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中

《裴子言醫》~ 卷之一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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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 (2)

1. 卷之一

是故聖賢遞相垂教,各因意立名而無實(無可名,不得不因意立名),如曰乾、曰元、曰天、曰命、曰善、曰仁、曰理與道、曰不二與空與無,及精一執中而一貫而明德,而性而誠,以至浩然之氣,玄牝之門,天地之始,無極而太極,皆虛名也,無一而非(千聖相傳不二法門)描寫一畫前之景象也,亦無一而非描寫吾心之景象也,且觀天地間時之行、物之生,其所以行,所以生者何?鳶之飛,魚之躍,其所以飛,所以躍者何?至於人之視聽言動,喜怒哀樂,其所以視,所以聽,所以言動,而喜怒哀樂者何?蓋有物焉,先乎無形、無生、無飛、無躍、無視聽、無言動、無喜怒哀樂,而為有行、有生、有飛、有躍、有視聽、有言動、有喜怒哀樂之主耳。

知此,則時行非時行,物生非物生,鳶飛非鳶飛,魚躍非魚躍,而視聽言動、喜怒哀樂,亦非人之所能矣,又何疑乎一畫前之景象乎?是在善悟者神領之,言語形容不得也(形容盡矣,還說形容不得),須知伏羲自無畫而化有畫,自一畫而化千畫,究也,千畫還歸一畫,一畫還歸無畫也已。

《素問》謂七節之傍,中有小心,從之有福,逆之有咎,正與周子太極圖說無異。但周子統天地人物言,此則專指人身言耳。其曰七節者,脊骨之自下數上第七節也,傍有兩腎,而中間則有一小心,小心者,即太極圖中之白圈也,潛藏於兩腎而為一身之太極也。以其無可睹,無可聞,互微互隱,名之曰小,非真小也。

從之有福,逆之有咎,即君子修之吉,而小人悖之凶也。釋者不察,而以上焦之包絡為小心,則失之遠矣。曰心在胸中,而子獨言在腎,顛倒拂常,則曷以解?曰:在胸中者,後天有形之心也,其感通不窮之用,雖從此出,而其以為感通不窮之用者,則寂然不動,而藏於兩腎之中也。

夫寂然不動而藏於兩腎之中,先天無形之心也,無形者,必托於有形而後見,而有形者,又必賴無形而始靈。智者當悟無於有,不可因有而遂溺於有也。世之言心者,唯知有形而已矣,間有以為無形者,亦唯知起滅乎胸中而已矣,烏知夫兩腎中間,是其棲息之宮府也邪?曰心既無形,則無可在,而亦無不可在矣,安見其在下而不在上也?曰獨不見天地之心乎?冬至子之半,一陽復於至陰之下,其復於至陰之下者,即天地之心也。象之所謂雷,在地中也,與吾心寂然不動時,無以異也。

至其云蒸雨施,以發交通之妙,則天地之心又恍乎其在上矣。象之所謂雷,在天上也,與吾心感而遂通時無以異也。以天地之心,證吾人之心,則吾人之心在下而不在上也明甚。此余所以揭太極之微,而直指其歸元之路,冀世之學者,皆識本來之所在而求之,庶性有所見,德有所明,道有所貫,而精神魂魄意,亦有所寧一而深潛,大則可以臻賢詣聖,小則可以卻病延年耳。豈故為怪誕不經之說,而惑世以欺人哉!惜終身繇之而不知者眾,與語之而不入也。

白話文:

[卷之一]

所以古代聖賢們不斷地傳授教誨,各自根據自己的理解來命名,而這些名稱本身並沒有實際的實體(因為無法用名稱完全表達,所以只能根據理解來命名),例如乾、元、天、命、善、仁、理、道、不二、空、無,以及精一、執中、一貫、明德、性、誠,乃至浩然之氣、玄牝之門、天地之始、無極而太極,這些都是虛名,沒有任何一個名稱不是(千百年來聖賢相傳的不二法門)描寫一畫之前的景象,也沒有任何一個名稱不是描寫我們內心的景象。

讓我們觀察天地間萬物的運行和生長,它們所以能運行和生長的原因是什麼?老鷹的飛翔,魚兒的跳躍,它們所以能飛翔和跳躍的原因是什麼?至於人的視覺、聽覺、言語、行為,以及喜怒哀樂,它們所以能視聽言動,以及產生喜怒哀樂的原因是什麼?蓋因有一種事物,它先於無形、無生、無飛、無躍、無視聽、無言動、無喜怒哀樂,卻是使萬物有運行、有生長、有飛翔、有跳躍、有視聽、有言動、有喜怒哀樂的主宰。

明白這個道理,就知道萬物的運行並非單純的運行,萬物的生長並非單純的生長,老鷹的飛翔並非單純的飛翔,魚兒的跳躍並非單純的跳躍,而視聽言動、喜怒哀樂,也並非人自身所能主宰的,又何必疑惑一畫之前的景象呢?這需要善於領悟的人才能心領神會,言語是無法完全形容的(即使盡力形容了,還是無法完全表達),必須知道伏羲氏從無畫而化出有畫,從一畫而化出千畫,究其根本,千畫最終還是歸於一畫,一畫最終還是歸於無畫。

《素問》說七節的旁邊,中間有一個小心,順應它則有福,違逆它則有禍,這與周敦頤的太極圖說並無二致。只是周敦頤是統括天地萬物來講,這裡則專指人體而言。其所說的七節,是指脊椎骨由下往上數的第七節,旁邊有兩腎,中間則有一個小心,這個小心,就是太極圖中的白色圓圈,潛藏在兩腎之間,是人體的太極。由於它看不見,聽不到,非常微妙隱晦,所以稱之為「小」,並不是真的小。

順應它則有福,違逆它則有禍,也就是君子修養它則吉祥,小人違背它則凶險。一些人理解錯誤,把上焦的包絡當作小心,那就大錯特錯了。有人會問:心在胸腔中,你為什麼說在腎臟呢?這不是顛倒常理嗎?我回答說:在胸腔中那是後天有形的心臟,它感通不窮的作用,雖然從心臟發出,但是使它感通不窮作用的,卻是寂然不動,藏在兩腎之中的那個「心」。

那個寂然不動,藏在兩腎之中的,是先天無形的心,無形的事物,必須依託於有形的事物才能顯現,而有形的事物,又必須依靠無形的事物才能靈動。聰明的人應該領悟無中生有,不能因為有形而沉溺於有形。世間談論心的,只知道有形的心臟而已,偶爾有人認為心是無形的,也只是知道它在胸腔中生滅而已,哪裡知道兩腎之間,才是它真正的居所呢?有人會問:心既是無形的,那麼它無處不在,也無處不在,怎麼能說它在下而不是在上呢?我說:難道你沒有看見天地之心嗎?冬至時節,一陽復始於至陰之下,它復始於至陰之下,就是天地之心。象數學中所謂的雷,在地下,與我們的心寂然不動時,沒有什麼不同。

當它蒸騰雨露,以發揮感通的妙用,那麼天地之心又恍惚顯現在上面了。象數學中所謂的雷,在天上,與我們的心感而遂通時,沒有什麼不同。以天地之心來印證我們的心,那麼我們的心在下而不是在上,就非常明顯了。所以我揭示太極的奧妙,直接指出它歸元的道路,希望世上的學者,都能認識本來的所在而追求它,這樣性情就能有所體會,德行就能有所明瞭,道就能貫通,精神魂魄意念,也能有所安寧而深沉,大則可以達到賢聖的境界,小則可以祛病延年。這絕對不是怪誕不經的說法,來迷惑世人而欺騙他人!只是可惜終身受其困擾而不知的人很多,即使告訴他們,他們也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