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景醫話》~ 醫談錄舊 (3)
醫談錄舊 (3)
1. 環唇疔
《譚瀛》載杭城某富翁，好行善，一子七歲，環唇生七疔，痛徹心髓，症甚危殆，凡精岐黃者，皆羅致家中，商榷立方，卒無效。創且日甚，水漿不入，醫謝無能，相率辭去。翁愁思無策，坐待其斃而已。忽有嫗丐於門，聒求無厭，閽者呵之，翁聞，出責閽者，如言給媼。媼見翁淚承睫，詰知兒疾，曰「此名七星攢月，危症也。
惟十二歲內小兒所下蛔蟲百條，搗餅，疊敷之可治。」翁聞媼言，入諭於眾，比出延媼，不知所往。而所給之物固在，驚以為神。如媼言，懸格徵求，凡有小兒者，咸以藥下蛔蟲，爭獻求嘗，敷之果愈。
燧按：唇為脾胃之應，如無蛔蟲，以雞內金、知母為末，加五穀蟲共搗塗之亦可。
白話文：
杭州一位富翁以行善聞名，他七歲的兒子嘴唇上長了七個疔瘡，疼痛難忍，病情十分危急。許多精通醫術的醫生都被請到家中，商討治療方案，但都無效。孩子的病情日益嚴重，連水都喝不下，醫生們束手無策，紛紛告辭。富翁心急如焚，無計可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走向死亡。
突然，一位老婦人來到門口乞討，不斷地哀求，守門人呵斥她，富翁聽見後，出來責罵守門人，並給老婦人一些錢。老婦人看到富翁眼含淚水，便詢問孩子病情，說這是「七星攢月」的危症，只有用十二歲以下小孩的蛔蟲一百條搗碎，敷在患處才能治癒。富翁聽了老婦人說的話，立刻讓家人去尋找蛔蟲。老婦人離開後，富翁發現她留下的藥物還在，驚嘆不已。按照老婦人所說，富翁張貼告示，尋找符合條件的藥物，凡是有小孩的人家都紛紛獻出藥物，試用之後果真治癒了。
2. 實熱內伏
又載錢福耀，好善知醫，治疾不責謝，元旦山行，見兩叟坐地談醫，一叟蒼髯垂胸，一叟豐頤微髭，錢頓觸所好，拱手請教。蒼髯者笑曰「汝亦知醫耶？」對曰「然。」曰「醫有三審，汝知之乎？」曰「何謂三審？」曰「一審色，二審舌，三審脈。」凡為人治疾，先審面色，由色而辨五行，或宜相生，或宜相剋；次審舌，辨其枯潤；次審脈之浮沉遲數，以分表裡虛實，而決其風寒濕熱。三審既確，然後斟酌立方，百不失一。
汝第識吾言，神而明之，能事畢矣。錢頓首領教，請問兩叟姓名，微髭者指蒼髯者謂曰「此三國時華元化先生，予乃唐時孫思邈也。」錢大驚，知為遇仙，急僕伏叩首，及仰視，杳矣。
白話文：
又記載著錢福耀，他樂善好施，精通醫術，治病不求回報。元旦這天，他到山裡遊玩，看見兩位老人坐在地上談醫術。其中一位老人滿臉蒼白的鬍鬚垂到胸前，另一位老人臉頰飽滿，下巴上留著細細的鬍子。錢福耀頓時興致勃勃，拱手向他們請教。
那位蒼白鬍鬚的老人笑著問道：「你也懂醫術嗎？」錢福耀回答：「是的。」老人又問：「你是否知道醫術的三審？」錢福耀問道：「三審是指什麼？」老人回答：「一審色，二審舌，三審脈。」凡是為人治病，首先要觀察面色，從面色判斷五行，看是應該相生還是相剋；接著觀察舌頭，辨別其乾枯或潤澤；最後觀察脈搏的浮沉、遲緩和脈象的次數，以此區分表裡虛實，並判斷病情的寒熱虛實。三審確定後，才能根據病人的情況制定藥方，百發百中。
你只要記住我的話，用心去理解，就能治好所有的病。錢福耀立刻跪下拜謝，並請教兩位老人的姓名。留著細細鬍子的老人指著那位蒼白鬍鬚的老人說道：「這位是三國時代的華元化先生，我則是唐朝的孫思邈。」錢福耀大驚失色，知道自己遇到了神仙，急忙跪倒叩拜。等到他抬頭望去，卻發現兩位老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自是醫理日進，會太守有母，暑月患疾，衣重裘尚自惡寒，群醫金以熱劑投之，不效，延錢診治，觀病者兩顴赤，舌色黑燥，確係實熱內伏，攻去內熱，外邪自去，急命飽飲瓜汁，少選，泄去惡滯，儡然熟睡，寤後，汗出如雨，其疾良瘥。
白話文：
自從醫術日益精進以來，太守的母親在炎炎夏日染病，即使穿著厚重的裘衣仍然感到寒冷。眾多醫生都開了熱性的藥方，卻不見效。太守因此重金延請我診治。我觀察病人，發現她的兩頰泛紅，舌頭顏色黑而乾燥，確診為內熱鬱積。我決定驅除內熱，外邪自然就會消失，便立即命令她大量喝瓜汁。不久後，她排泄出積聚的病氣，昏昏沉沉地睡著。醒來之後，滿身大汗，病症明顯好轉。
3. 虛寒中風
又載中丞某公，於中秋忽白睛上泛，驟然倒地，手足攣搐，多醫相視，不敢立方，錢見某公面白微青，舌白而潤，意中秋金氣得令，涼風乘虛而入，引動內風，症屬虛寒，治宜扶火泄金，培土製木，遂進參耆朮桂等藥，而疾頓愈。
白話文：
又記載中丞某公，在中秋節那天突然眼睛發白，瞬間倒地，手腳抽搐，許多醫生互相觀望，不敢立即下藥。錢某見某公面色略顯蒼白帶青，舌頭白潤，認為是中秋金氣過盛，涼風乘虛而入，引發內風，症狀屬於虛寒，應該以扶助陽氣、泄去金氣，培補脾土、制約肝木的方法治療。於是，他給某公服用人參、黃耆、白朮、桂枝等藥，疾病很快就痊癒了。
4. 膈
東軒主人《述異記》載：楚武昌府漢陽門內，舊有陳友諒廣積倉基，今皆為民治，康熙甲子年，有地中掘得黑米者，黑如漆，堅如石，炒之即松，研為末，治膈症如神。臨海教諭吳牖丹在楚親見言之。
白話文：
東軒主人在《述異記》中記載：湖北武昌府漢陽門內，過去是陳友諒的廣積倉所在，如今都已變成民居。康熙甲子年（即公元1684年），有人在這裡挖地時發現了黑米，顏色漆黑如墨，堅硬如石。炒過之後就會變得鬆軟，研成粉末，治療膈症效果奇佳。臨海教諭吳牖丹曾在湖北親眼目睹此事並親口述說。
5. 失明
祖臺之《志怪錄》載：吳中書郎盛衝至孝，母王氏失明，沖暫行動婢食母，婢乃以蠐螬齏食之，王氏甚美，然非魚肉，母謂沖曰，汝試問之，既而問婢，服實見蠐螬。沖抱母慟哭，而目立開。《本草經》曰：「蠐螬一名蟦齊，主治血瘴。」
白話文：
根據祖臺的《志怪錄》記載：吳中書郎盛衝是個非常孝順的人，他的母親王氏失明了。盛衝暫時外出辦事，讓婢女照顧母親，婢女便以蠐螬（一種昆蟲的幼蟲）做的醬菜給王氏吃。王氏覺得味道很美，但卻不是魚肉，便問盛衝：「你試著問問婢女這是什麼？」盛衝問了婢女，婢女便坦誠地說出了真相，就是蠐螬。盛衝抱著母親痛哭，沒想到母親的雙眼立刻就恢復了光明。《本草經》中記載：「蠐螬，又名蟦齊，可以治療血瘴病。」
6. 痘
《時報》載凌頌和《患痘須知》九條云：
一痘發五六日痘當出齊，看是否出齊，以腳心為驗，腳心有痘則出齊矣。然痘稀少者亦不拘此，總以邪熱退而痘為出齊矣。若一發便出齊者，勢必重也。
一先發驚而後發痘者多安，先發痘而後發驚者多危，名曰驚痘。
一用手揩摩面頰如紅隨手轉白，白隨轉紅，謂之血活可治，如揩之不白舉之不紅，謂之血枯，雖疏難治。
一痘未開盤而頭面先腫，此元氣大虛，名為虛腫，非起脹也，其痘不能起脹，宜大補元氣，腫自消而脹自起，若痘已回而腫不消，是元氣大虛，不能攝毒盡化為漿，餘毒留於肌膚之間所致。
白話文：
《時報》記載凌頌和《患痘須知》中的九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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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瘡發病五六天，痘疹應該全部長出來，觀察是否出齊，可以用腳心作為驗證，腳心有痘疹就表示出齊了。不過，痘疹稀少的患者也不必拘泥於此，總之，只要邪熱退去，痘疹就表示出齊了。如果一發病就全部長出來，病情就必然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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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發燒驚厥後長出痘疹的患者大多平安無事，先長出痘疹後發燒驚厥的患者大多危險，這種情況叫做「驚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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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擦拭臉頰，如果臉頰呈現紅色隨手轉白，白色隨手轉紅，就叫做「血活」，可以治療。如果擦拭時不變白，抬起時不變紅，就叫做「血枯」，雖然可以治療，但較難治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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痘疹還沒有長成痘盤，頭面就先腫起來，這是元氣大虛，叫做「虛腫」，不是起痘疹的脹痛。這種情況下，痘疹無法起脹，應該大補元氣，腫脹自然消失，痘疹也會自然長出來。如果痘疹已經回落，腫脹卻不消失，這是元氣大虛，無法攝住毒素，使毒素完全轉化為膿液，殘留的毒素留在肌膚之間造成的。
一痘從正額兩顴先見者多順，人中、口鼻先見者多險，或口唇、目胞先浮腫者，此脾胃受毒尤險，太陽頤腮耳先見者多逆，其不能先見於上部而反見於下部者，亦元氣不振耳，其起漿收痂亦回。
一諸處痘不起，惟面部及臀上痘有漿起綻者可治。有面部痘好，惟鼻上無痘，或有痘不出綻行漿者皆難治。四肢有漿惟身面無漿者難治。全身痘漿灌足，惟面上不行漿者死。全身痘色紅活，惟面部焦估者難治。周身痘好，惟兩足膝下全無者凶。若面半以上稠密灰滯，而面半以下勻明綻澤者，名云掩天庭難治。
抑諸處出齊勻朗紅潤，而腰間稠密灰滯作痛者，名纏腰，此毒滯千陰，不能成漿，九日危，遲則不過十一日也。
白話文：
痘瘡初發，如果先從額頭和兩頰出現，通常病程順利；如果先從人中、口鼻出現，則病情多半凶險。若嘴唇、眼瞼先浮腫，說明脾胃受毒，情況尤為危險。太陽穴、下巴、腮幫、耳朵先出現痘疹，則多半病程逆轉。如果痘疹不先從上部出現，反而先從下部出現，也是元氣不足的徵兆。痘疹的發作和消退都有一定的規律。
如果全身各處都沒有長痘，只有面部和臀部有痘疹，並且有膿液出現，則可治癒。如果面部痘疹良好，但鼻子沒有長痘，或者有痘疹卻不破裂流膿，則難以治癒。如果四肢有膿液，但面部沒有膿液，也難以治癒。全身痘疹都有膿液，但面部沒有流膿，則會死亡。全身痘疹顏色紅潤有活力，但面部卻是焦枯，也難以治癒。周身痘疹都好了，但兩腳膝蓋以下完全沒有痘疹，則預後凶險。如果面部上半部分密集灰暗，而下半部分光滑明亮，稱為「掩天庭」，難以治癒。
如果全身痘疹都均勻分布、紅潤光亮，但腰部卻密集灰暗疼痛，稱為「纏腰」，這是毒氣滯留在下腹部，無法形成膿液，九天內會有危險，即使延緩也最多不超過十一天。
一痘色紫中帶黑焦枯者，乃純陽無陰之症，其人必口乾畏寒、小便短大便結，宜清火解毒，但得灌漿，猶望生活。
一顆粒疏綻，根盤紅潤，精神爽健，二便如常，吉痘也，勿藥有喜。
一痘中有紫黑乾硬、暴脹獨大，腳無紅暈或疼或不疼者，即痘疔也，痘疔能閉諸毒，未齊有疔則諸痘不能出；既齊有疔則諸痘不能起脹；行漿時有疔則諸痘必致倒陷，故初出時見有紫黑獨大之點，恐其成疔，即宜以銀針挑破，吸盡毒血，然後以拔疔散敷之，次日復看，若再硬脹，仍然刺破，以前藥敷之，必轉紅活方可已也；若針挑不動，手捻有核，則成疔矣，須用針從四邊刳開，以小鉗鉗出，其形如疔，有寸許長，拔去其疔，仍以前藥敷瘡口，乃可無虞。
白話文：
如果痘痘顏色紫中帶黑，焦枯乾癟，這是純陽無陰的症狀，患者一定口乾舌燥、畏寒怕冷，小便量少，大便乾燥。應該清熱解毒，即使能灌漿，也難保性命。
如果痘痘顆粒稀疏，根部紅潤，精神狀態良好，大小便正常，這是吉利的痘痘，不用藥物治療，也會自行痊癒。
如果痘痘中出現紫黑色、乾硬、腫脹且獨大的痘，腳上沒有紅暈或疼痛，就是痘疔。痘疔能封閉所有的毒素，痘痘還沒長齊就出現痘疔，其他的痘痘就無法長出來；痘痘已經長齊了，出現痘疔，其他的痘痘就無法腫脹；痘痘快要出漿的時候出現痘疔，所有的痘痘都會潰陷。因此，如果一開始就看到紫黑色且獨大的痘，就要擔心它會變成痘疔，應該用銀針挑破，吸出毒血，然後敷上拔疔散，第二天再觀察，如果痘痘仍然硬硬地腫脹，就再用針挑破，敷上之前的藥，直到痘痘變成紅色活潑才算好了。如果針挑不動，用手摸有硬核，就已經變成痘疔了，需要用針從四邊割開，用小鉗子鉗出來，痘疔形狀像疔，長度約一寸，拔掉痘疔之後，再用之前的藥敷在傷口上，就可以不用擔心了。
又四肢有痘，慘暗堅硬而甚痛，或外無痘而內有核作痛者，亦痘疔也，宜以艾火燒之即愈，或以燈火烙之亦效。若不急治，則此粒痘深陷穿筋透髓而爛見骨，甚可畏也。又天庭有黑點，心窩舌上必有疔；地角有黑點，陰囊陰戶必有疔；兩顴有黑點，兩腋必有疔；準頭有黑點，四肢必有疔，此觀顯可知其隱，又不可不詳也。又痘大色黃如金者，名賊痘，大而黑者為痘疔，當以銀針挑破吸盡毒血，拔疔散敷之。
附拔疔散方：水飛明雄黃二錢，胭脂粒五錢，無則胭脂膏亦可，共為細末。凡遇痘疔、賊痘刺出黑血，敷之立能上痛，神效。儻舌上痘疔，用銅綠、銀硃、硃砂、雄黃、人中白等分，共研勻探之。
白話文：
如果四肢長了痘痘，顏色暗沉堅硬而且非常疼痛，或者表面沒有痘痘但內部有硬塊作痛，也屬於痘疔，可以用艾火燒灼或用燈火烙印，就能痊癒。如果不及時治療，痘粒會深入穿透筋脈骨髓，腐爛見骨，非常可怕。另外，如果額頭上有黑點，心窩和舌頭上就一定有疔；下巴上有黑點，陰囊或陰戶就一定有疔；兩頰有黑點，兩腋下就一定有疔；鼻尖上有黑點，四肢就一定有疔，這些明顯的跡象可以看出隱藏的疾病，不可不注意。至於痘痘很大，顏色像金子一樣黃的，叫做賊痘；痘痘很大，顏色黑色的，叫做痘疔，應該用銀針挑破，吸盡毒血，再塗抹拔疔散。
拔疔散的配方是：水飛雄黃二錢，胭脂粒五錢，如果沒有胭脂粒，可以用胭脂膏代替，研磨成細末。凡遇到痘疔、賊痘刺出黑血，敷上就能馬上止痛，效果奇佳。如果舌頭上長了痘疔，可以用銅綠、銀硃、硃砂、雄黃、人中白等分研磨成粉末，塗抹於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