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 卷之四十八大集·本草正（上） (23)
卷之四十八大集·本草正（上） (23)
1. 毒草部
附子（百二六），氣味辛甘，醃者大咸，性大熱，陽中之陽也。有毒。畏人參、黃耆、甘草、黑豆、綠豆、犀角、童便、烏韭、防風。其性浮中有沉，走而不守。因其善走諸經，故曰與酒同功。能除表裡沉寒，厥逆寒噤，溫中強陰，暖五臟，回陽氣，除嘔噦霍亂，反胃噎膈，心腹疼痛，脹滿瀉痢，肢體拘攣，寒邪濕氣，胃寒蛔蟲，寒痰寒疝，風濕麻痹，陰疽癰毒，久漏冷瘡，格陽喉痹，陽虛二便不通，及婦人經寒不調，小兒慢驚等證。大能引火歸源，制伏虛熱，善助參、耆成功，尤贊朮、地建效。無論表證里證，但脈細無神，氣虛無熱者，所當急用。故虞搏曰：附子稟雄壯之質，有斬關奪將之氣，能引補氣藥行十二經，以追復散失之元陽；引補血藥入血分，以滋養不足之真陰；引發散藥開腠理，以驅逐在表之風寒。引溫暖藥達下焦，以祛除在裡之冷濕，吳綬曰；附子乃陰證要藥，凡傷寒傳變三陰，及中寒夾陰，雖身大熱而脈沉者必用之；或厥冷脈沉細者，尤急須用之，有退陰回陽之力，起死回生之功。近世陰證傷寒往往疑似而不敢用，直待陰極陽竭而用，已遲矣。且夾陰傷寒，內外皆陰，舍此不用，將何以救之？此二公之言，皆至言也，不可不察。惟孕婦忌服，下胎甚速。合蔥涎塞耳，亦可治聾。辨製法：附子製法，稽之古者，則有單用童便煮者，有用薑汁鹽水者，有用甘草、黃連者，有數味皆兼而用者，其中宜否，最當詳辨。夫附子之性熱而剛急，走而不守，土人醃以重鹽，故其味鹹而性則降。今之所以用之者，正欲用其熱性以回元陽，以補脾腎，以行參、耆、熟地等功，若制以黃連，則何以藉其回陽？若制以鹽水，則反以助其降性。若制以童便，則必不免於尿氣，非惟更助其降，而凡脾氣大虛者，極易嘔噦，一聞其臭，便動噁心，是藥未入口，而先受其害，且其沉降尤速，何以達脾？惟是薑汁一制頗通，第其以辛助辛，似欠和平，若果直中陰寒等證，欲用其熱，此法為良；至若常用而欲得其補性者，不必用此。又若煮法，若不浸脹而煮，則其心必不能熟，即浸脹而煮，及其心熟，則邊皮已太熟而失其性矣；雖破而為四，煮亦不勻。且煮者必有汁，而汁中所去之性亦已多矣，皆非制之得法者。製法：用甘草不拘，大約酌附子之多寡而用。甘草煎極濃甜湯，先浸數日，剝去皮臍，切為四塊，又添濃甘草湯再浸二三日，捻之軟透，乃咀為片，入鍋文火炒至將干，庶得生熟勻等，口嚼尚有辣味，是其度也。若炒太乾，則太熟而全無辣味，並其熱性全失矣。故制之太過，則但用附子之名耳，效與不效無從驗也。其所以必用甘草者，蓋以附子之性急，得甘草而後緩；附子之性毒，得甘草而後解；附子之性走，得甘草而後益心脾；附子之性散，得甘草而後調營衛，此無他，亦不過濟之以仁而後成其勇耳。若欲急用，以厚紙包裹，沃甘草湯，或煨，或炙，待其柔軟，切開，再用紙包頻沃，又炙，以熟為度。亦有用麵裹而煨者亦通。若果真中陰寒，厥逆將危者，緩不及制，則單用炮附，不必更用他制也。
白話文：
附子，味道辛辣帶甘甜，經過醃製後會變得非常鹹，藥性大熱，屬於陽性中最陽剛的藥材。它有毒性。使用時要避免與人參、黃耆、甘草、黑豆、綠豆、犀角、童便（小孩的尿液）、烏韭、防風等藥材一起使用。附子的藥性是漂浮中帶有沉降的，容易走竄而不會固守在某一處。因為它擅長走竄各經絡，所以說它和酒有相同的作用。能夠去除身體內外的深寒，改善手腳冰冷、身體寒顫，溫暖身體、增強陰氣，溫養五臟，恢復陽氣，止吐、止霍亂（急性腸胃炎）、反胃、噎膈（食道阻塞）、心腹疼痛、腹脹、腹瀉、肢體抽筋、寒邪濕氣、胃寒引起的蛔蟲病、寒痰、寒疝（腹股溝疝氣）、風濕麻痹、陰疽（皮膚深層的瘡瘍）、癰毒、久久不癒的冷瘡、格陽喉痹（喉嚨腫痛）、陽虛引起的便秘或小便不暢，以及婦女經期受寒導致的月經不調、小兒慢驚風等症狀。附子很擅長引導虛火回歸本源，制伏虛熱，可以輔助人參、黃耆發揮更好的功效，尤其能增強白朮、熟地的作用。無論是表證（剛開始的疾病）還是裡證（較深入的疾病），只要是脈象微弱無力、氣虛又沒有發熱的人，都應該馬上使用附子。
所以虞搏說：「附子具有雄壯的本質，有破關斬將的氣勢，能夠引導補氣藥運行於十二經絡，以追回散失的元陽；引導補血藥進入血液，以滋養不足的真陰；引導發散藥打開毛孔，以驅除在表面的風寒；引導溫熱藥到達下焦，以去除在裡面的寒濕。」吳綬說：「附子是治療陰證的重要藥物，凡是傷寒轉變為三陰病（病程較深、病情較重的階段），以及中寒夾陰的情況，即使身體發熱，但脈象沉伏的，一定要使用附子；或者手腳冰冷、脈象沉細的，更要趕快使用附子。它有驅除陰寒、恢復陽氣的力量，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現在的人，對於陰證傷寒常常猶豫不決而不敢使用附子，一直等到陰氣極盛、陽氣衰竭才用，就太遲了。而且夾陰傷寒，內外都是陰寒，不用附子，要如何救治？這兩位醫家的話，都是至理名言，不可不仔細考察。」只有孕婦要避免服用附子，它會很快導致流產。用附子搭配蔥汁滴入耳朵，也可以治療耳聾。
關於附子的炮製方法：參考古代的方法，有的單用童便煮，有的用薑汁鹽水煮，有的用甘草、黃連煮，有的將幾種方法合併使用，其中是否合適，需要仔細辨別。附子的藥性熱而且剛烈，走竄而不會固守，土人用重鹽醃製，所以它的味道鹹而藥性則會向下走。現在使用附子，正是想要利用它的熱性來恢復元陽，補益脾腎，輔助人參、黃耆、熟地等藥材發揮功效。如果用黃連來炮製，又怎麼能指望它恢復陽氣呢？如果用鹽水來炮製，反而會助長它向下沉降的特性。如果用童便來炮製，就一定會帶有尿騷味，不僅會更加助長它向下沉降的特性，而且凡是脾氣虛弱的人，非常容易噁心嘔吐，一聞到尿騷味，就會想吐，這樣藥還沒入口，就已經先受到它的損害了，而且它的沉降速度也會更快，又怎麼能到達脾胃呢？只有用薑汁炮製的方法稍微好一點，但是用辛辣的薑來加強附子的辛辣，似乎不夠平和。如果真的是寒邪直入體內的陰寒病症，想要利用附子的熱性，這種方法是好的。至於平常使用想要得到它的補益效果的，就不必用這種方法。另外，關於煮附子的方法，如果沒有事先浸泡膨脹就煮，那麼附子的中心一定不能煮熟。即使浸泡膨脹後再煮，等到中心煮熟，邊皮也已經太熟而失去藥性了。即使將附子切成四塊再煮，也會煮不均勻。而且煮的過程中一定會有藥汁滲出，藥汁中所失去的藥性也已經很多了。這些都不是正確的炮製方法。
正確的炮製方法：用甘草不限量，大約根據附子的多少來決定用量。用甘草煎成非常濃的甜湯，先浸泡附子幾天，剝去外皮和臍部，切成四塊，再加入濃甘草湯浸泡二三天，用手捏起來柔軟透徹，然後切成薄片，放入鍋中用文火炒到快乾，這樣就能使附子均勻地生熟，嚼起來還帶有辣味，這才是恰當的程度。如果炒得太乾，就太熟而完全沒有辣味，甚至連它的熱性都失去了。所以炮製過度，就只是用了附子的名字而已，效果如何就無從驗證了。之所以一定要用甘草，是因為附子的藥性急促，有了甘草之後就會變得緩和；附子有毒性，有了甘草之後就能解毒；附子的藥性走竄，有了甘草之後就能補益心脾；附子的藥性發散，有了甘草之後就能調和營衛。這沒有其他的原因，也是用仁愛之心來輔助它的剛烈之性，才能發揮它的作用。如果要急用附子，可以用厚紙包住，浸泡在甘草湯中，或者用煨、烤的方式，等到附子柔軟了，切開，再用紙包住頻繁浸泡，然後再烤，以熟為度。也有人用麵裹住再煨，效果也相同。如果真的是寒邪入體、手腳冰冷、病情危急，來不及炮製，就可以單用炮製過的附子，不必再用其他方法炮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