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園醫語》~ 懶園醫語（卷一） (28)

1. 答中醫專門學校學生問

答曰：此說《本草問答》中早已有人論過，吾且為子述之。問者曰：本草明言十八反，十七忌，十九畏，宜恪守否？答者曰，性之反者如水火冰炭之不容，故不可同用，然仲景有甘遂、甘草同用者，又取其相戰以成功。後人識力不及，總以不用為是。至於相畏可不必論，相忌亦難盡拘，然服麻黃、細辛忌油膩，服蜜與地黃忌蔥白，服黃蠟忌雞肉，此皆大不宜者，皆所當忌，不可不知。

以上所言，皆前人之說，非吾所創，總之用藥如用兵，或相戰以成功，或前人已經驗或深知兵之性質，決定無畔潰之虞，可預操必勝之權，然後兵可用而績可奏，若欲以行險徼倖，輕於嘗試，作孤注一擲，禍即隨之矣，可不慎哉！

又問曰：古人立方原為後人之規矩，立言原為後人之宗師，柯琴解四生丸，言四味皆清寒之品，豈非沒制方之規矩耶？生按四生丸取生地甘寒色黑，入腎，清志中之火，壯水精上行交於心，其質似血，入血涼血，取荷葉苦寒一莖，從水中直上通於心，清君火以調榮，取柏葉苦平入肺清金，以調衛，榮衛調和，水火交通，血涼而不上逆，吐自止矣，蓋三味皆寒滯之品，妙在艾葉一味，辛苦大溫，芬芳純陽，能走三陰，和之以導諸藥，領諸血，各歸其經。皆鮮用者，取元汁，是草木之血，血入血也，此方製法之神妙也。

經曰：急則治標，緩則治本，故立此方，暫時止吐衄之血也，此意義是乎？誤乎？

答曰：非也。夫彼曰凡草木之性，生者涼而熟之則溫，此言固不足為訓，既用一凡字則所有草木均指在內，卻不免言之太過，但以此方而論，四味固皆清寒之品也，子但知生地涼，艾吐溫，而不知生地熟之則溫，艾葉生用則涼也，生地鮮用大寒，生用涼血，熟用微溫，艾葉熟用則熱，生用則寒，《本草綱目》亦載有生寒熟熱之說，而子未及見此，遂妄議前人之非，此少見者，所以多怪也。

夫艾名冰臺，亦名醫草，所以名為醫草者，以其得火而能灸病，所以名為冰臺者，以其得冰而能取火也，柯氏所謂四味皆清寒之品者，蓋指四味皆生用而言也，故下文曰，取其生者而搗爛為丸，所以全其水氣，不經火煮，更遠於火令也，至於急則治標，緩則治本，此方可暫用，不可多用，吾已與呂生言之詳矣。

又問曰：生脈湯者孫真人制此方，為暑月而設，蓋暑熱傷氣，氣傷則榮衛不固，不固汗出而亡液，氣短，倦怠，口渴作矣，以上之症，皆當補氣救液，經曰，虛則補其母，故取人參味甘微寒，入脾補土生金，以為君臣，以麥冬甘平而潤，入肺，瀉火清金，其生用十二枚，有十五十六枚，似人之十二經十六絡能周行經絡，調五行相從道。

人參補諸經之氣，佐五味子重於酸味入肝，斂風木之浮火，其色赤黑，五味皆俱，得麥冬和之，以入五臟，收斂耗散之真氣，氣斂則汗止而渴止矣，三味合之，補氣生津之劑，孫真人未言生脈，以後諸家因名誤解此方能生脈，生見時醫往往遇陽脫無脈，用此方加味治之，殺人可數乎？望夫子正之。

白話文：

答中醫專門學校學生問

這個問題，《本草問答》裡早就有人討論過了，我來替你講解一下。

學生問：本草書裡明確記載了十八反、十七忌、十九畏，這些是不是都必須嚴格遵守？

老師答：藥物相剋的道理，就像水火、冰炭一樣不能共存，所以不能一起使用。但是張仲景的方劑裡，卻有甘遂和甘草一起用的例子，這是利用它們互相抵消的特性來達到治療效果。後人學識不如前人，就一概認為不能一起使用。至於相畏，不必過多討論；相忌，也不必完全拘泥。但是服用麻黃、細辛忌諱油膩食物；服用蜂蜜和地黃忌諱蔥白；服用黃蠟忌諱雞肉，這些都是絕對不能一起用的，必須注意。

以上這些都是前人的經驗總結，不是我憑空提出的。總之，用藥就像用兵一樣，有時需要利用藥物之間的相互作用來達到治療效果，前提是必須充分了解藥物的特性，就像精通兵法，才能預料到勝利，然後才能用兵打勝仗。如果想投機取巧，輕易嘗試，孤注一擲，就會招致禍患，必須謹慎！

學生又問：古人制定方劑，本意是給後人做規範；古人留下醫案，本意是給後人做典範。柯琴在解釋四生丸時，說四味藥都是寒涼的藥物，這是不是違背了製方原則呢？

老師答：不是這樣。四生丸用生地黃、荷葉、柏葉、艾葉四味藥，生地黃性甘寒色黑，入腎經，清瀉心火，滋補腎水，水火既濟，則血涼不上逆，吐血自止；荷葉苦寒，直通心經，清心火；柏葉苦平，入肺經清肺金，調和榮衛；艾葉辛苦溫，能走三陰，溫經和血，引導其他三藥歸經。四味藥都用鮮品，取其原汁，就像草木的血，血入血也，這就是此方製法的神妙之處。

經書上說：「急則治標，緩則治本」，所以制定這個方劑，是為了暫時止住吐血、鼻出血。這種理解正確嗎？還是錯誤的？

老師答：不對。有人說，凡是草木，生用是涼的，熟用就溫了。這種說法太籠統，不能作為普遍的準則。但就這個方子而言，四味藥確實都是寒涼的。你只知道生地黃涼，艾葉溫，卻不知道生地黃熟用才溫，艾葉生用反而涼。生地黃鮮用寒涼，生用涼血，熟用則微溫；艾葉熟用則熱，生用則寒，《本草綱目》裡也記載了生寒熟熱的說法，你沒有看到，就妄議前人的錯誤，這就是見識淺薄才會多疑。

艾葉又叫冰臺，又叫醫草。之所以叫醫草，是因為它可以用火灸治病；之所以叫冰臺，是因為它可以用冰來引火。柯琴說四味藥都是寒涼的，是指它們都是生用而言。所以下文說：「取其生者而搗爛為丸」，就是為了保持它的寒涼之性，不經過火煮，更遠離火氣。至於「急則治標，緩則治本」，這個方子可以暫時使用，但不能長期使用，我已經詳細地跟呂先生講過了。

學生又問：生脈散是孫真人制定的方劑，是用於夏季暑熱的。暑熱傷氣，氣傷則榮衛不固，不固則汗出亡液，氣短、倦怠、口渴。以上這些症狀，都應該補氣益液。《內經》說：「虛則補其母」，所以用人參味甘微寒，入脾補土生金，做君藥；用麥冬甘平潤肺，瀉肺火，清金，生用12-16枚，如同人體的十二經脈十六絡，能周流全身經絡，調和五行。

人參補益全身之氣，輔以五味子，酸味入肝，斂肝木之浮火，其色赤黑，五味俱全，與麥冬相和，入五臟，收斂耗散的真氣，氣收斂了，汗就能止住，渴也能止住。三味藥合用，是補氣生津的良方。孫真人並沒有說生脈散能生脈，是後人誤解了這個名字。我看到一些醫生，遇到陽氣脫落、脈象消失的情況，用這個方子加味治療，結果害死人的情況屢見不鮮。希望老師能糾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