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傑著,張紹舜、郭柳霞點校

《止園醫話》~ 病理學合參卷二 (6)

回本書目錄

病理學合參卷二 (6)

1. 一、熱

①徐君住德縣二郎廟街,26歲。於南方從役,積日勞苦太甚,行役中感受時邪,軍旅之內,醫藥不便,勉強治癒。又復跋涉長途,饑餓勞苦,元氣未復,返家後復近女色,遂致病倒。初病之時,日晡發熱,不思飲食,氣喘神衰,手足逆冷,漸漸自汗失眠,精神恍惚,每一欲睡如見鬼物。

諸醫均以清熱之劑,中西並進,迄未收效,月餘病漸垂危,延余診治,見其脈象虛數無力,斷為原病時邪早已不存,純係陽虛生熱,亟以大劑參、耆、白朮、白芍、甘草等治之,約十餘劑,諸症皆退而癒。

②秦夫人住德縣南關柴市街(秦煥德君之家族),初病霍亂,治療不得法,經過四十餘日,時有吐瀉等症,漸即病重。延余診治,通身均涼,脈細微已極,似有似無,口開氣促,自汗神昏而瀉仍然,不能言語,斷為霍亂本病已成過去,目下只有陽虛欲脫,危險昧甚。急以大劑西洋參、肉桂、附子、炙耆、白芍、甘草等與之,一劑陽回,漸省人事,約十餘日痊癒。

此症治療頗復雜,用藥凡三變,係在光緒二十三年,因此症特危險,故至今仍能記憶,因撮其大要,附記於此,以告學者。

③張君住北京鼓樓東街,桂蘭坊經理,五十歲。於民國二十七年三月來診,自述病已經年,自覺精神衰敗,手指尖感覺過敏,例如洗手水微熱,則覺熱不可耐,且無論如何,從來不見些微之汗,每日覺冷,形寒體衰,不思飲食,時欲睡眠,氣短,視物不明,漸即病倒,不能支持,診脈洪大特甚,症脈相反,最為不利,斷為陽虛脾弱,所謂陽虛生外寒也。急以參、耆、桂、附、炮薑、白朮等大劑與服。

病有轉機,後覺全身脫皮,有如蟻行,諸症均去。亦能自然汗出而癒。此症大劑補陽,約服藥百劑,調理年餘始愈。

7.大熱似寒,此是得病稍久,實邪入裏,失於攻下十餘日(當下不下),熱毒鬱結,內外閉塞,遏其陽氣,反將表面一切熱象漸漸隱去,始則四肢厥逆(手足涼也),漸涼漸往上(過肘膝皆涼,所謂熱深厥亦深也。),病者反覺惡寒而不發熱(庸醫見此症候,以為表證,投以發散之藥,殺之易於反掌。),漸次全身皆涼如冰,脈亦停閉(六脈皆無),至此已成危候。(庸醫見此以為大寒,又投以補陽大熱之藥,火上加油,其死更速。)此時診察最要之點,即在或嘔吐,或目赤,神識不清(此象多有,極應注意),鼻乾唇燥,舌黃黑(甚則舌短不能出),耳聾,或大渴(飲水即吐),小便短赤,或溺後有白粉(極應注意)沉澱,或小便不通,大便燥結,或瀉惡臭稀糞,或下血。如有以上等症(不必全有),急下之(大承氣湯之類)無遲疑。(此必審知腸熱已極,方可下之,若係溫病逆傳,邪在膻中,仍以芳香開竅為準,參看袁柳莊張姓醫驗自明。)下後內外陽氣二透,立時大熱真象(例如煩渴發熱)次第發現,再以熱病治法,萬無一失。所可慮者,一見惡寒即用發散藥(桂枝、麻黃等),一見厥逆又用回陽藥(肉桂、附子等)。更有依違兩可者,或利小便,或止嘔吐(木通、半夏、厚朴等),病已危殆,再加以藥劑之錯誤,殺人即在頃刻間也,慎之慎之。(此症死後全身移時必大熱,可以證明熱邪內鬱,此余所親見也。)

白話文:

一、熱

①德縣二郎廟街的徐君,26歲,曾在南方服役,長期勞累過度,途中染上時疫,軍中醫療條件不便,勉強治癒。之後又長途跋涉,飢寒交迫,元氣未復,回家後又過於房事,最終病倒。初期症狀是午后發熱,不思飲食,氣喘乏力,手腳冰冷,漸漸自汗失眠,精神恍惚,每當想睡覺時,就像看見鬼一樣。

多位醫生都用清熱的藥物治療,中西醫結合,但都沒效果,一個多月後病情危重,於是請我診治。我診脈發現脈象虛弱而數,判斷原來的時疫早已痊癒,純粹是陽虛導致的虛熱,於是用大劑量的人參、黃耆、白朮、白芍、甘草等藥物治療,大約十幾劑藥後,諸症狀都消失了,病也就好了。

②德縣南關柴市街的秦夫人(秦煥德君的家人),最初患霍亂,治療方法不當,四十多天後,時常嘔吐腹瀉,病情漸重。請我診治時,全身冰冷,脈搏微弱極了,若有若無,張口呼吸急促,自汗神志不清,仍然腹瀉不止,不能說話。我判斷霍亂本身已經痊癒,現在的問題只是陽虛將要脫症,危險至極。於是緊急用大劑量的人參、肉桂、附子、炙黃耆、白芍、甘草等藥物救治,一劑藥後陽氣回升,漸漸恢復神志,大約十幾天後痊癒。

這個病例治療過程相當複雜,用藥三次才治癒,發生在光緒二十三年,由於此病症十分危險,所以至今記憶猶新,因此將其大意記錄下來,以告誡後學。

③北京鼓樓東街桂蘭坊經理張君,50歲。民國二十七年三月來診,自述患病已有多年,感覺精神衰弱,指尖對溫度過敏,比如洗手水稍微溫熱,就覺得熱得受不了,而且無論如何,從來沒有出過汗,每天都覺得冷,形寒體弱,不思飲食,總是想睡覺,氣短,視力模糊,漸漸病倒,無法維持正常生活。診脈發現脈象洪大,症狀與脈象相反,十分不利,判斷是陽虛脾弱,所謂“陽虛生外寒”。於是用大劑量的人參、黃耆、肉桂、附子、炮薑、白朮等藥物治療。

病情有所好轉,後來全身脫皮,像螞蟻爬一樣,諸症狀都消失了。也能自然出汗而痊癒。這個病例用大劑量補陽,大約服藥一百劑,調理一年多才痊癒。

7.大熱似寒:這是疾病持續較久,邪氣深入臟腑,失於攻下十多天(應該瀉下但未瀉下),熱毒鬱結,內外阻塞,遏制陽氣,反而使表面的熱象逐漸消失。最初是四肢厥逆(手腳冰冷),然後漸漸往上冰冷(超過肘膝都冰冷,所謂“熱深厥亦深”),病人反而感覺惡寒而不發熱(庸醫見到這種症狀,以為是表證,用發散的藥物治療,很容易致死)。漸漸全身冰冷如冰,脈象也停閉(六脈全無),此時已經危急。(庸醫見到這個以為是大寒,又用補陽溫熱的藥物,火上澆油,死得更快。)此時診斷最關鍵的點,在於是否有嘔吐、目赤、神志不清(這些症狀很多見,極應注意)、鼻乾唇燥、舌黃黑(嚴重者舌短不能伸出)、耳聾、或大渴(喝水就吐)、小便短赤、或小便後有白色粉末(極應注意)沉澱、或小便不通、大便乾燥,或瀉下惡臭稀便,或下血。如果有以上症狀(不必全部都有),要立即瀉下(大承氣湯之類)不能遲疑。(這必須確定腸道熱盛極了,才能瀉下,如果是溫病逆傳,邪氣在胸中,仍需用芳香開竅的藥物,參考袁柳莊張姓醫生的驗方自明。)瀉下後內外陽氣都透達,立即出現大熱的真正症狀(比如煩渴發熱),再用治療熱病的方法,萬無一失。最需要注意的是,一見惡寒就用發散藥物(桂枝、麻黃等),一見厥逆又用回陽藥物(肉桂、附子等)。更有猶豫不決的,或利小便,或止嘔吐(木通、半夏、厚朴等),病情已經危急,再用錯藥物,殺人的速度很快。(這種病死後全身過一段時間後必然大熱,可以證明熱邪內鬱,這是我的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