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岳全書》~ 卷之五十德集·新方八陣 (4)
卷之五十德集·新方八陣 (4)
1. 六、熱略
一、熱方之制,為除寒也。夫寒之為病,有寒邪犯於肌表者,有生冷傷於脾胃者,有陰寒中於臟腑者,此皆外來之寒,去所從來,則其治也,是皆人所易知者。至於本來之寒,生於無形無響之間,初無所感,莫測其因,人之病此者最多,人之知此者最少,果何謂哉?觀丹溪曰:氣有餘便是火。余續之曰:氣不足便是寒。
夫今人之氣有餘者,能十中之幾?其有或因稟受,或因喪敗,以致陽氣不足者,多見寒從中生,而陽衰之病,無所不致。第其由來者漸,形見者微,當其未覺也,孰為之意?及其既甚也,始知治難。矧庸醫多有不識,每以假熱為真火,因復斃於無形無響者,又不知其幾許也,故惟高明見道之士,常以陽衰根本為憂,此熱方之不可不預也。
凡用熱之法,如乾薑能溫中,亦能散表,嘔惡無汗者宜之。肉桂能行血,善達四肢,血滯多痛者宜之。吳茱萸善暖下焦,腹痛泄瀉者極妙。肉豆蔻可溫脾腎,飧泄滑利者最奇。胡椒溫胃和中,其類近於蓽撥。丁香止嘔行氣,其暖過於豆仁。補骨脂性降而散閉,故能納氣定喘,止帶濁泄瀉。
製附子性行如酒,故無處不到,能救急回陽。至若半夏、南星、細辛、烏藥、良薑、香附、木香、茴香、仙茅、巴戟之屬,皆性溫之當辨者。然用熱之法,尚有其要:以散兼溫者,散寒邪也;以行兼溫者,行寒滯也;以補兼溫者,補虛寒也。第多汗者忌姜,姜能散也。失血者忌桂,桂動血也。
氣短氣怯者忌故紙,故紙降氣也。大凡氣香者,皆不利於氣虛證。味辛者,多不利於見血證,所當慎也。是用熱之概也。
至於附子之辨,凡今之用者,必待勢不可為,不得已然後用之,不知回陽之功,當用於陽氣將去之際,便當漸用,以望挽回。若用於既去之後,死灰不可復然矣,尚何益於事哉。但附子性悍,獨任為難,必得大甘之品如人參、熟地、炙甘草之類,皆足以制其剛而濟其勇,以補倍之,無往不利矣。此壺天中大將軍也,可置之無用之地乎?但知之真而用之善,斯足稱將將之手矣。
白話文:
六、熱略
治療熱證的方法,其實是為了去除體內的寒邪。寒邪致病,有從肌膚表面入侵的,有因食用生冷食物損傷脾胃的,也有陰寒之邪侵入臟腑的。這些都是外來的寒邪,治療方法只要去除寒邪入侵的途徑即可,這是人人容易理解的。
但更重要的是「本來的寒邪」,它產生於無形無跡之中,起初毫無感覺,也難以追溯病因。大部分人因此而生病,卻很少有人真正了解這種寒邪的成因。這究竟是什麼道理呢?丹溪先生說:「氣血充足便是火。」我補充一句:「氣血不足便是寒。」
現在的人,氣血充足的又有幾人呢?很多人由於先天不足或後天損傷,導致陽氣不足,因此寒邪從內生出,進而引發各種陽虛的疾病。只是這種寒邪的產生過程緩慢,症狀也不明顯,在尚未察覺時,又有誰會在意呢?等到病情嚴重了,才發現治療困難。更可悲的是,庸醫很多不了解病情,常常把假性的熱症當成真火,結果讓病人死於無形無跡的寒邪之中,這種情況不知有多少。因此,只有高明的醫生,才會將陽氣不足視為根本問題,所以預防和治療熱證的方法不可不重視。
凡是用溫熱藥物的方法,例如:乾薑能溫暖中焦,也能發散表邪,嘔吐、惡心、無汗者適合使用;肉桂能促進血液運行,能很好地到達四肢,血瘀疼痛者適合使用;吳茱萸善於溫暖下焦,腹部疼痛、腹瀉者效果極佳;肉豆蔻能溫補脾腎,飲食不消化、大便溏泄者最有效;胡椒能溫暖胃部,和中焦,與蓽撥類似;丁香能止嘔、行氣,溫熱效果比豆蔻更強;補骨脂性味偏降,能收斂止瀉,故能收斂氣息、止咳平喘,治療帶下、腹瀉等症。
製附子性味走竄,像酒一樣,能到達全身各處,能急救回陽。至於半夏、南星、細辛、烏藥、良薑、香附、木香、茴香、仙茅、巴戟等,都是溫熱藥物,需根據病情辨證使用。
但是使用溫熱藥物的方法,還有其訣竅:用藥兼具發散和溫熱作用的,是為了散寒邪;用藥兼具通行和溫熱作用的,是為了溫通寒滯;用藥兼具補益和溫熱作用的,是為了補虛寒。但是,多汗者忌用乾薑,因為乾薑有發散作用;失血者忌用肉桂,因為肉桂能活血;氣短氣怯者忌用故紙,因為故紙有降氣作用;一般來說,氣味芳香的藥物,多不利於氣虛的病人;辛味藥物,多不利於出血的病人,使用時應當謹慎。這就是使用溫熱藥物的概括。
關於附子的使用,現在很多醫生,一定等到病情危急,不得已才使用,不知道回陽的功效,應該在陽氣將要衰竭的時候就開始使用,慢慢地服用,希望能挽回病情。如果等到陽氣已經衰竭之後才用,就像死灰復燃一樣不可能了,還有什麼益處呢?但是附子性味峻烈,單獨使用很危險,必須配合一些甘溫的藥物,比如人參、熟地黃、炙甘草等,這些藥物可以制約附子的峻烈之性,增強其功效,這樣配合使用,就能收到很好的效果。附子是治療陽虛的大將,怎能把它放在無用之地呢?只有真正了解它,善於運用它,才能稱得上是良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