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粹精言》~ 卷二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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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5)

1. 張劉朱李

仲景立方之主,醫中之聖,所著《傷寒》、《金匱》諸書,開啟屯蒙學者,當奉為金科玉律,後起諸賢不可相題並論,所謂四大家者,乃張子和、劉河間、李東垣、朱丹溪也,就四家而論,張劉兩家善攻善散,即邪去則正安之義,但用藥太峻,雖有獨到處亦未免有偏勝處,學者用其長而化其偏,斯為得之。

白話文:

在中醫界,張仲景被尊為醫聖,他的《傷寒》、《金匱》等著作是中醫初學者的入門教材,後世的名醫都應奉為圭臬,不可與其相提並論。

後世有所謂的「四大名醫」,分別是張子和、劉河間、李東垣、朱丹溪。就這四位名醫而言,張子和和劉河間擅長攻邪排毒,認為驅邪之後正氣自然會恢復,但是他們的用藥方法太激烈,雖然有獨到的見解,但也有些過於偏激。後世中醫學習者應該取其長處而避免其偏頗,這樣纔能有所收穫。

李朱兩家一補陽一補陰,即正盛則邪退之義,各有灼見,卓然成家,無如後之學者,宗東垣則低河丹溪,入主出奴,膠執成見,為可嘆也。殊不知相反實以相成,前賢並非翻新立異,即發熱一證而論,仲景謂凡熱病者,皆傷寒之類也,故有桂枝麻黃等湯,以治外感之發熱;丹溪則以苦寒治陰虛之發熱,各出手眼,補前人所未備,本隨症治症,未嘗混施,乃宗東垣者,雖遇陰虛發熱亦治以甘溫,參耆不已,甚而桂附;宗丹溪者,雖遇陰虛發熱亦治以苦寒,參麥不已,甚而知柏,此尚何異操刃乎?非東垣、丹溪誤人,不善學東垣、丹溪者自誤以誤人也。吾願世之學者,於各家之異處以求其同處,則辨證施治悉化成心,要歸一是矣。

白話文:

李東垣與朱丹溪各有獨到之處,一個補陽,一個補陰,都是為了驅邪。他們各有灼見,卓然成家。可惜後來的學者們,只知追隨李東垣而貶低朱丹溪,認定一派而排斥另一派,固執己見,令人遺憾。他們不知道,相反的東西其實可以相輔相成。前人並非創新立異,而是針對不同的情況而提出不同的治療方案。例如發熱這一個症狀,仲景認為所有發熱的疾病都是因為傷寒,所以用桂枝湯、麻黃湯等方劑來治療外感發熱;而朱丹溪則用苦寒的藥物來治療陰虛導致的發熱。他們各有所長,補救了前人的不足,都是根據病情施以治療,並沒有混為一談。但是,那些只追隨李東垣的人,即使遇到陰虛發熱,也用甘溫的藥物治療,不斷用人參、黃耆,甚至用桂枝、附子;而那些只追隨朱丹溪的人,即使遇到陰虛發熱,也用苦寒的藥物治療,不斷用人參、麥冬,甚至用知母、柏子。這樣治療,和殺人有什麼區別?不是李東垣和朱丹溪誤導了別人,而是那些不懂得學習李東垣和朱丹溪的人,自己誤人又誤己。我希望後世的學者,能夠在各家醫學理論中求同存異,讓辨證施治的思想真正融會貫通,最終達到醫學的最高境界——治病救人。

2. 庸醫殺人

人之死於病者少,死於藥者多。今行道之人,先學利口,以此殺人,即以此得名,是可慨也!

3. 汗吐下和四法

汗吐下和乃治療之四法,經曰「在上者湧之,其高者因而越之」,故古人治病用吐法者最多。朱丹溪曰「吐中就有發散之義」,張子和曰「諸汗法古方多有之,惟以吐發汗者,世罕知之」。

白話文:

發汗、催吐、瀉下是治療疾病的四種主要方法。古書有言:「浮在上面的藥效就讓它浮出來,高的就讓它瀉出來。」因此,古代醫者常使用催吐法來治療疾病。朱丹溪說:「催吐實際上也含有發散的意義。」張子和說:「古方中有許多發汗的方法,但用催吐來發汗的,世人鮮有知曉。」

今人醫療惟用汗、下、和,而吐法絕置不用,可見時師之缺,特補湧吐之治方藥,雖簡而法不可廢也,若脈浮用四物湯四君子湯引吐;又治小便不通亦用吐法,是又在用者之圓神矣。

白話文:

如今的醫療只使用發汗、瀉下、調和等方法,而嘔吐法卻完全棄置不用。這說明當代醫家知識淺薄,我特地補充了嘔吐治療的方法和藥物配方,雖然簡單,但是這個方法不能廢棄。如果脈象浮大,可以使用四物湯、四君子湯引吐;治療小便不通也可以使用嘔吐法,這是因為施用者經驗豐富,對病情掌握得精準。

4. 司天運氣不足憑

張悼《傷寒兼證析義》云,諺曰「不讀五運六氣,檢遍方書何濟?」所以稍涉醫理者,動以司運為務,曷知《天元紀》等篇本非《素問》原文,王氏取《陰陽大論》補入經中,後世以為古聖格言,孰敢非之,其實無關於醫道也,況論中明言,時有常位而氣無必然,猶諄諄詳論者,不過窮究其理而已。

白話文:

張悼在《傷寒兼證析義》中說,俗話說「不研究五運六氣,就算讀遍所有醫書又有什麼用?」因此,稍微接觸過醫學理論的人,都以研究運行規律為要務。可是誰曾曉得《天元紀》等篇章本來就不是《素問》的原文,是王冰從《陰陽大論》中摘取編入經中的。後世的人把它當成古代聖人的格言,誰敢質疑它呢?但事實上,這和醫學並沒有什麼關係。而且書中明明說,時間有固定的位置,但氣卻沒有必然的規律,那些仍舊仔細討論的人,不過是鑽研它的道理而已。

縱使勝復有常而政分南北,四方有高下之殊,四序有非時之化,百步之內,晴雨不同,千里之外,寒暄各異,豈可以一定之法而測非常之變耶?

白話文:

即使常規有利,但天下的氣候南北不同,四方高低各異,四季氣候變化異常,即使相隔很近的地方,晴雨也會不同,相隔千里之外,寒熱也各不相同。怎麼可能用一種固定的方法來預測不尋常的變化呢?

5. 治法雜記

腰痛屬虛者固多,因而風寒、痰濕、氣阻、血凝者亦不少,一概蠻補必成痼疾,不可不審。

頭風有偏正之殊,其病皆在少陽、陽明之絡,以毫針刺痛處數穴立效。其外有瘡毒入頭,名楊梅頭痛,此乃外科之症,另有治法。

白話文:

頭風有偏頭風和正頭風的區別,這些病症都位於少陽和陽明的經絡上,用針灸刺痛部位的幾個穴位就能立竿見影。如果是頭部有化膿性瘡毒侵入,稱為楊梅頭痛,這屬於外科疾病,有不同的治療方法。

近人患心胃痛者甚多,十人之中必有二三,皆系痰飲留於心下,久成飲囊發作,輕重疏數,雖名不同而病因一轍,治法以滌飲降氣為主。凡病竟有時代之不同,如近三十年中,咳嗽吐血者十人而五,余少時此病絕少亦不可解也。

白話文:

現代人患有心胃疼痛的很多,十個人中一定有兩三個,都是因為痰飲滯留於心下,時間久了形成「飲囊」而發作,症狀輕重、發作頻率不同,雖然名稱不同,但病因都是一樣的。治療方法以清除痰飲、降氣為主。

每種疾病都有不同的時代性。比如近三十年間,十個人中就有五個咳嗽吐血,而我年輕的時候這種病很少,我也搞不懂為什麼。

按泄瀉乃一時寒暖不調,水穀不化,或冒暑傷濕等症,當擇清淡消散之品一二劑即愈。若脾胃虛寒火衰等瀉,宜用理中固腎之方,隨症酌用可也。

白話文:

腹瀉通常是由於一時寒熱不調,飲食不消化,或因炎熱天氣受了濕,這類情況只需要選擇清淡、消散的藥物服用一兩劑就會痊癒。如果腹瀉是因為脾胃虛寒、陽氣不足,則應採用健脾益腎的藥方,根據症狀適量使用即可。

噎膈有真假之殊,真膈病乃胃口枯槁之症,百無一治,書中論有格脈格症而其形象俱未詳載,必臨症多乃能識其真耳。

白話文:

噎膈分為真假兩種。真正的噎膈屬於胃口枯竭的疾病,無法完全治癒。書中雖有討論脈象和症狀,但並沒有詳細說明它的形象。只有在遇到實際案例時,才能識別出真正的噎膈。

傷飲惡飲,此乃常理,若胸中有水則津液下流,反口乾思水但不能多飲耳。

按關格之症,《內經》、《傷寒論》所指不同,《內經》所云是不治之症;《傷寒論》所云則卒暴之疾,當於通便止嘔方法隨宜施治可也。

白話文:

根據中醫古籍《黃帝內經》和《傷寒論》,關格證的病症有所不同。

《黃帝內經》中所指的關格證是不治之症。

《傷寒論》中所指的關格證則是一種發病突然的急性疾病,應該根據具體情況採取通便止嘔的方法來治療。

肺瘻全屬內症,肺癰乃系外科,輕者煎藥可愈,重者膿血已聚,必得清火、清毒、提膿、保肺等藥方能挽回,否則不治,所以《金匱》云,「始萌可救,膿成則死」也。

白話文:

肺瘻是屬於內科疾病,肺癰則是屬於外科疾病。較輕微的狀況,服用中藥煎劑即可痊癒;嚴重的狀況,膿血已經聚集,必須使用清熱、解毒、引出膿液、保護肺部的藥方纔能挽救性命。否則,就無法治癒了。所以《金匱要略》說:「肺瘻病在初期可以救治,膿液形成後就無法治癒了。」

水腫之病,千頭萬緒,雖在形體而實內連臟腑,不但難愈,即愈最易復,病復即更難再愈,所以《內經》針水病之穴多至百外,而調養亦須百日,反不若膨脹之症一愈,可以不發。治此症者,非醫者能審定病症神而明之,病者〔非〕能隨時省察潛心調攝,鮮有獲全者。水為有形之物,故按之即起。

白話文:

水腫是一種病症,有許多原因,雖然表現在身體表面,但實際上與內臟有關,不僅難以治癒,即使治癒了也容易復發,復發後再治療就更困難了。因此,《黃帝內經》中針灸水腫的穴位多達上百個,而調理也需要上百天,不像脹氣的症狀,只要治癒一次就可以不再復發。治療這種疾病,如果醫生不能仔細辨別病症,病人在生活中也不能隨時留意症狀並用心調理,就很少能完全康復。水是具體有形的物質,所以按壓就會出現凹陷。

膚脹為無形之氣,故按之不起。腸覃乃腸外惡氣所結,故月事仍下。石瘕乃胞中惡血所凝,故月事不行,各有定理也。至石水則在少腹之中,水結不散之症。若臌脹則非氣非水,臟腑皮肉俱堅腫,邪盛正衰,難為治矣。

白話文:

腫脹是沒有形狀的氣體,所以按壓也不會隆起。腸覃是腸子外邪氣聚集形成,因此月經仍然會來。石瘕是子宮中有惡血凝結,因此月經不會來,這些都有確定的道理。至於石水,則發生在下腹部,是水液積滯不散的病症。如果出現臌脹,既不是氣也不是水,而是臟腑、皮肉全部腫大堅硬,邪氣旺盛,正氣衰弱,難以治療。

熱入里則外惡寒,清裡熱則惡寒自解,然亦須詳審,有表無表,(指表症)方為精密,況屬汗出多之病,無不惡寒者,以其惡寒汗出而誤認寒,即用熱劑則立危矣。

白話文:

熱氣侵入內部就會惡寒,清除體內熱氣後,惡寒自然會解除。不過,仍需仔細判斷,(是否)有表症,這樣才能精確治療。況且,對於汗出多的病人,無一不惡寒的,因為他們惡寒且出汗而誤以為身體受寒,若使用溫熱藥物,就會立時危及生命。

今世痰飲之症十居三四,患之者無不胃疼嘔逆,乃普天下醫家無人能知之者,人立一說,治無一效,言之慨然。

諸病之中惟咳嗽之病因各殊而最難愈,治之稍誤即貽害無窮。余以此症考求十餘年而後稍能措手,故集中所載之方,至靈至驗,學者當潛心參究治之,自有得心應手之妙,勿輕視也。

白話文:

在各種疾病中,只有咳嗽的成因最多元,也最難以痊癒。稍有治療疏忽,就會造成無窮後患。我研究此症十餘年,才逐漸能掌握治療要領。因此,集中所載的方劑都是極其靈驗有效的。學習者應潛心鑽研這些治療方法,自然能領悟其中奧妙,千萬不要輕視。

《金匱》等書治疽病之方最多,然用之或效或不效,非若他症之每發必中者何也?蓋疸之重者有囊在腹中,包裹黃水,藥不能入,非決破其囊或提其黃水出淨,必不除根,此等病當求屢試屢效和平輕淡之單方治之,專恃古方竟有全然不應者。

白話文:

《金匱》等醫書裡記載了許多治療疽病的方法,但用起來有的有效、有的無效,不像其他疾病的治療方法那樣必定有效。這是因為較嚴重的疽病會有膿囊在腹中,裡麪包裹著黃色膿水,藥物無法滲透進去。如果不刺破膿囊或引流出膿水,就不能根治。這種情況下,應該尋找經過多次驗證、有效、溫和且溫和的單方來治療,如果只依賴古代的療法,有時會完全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