史記》已言扁鵲飲上池水三十日,能隔垣視見人五臟,特以診脈為名,則其意固可知矣。今以兩指按人之三部,遂定其為某腑某臟之受病,分晰七表八里九道,毫毛無爽,此不但世少其人,雖古亦難也,世不過彼此相欺耳,二氏之論宜為診家之正眼矣。

白話文:

從太史公編纂《史記》時,就記載了扁鵲喝了上池的水三十天,能夠隔著牆壁看到人的五臟。他雖然用診脈作為名義,但他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現在有些醫生用兩根手指按壓人的三部,就確定是哪個臟腑出了問題,還細分為七表、八里、九道,一點兒都不差。這樣的人才不只是少見,即使在古代也很難找到。現在的醫生只不過是互相欺騙罷了。二氏的論點應該作為診脈的正統觀點。

8. 畏惡反辨

藥之相須、相使、相惡、相反,出北齊徐之才《藥對》,非上古之論也。聿考《傷寒》、《金匱》、《千金》諸方,相畏、相反者多並用,有云相畏者如將之畏帥,勇往直前,不敢退卻;相反者彼此相忌,能各立其功。圓機之士又何必膠執於世襲之固陋乎?

白話文:

藥物的相生相畏、相使相惡、相反相成的說法,是北齊徐之才的《藥對》中提出的,並非古代醫家的說法。仔細考查《傷寒論》、《金匱要略》、《千金方》等醫書,其中記載了許多相畏相剋的藥物合併使用的方劑。有人認為,相畏就如同士兵畏懼將帥,只能勇往直前,不敢後退;相剋的藥物會互相制約,各自發揮作用。懂得變通的醫家,不應拘泥於傳統的固有觀念。

9. 李士材意治

李中梓字士材,有文名,並精醫理,名重一時,金壇王肯堂字泰亦精岐黃術,年八十患脾泄,群醫咸以年高體衰輒投滋補,病愈劇,乃延李診視,診畢語王曰:「公體肥多痰,愈補則愈滯,當用迅利藥盪滌之,能勿疑乎?」王曰:「當世知醫,惟我二人,君定方,我服藥,又何疑?」遂用巴豆霜,下痰涎數升,痰頓愈。

白話文:

李中梓,字士材,文采斐然,同時精通醫術,名聲一時無兩。金壇人王肯堂,字泰,也精通醫術。八十歲時,患上脾泄,眾多大夫都認為他年老體衰,於是開出滋補的藥方。但王肯堂的病情反而加重。於是,他請李中梓會診。李中梓診脈後,對王肯堂說:「您的體質肥胖痰多,補藥吃得越多,病情就會越嚴重。應該用強效藥物清除積滯,您相信嗎?」王肯堂說:「當今醫術高明的只有我們兩位,您開藥方,我服藥,有什麼好懷疑的?」於是,李中梓使用巴豆霜,幫助王肯堂排出數升痰液,痰液一盡,病情立刻痊癒。

魯藩某病寒,時方盛暑,寢門重閉,床施氈帷,貂被三重而猶呼冷,李往診之曰:「此伏熱也。古有冷水灌頂法,今姑變通用之。」乃以石膏三斤,濃煎作三次服,一服去貂被,再服去貂帳,服三次而盡去外圍,體蒸蒸流汗,遂呼進粥,病若失矣。其醫之神效類如此。特素自矜貴,非富貴家不能致也。

白話文:

山東魯藩有一位病人得了寒病,當時正值酷暑,他把臥室門窗關得很緊,牀上鋪著氈子、帳幔,連貂皮被子都蓋了三層,但還是覺得冷。李時珍前去診治,說:「這是體內鬱熱所致。古書上記載有冷水灌頂的治療方法,現在我稍作變通。」於是用三斤石膏熬成濃湯,分作三次服用。病人服用第一次後,就去掉了貂皮被子;服用第二次後,又去掉了貂皮帳幔;服用第三次後,全部外層被褥都去掉了。病人渾身熱得冒汗,連忙讓人端來稀粥,病也就好了。

李時珍的醫術如此神奇。不過他一向自視清高,一般不給富貴人家看病。

10. 徐何辨症

蘇城(今蘇州)徐秉楠,青浦(今屬上海)何書田,皆精軒岐術,名噪一時,時金閶劉氏饒於財而僅有一子,春患傷寒,勢已危,群醫束手,遂以重金延二人,徐至診視久之曰:「傷寒為百病長,死生繫於數日之內,苟識病不真,用藥不當,則變異立見。古有七日不服藥之說,非謂傷寒不可服藥,謂藥不可輕試也。

白話文:

蘇州的徐秉楠和上海青浦的何書田,都是精通中醫的醫生,當時在醫界非常有名氣。有一次,南京的劉家有一位獨子,春季得了傷寒,情況危急,許多醫生都束手無策。於是,劉家花重金請來了徐秉楠和何書田。徐秉楠診斷後說:「傷寒是所有疾病中病程最長的,生死取決於這幾天。如果對病情認識不準確,用藥不恰當,就會立即發生變化。古人說『傷寒七日不治』,並不是說傷寒不能用藥,而是說用藥不能輕率。」

若見之未審,寧不用藥,豈可妄投以速其殆?故醫者必先辨六經之形症,切其脈理,察其病情,究其病之所在而後施治,如太陽、陽明表症也,宜汗之;少陽則半表半裡,宜和解之;太陰邪入於裡,少陰入里尤深,均宜下之;若手足厥冷、自汗亡陽者,又宜溫之;至厥陰病,則寒邪固結,非投大熱之劑不能除,此等症勢雖危,但能對病,用藥始終無誤,不難治也。

白話文:

如果遇到病情不確定,寧願不使用藥物,怎麼可以胡亂投藥來加速患者的死亡?因此,醫生必須先分辨六經的症狀,把脈診斷,觀察病情,查明疾病的根源,然後再進行治療。比如,太陽、陽明經的表症,應該讓患者出汗;少陽經的症狀既有表又有裡,應當和解;太陰、少陰經的邪氣入裡,尤其是少陰經入裡更深,都應該讓患者瀉下;如果手腳冰冷、自汗亡陽的,則應當溫補;至於厥陰病,寒邪已經凝結,不使用大熱的藥物就不能解除,這些症狀雖然危急,但是隻要對症下藥,始終沒有用錯藥,就並不難治。

今診少君之症為兩感傷寒,兩感者,如太陽受之,即與少陰俱病,以一臟一腑同受其邪,表症里症一齊舉發,兩邪相迫,陰陽皆病,救表則里益熾,救里則表益急,譬之外寇方張而生內亂,未有不覆其國者,察其形症,變在旦夕,雖和緩(上古醫者)復生能措手乎?」言未已,閽人(守門者)報何先生至。徐退入夾室。

白話文:

現在我診斷少爺的病是兩感傷寒,兩感就是,比如陽氣被傷,就會同時累及陰氣,因為內臟和腑髒都一起受到了邪氣,表症和裏症同時發作,兩個邪氣互相逼迫,陰陽都生病了。如果救治表症,體內就會更加嚴重,如果救治體內,表症就會更加急迫。就好比外敵進攻的時候還要發生內亂,沒有不覆滅的國家。觀察病情,症狀變化很快,即使上古時代的神醫再世也難以應對吧?話音未落,守門人報告何先生來了。徐退讓他進來,請他到偏室就坐。

何入診之曰:「冬傷於寒而春病溫,蓋寒必從熱化,今身反不熱而脈形潛伏,此熱邪深陷,勢將內閉矣。頃按脈時,曾於沉伏中求之,左右尺寸得弦,右則微緩,見症耳聾脅痛,寒熱若有若無,兼之中滿囊縮,時或身冷如冰。

白話文:

何醫師在診斷時說:「冬天受到寒邪侵襲,春天會發作溫熱病,因為寒邪一定會轉化成熱邪。現在病人身體沒有發熱,但是脈象卻潛伏不顯,說明熱邪深陷體內,將會閉阻內部。剛才診脈時,曾從沉伏的脈象中尋求,左右寸脈和尺脈都弦緊,而右寸脈稍緩。病人症狀包括耳聾、脅痛,時而有寒熱,同時伴有胸腹脹滿、小便不利,偶爾身體冷得像冰一樣。

夫脈弦而耳聾脅痛者,病在少陽,蓋脈循於脅絡於耳也;中滿囊縮,右脈微緩者,病在厥陰,蓋脈循陰器而絡於肝也;邪入陰分既深,故身冷如冰耳;辨其形症是少陽、厥陰俱病也。古人治少陽症,謂用承氣〔湯〕下之,反陷太陽之邪;麻黃汗之,更助裡熱之勢,故立大柴胡湯一方,解表攻裡,兩得其宜。

白話文:

如果脈象細長有力,伴有耳聾和脅痛,說明病邪在少陽經。因為少陽經脈循行於脅部,與耳朵相連。

如果胸腹發脹,睪丸收縮,右手脈象微弱緩慢,說明病邪在厥陰經。因為厥陰經脈循行於生殖器,與肝臟相連。

如果邪氣深入陰分較深,就會導致身體發冷如冰。

通過分析病人的症狀,可以判定同時存在少陽經和厥陰經的病症。古代醫家認為治療少陽經的病症,使用承氣湯等瀉下藥物,會使太陽經的邪氣加重;使用麻黃湯等發汗藥物,又會助長裡熱,因此創立了大柴胡湯,既能疏散表邪,又能攻下裡邪,兩方面的作用都恰到好處。

今齒枯、舌短,陰液已竭,若投柴胡、承氣解表,峻下之劑,則更劫其陰,是速其殆也,若以厥陰論治,而進桂附等回陽之品,是抱薪救火耳。若以石膏黃連、苦寒之藥,非惟不能撥動其邪,正助其冰擱之勢,然醫家必於絕處求生,方切脈時兩手雖奄奄欲絕,而陽明胃脈一線尚存,因思得一線之脈,即有一線之機,反復研求,惟有輕可去實一法,以輕清之品或可宣其肺氣,冀得津液來復,神志略清,可再圖別策,勉擬一方服之,於寅卯之交有微汗則可望生機,否則勢無及矣。

白話文:

現在患者牙齒乾枯、舌頭短小,表示體內陰液已經耗盡。如果使用柴胡、承氣等解表,急下之藥,會進一步劫奪其陰液,讓病情惡化。如果以厥陰證來治療,使用桂附等溫補陽氣的藥物,就好像往火堆裡添柴一樣。如果使用石膏、黃連等寒涼藥物,不僅不能驅邪,還會加重寒涼之勢。然而,身為醫師必須在絕望中尋找生機,目前病人脈象雖然微弱,但陽明胃腑脈絡還有一絲存在。因此,我想著只要有一絲脈絡,就有一線生機,反覆思考研究,認為只有「輕可去實」的方法,或許可以宣通肺氣,希望能讓津液恢復,神志稍稍清醒,屆時再考慮其他對策。於是,我勉強擬定了一張藥方,如果患者在寅卯時分微微出汗,表示還有生機,否則情況將難以挽回。

」是時徐獨坐室中,使僕往探,索方觀之,乃大笑曰「是方能愈是病耶?果然,可將我招牌去,終身不談醫道矣」。言為何僕竊聞,達於主,何謂劉曰「聞徐先生亦在此,甚菩,今晚雖不及相見,明日立方必與共〔商〕,千萬為我留〔徐〕。何舟泊河沿,遂下宿。徐欲辭歸,劉苦留之。

白話文:

當時,徐先生獨自坐在房中,派僕人前去探望劉醫師。徐先生看了劉醫師的藥方,哈哈大笑地說:「這種藥方能治好這種病嗎?如果真的有效,那我乾脆把我的招牌摘掉,一輩子不談醫術了。」徐先生為什麼這麼說呢?僕人偷聽到劉醫師的談話,就轉述給徐先生。劉醫師說:「聽說徐先生也在此地,真是太好了。今晚雖然來不及見面,明天一定會開出藥方,請務必幫我留下徐先生。」劉醫師的船停泊在河邊,便在那裡下榻。徐先生想要告辭回家,但是劉醫師極力挽留。

服藥後至四鼓(古之以鼓報時)果得汗,形色略安。天未明何至,復診喜形於色,曰:「尺脈已起,可望生矣。但必留徐先生,余為郎君療此病,徐若去,余亦去耳」。劉唯唯。徐悉病有轉機,無以自容,急欲辭歸。劉曰「何曾有言,先生去,彼必不留,兒命懸於先生,惟先生憐之,雖日費千金亦不吝」。

白話文:

服用藥物後到半夜,果然出了汗,病情略微緩解。天還沒亮,何至再次來診脈,臉上露出喜色,說:「已經有了脈象,可以期待好轉了。不過,一定要把徐先生留下,我才能為公子治療這個病,如果徐先生走了,我也會離開。」劉某連聲答應。徐某知道病情出現轉機,內心感到不安,急著想告辭回家。劉某說:「我什麼時候說過,先生走了,他一定不會挽留?我的孩子的生命繫於先生,希望先生看在孩子的份上,即使每日花費千金也不吝惜。」

徐聞,知前言之失,默然無語。何一日登岸數次,不數日病者已起坐進粥,乃謂劉曰:「今病已愈,我返掉(掉,舟之謂也。),徐先生已屈留多日,諒已欲歸。但前有招牌一說,或余便道往取,或彼自行送來,乞代一詢」。徐遂乞劉周旋,劉設席相勸,至為屈膝始得解。

白話文:

徐聞得知自己之前的話有誤,沉默不語。何某人上了岸幾天後,病者已經能夠起牀並且進食粥了。何某人對劉某說:「現在我的病已經好了,我要回去划船了。徐先生已經屈居在此多日,我想他應該已經想回去了。但是之前我們提過招牌一事,想請您幫忙去問問,招牌是別人送來還是我自己去取。」徐某便拜託劉某幫忙,劉某設宴挽留,苦苦哀求許久,徐某才同意離開。

何歸,適侄某亦患傷寒病劇,舉家惶惶,何診之形症與劉似,曰易耳,遂以前法一劑,不應,再進而氣絕矣。何爽然曰:「今日始知死生在命,非藥之功,醫之能也」。因函致徐,自陳其事而請罪焉。由是閉門謝客,不言醫者數年。

白話文:

何歸當時,偶然侄子也得了很嚴重的傷寒病,全家人都很慌張。何歸診斷他侄子的症狀和劉某很像,說這好辦,於是就用之前給劉某治病的方法開了一劑藥,但沒見效,再服藥後就不行了。何歸這才恍然大悟地說:「今天我才明白死生有命,不是藥物的功勞,也不是醫生的本事。」於是,他寫信給徐某,講述了自己的事並請罪。從此,他閉門謝客,好幾年都不提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