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 卷之四十八大集·本草正（上） (1)
卷之四十八大集·本草正（上） (1)
1. 卷之四十八大集·本草正（上）
2. 山草部
人參（一）（反藜蘆），味甘微苦，微溫，氣味頗厚，陽中微陰，氣虛血虛俱能補。陽氣虛竭者，此能回之於無何有之鄉；陰血崩潰者，此能障之於已決裂之後。惟其氣壯而不辛，所以能固氣；惟其味甘而純正，所以能補血。故凡虛而發熱，虛而自汗，虛而眩運，虛而困倦，虛而驚懼，虛而短氣，虛而遺泄，虛而瀉利，虛而頭疼，虛而腹痛，虛而飲食不運，虛而痰涎壅滯，虛而嗽血吐血，虛而淋瀝便閉，虛而嘔逆躁煩，虛而下血失氣等證，是皆必不可缺者。第欲以氣血相較，則人參氣味頗輕而屬陽者多，所以得氣分者六，得血分者四，總之不失為氣分之藥，而血分之所不可缺者，為未有氣不至而血能自至者也。故扁鵲曰：損其肺者益其氣，須用人參以益之，肺氣既王，餘臟之氣皆王矣。所以人參之性，多主於氣，而凡臟腑之有氣虛者，皆能補之。
然其性溫，故積溫亦能成熱，若云人參不熱則可，云人參之性涼，恐未必然。雖東垣云：人參、黃耆為退火之聖藥，丹溪云：虛火可補，參朮之類是也，此亦皆言虛火也。而虛火二字，最有關係，若內真寒而外假熱者，是為真正虛火，非放膽用之，必不可也。然有一等元陰虧乏，而邪火爍於表裡，神魂躁動，內外枯熱，真正陰虛一證，誰謂其非虛火？若過用人參，果能助熱。
若王節齋云：陽旺則陰愈消，及《節要》云：陰虛火動者勿用，又曰：肺熱還傷肺等說，固有此理，亦不可謂其盡非。而近之明哲如李月池輩，皆極不然之，恐亦未必然也。夫虛火二字，最當分其實中有虛，虛中有實，陽中有陰，陰中有陽，惟勿以成心而執己見，斯可矣。如必欲彼此是非，是所謂面東方不見西牆，皆未得其中也。
予請剖之曰：如龍雷之火，原屬虛火，得水則燔，得日則散，是即假熱之火，故補陽即消矣。至若亢旱塵飛，赤地千里，得非陽亢陰虛，而亦可以捕陽生陰乎？或必曰：此正實火也，得寒則已。予曰：不然。夫炎暑酷烈，熱令大行，此為實火，非寒莫解；而乾枯燥旱，泉源斷流，是謂陰虛，非水莫濟，此實火之與陰虛，亦自判然可別。
是以陰虛而火不盛者，自當用參為君；若陰虛而火稍盛者，但可用參為佐；若陰虛而火大盛者，則誠有暫忌人參，而惟用純甘壯水之劑，庶可收功一證，不可不知也。予非不善用人參者，亦非畏用而不知人參之能補陰者，蓋以天下之理，原有對待，謂之曰陰虛必當忌參固不可，謂之曰陰虛必當用參亦不可，要亦得其中和，用其當而已矣，觀者詳之。
黃耆（三），味甘氣平，氣味俱輕，升多降少，陽中微陰。生者微涼，可治癰疽。蜜炙性溫，能補虛損。因其味輕，故專於氣分而達表，所以能補元陽，充腠理，治勞傷，長肌肉。氣虛而難汗者可發，表疏而多汗者可止。其所以止血崩血淋者，以氣固而血自止也，故曰血脫益氣。其所以除瀉痢帶濁者，以氣固而陷自除也，故曰陷者舉之。然其性味俱浮，純於氣分，故中滿氣滯者，當酌用之。
白話文：
人參
人參，味道甘甜帶點微苦，性質稍微溫和，氣味濃郁，屬於陽中帶點陰的藥性。它能同時補氣和補血，對於氣虛和血虛的人都有幫助。如果一個人陽氣極度虛弱，快要耗盡時，人參可以把它從瀕臨消亡的狀態拉回來；如果一個人陰血大量流失，快要崩潰時，人參可以幫助止住血。人參的特性是氣足而不辛散，所以能夠固氣；味道甘甜而純正，所以能夠補血。
因此，凡是虛弱而發熱、虛弱而自汗、虛弱而頭暈、虛弱而疲倦、虛弱而驚恐、虛弱而氣短、虛弱而遺精、虛弱而腹瀉、虛弱而頭痛、虛弱而腹痛、虛弱而消化不良、虛弱而痰多、虛弱而咳嗽咳血、虛弱而小便不利或閉塞、虛弱而噁心煩躁、虛弱而便血或失禁等各種虛證，都非常需要人參來治療。
從氣血來看，人參的氣味相對比較輕，陽性偏多，所以它補氣的作用比較強，補血的作用相對較弱。大概補氣佔六成，補血佔四成，總體來說還是以補氣為主。但補血也不能缺少它，因為沒有氣的推動，血就不能自行運行。所以名醫扁鵲說：肺氣受損就要補氣，必須用人參來補，肺氣強盛了，其他臟腑的氣也會跟著強盛。因此，人參主要的作用是補氣，凡是臟腑有氣虛的都可以用它來補。
但是，人參的藥性溫熱，如果服用過多，溫熱積聚也會產生熱象。如果說人參不熱還可以，但說人參性質寒涼，恐怕不對。雖然名醫李東垣說人參、黃耆是退虛熱的聖藥，朱丹溪也說虛火可以用人參、白朮等藥材來補，但他們說的都是“虛火”。“虛火”這兩個字非常重要，如果身體內部是真寒而外表是假熱，那才是真正的虛火，必須大膽使用人參，否則無法治療。但如果體內陰液嚴重虧損，邪火在體內外燃燒，導致精神煩躁，內外都感到乾燥發熱，這就是真正的陰虛證，這種情況難道就不是虛火嗎？如果濫用人參，反而會助長熱勢。
王節齋說過：陽氣旺盛會使陰液更加虧損。《醫學節要》也說：陰虛火旺的人不能用人參，還說：肺熱反而會傷害肺。這些說法有他們的道理，也不能說完全不對。但像李月池這樣明智的醫家，都非常不同意這些觀點，恐怕也是有原因的。
所謂“虛火”這兩個字，最重要的是要分辨清楚，是實中有虛，還是虛中有實，是陽中有陰，還是陰中有陽。千萬不要固執己見，不然就會像只看東方卻看不到西牆一樣，無法理解事情的真相。
我來分析一下：像龍雷之火，原本就是虛火，如果遇到水反而會更加燃燒，但如果遇到陽光就會消散。這就是假熱的虛火，所以補陽就可以消除它。至於像乾旱嚴重，赤地千里的情況，難道不是陽氣過盛而陰液虧虛造成的嗎？難道這種情況還可以補陽來生陰嗎？有人一定會說：這就是實火，用寒涼藥物就可以治好。我說：不是這樣的。如果是在炎熱的夏天，天氣非常酷熱，這是實火，必須用寒涼的藥物來解決；但如果是因為乾旱缺水，泉水枯竭，這是陰液虧虛，必須用水來滋潤。實火和陰虛還是可以區分得很清楚的。
所以，陰虛而火不盛的情況，當然要以人參為主藥；如果陰虛而火稍微有點旺盛，可以用人參作為輔助藥；如果陰虛而火非常旺盛，那就應該暫時忌用人參，而應該使用純粹甘涼滋陰的藥物，才能夠看到效果。這一點一定要明白。我並不是不善於使用人參，也不是怕用人參而不知道人參可以滋陰。而是因為天下萬物都有陰陽對應的關係，不能說陰虛就一定要忌用人參，也不能說陰虛就一定要用人參。重要的是要把握好中和的原則，用得恰當。希望讀者仔細思考。
黃耆
黃耆，味道甘甜，性質平和，氣味比較輕淡，上升的力量大於下降的力量，屬於陽中帶點陰的藥性。生的黃耆稍微偏涼，可以治療癰疽等瘡瘍。用蜂蜜炙過的黃耆性質溫和，能夠補虛損。因為它味道比較輕淡，所以主要作用於氣分，並且能夠到達體表，能夠補益元陽，充實肌膚，治療勞損，促進肌肉生長。對於氣虛而難以出汗的人，可以幫助發汗；對於體表疏鬆而容易出汗的人，可以幫助止汗。它之所以能夠止血崩和血淋，是因為能夠固氣，氣固則血自止，所以說“血脫益氣”。它之所以能夠消除腹瀉和帶下，是因為能夠固氣，氣固則下陷的現象自然會消除，所以說“下陷者舉之”。但是黃耆的氣味都比較輕浮，主要作用於氣分，所以對於中焦脹滿、氣機鬱滯的人，要酌情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