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傑著,張紹舜、郭柳霞點校

《止園醫話》~ 病症卷三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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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症卷三 (3)

1. 二、雜病類

雜病亦有多種,此皆摘錄其最常見,及最有經驗者。

婦女病中,以此症為較多,治法稍誤,多致殞命。西醫書名此症為子宮瘤,包括於中醫崩漏、帶下等症之內,但此論則專指血崩之重症言也。

【原因】為房事過多,遺傳,及病毒轉移等例如淋毒等。

【症候】本病初起,多有月經不調,繼有肉汁狀赤白帶下,中醫以其顏色不一。過事區別,其說殊不足取。漸次入於初期,此時出血,點滴不絕,中醫謂之經漏,多由於外來刺激(例如交接,出血放惡臭,發疼痛,或便秘或下利,嘔吐,身體衰弱,此後子宮內毒瘤已成,頻頻出血,顏色淺深不一,現癌性惡液質,患部起腫瘍,病者往往自覺少腹內有腫形物,漸大,腰痛,背脹尤甚,時常癌腫壓迫尿道,小便不通,全經過一年至一年半,卒發大出血。中醫謂之血崩若中醫治療錯誤,則必發尿毒症,及腹膜炎而致死。

然此症若遇高明中醫治療得法,可以帶病延年,非必死之症,西醫之說,非定論也。此症西醫根據解剖,認為癌瘤,最為精當,中醫牽拉沖任奇經,而又加以種種玄說,理想之談,不如西醫解剖之確鑿可據。故余說明此症病理、病狀、純采西醫學說,然治療此症,則根據確實無疑之經驗,大聲疾呼,使患此症者,急速猛醒,認清西醫片面之決定,(預後)萬不可信。

即西醫對此症所下斷語「此症全經過自一年至一年半,體軀衰弱,卒發尿毒癥,腹膜炎而死。」等語,即可證明,西醫對此症,尚無適當療法,然西醫非冒然下斷語者,是必經過各醫院之報告統計,而後筆之醫典,確定病程,吾人亦不可輕視之。余之所以希望西醫之能讀是書者,取而加以研究,其命意在此,蓋據此論斷可見西醫遇是症,若非割治必於一年至一年半之期間內,取死亡之轉歸,自無疑義。

其割治之法,亦非十分完善,常見有子宮瘤割治,反而變生他症,而致死者,不一而足,然因割治而完全根治者,亦有之。且有因癌瘤腫大過甚,每逢經期,血阻不通,全身血管怒張脹痛,面部紅紫,或則尿閉不通,危險立至者,此時病者,如係身體強壯,寧以早割治為愈。

蓋割治子宮瘤,雖非十分完善之法,但至內服藥餌無靈,於其坐視其死,固不如冒險一割,猶可望其幸而脫險也。早年余診一德州桑園鎮張厚庵君之夫人,其子宮瘤現象,即如上述,余曾勸其速赴醫院割治,後不知其果割否也?以余回藉不數日即去,不知其究竟矣。中醫治不得法,其殺人罪惡,亦等於西醫。

然西醫有極精之科學,而缺乏機會吸收中藥之特長。中醫中藥,對此症本有其相當之特長,而又學說龐雜,立論玄虛,致使對此症遠勝西法之中藥,非經過數十年之試驗失敗與成功,屢屢比較,而又按其病者個人之體質,披沙揀金,而後幸得其真正有效之治法,而後敢斷然糾正西醫醫典之錯誤,曰:「治子宮瘤症,中藥勝於西藥,治療得法,絕不致於一年至一年半期間內,取死之轉歸。

」西醫對此症之外科手術必不得已時一用之,可以補中藥之缺點,然此法亦非絕對的完善,不可不知。

【治法】西醫治此症,內服藥歷試多無效,大出血時,服西醫之止血劑,或用坐藥,亦無特效,其外科截除術亦多流弊不可不知。二十六年,余治一東四牌樓演樂胡同二號王慕韶君之夫人,經診得其肝臟鬱血,完全硬變,脇痛至不可忍耐,詢知其初係因子宮瘤,在某國醫院割治後,不久即發現此症,歷經中西有名醫生診治,均斷為不冶之症。

此病人年僅三十,見其割治前之相片,體貌豐腴,且詢知當時子宮病,並不甚重,乃竟毅然割治,致罹此險,斷送生命,豈不可惜。吾人對新學說,不呵不加深研,即便盲信,於信仰醫術,更宜慎重,萬不可存凡是西學,即為神聖之心理也。中醫治此症,此處專指血崩、血漏圓妙靈活,向有清補、填補、滋陰、補氣、和血、收澀諸治法。因人而施,率多奏效,其因醫藥無靈,終至死亡者,不過十之一、二,茲特錄三案於下。

甲症曾用乙藥不效,乙症亦曾用甲藥不效,一轉移間,則此極危險之血崩,竟而皆有向愈之希望,雖不能云根治,然實足證明西醫醫典,所下之一年至一年半而死之斷語,完全不能盡信矣。

【醫驗】

(甲)尹夫人年四十餘歲,(此為余友尹漢岑君之夫人)住德州城內舊州署東街,於乙未年患血崩症先有帶症甚重,先延西醫診治,服止血藥麥角三日而血不能全止,出血過多乃延石冕卿先生,與余合診,見其神衰氣喘,六脈細小,乃議以大補氣血,兼疏肝補脾,一劑大效,原方加減共服三十餘劑痊癒。此人至今尚健在茲錄原方於下:

黨參四錢、當歸身六錢、炙黃耆四錢、土炒白朮一兩、炒白芍八錢、山藥八錢、升麻一錢、川芎一錢、柴胡二錢煎服。

(乙)張嫗,年四十八歲,住通州南關外車裏墳村(此余京寓女傭,現仍在此)於民國二十三年患血崩症。以前曾有帶症,腰腹常痛,腹內有形如巨碗。(瘤)每次出血後,即漸小,經漏不止,積瘀多日,形又漸大,則必有大量血水流出,如此反覆年餘,身體日衰,漸漸不能服務。且時常小便不通,頭暈,乾嘔,酸軟:而經血三、五日一至,時或每日不斷,遂成重症。

某夜忽又血崩,出血盈盆,遂致痙厥。

(此症曾服西藥及用坐藥,以前並服尹夫人之中藥方,均無大效)當注射強心針(哥羅納金)一次,衰憊已極,六脈細微,以後即以中藥治療,茲錄原方如下,此症若出血過多,實行西醫之輸血法,極有效,然非貧家所能辦到。

第一方注重生血養陰此方服後精神漸蘇,稍飲米湯,囑其靜臥勿動,最為緊要。冬桑葉二錢、杭菊二錢、荊芥炭二錢、北沙參三錢、地榆炭二錢、生地炭三錢、懷山藥三錢、地骨皮二錢五、藕節炭二錢、當歸身三錢、金銀花二錢、炙鱉甲二錢五、蓮子肉三錢、大熟地三錢、枸杞子三錢、柏子仁三錢,水煎服。十一月初十日,此方服三劑。

第二方注重生血,養陰化風此藥服後頭暈,腹痛均漸輕,精神飲食均好轉。北沙參四錢、朱茯神二錢、地骨皮三錢、大熟地三錢、枸杞子三錢、生地炭三錢、藕節炭三錢、地榆炭二錢、炙鱉甲二錢、荊芥炭三錢、當歸身三錢、五陳棕炭二錢、懷山藥三錢五、薏米仁四錢、金銀花二錢、炙甘草二錢、蓮子肉五錢、杭白芍一錢、銀柴胡一錢,水煎服。十二日,此藥服三劑。

第三方注重生血養陰,補氣健脾此方服後,諸症輕減。潞黨參三錢、大熟地四錢、荊芥炭三錢、真茯苓三錢、當歸身四錢、陳棕炭二錢、大生地三錢、懷山藥四錢、薏米仁四錢、蓮子肉四錢、枸杞子三錢、北沙參四錢、黑元參二錢、炙鱉甲一錢五、生棗仁三錢、炙甘草二錢、制香附二錢、地骨皮三錢、藕節二錢引,水煎服。十四日,此藥服三劑。

第四方注重生血養陰、建中止渴。潞黨參三錢、五柏子仁三錢、冬桑葉一錢五、杭菊花二錢、生棗仁四錢、大熟地四錢、真茯苓三錢、懷山藥五錢、薏米仁四錢、建蓮肉四錢、當歸身四錢、朱寸冬三錢、補骨脂三錢、地榆炭二錢、荊芥炭二錢、陳棕炭二錢、地骨皮三錢、北沙參三錢、荷葉炭一錢五、炙甘草二錢、杜仲炭一錢、川續斷三錢、大生地三錢,水煎服。十六日,此藥服三劑。

第五方注重生血,化風健中,服此方後,病已愈大半,頭暈大減。冬桑葉一錢五、杭菊花二錢、潞黨參四錢、柏子仁三錢、朱茯神二錢、當歸身四錢、薏米仁五錢、陳棕炭二錢、大熟地四錢、真茯苓三錢、懷山藥五錢、貢阿膠二錢、北沙參四錢、大生地三錢、建蓮肉四錢、杭白芍二錢、土炒白朮一錢五、生棗仁三錢、藕節三錢,水煎眼。十九日,此方服三劑。

第六方注重生血,養陰健中,此方服後,飲食漸加,精神恢復,血亦漸少,已能起床。北沙參四錢、懷山藥五錢、柏子仁三錢、薏米仁五錢、廣砂仁一錢、蓮子肉四錢、黑元參二錢、大生地三錢、大熟地三錢、地榆炭二錢、陳棕炭二錢、杭白芍三錢、朱寸冬三錢、當歸身三錢、粉丹皮二錢、藕節三錢,引煎服。二十二日,此方服三劑。

第七方服煎劑約二十餘劑,精神已恢復,身體已漸健壯,病者幸是農婦,體格素強,故病後恢復尚易,然血漏尚未全止,服此方百日,乃血止體強,照常工作,此丸藥效力極確,不可忽視也。白鳳丸早晚各服一粒,白水送下,引用土炒白朮,乾薑等(查照原發單用引藥)。

此症較(甲)症尤危險,當其大出血(血崩)之時,幾無生望,注射強心針之後,雖覺心氣稍可維持,然出血不止,幾於無法可施,雖以大劑尹方(即前列甲症之驗方)與服,總未生效。

蓋(甲)症係陽虛勝於陰虛,故用健脾為主,佐以參、耆等藥,得收大效,此症(乙)純係陰虛,故一再用(甲)方均不見效,而且出血更甚,(此症每隔十餘日,或七、八日即下血一次,下血後腹即不痛,越數日又腹疼,瘤腫愈大,則又下血,旋即腫塊漸消,愈漏血愈多,約半年之久,其間亦用內服西藥,及坐藥等法,雖有小效,然血瘤愈腫愈大,時常小便不通,服西藥利尿劑有效。

)卒至毒瘤崩潰,若按照西醫說法,病至如此,法在必死,乃於無可奈何中,竟於中醫大滋陰治法之原則下,得以二十餘劑之中藥,挽回其生命。且白鳳丸一方,亦非奇異難得之品,殊不料其效力宏大,對中醫視為難治,西醫決為必死之子宮瘤,竟能如是之靈。此症在西醫固為不治之症,即中醫治不得法,十之八九,亦終歸死亡。

故錄此二例,以資研究且(乙)症用(甲)方,絕不效,意者尹系富室,張系農婦,平日滋養不同,生活不同,體格不同,是以余以同一之主張,治此二症,則效於尹而不效於張耶。

然兩症均危險,(乙)症更危,命在須臾,現在均已強壯,飲食起居一如平人,甲已經過十八年,乙亦經過五年餘,康健優昔,且一在余之故鄉,一現在北京本寓,均非遠人,訪問不難,願虛心之士、高明醫者,一研究之。

(丙)董夫人,住德縣城內大寺街,此余友董瑞芝君之夫人,患血漏症,月餘不止,董君以傅青主成方與服不效。血色愈淡,患者日漸衰弱,面色黃瘦,延余診治以十餘劑治癒,至今仍健在。此屬初起之經漏症,錄原方於下:

第一方全當歸三錢、土白朮四錢、吳茱萸一錢、炒杭芍三錢、黨參三錢、大熟地三錢、棕炭三錢、炙耆一錢、川芎一錢、地榆三錢、升麻五分,薑棗引,水煎服。

第二方照前方加漢三七一錢、減升麻、川芎,餘藥同前。

計第一方服七劑,第二方服十二劑痊癒。

此指日久頭痛或眩暈,或偏頭痛而言,若初得之實證,不在此例。

【原因】日久頭痛或偏頭痛,按西醫說,不外腦筋病,及牙齒、眼目疾患之影響。神經系眩暈一症,則更屬於神經中樞衰弱之現象。而中醫則率以腎虛陰虧,內風旋動八字為主旨。【治法】中醫有效治法,率以滋陰、清熱、平肝、補腎為主。西醫則先檢查其病原例如有目疾、牙疾時,將病齒摘除,或治癒眼疾,則頭痛自癒。

而除去之,用藥則不外止痛、健腦,與興奮等劑,例如咖啡因之應用,但此藥劇烈宜注意。此症以余之經驗,若無牙、眼原因,總以中藥治之為宜。

【醫驗】余少年時,身體甚弱,曾患偏頭痛數年,一見涼風,立即頭痛,嗣以從鍛煉身體入手,注意強健,自然治癒。某年由京回籍,為次子結婚,忽以感冒無暇療治,日久竟誘起偏頭痛,左偏下午尤甚,鼻流黃涕,長途往返,痛苦異常,日惟以加當藥片等,退熱止痛,敷衍治療,後竟一服西藥,即便嘔吐,連試不爽,且又不能根本治癒。不過暫時輕減乃改服中藥,發散之中,兼止頭痛,服藥微效。

此症初得即無暇發汗,遲延多日,未經注意,但此時已不宜用發散藥,故無大效也。但每至午後,不但體溫升高,而且偏頭痛更甚,急以連翹、菊花、桑葉、黃芩薄荷苦丁茶夏枯草,槁本、白芷、荷葉邊、鮮茅根等藥治之。一劑奇效,病減大半,三劑大效,六劑痊癒。

此方治偏頭痛極靈,屢試屢驗也。

張夫人,住德縣城內大營街,此余友張虎臣將軍之夫人,年五十歲。患習慣頭暈,甚則欲吐,遇有過勞,或忿怒病即發,左脈弦緊,右小而弱。此內風上逆,肝腎失其條達滋潤之原理,因而上擾頭巔也,治宜疏肝、滋腎,久服可得平穩。此症自服余藥,今已數年未發。原方列下:霜桑葉二錢、黃菊花四錢、白蒺藜三錢、鮮生地二錢、生白芍三錢、竹葉三錢、嫩勾藤一錢、生牡蠣二錢、櫓豆皮三錢、黑芝麻三錢,水煎服。每隔三、五日,不論頭暈與否,必連賑二、三劑,並須注意攝生。

此症最多,中醫有胃脘痛、胃癰、及俗名心口痛,種種病名,籠統含混,殊欠明瞭,此取西醫病名也。

【原因】本病由胃黏膜受過當之刺激而起,例如胃酸過多俗名吐酸水,及過食辛辣焦香之物,例如煙、酒、油炸、火烤之物。咀嚼不細,例如暴食,不嚼即咽下。大涼、大熱、半生不熟,不易消化等物,及身體一切不攝生,例如饑飽、勞碌、及恣食過當。因而致使胃之血行起障礙,則本病生焉。

【症候】本病有一定症狀,不難診斷,初起只常吐酸水,亦有不吐酸水者即漸漸胃痛。茲述於下:

1.胃痛,此痛每於食後發生,當胃部痛極劇烈,甚則恆覺內部有擠壓狀血聚成病奇痛。

2.嘔吐,此為必有症狀,然吐出食物後痛即輕減。

3.背脹痛,此症狀恆亙一、二星期,或二、三個月,時覺背部脹痛。

4.便秘,十之八九,患此症者,大便多乾燥。

5.吐血,必經過大痛此症至出血期,則潰瘍已破,吐血量極多,所吐之血,多暗赤色。同時一部分血液,由腸而下,經過腸之作用,變成暗黑色。患者食欲如常,或反亢進,舌多清潔無苔。此症疼痛,亦有放散至胸肋間者此症至出血期,已不致與其他疼痛誤認矣。

【治法】中藥對本病,可謂一無可取,歷試多次,絲毫無效。連治胃脘痛各方包括在內故余對本症,完全採用西醫治法,百無一失。蓋此症初起,不過胃酸過多,吞酸食後脹悶,此時診斷,若兼有便秘,只與硫苦,合以重曹,一面疏通腸內容物,一面中和胃酸,猶中醫所謂消食數日即可治癒。

此指輕症而言,此時尚未形成腫瘍若習常胃痛、嘔吐,即可斷定其胃內血行,已起障礙,是必先以人工鹽、重曹等,清掃其腸胃,一方面必須與以止痛之藥品例如鹽莫,阿片丁等,但不可用極量。謹慎治療,再加以飲食之攝生,二、三星期,亦可治癒。若患者發現大吐血及便血,則是潰瘍已破,非常危險,第一須令患者靜臥,禁止固形食物,三星期內只飲牛乳或米湯,不可食菜。切忌驚慌,內服次硝酸蒼鉛,此藥能被覆潰瘍面,促其結痂。

重曹,痛甚者酌加鹽莫,或菲沃斯越,並須每朝夕服人工鹽,此藥無習慣性,故常服無礙。約至四星期,不可間斷。患者切不可起立行動,出血後,至第四星期,胃痛已去,可以室內起坐,緩步運動,可以酌食稀粥。此後再過一、二星期,可以稍食易消化之物,至少一個月內,不可斷藥,人工鹽等小心看護,必能治癒,此症患者,女性及壯年較多。不必用外科手術也。

此症治不得法,後遺症往往釀成中醫所稱之噎膈病,即俗名之倒食反胃病。

【醫驗】此症在未潰以前,不得謂之潰瘍,只可稱為胃痛,本編所列醫驗二則,皆已潰之重症也。

余次子漢果,體格強壯,年二十歲。乎素便秘,有胃酸過多吞酸症,食物時又不慣細嚼,偶因旅行,飲食失宜,過於勞動,因而感患胃部奇痛,胃內似有西物相擠繼而大吐,症遂減輕。余診係胃瘍將成,乃遂往西城某大醫院診察,余蓋希望該院檢查胃液,詳細診察,以資印證也。

乃該院醫生臨診,特別號略一詢問,即為了事,余當詢以何病?乃竟意氣用事,反詢余曰,汝在何校畢業?汝以為何病?余從實對,則忿然答曰,此膽石疝痛四字而已。余雖才淺學疏,然對膽石疝痛與胃痛,尚不致鑑別錯誤。一至於此,不得已乃又送入同仁會醫院,經嚴澤與林荷駱兩君之診察,認為胃瘍,與以緩下劑,約一星期而治癒。自此以後,時有胃酸過多,便秘、胃痛等現象,與以緩下劑,旋愈。

某日夜間,忽覺胃痛加劇,吐血甚多,便血黑色便更多,余知胃瘍已破,乃以西藥施治,囑令靜臥,並先嚴禁固形食物。只與稀湯,約二星期。處方如下:

第一方,人工加爾兒斯泉鹽二五•〇分二包,每日早起,用白開水化服一包。

第二方,重曹八•〇,次硝蒼六•〇,菲沃斯越〇•三(分六包),一日三包,食前服,白開水送下。第三方,鹽莫〇•〇〇一,乳糖〇•五左為一包,與以六包,痛時服一包,不痛則不用此藥。此症即以此三方而治癒,當其大吐血時,勢頗危,暈厥然已確認為胃潰瘍無疑,故必先令靜臥勿動。

約三星期,只以病者平素不能食牛乳,故代以米湯、稀粉、雞蛋糕以雞蛋打破,攪入一碗之清水,放盂內蒸之,如豆腐狀。等稀薄流動之物為食品。約三星期每日早晨,服第一方,(一日之中,分三次服第二方)約一星期,即將第二方減去菲沃斯越以胃已不痛,故不用此藥也。

服之,第三方只於吐血之始,第一、二日各服一包,以痛較甚也嗣即不用此藥矣,然第一、第二兩方,每日與服,約四星期,一日未曾間斷,第二星期後,已起床能食易消化之物矣。此症遂以此等西藥而治癒。中藥內之大黃有刺激性,萬不可用。

薑君住北京西四牌樓大拐棒胡同十三號,年十九歲,以前患腸胃病年餘,據云腹痛,經過若干中西醫,及針灸醫生之治療,至二十六年四月病勢已危。延余診治,見其面色蒼白,身體瘦弱,病者自訴,胃部奇痛,有頑固之嘔吐,大便則服瀉藥,亦不得下,以故只有嘔吐、疼痛,飲食不下,衰弱幾至不能起立。詢悉以前曾有一次大瀉黑色大便極多,正在扎針期內,聞此症請中醫扎針,約數十日之久。

延至現在,中西藥均辭不治。余即斷為胃潰瘍無疑,當日與以人工鹽一五•〇不效,又與硫苦二〇•〇不效,又與甘汞錠六片,每片含量〇•二,分三次服,仍未得瀉,乃與拉克沙妥兒二片,服後竟得瀉下極乾燥之糞,嗣即水瀉二次。當與阿片酊劑,囑其每隔半點鐘,眼五滴,凡一日夜,痛驟減,嘔吐亦減止,能稍飲牛乳,伊家驚為神奇。

嗣即與以重曹、硝蒼,即前第二方去菲沃斯越囑一日三次服,並與人工鹽,即前第一方囑其每日早晨服之,亦順利得瀉,約三星期,遂告大愈。然患者,有鴉片嗜好,且食物不謹,為本病治療上一大障礙,是以治癒後,約年餘,忽又大吐血、瀉血,衰弱已極,危險萬分。又以前法參照前例治癒之。

此君若無鴉片嗜好,決定不致有此二次之反覆也。

按胃潰瘍一症,較易診斷,以其疼痛發作時,特別劇烈,且有一切胃病狀況,例如吞酸、噯氣、脹飽、便燥、嘔吐等症,醫者不難參照斷定。此對中醫而言,故略去檢查胃液及檢查糞便等說明。唯此症往往與胃痛相混,胃痛症按之多輕緩,胃潰瘍則按之更痛。以此二症之病的現象多相同,例如上述一切胃病症狀故醫者當二症初起之時,容易相混,但二症治法不相反背,此指西藥言,若中醫論此症則有寒熱虛實之分,惟余不取中醫之說。若以本編所述之西藥治法治之,亦均有效。

僅有胃病不必用次硝蒼但二症用中藥,皆不如宗西醫說,為確當速效。此因論胃潰瘍連類說明之,但普通病人對醫學不能具有常識,往往以心口痛、或胸口痛,自訴痛苦。醫者對於此種場合,最要細心診斷,胃潰瘍與胃痛二症,診斷不清,治法尚無大異,不致誤人性命,唯胃病症治,最宜與心臟病精確鑑別,尤其與絞心症,中醫所謂真心痛更須鑑別,否則用藥一誤,立出危險,而中醫遇此場合,尤易誤認,故余不得不詳細說明之,願醫者臨是症時,格外注意也。

凡胃痛,例如嘔吐吞酸、食後痛、大便燥、脹飽等多有一切之胃病症狀,此為首應注意之點,若無一般胃病症狀,時常感覺心臟部疼痛,或忽然發作疼痛,俗名心口痛、胸口痛,多系統指胃病與心病之名稱,最足誤人。醫者即應格外注意於二者之鑑別,茲將其此二病相異之點,說明於下:

1.心臟之疾患

①急性之心臟內膜炎,此症有顯著之高熱及腦症狀,只有心悸亢進,不發劇痛,與胃痛容易分別。

②心臟瓣膜病,此症有喘息,呼吸困難,心悸亢進,腸胃障礙,雖與胃病有相似之點,然只有僂麻質斯疼痛,與胃痛亦易分別,又有心臟病劇烈時,患者立時即病倒,心亂如麻,且有咳嗽吐血及吐白沫者,俱係偶爾一次,須注意。此實例亦甚多,此蓋由於心臟血行障礙,因而牽動肺循環之血行歟。

然此種咳嗽吐血,只限於心病發作之一時,若心臟病不發作之時,絕不咳嗽,亦絕不吐血,自然不致與肺病、胃病相混,此余之實驗談也。

2.心囊之疾患中醫書所謂心包絡也

①心囊炎,此症雖有心部發痛,似與胃病相混,然此種疼痛乃隱痛,並非劇烈,且此症心悸亢進,惡寒發熱,亦與胃痛迥異,不致誤認。

②心囊水腫,此症心臟部有顯著之漿液蓄積,且乏疼痛,亦與胃痛不致誤認。

3.心臟實質之疾患

①脂肪心,此症無疼痛,不致與胃病混淆。②心臟肉質炎,此症雖有心臟部之疼痛,然本病必發高熱,且有極重之神經症狀,與胃痛不致混淆。

③冠狀動脈硬化症,本病多起於40歲以上之人,且多因身體過勞,飲酒吸煙過多,或梅毒痛風而起,為一慢性之心臟疾患,其症候有心筋衰弱,絞心症,心內絞痛此點最易與胃痙相混心臟性喘息,失神發作胃痛無此失神現象,心動急速或緩慢,此症極易與胃痙相混,應注意其他胃病現象,自不致誤認。

4.心臟之神經性疾患

①神經性心悸亢進,此症無疼痛,不致與胃痛相混。

②絞心症,又名心臟痙攣,中醫所謂真心痛者是也。此症最易誤認為胃痙攣,治法一誤,立致人死,醫者最宜謹慎診斷。此症除缺乏胃病之吞酸、嘔吐、便秘等症狀外,最宜注意此點其疼痛之發作,幾與胃痙相似。

以故中醫遇此症時,往往誤認,殺人即在頃刻,以此症一遇中醫之消導、順氣、清熱等藥,服下即可令代償機停止活動,而歸於死亡,此余所親見,閱後王成琨一病自知非有不慊於中醫也。此症與胃痙,在真正之西醫,一經診斷不難鑑別,此為中醫立言,故知此云云。絞心症之原因,強半由於心臟中應有之血量,急速減少或因煙酒過度,及其他心臟病。

故其現象,患者夜間常常醒覺,感呼吸困難,及心臟部之奇痛,與異常之煩悶苦惱,此時之劇烈疼痛如絞縊,如壓迫,如掰裂,有難以言傳之痛苦。其痛往往波及肩胛頸肋,此與胃病不同之點,但又與肝膽肋等痛容易誤認。手足厥冷,顏面失色,愈遠愈顯痛時皮膚出汗,脈或停止,病發時更有一種苦悶與滅絕之感覺。在病者比較疼痛,尤為苦惱,疼痛持續時間,由數秒至三十分鐘不等。

誘發本病以身體之劇動,精神感觸,有一見涼風或行動用力即誘發者。及飽食、交接等為最易。夜間發作時尤多除消化有時微覺障礙外,其餘一切胃之病狀.絲毫不見,有時吐白沫喘息,故又易誤認為肺病,然肺病絕不如是之絞痛也。是宜特別注意之點也。退,失音亦能漸愈,此非主要症候也。

附錄王成琨君病歷一則

王成琨,年三十六歲,住珠市口南何家大院二十五號,膏藥商人。據稱早年一經過勞例如挑水恆覺立時心亂,必須臥下須臾即愈。在一千月前,偶因入澡堂沐浴,方入門,即覺呼吸困難,因而心亂疼痛、喘息、吐白沫甚多,自是之後,每一出門,行動稍勞,即誘發心內疼痛,如絞如掰,夜間尤甚。注意胃病症狀均無,絕非胃痛。

即請中醫某診治,謂係肺病,蓋因其喘息,故錯認也。治之不愈,又改延某中醫診治,認為脾胃病,與以白朮、白芍等藥,余汜其方,有此二味服下病更甚。又延某醫診治,聞係注射強心劑病稍減,仍未愈。

最後其戚某亦中醫來診,乃為開一藥方,記得內有黃芩、枳實陳皮龍膽草等味,余適至病家作友誼之看望,見其方煎此藥,乃告以不可服用此等中藥,然病者深信伊戚某之醫術,至下午八點鐘服下此藥,約隔三小時,即覺病痛更劇,意欲如廁,方起床,即驟然死去,時為二十七年十二月五日,此即絞心症患者之病歷,錄之以為庸醫殺人者戒也。

此症疼痛最烈時稍與鹽莫止痛亦可,然最有效之治法,應參照本編怔忡病作膏劑與服,可以治癒。

此指久病無熱之心臟重症而言,若熱性病中,發現之心悸亢進,不在此例。

【原因】此症原,不外心臟衰弱,所最習見者,為老年人衰弱者,及大失血之後,大熱性病之後,日久大驚恐及手淫,均為本病原因之一,其次則嗜酒者,身體雖不甚衰弱,亦能漸罹此症,治不得法,多取死亡之轉歸。

【症候】感覺心臟部跳動不寧,在輕症之患者,偶爾心動,多不注意,若再病勢加重,則每隔數分鐘,或暫停止呼吸時,即覺心臟突突顫動,若連珠水泡之激發,稍停又來,忐忑不寧,漸次失眠,喘促,面目浮腫,一有思慮及談話,即感心亂,即或一人獨處,亦覺心內擾亂悲慘,有口不能言之心內悲苦,卒致驟然,感覺心動,倏忽畢命。余友鄭如、穆松軒二君皆死於此症,二君皆嗜酒,余回籍時,詢病歿時情狀,故知之。

【治法】西藥對此症之唯一治法,為強心劑,有特效,然根本治療此症,乃中藥之大補氣血法。余曾與西藥之實芰達利斯、樟腦酸、斯爾方那爾等,及其他鐵劑、與強壯劑等,厲經比較,而知用西藥結果,一時有效,藥一間斷,則病仍發作,且毛地黃等,又有蓄積作用,不宜常服,而中藥內之治此症藥品,則極簡單子和數味,此數味,不知幾經試驗若千年,而始得之,不可忽視也。

其效力之大,起死回生,參看醫驗真有研究之價值,但歷經試驗,若於此數味之中藥外,加減太多,或太減輕其用量,則仍無效,此點更有研討之趣味,故此數味中藥,真可定為奉症之標準方矣,原方列後,不可加減用時不可隨意更改藥味。大台參八錢、炙黃耆八錢、當歸身兩、柏子仁四錢、炒棗仁四錢、龍眼肉四錢,炙甘草四錢、煎妥沖入黃酒少許,(約三瓦)此藥煎一大杯,一日三次分服。或不用黃酒亦可。

【醫驗】蔡夫人,住德縣南關柴市街,年七十餘歲。此症係病家轉挽余友徐仲甫先生及石君,延余治療。當時診得左手現代脈,右手脈細小,亦三五至一止,詢其痛苦,病者下能言。

伊子蔡君,則聲稱不過感冒之小恙而已,然詳細診察,毫無感冒症狀,又無表熱徵兆,洵其不能起床,則已數旬,且衰弱現象畢具,絕非外感,參以脈象,非常危險乃斷定為心臟衰弱之重症,處方如下中醫診術,望聞向切之問字,遇此種場合,最感困難,學者注意。

第一方,台黨參六錢、炙黃耆六錢、當歸身八錢、柏子仁三錢、炒棗仁三錢、龍眼肉三錢、土炒白朮四錢、炙甘草一錢,煎妥一杯沖入黃酒少許一日三次分服。服前方三劑大效,病者漸進飲食,又復延診,脈象稍有起色,但仍現結代,精神略佳。

古稀老人,心臟衰弱,藥雖對症,不能驟見大效,然服藥數劑,即能得此效驗,足證此病尚可挽回,乃照前方,加減治之。

第二方,土炒白木四錢、大台參八錢、炙黃耆八錢、當歸身八錢、柏子仁四錢、炒棗仁四錢、龍眼肉三錢、炒白芍二錢、炙甘草一錢,煎妥一杯沖入黃酒少許照前法服。

前方約服十餘劑,完全治癒,囑其斷藥方法,以次遞減,不可驟然停藥,約月餘,漸漸止藥。囑其每覺心內忐忑,仍照原方煎服一、二劑,平時每隔一、二月,服西藥威古龍丸一、二粒,此藥不可濫用,往往誘起吐血惟不可按時常服。此症治癒後,蔡君在喧嘩角街設宴酬醫,深致感謝之意。

余竊以為既係自覺感冒小恙,何必轉托友延余診治,既已治癒,若自以為感冒小聲,又何必盛筵致謝,過分感激。後乃微聞此症,實已病危,前醫業經辭謝不治,並告伊家病重,囑其預備後事,余適於此時,由湘旋裏,余友恐告知病重,余有難色,故將病情隱去,幸余尚能診斷確認,否則幾何不致錯認小恙,貽誤人命耶!後見病者所服前醫之方,所用藥品,亦多治此病之對症良藥,但藥味太多,藥量太輕,且有兼顧胃口等藥,天王補心丹加減是以藥性不純,功效不著耳。余之此方,不可任意加減,服法亦宜注意叮嚀相告,願讀者信余言也。

呂東生,住德州城內八仙廟街,年三十餘歲,此余友也。是時與余同客湖北,有肺病,於民國九年,忽患大吐血,衰弱殊甚,血止後,心臟衰弱症象大作,診脈右手細微已極,左手無脈,每隔數分鐘,即覺心臟突突跳動,漸漸喘促,失眠,忐忑次數,愈來愈急,心臟將停,詢悉曾自服自來血旬餘,毫無效力,症勢危篤,以致於此,乃以大補氣血之劑與之。服三劑後症象稍輕,左手現結脈,右手現芤脈。

原方列下:大台參八錢、炙黃耆八錢、當歸身一兩、炒棗仁四錢、柏子仁四錢、龍眼肉四錢、炙甘草二錢,煎妥二杯分六次一日夜服完。此方服三劑,即見大效,以後共服十六劑,痊癒。但服過五劑以後,藥量漸減,以次遞減,至全量之半為止,服藥之法,亦照蔡姓方法,以次漸減。不可驟然停止服藥。

某年見報載段祺瑞先生在滬因大吐血後,患心臟衰弱症極危,經西醫用輸血法治癒。細審病狀即此症,若以此中藥治之,百無一失。輸血之法,繁重不貲,非普通病家所能辦到,亦非普通醫院所能辦理。

吾國自有天然妙藥,即本方惜為不關緊要之雜說、雜藥所紛亂,例如天王補心丹孔聖枕中丹等,試之均不驗,而此數味良藥,即埋藏於此成方之內,余經過若干年之抉擇,始得搜尋而出,故特定為治此症之主方表而出之,以告世人過信古人及偏重西醫者。

(俗名臌症)此指久病虛證之腫脹而言,凡新得實證腫脹,不在此例。

【原因】大病之後,或身體素弱,心臟、腎臟、肺臟、肝臟血行障礙,皆能致此症。俗名臌症而中醫注重脾胃失運,寒濕為病,實有精義,此論已中腫脹之的。肺癆病之末期,亦有腫症,不在此例。此症中醫主張溫補、滲利,與氣化之說,互相闡明,有不可思議之妙。余本此理論,治癒極重之腫脹,不知凡幾,勝於西藥萬倍,願學者注意及之。

【症候】身體衰弱,四肢畏冷,不喜飲水,小便短少,大便不爽,或溏或秘結,胸腹脹悶,漸即咽乾、口燥、鼻乾,反覺熱氣上沖,手足浮腫,再重則面目口唇及腹部全腫男子腎囊亦腫,臍部突出或有嘔惡,甚則全身浮腫光亮,氣喘或有或否,痰飲,肋下恆覺有水瀦留,日漸衰弱,不能臥下,皮膚用手按下,凹形不能立時恢復,卒致心臟麻痹而死。西醫論腳氣症,其浮腫徵象,亦與此略同,然非一症,不可不知。

【治法】西醫維他命療法,內服及注射,亦輒效。余曾試驗若干次,但非濟以中藥,不能完全收功,利尿療法及穿腹術俗稱放水,雖一時有效,然非根本治法,亦非善策。中醫對此症,曰風、曰寒、曰熱、曰濕、曰痰、曰蠱,曰陰水、陽水、曰氣分、血分。其治法,則有汗法、有瀉法、有補法、有分利、有消導,立方紛雜,故設疑陣,後之人一遵古法,按病施治,百無一生。余見此症之誤於汗,誤於瀉而死者,不知凡幾,故敢痛切言之。

其實此症中醫極有效之治法,僅有補脾胃、扶陽氣以固其本,參以滲利以治其標,數語足以概之,第攙入種種說法,種種雜藥,則失其效耳。余不敏,四十年來,遇此症不知凡幾,其稍輕者,均以余之認定補脾、和胃、滲利六字而治癒,其最重者,則以中西藥並用,無不愈者。參看醫驗。

此病即俗名最可畏之臌症,皆係久病,注意久字為要非新得熱性病暴腫可比,亦非僅西醫所稱之腳氣病浮腫,乃周身水分,因全體衰弱已極,熱力消失,無自然排泄蒸發之能力所致。治療稍不得法,必能斷送生命之一大危險症也。此症初起,只有手足輕微之浮腫,或腫或消,飲食動作,一如常人。

此時期在病者既不認為重症,醫者亦多淡漠視之,不加注意,殊不知此可畏之死症,即於此漫不介意之中,而演進不止。迨至病勢加重,腫脹不消,或腫過胸腹,或四肢皆腫,男子腫及腎囊,女人腫至頭面者,已至危候,症多不治。則種種變相,注意變相二字,最足令醫者虛實不分,寒熱不分,一入此迷途,殺人之速,易如反掌。繼續而來。

拘泥古說之中醫,若缺乏多年之經驗,精銳之眼光,堅固不拔之魄力,遇此場合,則中醫歷來誤人之玄虛學說,似是實非之治法,游離腦際,乘機而來,稍一不慎,此際必受古人之仲種謬說所迷惑。中醫大缺點即在此處。

若見病者大便乾燥,小便又短赤,鼻乾、口乾、舌有薄苔,咽喉恆覺熱氣上沖,舌且紅而起泡,口渴不思飲水,則必疑為濕,疑為熱,而欲一試其瀉下法耶,一試其分利法耶,一言以蔽之,必無效也。若見病者咳嗽痰不出,且無唾、無汗、無淚,小便赤短而味特臊,頭暈而痛,嘔吐不能食,一聞有味之物即便嘔吐。

大便或微溏,一、日二、三次或燥,或腹痛腹鳴,呃氣不出,則又疑為風、疑為寒、疑為熱、疑為上實下虛,而欲一試其發汗法耶,一試其補瀉兼施法耶,一試其開胃理脾法耶,一言以蔽之,必無效也。

夫現某症狀,用某古方,何以不效?曰古方誤人,不只臌症一端也,此症古方紛紜,古論龐雜,余之試驗者,已四十餘年矣,確知古方對此症,分利、消導、順氣、祛濕、祛熱,雖不中病,尚不致於立傷人命,惟有瀉下及發汗二法,明明係治實證腫脹之方,若誤用於久病脈細微之虛腫虛脹,未有不致人於死者,此非古人誤今人,實則庸醫缺乏真正學識誤病家耳。

汗下二法,皆治實證腫脹,豈可以治久病之虛證,學者須切識此言,自不致再受古人風寒、濕熱、陰水、陽水之迷惑矣。此症既至危篤,必然變相百出,醫者若無真實經驗,不易決定虛實寒熱,生死關頭即在於此。實則久病虛腫,無論現何脈症,均按虛治,適用中醫大補元陽之法,及西醫之收斂治法,有泄瀉者,維他命療法,無不百發百中,萬無一失。此余歷經實驗,絕無一字虛偽也。

例如此症既現小便短赤,附子一味又明明有收縮小便之力,用此治療,看似藥病相反,絕非所宜。然非用此藥,不能斡旋人身已失去之元陽,蒸動將死之水氣,故加此味於補脾補腎之湯劑內,放膽與服,數劑而後,小便反多而且清白,此中妙諦,非經過多年實驗者,不能知之,故余坦白記述也。

本病變相,最易令人迷惑者,即是種種現症,巳將虛象掩去,若只見症論症,則此時病變,已非本來面目,又焉得不迷惑猶疑耶?蓋病患至此階段,除腫脹現象,日甚一日外,餘如小便短赤而臊,嘔惡,略聞有異味即便嘔吐,且呃氣不能出。口舌糜爛,呈鮮紅色,舌上起泡,口乾,但不喜飲水。

喉內灼熱,恆覺有熱氣由喉內上沖類似冒煙。胸滿壅塞,恆覺胸內壅腫悶塞,一齊上湧。口乾無唾,肺乾無痰,目乾無淚,鼻乾無涕,皮下無汗,一切津液均閉塞不通,大便溏亦有燥者或泄瀉,心悸不眠,頭暈頭重,以上種種疑似實證之現象,不即不離,最易令缺乏經驗之醫者,舉棋不定,虛實混淆,此症生死關鍵,即係於此。

似實似虛之間,醫者遇此重症之腫脹,須以十二分之毅力,認定陽虛衰弱,純為虛寒,血行障礙,水失氣化之所致,一切似是實證之點,皆係假像,萬不可被其迷惑。中醫氣化之說,精妙絕倫,純粹適用於此種之腫脹,絕非西醫腹水及腳氣等說所能及。是以中醫之補陽、補氣、補脾、溫腎、滲利等法,為根本治療此症之唯一原則,若再參以西醫之收斂療法,此症有泄瀉者適用之,參看後列趙姓醫案自明。利尿療法,用否不關重要,防有流弊,且有一用利尿劑病反加據者,不可不知。

維他命療法,此法最效,中醫應採用之.但單獨用此法,不能完全有效,故須參用中藥也。則此可畏之臌症,必能根本治癒。但病勢太重,有時只用中藥,或只用西藥,往往各有困難,不能即收速效。此句不知經若干年之試驗,始確知其如此也。故余對此症,主張中西藥互用,病至極重時,萬不可試服一、二劑無效,醫者即心無所上,改變治療方針,則大誤矣。相濟為功,中西藥互用之法,除本編所載之醫驗數方外,學者萬不可任意互用,以免危險。

必能使一切似實似熱之假現象,漸漸退去。而後病者陽氣恢復,始能重新蒸動周身內外分泌,使其全部臟腑皮膚,均有排瀉水分之能力,則一切津液自通,例如小便、唾、涕等。諸症悉去。口有津液,小便亦多矣。而血行通暢,全體各分泌作用,漸漸恢復,使水分照常排瀉於體之內外。

注意此內字,蓋內分泌之停止,為害更甚於外分泌也。是以此症治療有效之第一佳兆,即是尿量增加,涕、唾、汗、淚等,一律可以自然發出,血管內不留水分,組織內不留水分,則腫症盡消矣。此病理經過四十餘年之實驗,反覆討論始敢確定,望學者勿忽視也,腫消後足痛脹不愈,中藥牛膝有特效,分量約在五、六錢,虎脛骨亦可用。

此症中間治法,稍一猶疑,例如服藥一、二劑,因病太重,未能見效,即疑藥不對症,更換醫生,或醫者自信不堅,中途改變治療方針之類,均足誤事。必歸失敗,是以醫者臨診疑難大症,要有真識定見,萬不可存以藥試病之心理,對此症用藥之輕重緩急,先後次序,或中或西,均賴醫者老練堅定之心手,與夫隨機應變,極靈活之心思,起死回生,透視一切確知此症演變至何程度,而後可以與談中醫之神妙,而後可以與談西醫之科學,而後可以稱為能治疾病之醫。否則人云亦云,古今人均包括在內,必不能治疑難之大病也。

欲研此症之病理,第一即須明瞭中醫氣化之精妙理想,經絡、臟腑、營衛,氣血、陰陽、均包括在內。與夫西醫之內外組織、分泌、臟器、血管、氣管、淋巴、腺、膜等等之生理現象,須知此症向愈之道路,即是使病者身體,恢復其生活力,使其全身機關,一律蒸動活潑,內外通氣,血流自然,則大病斯愈。

腫症至極重之時,往往患者自覺向左臥,則體內血液全沉於左側,向右臥,則全沉於右側,起立時則覺血液沉墜於兩腿。即此現象,可以推知病者血流,已無自然迴圈流動之活力,一如注死水於皮囊之內,左傾則左注,右傾則右注,可上可下,可左可右,任人顛倒擱置.毫無知覺,毫無自動能力。高明有定見之醫者,須一眼覘定,此血流何以不能自動,則必由於生活力之衰微已極。

生活力何以衰微至此,則必由於全身神經衰弱已極,早失其知覺運動指揮命令之機能。所以腫病至極重之時,皮膚肌肉無論如何刺激,絕無感覺反應之可言,幾如一塊死肉,不知痛癢,不知麻木,知有麻木之時,病尚較輕也。皮肉以手按之,凹處不能自起,至此程度,九死一生矣。

然治之得法,參照醫驗縱極危之症,余敢斷言,必能有效,其病勢好轉之現象,始則漸漸感覺麻木痛癢,繼則漸漸發生津液,繼則四肢溫潤,皮膚柔和腫消脹去,不麻木,不痛癢,則健康恢復矣。於此有一治療本病最妙之真諦,即吾人體內之生活力,及神經賴以生存之熱氣是也,此熱氣不足則人弱,熱氣滅絕則人死。

中醫藥內,唯一有效補助此熱氣之靈藥,即屬於大補元陽之方劑,此種方劑,求之西藥,則難乎其難,故此症中醫所以能挽回生命於危急之頃者,雖有時亦應借助於西藥,然其主要方劑,實賴於此種特效之中藥,則余敢斷言也。此症關係內外分泌之理,本係參以西醫生理立論,亦應詳為解說,以告學者。

蓋此症所以致腫之原因,即係病者內外分泌,漸漸閉塞,停止活動,以致周身水分一滴不能向外排瀉,此外字包括臟腑而言所以眼淚、鼻涕、痰唾、汗液,一律閉止,小便亦非常減少,而色濃味臊,每日所飲食之水分,完全停留瀦蓄於血管及各組織之內,有空隙鬆動之處瀦留更多愈聚愈多,則內外皆腫。人但見外皮之腫,而不知內臟皆腫也。

水無出路,漸向組織鬆懈處流聚,例如下腹部於是大部分停留於少腹部之下。西醫放水之法,穿刺術純係治標,旋放旋聚,無濟於事,故不如中醫之溫補滲利,一面助其蒸發水分之熱力,一面開除排泄水分之道路,標本兼治,百試百驗,此中醫對腫脹一症,所以有特長也。

此症俗名有臌症之稱,西醫書載此症有大便乾燥現象,然此症亦有大便泄瀉者不少,此余之實驗談也。蓋因患者至極重時,腹部之腫脹特甚,其病理已如上述,然余既欲闡明中醫氣化二字,以為根本解決本症之前提,故不得不參合西醫分泌生理言之,以資對照。

此種生理,係根據科學,毫無可疑,學者須知此症,一方面為生理的不分泌,是以有以上無唾、無涕種種之乾燥現象,另一方面為生理的不吸收,故又有液體鬱滯,水分瀦留體內之壅腫現象。蓋分泌與吸收兩機能作用不完全,而後演成此症,一言以蔽之,設非神經衰弱,氣不蒸化,絕不致分泌與吸收失其平衡也,西醫穿腹術俗稱放水,為救濟一時之法,不可不知。中醫腫脹之說,包括於俗稱之氣臌、水臌。

即合西醫腳氣病與腹水之通稱,考西醫腹水與腳氣病,本係兩症,原不可混為一談,但此二症之原因於腎臟、肺臟、心臟之疾患,而生之血行障礙,因而誘起此二症者不少,且水腫性之腳氣,其漿液膜腔亦有顯著之蓄水,是二症自有其一部分共同之現象,醫者須細心參考,自然運用中醫氣化之說,則有左右逢源之樂矣。腹水與腳氣病理以限於篇幅均從略。

中醫治病,必分虛實而後定方,此二症中西醫均有汗、下二法,並非錯誤,但學者對於汗、下二字,須切記係指病者元氣未虛、得病未久,或在熱性病中之實證而言,萬不可以此二法施之於久病纏綿、脈虛體弱之腫脹,再加以參看後列醫驗,自然明瞭余對此症之立論,並非偏於溫補矣。

余每遇極重之腫脹,內臟腫故自覺脹悶。即本此獨具之理論,毅然排除古書不合理之說法,謹慎施治,只要病家信仰,始終一致,從未遇一失敗之例。本編付梓時,正遇一極重之腫症,且已經過多數醫者之治療,未能收效者,現已完全依此理論治癒之。此可謂最近最確實之一證,茲將此醫案,摘錄於後,以告學者。

此症為趙夫人,住北京西四牌樓大拐棒胡同九號,為大律師李鶴鳴君之妗母,有欲研究此重症以證余言者,不難訪問也。

【醫驗】張夫人住德縣南門東街,年三十餘歲,此係余友張松泉君之夫人,於民圃十四年患腫脹,日甚一日,其初僅覺脹滿,四肢畏寒,手足指尖浮腫,飲食日減,繼則腹腫,小便短,大便燥,或溏,約年餘腹腫更甚,臍部突出,且有水浸潤,腹部恆覺有水瀦留,已成重症,以前服藥,率皆理氣消導利水之品,經年未效。

經余診斷,見左右手脈皆沉細而濡,認為心脾虛弱心臟衰弱,血行障礙,易水腫,此西醫病理。脾弱不運之說,則中醫病理也。已極,亟應補心氣以壯血行,培脾胃以利運化,冀以中西醫理,相互治療,無不應手奏效。但此症最忌發汗、瀉下等藥,猛烈攻伐之品,葶藶、甘遂等,尤為大忌,即順氣之藥,例枳實、檳榔、陳皮、厚朴之類,亦應謹慎。余治此症,不下數十例,從未失敗,親見誤於醫藥,死於以上治法者,不知凡幾。

最近乎綏鐵路局一張姓科員,先誤於汗,又誤服硫苦瀉藥,至喪其生命,故余明白揭示,願病家醫家大注意也。原方列下:大台參六錢、炙黃耆六錢、土炒白朮八錢、蒼朮二錢、苓皮一錢、薑皮四錢、懷山藥六錢、紫蔻仁五分,薑棗引。此症約改數方,大意均如此,服藥四、五十劑,其中加減,不過一、二味,率皆補養之品,絕無澤瀉車前大腹皮、枳實等藥,以此症改方太多,為節省文字,故未全錄。

奉方用參、耆,即所以補心氣也,此症愈後,曾服人乳數月,故健康恢復較易,至今已十餘年康健如昔。

趙夫人,年四十七歲,住北京西四牌樓大拐棒胡同九號,於二十七年十月十六日就診,據云病已經年,前已經過多醫,現症為浮腫,以前僅手足微腫,漸腫至腿及胸腹,均現高腫,頭面、頸項、口唇亦腫,時覺呼吸困難,喉中每覺有熱氣上沖,舌上口內,並起紅泡,咽乾、無涕、無淚、無汗、無痰、無唾、嘔吐,小便短少色重,不能飲食,腹內恆覺脹滿,呃氣不出,每日大便約瀉一、二次,不思飲水,兩手脈沉濡細微,全身衰弱已極,斷為陽虛脾弱,一切假熱現象,亟應舍症從脈,大劑培補陽氣,以冀挽救。

(此危篤臌症病者,自稱難愈)原方列下:中藥類:懷山藥白朮茯苓皮薑皮熟附片豬苓苡仁人參炙黃耆蔻仁牛膝龍眼肉薑棗引。西藥類利尿劑收斂劑維他命劑健胃劑漱口劑。

本病已至危候,治療殊覺棘手,脈症既不相符,又兼接治之初,患者聞藥即吐,不能下嚥,但余既認定其唯一原因,純係虛寒致腫,一切熱征,均係假像,故敢毅然決定治法,但病已太重,服藥不能立效,然余絕不因其未見大效,稍存猶疑,始終執定余之定見,與此病相周旋,立方加減,消息緩急,中西共濟,自二十七年十月,至二十八年二月,此可畏之臌症,已完全治癒。所立藥方太多,不能全錄,撮其大要如此。

此症若在缺乏經驗之醫者,著手一見不效,立即改變治法,必致貽誤。余雖庸工然認定病因,從不妄事變動,卒能收效亦快事也。本書二十七年十二月已出版,因欲補入此醫案,重復印訂,實以此例日期最近,疑難之點頗多,且又經過多醫,頗有研究之價值,故不忍割愛,追加報告,願醫壇師友共討論也。

此症與上條腫脹,有連帶關係,學者應以意會。但久瀉二字,似不足為病名,余以中醫關於虛弱之瀉症,名目繁多,徒亂人意,故定此名,以資取法,凡日久泄瀉,皆包括在內,但新得之瀉及痢疾,不出數星期者,不在此例,此久宇應特別注意。

【原因】此症唯一原因即為腸之衰弱,大約均由實證轉變而來,例如原病係新得之痢疾,實證因治不得法,耽延日久,數月或數年遂變為久泄。或大病之後,飲食不攝生,或身體素弱,又有不良嗜好,飲酒及手淫等或肺結核之蔓延,或營養不良,或高年衰弱,皆為本病原因。西醫所稱之慢性腸(炎)加答兒症,即屬此症,中醫則責之脾腎虛寒,其理一也。

【症候】一日之中,不斷如廁,或二、三次,或四、五次,晨起及夜間,尤易泄瀉,其大便多溏稀,或下利如白油,或腹微痛脹滿,不思飲食,日漸衰弱,全身違和,肌膚甲錯,發脫氣促,虛汗,數月或數年之後,全身衰弱已極,漸致不起,在小兒尤危險,參閱後慢驚風症。卒能因此斷送生命。

【治法】此症治法,第一須嚴禁固形食物,在治療期間,每日飲食,尤應以流動而易消化者為准。其藥品,中藥則以收澀、例如粟殼、桑螵蛸等補氣、例如參、耆補脾例如白朮、山藥、茯苓補腎、例如補骨脂補陽,例如附子、肉桂皆有大效。至若調胃之藥,不過加入少許例如豆蔻三分以防補藥太重,妨礙胃氣。

西藥則以阿片末,次硝酸蒼鉛,單那兒並為特效。單寧酸太害胃,不宜過用。

余治此症甚多,率於著手施治之始,預用小量之瀉劑,先刷清其腸胃。例如硫苦、重曹次則禁止固形食物,次即入於正式藥物治療法,以硝蒼等西藥,自晨至下午五點鐘,分三次與服,此指成人而言,小兒不必用西藥。至十點鐘以後,令服中藥一次,約一星期,必見大效。

以後即將西藥分量酌減,仍分三次一日嗣即再將中藥分量酌減,在此時期,斟酌病情,中西藥亦可酌加。或變換其服藥時間,久久自能治癒矣,但此症只服中藥,或只服西藥,多不易根本治癒。此症服藥方法,例如臨睡時令服西藥,第二日晨,仍服西藥,午仍服西藥,下午五點鐘,服中藥一次,臨睡再服中藥一次,如此可以試服一星期。

病勢漸減,則減去西藥,(或偶服一、二次)將中藥一劑之分量加重,一日三次,盡服中藥,約一星期。再將中藥改作膏劑,每日三次與服,大約一、二月之中,必能治癒,此症中西藥互用,讀者必有相當疑慮,實則此用藥法,余已實驗多年,毫無危險,但在小兒病,最忌阿片,故不可濫用西藥也。此症最易確認,只要常年累月泄瀉頻頻,即可以此法治之。

不論腹痛及所瀉有似痢疾之物與否,一律概從虛治。萬不可迷惑於中醫濕成五泄及噤口休息痢等說,一入此迷陣,萬無治癒希望,且恐治絲愈棼,糾纏不清也。

【醫驗】門君,住北京齊化門內,北豆芽菜胡同四號,年五十二歲。前曾患紅白痢疾,一年前未能根本治癒後即漸漸泄瀉,每日五、六次。黎明之時,必瀉一次,腹微痛,所瀉有白油樣膿黏物,亦有微痛,有時瀉稀溏糞,所服藥品復雜,久治不愈,病已年餘,漸漸衰弱。於廿六年七月就診,左脈弦細,右脈沉濡,認為脾腎虛寒,腸神經衰弱治宜澀補。其方列下:

第一方(西藥)此藥晨服一次,午服一次,下午三點鐘服一次。(晚十點鐘,服中藥一次)。次硝酸蒼鉛六•〇人參精〇•二分六包,一日三次,二日分服。此方服後立見效,每日只瀉二次,又與下方,令掉換服之。

第二方(西藥)此藥服法,與前第一方同,仍兼服中藥,遂收大效。次硝酸蒼鉛四•〇單那兒並三•〇分六包,一日三次,二日分服。此方服後,每日瀉二次,後又加人參精〇•二仍分六包,約服二星期,每日只瀉一次,三星期後,此方分量減一倍,此後每日服二次,或一次。

第二方(中藥)此症根本非中藥不治,然中藥效力稍緩,故以西藥救濟之,不可只用西藥也。土炒白朮四錢、懷山藥六錢、炒茯苓四錢、白扁豆五錢、杵大台參四錢、炙黃耆四錢、炮薑一錢、補骨脂一錢、酒炒砂仁米三分、杵粟殼二錢、炙甘草一錢,薑棗引。此方效力極大,加減約服二十餘劑即痊癒。

先停止西藥,又將此中藥方,加重分量,製成膏劑,一日三次,白開水化服一茶匙,約一月痊癒。

第四方(中藥)此方係病癒後,已逾一年,患者又覺漸有泄瀉,來診,與以此方。囑其每隔五,六日,即服一劑,至今健康已恢復。炒山藥四錢、雲茯苓四錢、土炒白朮四錢、粟殼四錢、台參三錢、炙黃耆三錢、炮薑錢半、補骨脂三錢、桑螵蛸二錢、熟附片一錢、豆蔻五分、炙甘草一錢,薑棗引,煎服。

此症最忌用一切治痢疾之藥,及清涼等藥,而中藥之內,所慣用之一切藥味;凡重濁不快之品,例如吳茱萸,烏梅五味子等,均不宜用,以患者胃氣已衰,不能勝此等藥味,故有損無益也。其餘順氣破氣之藥,一概禁用,丸藥恐害胃亦禁用,改用膏劑縱有虛脹,調其飲食可也。

此即小兒久瀉衰弱之症,一名慢脾風,此症可與上條久瀉症參看。

【原因】此症雖屬虛弱,然亦多由實證轉變而來,例如小兒暴得之吐瀉症,西醫病名日久轉為此症者極多。其餘或因瘧疾,或因痢疾,或因痘後、疹後,或因飲食油膩厚味,瓜果生冷,積滯日久,過用攻伐及瀉藥,或因熱病過服涼藥,或因先天薄弱,乳食缺乏,或因貧困,滋養不足,皆為本病原因。日久注意此二字失治,全身衰弱,脾腎虛寒,氣血兩虧,即成此症。

【症候】此症唯一病狀,即為脈多細小,日久泄瀉,愈瀉愈虛,遂現全身神經衰弱,皮膚甲錯,骨瘦如柴,頭髮漸漸稀細而黃,漸漸脫落。頸項細長,嗜臥不語,或嘔吐,再重則神昏,睡時二目不能緊合,甚則一日之間,二目不能全開,庸醫往往疑為目疾,則大謬矣。

氣喘咳嗽,或日晡發熱,或忽冷忽熱,手足驚搐,俗云抽風面色蒼白,或二目如蒙,小便清白,或有白粉沉澱口鼻氣冷,雖有口唇乾裂出血,須記清此條久病,口中氣涼,不喜飲水,即是虛證,不可誤認為真熱也。或瀉利冷汗,或完穀不化,或四肢冰冷,喉內痰鳴,角弓反張,二目天吊,自汗盜汗,囪門下陷,以致痙厥衰敗而死。此症發熱,唇焦,最易令醫者猶豫不決,須切記日久二字,必為虛熱無疑也。

【治法】此症唯一治法,第一要著,即在止瀉,其他現象,只要瀉止,一律皆去,是以參、耆、白朮、白芍、熟地,為必不可少之品。再重則附子、肉桂、乾薑、補骨脂、粟殼,亦為要藥。雖有發熱,萬不可認為實證,醫者診察明白,即應放膽治療,起死回生,實有奇效。最重之症,必不得巳時,中藥與西藥互用,無不收效。

參看醫驗但小兒科總以不用此種西藥為宜,以藥量倘有錯誤,立致危險,故余鄭重聲明於此。

【醫驗】張宅幼童,年四歲。住崇文門外,鐵欐欐把胡同四號。此余友欒翔云君之內侄,於民國十七年三月患疹疾,經過半年,遂衰弱泄瀉,久治不愈。來診時,大脈細微,氣喘神昏,發熱,骨瘦如柴,嘔吐,咳嗽,泄瀉不止,完穀不化,睡時二目不能緊合,察其前服藥方,率皆指為疹後餘毒未盡,所用之藥,仍是清涼分利解毒之品。

余認此症已成慢驚重症,即以脾腎虛寒論治,處方如下:中醫命門相火之說,精妙玄奧,實能闡發吾人生活之原理,絕非有形質之物,故余於前編生理,下取命門即精囊乏說,參看自明。

第一方大黨參二錢、炙黃耆二錢、土炒白朮三錢、懷山藥四錢、炒茯苓三錢、炒白芍四錢、大熟地三錢、補骨脂一錢、炙甘草一錢,薑棗引。煎一杯分六次,一日夜眼完。此藥一劑即大效,第二日熱退大半,瀉亦減,精神稍旺,吐亦止,漸能飲食,此症改方約四次,大意均不出此。余治此症最多,茲錄兩案取其近在北京,易調查也。

此症最忌寒涼、順氣、消食、分利等品,例如黃連、黃芩、半夏、神曲、麥芽山楂、厚朴、枳實、陳皮、車前子、澤瀉之類,誤用此品,殺人最速,醫者戒之。

余表弟盧玉如之公子,年四歲,一日延余診病,至則見其身熱、大喘、大喝、呼冷飲、脈已絕,病已不治。詢其以前病狀,則以因患溫症腹瀉對,請其出最近所服藥方,則某庸醫之大補劑也。此醫因常見余以此等藥治癒小兒之泄瀉,乃不分虛實,驟然與之,真可恨也。

嗚呼,此子係新得之實證,何可用補劑,而某醫一見腹瀉,即以參、耆、朮、地等品與之,其殺人之速,較之誤用順氣消食之藥者,更覺可畏,錄此一則,可見此種起死回生之實驗良方,若用之於新得之實證,則萬萬不可也。

王宅幼女,年五歲,住阜城門外內巡捕廳胡同二十九號。於民國二十七年九月來診,據稱此症已經過多醫,以前病狀,泄瀉咳嗽,已經數月,診療未愈。近則咳嗽泄瀉,所瀉之物且有如白痢狀者,每日鼻塞不通,上午二目不能睜開,泄瀉亦在上午為甚,診其六脈細如遊絲,全身衰弱已極,且有虛熱,認為慢驚風重症,處方如下:此症檢查以前藥方,多將各種病象認為另一獨立病症,分別施治,是大錯誤,不忍不言。

第一方(西藥)托氏散〇•三重曹一•〇分六包,一日三包。此方白天分三次服之(共服三劑)

第二方(中藥)炙黃耆二錢、台參二錢,上炒白朮三錢、炒白芍三錢、懷山藥三錢、補骨脂一錢、大熟地一錢、炮薑五分、粟殼五分、歸身一錢、沙苑蒺藜二、錢枸杞子一錢、桑螵蛸一錢,棗一枚引煎服。此方早晚二次服下,(加減只此數味)

第三方(西藥)人參精〇•〇一次硝酸蒼鉛〇•〇四單那兒並一•〇分四包。自上午九點至下午八點,共眼三包,第二日上午五點服一包。

第四方(中藥)炙黃耆一兩、台參一兩、炒白芍一兩、炒山藥二兩、土炒白朮三兩、大熟地八錢、枸杞於八錢、炙甘草五錢、加飴糖一兩,煉膏,每服一小茶匙,一日三次。

第五方(西藥)單寧酸〇•五乳糖三•〇分二十包,每服一包。此係善後備用,並非必服之方。此症以第二方為主方,每口服之約二十餘劑與第三方並用,大見功效。約過十餘日瀉即大減,又數日二目亦能全開,鼻塞漸通,古書未列此二症狀,然余實已經過數例,凡慢驚風兼有鼻耳二目症狀者,不必疑慮,仍以補脾補腎治之,無不收效也。

漸即瀉止熱退,脈則右手先見起色,繼為左脈亦漸旺,面色蒼白亦漸去,乃以第四方制膏令其常服,以期恢復健康,第五、六方不過備用之品,以防服膏期間,偶再泄瀉即服一次,以策萬全也。

盲腸炎此為西醫病名,或名蟲樣突起炎,說者謂即中醫所稱之腸癰,然絕對非是,不可混為一談,余以此症極多,中醫最易溟治,順氣、消食,破滯,甚至大用熱藥,殺人易如反掌,故采此西醫病名,以定標準。

【原因】本病因病菌或不易消化之物侵入腸突起中,因而構成糞石,促炎症之發生。此症急性者,中醫率包括於腹痛,及絞腸痧等病名之內,並有種種俗名,例如(中寒)率皆以其急劇腹奇痛而致命也。其慢性者,又有俗名(肚子痛病根)之俗稱,皆此症也。

【症候】右腸窩部,即右下腹之近大腿凹處頓發劇痛,遂波及於腹部,嘔吐,便秘或體溫增高,惡寒,腹部膨脹,甚則熱度不退,腹部炎腫,致發腹膜炎而死。此症有慢性者,時常右少腹部疼痛,時發時止,亦愈發愈劇。但至不能挽回之時,亦發腹膜炎而致命。

其急性者,則右少腹部忽發劇烈之疼痛,遲延三,五日,即有化膿之傾向,熱愈高因而全腹腫痛,卒致不可救藥,發生腸穿孔,誘起腹膜炎,而喪其生命,女子患此症者更多,且係危症。中醫缺乏此症之正確認識,往往遲誤病機,致人死命,故將表而出之。

【治法】以用西醫外科手術割治為唯一根本治法,然此法宜及早施行,且須身體強壯,手術完備者,方保無虞。否則因割治而反喪其生命者,亦數見不鮮,最近余友王悅之(美專校長)君,即因割治盲腸炎身故。故適用外科手術,亦必須加以慎審。余長子漢真患盲腸炎,係在濟南醫院割治而癒。

中藥內服藥,歷試多無效,不必諱言,西醫之麻醉內服及注射藥,與外用消炎藥膏,比較有效,然非根治療法。乃近忽得一中藥外治之法,試之屢驗,若此法果能特效,則嗣後患此症者得免割治之險而治癒,亦一快事也。

方用鮮槐樹皮一方約寸許,先將外層老皮刮去,留其中層,再用真正麝香一分,置病人臍內,而後上覆槐皮,再以艾球即針灸之艾團,如指頂大即可一個,置槐皮上燃之,約灸四、五壯即四、五次,若灸時太痛,可將槐皮略略抬起少許,令其距離肉皮稍有一線之縫,不可距離太遠稍緩,仍可將槐皮放下,令其覆蓋臍上,灸畢,臍內起一泡,內含汁水,刺破之,用消毒棉花拭淨,其盲腸炎症則立消,漸漸止痛、消腫,此方縱身熱腹痛,病在垂危,亦能救治。

吳君曾舉一例云其友某君,供職於北京某有名之大醫院,忽患盲腸炎重症已數日,右腹部已高腫且痛不可忍,然病者絕不願割治,該院多方勸導,卒不聽,乃舁回家中,此時已有化膿險象,熱度甚高,右腹部高腫更甚,稍以手擬按,尚未著肉皮,即感覺痛不可忍(內外皆痛)醫院同人,甚為惋惜,以為必無生望矣。

曾有病者同鄉,告以用槐皮、麝香灸治之法,(據云江浙間,對腹痛用此法者,已成習慣,並非專治盲腸炎)病家不得已照法醫治,乃竟獲大效,臍內水泡,亦未刺破,漸即痛止腫消,不數日即告痊癒。此例吳君能舉其住址姓名,惜余忘記,吳君為篤實君子,且係研中西醫藥,而又現供醫職者,其言當可信也。

余思此法,頗具誘導之至理,槐皮苦澀,麝香竄透,又得艾火灸引,同氣相求,則盲腸附近之瘀血充血,得其引轉此二字頗費解,係余杜撰,而透出臍腹之外,內部炎症,自然消失,亦是最有趣味之醫理也,惜余得此法太晚,照此法試驗,僅有二例,然皆結果園滿,茲錄其較重之一例於下:

【醫驗】

鄭君,住北京西四大拐棒胡同八號,年二十四歲,於二十六年九月十五日延診,患者右下腹部奇痛,不能步行,嘔吐,身熱,已三日,盲腸部高腫,大小便均少,脈沉數有力。余當勸其速赴醫院割治,奈以病家甚貧,無力住院,懇求施治,乃為免費治療。以槐皮灸法,開明方箋,令其照法施行,並與硫苦一五•〇,令其頓服,按此症西醫禁用瀉劑,然以余之經驗,得病之初,先使腸內容物清潔,而後再與以麻醉劑止痛,比較速效。又以鹽酸莫爾比湼〇•〇〇一合以乳糖㈠•五作為一包,與以三包,令其一日夜分服。

因其痛苦太甚,實不能忍受也。一方面即用槐皮麝香灸法,照法灸治。第二日來診,竟大見奇效,據云只灸二壯,痛即止,臍內並未生泡。嘔吐腹痛均止,腹腫亦漸消,乃又與以阿片丁劑五十滴,囑其每隔兩點鐘服五滴,約六日,完全病癒。此症余認為炎症太甚,恐有延及腹膜之險,竟以此方治愈,殊出意料之外也。

五十年前,余嫂陳氏,即死於此症,邇時余尚不知醫,猶憶其每患腹痛,即痛不可忍,且必須令人捶背,時或嘔吐,每隔數十日,或數日,輒腹痛一次,蓋慢性之盲腸炎也,所服藥餌,強半不能記憶,但其臨危時,所服之藥,則記得係巴豆,蓋以其便秘故也。瀕危時,所瀉之物極多,極腐敗臭氣,皆如膿血,遂即全腹皆腫。

死後全身皆種,口鼻出血,頭大如鬥,手大如箕,狀極可怖。邇時尚無西醫,且亦無盲腸炎之名,以此推知,死於此病者,不知凡幾,尤以慢性之盲腸炎症,人多忽略失治,可慨也已。

脇痛此脇痛係新得之症,指西醫之肋膜炎而言,其他若日久之脇痛,(肋間神經痛)肋膜癌腫、肝臟硬化、膽石等症不在此例。

【原因】本症由於感冒外傷,肺炎,或其他臟器炎症之波及而發,由於激怒,或抑鬱,而致此症者尤多。中醫對此症,責之肝膽氣滯血瘀,其說皆有至理,故激怒以下數字均采中醫說。

【症候】此症分三種:

1.為乾性肋膜炎但覺胸脇刺痛,於呼吸時更甚,脈多弦數。

2.為滲出性肋膜炎因惡寒而發中等度之弛熱,呼吸困難,胸部刺痛劇烈,乾咳、脈弦數,食欲缺損,滲出液瀦留過多時,患者能自覺之,聽之可微聞振盪聲。

3.為化膿性肋膜炎,屢以寒戰而發高熱,脈多洪大而數,以上諸症皆劇烈,大便多乾燥,小便多短赤。

以上三種症候,治不得法,最易誘起肺結核症,化膿性肋膜炎,屢以寒戰而發高熱,且有性命危險。誘起腹膜炎等則危險。

【治法】滲出性、化膿性二者,以施行西醫外科手術為良,用套管針抽除滲出物及膿液。其內服藥之有卓效者,則為撒裏天爾酸那篤當膜(撒曹)其餘則為下劑,及麻醉止痛劑,最近余子漢真患較重之滲出性肋膜炎,即以撤曹四•〇苦丁二•〇蒸餾水二〇〇•〇分六次,一日三次服而治癒。亦能有效。

然中醫治此症,注重肝膽二經,分別氣鬱、血瘀、痰飲,及虛、實、寒、熱,不但對於新得之脇痛,可以根本治癒,即對於日久之脇痛,神經痛亦能奏效,絕不致演成非用外科手術不可之痛苦,且亦絕無波及其他臟器之慮,此則中醫對此症和平有效,可取之方法,不能不表而出之。

中醫對乾性之肋膜炎,以橘絡、枳實、旋覆花、鉤藤、龍膽草、赤芍、陳皮、青皮、川棟子等藥為有效,對滲出性者,則以茯苓、橘紅、半夏中醫名此為痰飲加重用之,合前藥無不奏效。茯苓須用五、六錢以上,半夏二、三錢。至於化膿性之肋膜炎率用柴胡、陳皮、青皮、瓜蔞仁、穿山甲蒲公英、金銀花、桃仁、生地、桑葉、山梔、夏枯草、連翹參照中醫外科肝癰症治法,以此症近似肝膿瘍也。等,消腫退熱,更有奇效。

他若久病之脇痛,參用紅花、歸須、桃仁、元胡等,注重在疏通血絡,更有精義。而對此症兼發之咳嗽,則加枇杷葉杏仁、貝母,氣逆加降香,陰虧咳血加白芍,均甚圓活靈妙,屢試屢驗,絕不致釀成危症也。川軍亦為有效之品。

【醫驗】趙君,住北京西四牌樓大拐棒胡同六號,年十八歲,業鐵工。因激怒鬥毆,於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五日,致患脇痛,來診時已得病四日熱度晝夜不退,三十九度六痛不能臥,咳嗽嘔惡,患側高腫隆起,呼吸時痛尤甚,不能手按。惡寒四日不解,大便燥結,小便赤短,舌黃,脈左右均洪數,精神不清,呼氣有腐敗臭味,有化膿嫌疑自覺肋內如有水汁存留,脹滿異常。經診斷為肝經瘀熱脇痛,防成內癰,急以解毒疏肝,參以外科醫理論治,與下方:

第一方連翹六錢、金銀花四錢、蒲公英五錢、瓜蔞仁四錢、青皮二錢、陳皮二錢、杏仁二錢、貝母三錢、荊芥一錢、防風一錢、鉤藤三錢、丹皮四錢、元胡二錢,水煎服。此方內服,外用冷罨法於肋間高腫處,一日三次施行,中藥係於晚間臨睡時服下。又用阿斯比林三•〇乳糖三•〇分六包,一日二次,自上午六點鐘至下午六點,分服二包,於三日之間,備用六包。

中藥則服第一劑取微汗,第二劑已不惡寒,減去荊芥、防風,照方再服二劑,計三日之間,病勢大減,熱度降至攝氏表三十八度強,痛亦減輕,腫亦略退,脈仍洪數有力,患者來診,深致感謝。但仍不能臥下,呼吸仍痛甚,大便一次,小便仍赤短,乃與下方:阿斯比林並非連日必用,不發熱則不用也。

第二方生白芍二錢、竹葉三錢、丹皮三錢、杏仁三錢、青皮二錢、陳皮三錢、大腹皮二錢、元胡二錢、前胡二錢、枳實二錢、龍膽草二錢、貝母二錢、鉤藤一錢、連翹四錢,水煎服。

仍照前服藥法,白日與以撤曹四•〇苦丁二•〇蒸餾水一〇〇•〇分六次,二日分服,臨睡服中藥一次,共服二劑,脇痛全止,體溫三十八度,脈漸平和,尚有咳嗽,便燥,預防轉變肺炎,(肋膜炎誘起肺結核者亦有多例)又與下方:

第三方瓜蔞仁二錢、白芍三錢、金銀花四錢、鉤藤三錢、杏仁三錢、貝母三錢、丹皮三錢、小青皮二錢、橘紅二錢、蘇子二錢、寸冬三錢、天冬三錢、桑葉三錢,水煎服。仍照前服藥法,白日與以重曹三•〇托氏散〇•三分六包,二日分服,一日三次。臨睡服中藥一次,共服二劑,以後減去西藥,又服五劑,完全治癒。

此症為較重之肋膜炎,必須中西藥互用,方收速效。只用中藥,或只用西藥,收效均不能迅速,且此數種中西藥品之用法,試驗四十餘年,絕無妨礙也。

疝此症與西醫所稱之疝痛不同,乃純粹根據中醫書之病名,不可誤解以西醫疝痛意義之解釋,與中醫不同故也。

【原因】中醫書謂任脈為病,男子內結七疝,又云疝病不離乎肝,故認定疝屬月千病,細考西醫書所稱風氣疝痛,膽石疝痛,睪丸炎,歇爾尼亞等病名,均與中醫所稱之七疝略相似,然皆不能吻合,且此症除腎子睪丸腫痛,牽引少腹作痛,人皆知為疝病外,其內疝數種,中醫書雖皆說明,然淺學之醫,臨症多不能認識,故不得不特別表明之。中醫七疝名目,不無離奇,然有一部分可取,且為西醫未經發明者,學者可細參之。

【症候】此症除腎囊、腎子腫痛,牽引少腹,或腎子不痛只腫大,人皆目為疝氣,勿庸詳述外,其內疝症狀之不易認識,而又恆見者,則為患者腹內時覺聚有有形之物,或橫或豎,或一或二。病發作時,直向上沖,或繞腰腹作痛,(向上沖痛者居多)且令人嘔逆悶厥,上沖胃皖,吐酸填脹,痛苦萬狀,然忽而消滅,立時諸症皆失,歸於無形,一如平人。腹內上沖之時,狀類黃瓜,一直沖犯胃脘,頭眩眼黑,嘔逆氣厥者極多。

如此反覆發作,常年累月,致令患者全體衰弱,脈多弦實有力,體溫多不高,但發作時,亦有寒熱往來,及有四肢厥逆者,寒熱虛實,務宜細辨,皆內疝也。參看後列呂新甫先生醫驗。此內疝病狀發作時,類似歇斯的裏症,(臟躁)然歇斯的裏,係精神病,腹內並無有形硬物上沖心口,內疝發作時,則有有形之物上沖,可以分別,二症不可誤認。

【治法】腎子睪丸腫痛俗名偏墜即副睪丸炎,或牽引少腹奇痛。有將睪丸引縮入少愎內者,痛不可忍。此症西藥可謂無用,麻醉亦不過一時有效,不能治癒。中醫治疝之藥,率用川棟子、小茴香、青木香橘核荔枝核山楂核、炒元胡等,輕症疝氣,相當有效,甚則用附子,其效卓著。

然以余之經驗,最效之方,則為附子與大黃合劑,此種用藥係合大熱大寒,同時並用,縱有古方,未免駭俗。然余實已經過數十年之臨床實驗,以附子、大黃,加入普通治疝氣之藥中,即上列川棟子等藥速收特效,不可思議,此治外疝之經驗談也。四十年前因有患疝氣之趙得勝者,(第五鎮輜重營前隊副兵)病發作時,二睪丸完全縮入少腹內,痛苦異常。

記得最重之一次,病凡十餘日,中西醫治療無效,氣息已微,全身皆厥,六脈皆絕。正呈報病重矣。經醫官長等復診,均無效,不得已,余與副醫官劉全祿君,合議以附子五錢,大黃三錢,合於川棟子、小茴香、橘核、荔枝核、青木香、小青皮等藥中與服。不意眼下此藥,大見奇效,患者已能呻吟,四肢亦漸溫暖。

一日連服二劑,第二日,已能言語轉動,且思飲食,(已數日因嘔逆不進食物)脈亦漸漸恢復,如此奇驗,竟出意料之外。此後每日即照原方,(附子、大黃各二錢)連服六劑,竟而痊癒。自此以後,四十年中,凡遇他人不能治之睪丸腫痛,或縮入少腹,不論如何危篤,一用此方,無不立效,從無一例失敗者,故特定為治此症之標準方也。

其治內疝之方,只要認定確係內疝上沖,即以川棟子、小茴香、吳茱萸、小青皮、青木杳,寒則可酌用附子,縱有實熱之症,然絕不可用人黃,此與外疝不同之點。再參與加減之逍遙散等,無不奏效也。茲錄內疝、外疝二醫驗於下,以資印證。

【醫驗】呂新甫先生,住德縣文廟前街,年七十餘歲,久患內疝,時發時愈,其病狀係於病將發作時,先覺腹內左右,有兩條如黃瓜狀有形之物,一齊上沖胸脘,直至心口,以手按之可得,因而頭暈、心亂、填脹欲死,遂即嘔吐,疼痛,瞀亂異常,經過一、二日,腹內硬物,漸漸消散,即化為烏有,一切病狀,亦俱消失,有時亦覺有一條有形硬物上沖,飲食起居,又恢復原狀矣。

如此拖延,已六,七年之久,經過各醫診治,並未認定病名,殊屬町笑,其治法率以消導順氣者居多,尤以降氣之藥,幾乎每劑必備,並無絲毫效驗,中間經過西醫與以麻醉止痛劑,三日治療,病勢特別加重,聞系鹽莫,每日三包,不但不能減輕痛苦,且又自汗不止,高年之人,非常危險。

余適於民國九年回籍,為長子結婚,先生乃延余診治,余診脈見兩手弦實,毫無中和之氣,參以病狀,決為內疝,肝逆犯胃。數年痼疾:經過多醫並未認定病名,危哉。乃為處方如下:第一方,熟附片一錢、川楝子三錢、小茴香三錢、青木香一錢、小青皮一錢、桃仁一錢、吳茱萸二錢、淡乾薑一錢、橘核二錢、枸杞子一錢、炒白芍二錢薑引。

服第一方立見效,因來診時,正值病發,服藥後,立見消散。據病人自述,自有此症以來,服藥已四、五百劑,無一次立見大效者。分服此藥,病才半日,即消散,每次病發,必三、四日乃消散。乃連服三劑,又與第二方:

第二方,川楝子三錢、小茴香三錢、豆蔻仁三分、青木香一錢、小青皮一錢、桃仁一錢、杵去皮尖吳茱萸二錢、炒白芍二錢、淡乾薑三錢、橘核二錢、荔枝核二錢,薑引。

此方約服十餘劑,完全病癒,先生壽至耄耋,此症愈後,復經過多年,永未再發。余以此症甚多,最不易確認,故錄此一案,以告學者。

薛蔭槐君,住德縣大寺街,年二十餘歲,於民國十二年患疝氣,右睪丸腫痛特甚,先經醫治,原方為川棟子、小茴香、荔枝核、橘核等普通治疝氣等藥,愈治癒甚,乃請余診治。病者來時,不良於行,門檻幾至不能邁過,則其腫痛可想而知。余認定此外疝症也,即與經驗良方一劑,立見大效,痛減大半,五劑痛腫全消,完全病癒。

茲錄驗方於下:熟附片二錢、川楝子四錢、荔枝核二錢、山楂核一錢、小青皮二錢、熟大黃二錢、小茴香二錢、橘核一錢、炒元胡一錢,薑引煎服。

此余經驗多年之特效方也,凡痛引少腹,睪丸縮入腹內,痛不欲生,或睪丸腫大,痛不可忍等極劇烈之疝氣,無不立奏奇效。然減去附子與大黃則不效,其他各味,不過輔佐藥品,然亦不可妄為加減。惟附子與大黃之分量,不必一律,醫者須斟酌病人之強弱,及病勢之輕重,寒多或熱多,與其脈象,臨時酌定,大約自一錢至三、四錢不等。

例如病者脈沉細,現寒象,則附子可用一錢五,大黃可用一錢,以此類推,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但附子大黃,必須並用,缺一不可,則為一定不易之理,萬勿猶豫,致減本方效力也。小便短少,附子可少用,然不可完全減去。

外疝一症,往往有原因花柳病者(梅毒性),應先以西藥注射,根本治其原因,則本病自癒。不但此也,凡一切病症,如有此種原因,必令患者速入專門醫院,施行注射療法,不可徒以中藥治療,耽延時日,此亦中醫應有之認識,但中醫對梅毒性病症,何由確認,是必對於西醫病理,詳細研究,自求新知,固不待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