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園醫話》~ 病症卷三 (37)
病症卷三 (37)
1. 一、傳染病類
以庸工論調,多以年老之人及有煙癮者對此症絕不可用下劑,且不明皮層發熱,為腸將潰爛之病理,往往於普通治痢方中,加入收斂或解表等品,自命穩健,實則誤人,故吾鄉視煙後痢俗名為必死之症,若在老年,更無治法矣。猶憶民國七年夏,曾治一張虎臣將軍之赤痢,(行營在武昌)近年治一馬仲孚(住德縣馬家溜口街)皆煙後痢之重者,當時醫案,與張太夫人之症治皆同,均獲奇效。余創此痢治法,屢試屢驗,其藥味藥量,均不可增減,特記之,以告學者。
王夫人,年三十餘歲,住縣南門東,此王質齋君之夫人光緒二十六年秋間,患瘟疫併發瀉痢,延余診治。病者受孕已六個月,身體素弱,這日所瀉皆血水,腹奇痛,小便不通,近已唇青,絕食,目閉,肢厥,日夜瀉痢數十次。次前醫皆用利濕扶脾法未效,腹痛更甚,診脈浮洪,沉之則虛,斷為暑濕久受而為熱,肺金失其清虛之令,而小腸化理之源絕矣。脾為濕土,久瀉愈弱,(病已二十餘日)正氣愈虛,脾胃益敗。
前醫不清肺而利小便,是謂舍本求末;不顧正氣以培脾胃,是謂無米為炊,所以愈分利愈耗氣,正氣愈虛,邪氣愈盛,以致唇青目閉、絕食肢厥,皆虛脫現象。倘再墜胎,大事去矣,為今之計,亟宜補元氣以壯太陰,清肺金以理化源,庶有濟耳,舌苔純黑,乃經氣散溢,未可指為實熱,再議苦降也。
第二次方:赤芍二錢,白芍二錢,赤茯苓四錢,白茯苓四錢,白朮四錢半酒條芩四錢,寸冬五錢,生山梔二錢,澤瀉三錢,豬苓二錢,陳皮二錢,當歸二錢,蓮子心三錢,苦參一錢,鹽川柏三錢,砂仁三分,鮮梨汁沖入煎服。此第二次方也,以此方為最效,服後每日瀉只三、四次,諸症大減,小便亦通。
第一方中,有高麗參五錢,白朮一兩,服後精神漸蘇,泄瀉略變稠黏,此病共服藥二十六劑痊癒,立方大意,均如此,遂慶更生。第一次原方及前醫原方,均詳載於余著之《恫瘰集》中,以此書未在手下,無從抄錄。
此胎前疫痢,為余四十年前得意之醫案,原理論牽及五運六氣及批評前醫(此為吾鄉前輩名醫)之處,理解欠缺,均為余近來所不取,此症危甚,當時自信太深,大反前案,檢點曩昔處方,不寒而慄。
然此症確實由余治癒,故至今不忘,因錄於此,俾學者與前張案對照,庶知中醫對赤痢,(當時尚無赤痢名詞)治法之活動圓通,真有研究之價值,而余少年行醫之膽大心粗,亦可為前車之鑑也。
余治赤痢之醫案極多,錄不勝錄,以上二則,皆赤痢重症,對於治療上,又有特別障礙者,一有煙癮之老人,一有墜眙之危險頗有研究之趣味,故選錄之。
咳嗽中醫咳嗽病名太籠統,本編所列之咳嗽,近似西醫急性傳染病之肺炎及氣管支炎一類之病症。凡輕微之咳嗽,及慢性傳染病之肺癆,小兒之百日咳,均不在此例。中醫對病人初起之咳嗽,往往不甚注意,在感冒風寒或輕微之咳嗽,一經治療,或即自癒。然若患者罹真正急性傳染之肺炎,再遇毫無西醫知識之中醫,往往誤於醫藥,致傷人命,此非余輕視中醫,在西醫診斷治療此症,絕不致誤,然中藥更有奇效,惜中醫書太冗雜耳。
白話文:
一、傳染病類
許多庸醫認為年長者和有抽菸習慣的人患此病不可用下劑治療,且不懂得皮膚發熱是腸道將要潰爛的病理表現,常在普通的治痢方中加入收斂或解表藥物,自以為穩妥,實際上卻誤人子弟。因此,在我家鄉,煙後痢俗稱不治之症,老年人患此病更是無藥可救。我記得民國七年夏天,曾治療過張虎臣將軍的赤痢(行營在武昌),近年也治癒過一位馬仲孚(住德縣馬家溜口街),都是煙後痢重症患者,當時的治療方法與張太夫人的病症治療相同,都取得了奇效。我創立的這種治療痢疾的方法,屢試屢驗,藥物種類和劑量都不能增減,特此記錄下來,告知後學。
王夫人,三十多歲,住在縣城南門東,是王質齋先生的夫人。光緒二十六年秋天,她患瘟疫併發瀉痢,延請我診治。病人懷孕六個月,身體虛弱,每天瀉出的都是血水,腹部劇痛,小便不通,嘴唇已經發青,不吃東西,閉眼,四肢厥冷,日夜瀉痢數十次。之前的醫生都使用利濕扶脾的方法,但沒有效果,腹痛反而加劇。我診脈發現脈象浮洪,按下去則虛弱,判斷是暑濕久受而化熱,肺金失去了清肅的功能,小腸的消化功能也衰竭了。脾主運化水濕,久瀉脾氣愈加虛弱(病程已二十多天),正氣愈虛,脾胃更加衰敗。
之前的醫生不清泄肺熱而只利小便,這是捨本逐末;不顧正氣而只補益脾胃,這是無米之炊,所以越瀉越耗氣,正氣越虛,邪氣越盛,以致嘴唇發青、閉眼、不吃東西、四肢厥冷,都是虛脫的表現。如果再發生流產,後果不堪設想。當務之急,是迅速補益元氣以強壯太陰,清泄肺金以恢復消化功能,或許還有希望。舌苔純黑,是經氣外洩的表現,不能認為是實熱,不宜再用苦寒之藥瀉下。
第二次處方:赤芍二錢,白芍二錢,赤茯苓四錢,白茯苓四錢,白朮四錢半,酒製黃芩四錢,款冬花五錢,生山梔子二錢,澤瀉三錢,豬苓二錢,陳皮二錢,當歸二錢,蓮子心三錢,苦參一錢,鹽炒柏子仁三錢,砂仁三分,鮮梨汁沖服。這是第二次處方,也是最有效的處方,服用後每天瀉痢只有三、四次,諸症大大減輕,小便也通了。
第一次處方中,有高麗參五錢,白朮一兩,服用後精神逐漸恢復,瀉痢也變得稠黏,這個病人一共服用藥物二十六劑痊癒。主要的處方大意都是如此,病人得以康復,令人慶幸。第一次的原方和之前醫生的原方,都詳細記載在我的著作《恫瘰集》中,因為這本書不在身邊,無法抄錄。
這個孕期患疫痢的病例,是我四十年前得意之作,其中涉及五運六氣的理論以及對之前醫生(我家鄉的前輩名醫)的批評,由於理解欠缺,這些都是我近年來不再採用的。此症非常危急,當時我自信過滿,完全反其道而行之。現在檢點以前的處方,不寒而慄。
然而,這個病人確實被我治癒了,所以至今不忘,因此記錄在此,讓後學與之前的張氏病例對照,以便了解中醫治療赤痢(當時還沒有赤痢這個名詞)方法的靈活圓通,確實有研究的價值。而我年輕時行醫的膽大心粗,也可以作為前車之鑑。
我治療赤痢的病例很多,多到無法全部記錄,以上兩個病例都是赤痢重症,而且在治療上又有特殊的障礙:一個是有煙癮的老人,一個是有流產的危險,這兩個病例很有研究的趣味,所以選錄出來。
咳嗽:中醫的咳嗽病名太籠統,本書所列的咳嗽,類似於西醫急性傳染病中的肺炎和氣管支炎之類的疾病。輕微的咳嗽,以及慢性的傳染病肺癆、小兒百日咳等,都不包括在內。中醫對病人初起的咳嗽,往往不太重視,在感冒風寒或輕微咳嗽的情況下,一經治療,或者就會自愈。但是,如果病人患有真正的急性傳染性肺炎,再遇到沒有西醫知識的中醫,往往會因為誤治而傷人性命。這並不是我輕視中醫,西醫診斷和治療此病,絕不會誤診,但中藥也有奇效,可惜中醫書籍太過冗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