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問答》~ 卷上 (6)
卷上 (6)
1. 卷上六
問曰：，蒼耳子、蔓荊子皆草之實也，何以皆能上升？花椒、橘紅皆木之實也，何以皆能外散？
白話文：
有人詢問：蒼耳子與蔓荊子皆是植物的種子，為什麼它們都能夠升發？花椒與橘紅皆是樹木的果實，為什麼它們都能夠散發？
答曰：，果實仁核之主收降，其大端也，亦有須合形色氣味論之，方為確當。蒼耳有芒而體輕鬆，蔓荊味辛而氣發散，故皆有升性，亦覈實中之變格也。至於花椒、橘紅，氣味辛溫故能升散，然此二物仍能降氣，且皆皮殼也，故益有升性。至於椒之目能止自汗，橘之核能治疝氣，則純於下降而不升發。蓋同是果實，又有皮肉仁核之分。皮肉在外，容有升散之理，仁核在內，則專主收降，斷無升散。是以牽牛子、車前子皆兼降利，荔枝核、山楂核皆主降散；白蔻仁、西砂仁味雖辛，而究在溫中以降氣；柏子仁、酸棗仁功雖補，而要在潤心以降火。至於杏仁之降氣，桃仁之降血，又其顯焉者也！
白話文：
答覆道：果實中，仁、核最能收降，這是一個大原則。但也一定要結合形、色、氣、味等方面進行分析，才能得出確切的結論。蒼耳有芒，體輕鬆，蔓荊味辛，氣發散，所以都有升發的性質。這也是果實仁核中比較特殊的類型。像是花椒、橘紅，氣味辛溫，所以能升散，但是這兩種物質也有降氣的功效。而且它們都是果皮，所以也有升發的性質。至於說到椒目能止自汗，橘核能治疝氣，那就是純粹地以降不升發。因為果實也有皮、肉、仁、核之分。果皮、果肉在外，有升散的作用；仁、核在內，主要的作用是收降，絕對不會有升散的作用。因此牽牛子、車前子都兼具降下的功效；荔枝核、山楂核都能降氣止瀉；白蔻仁、西砂仁雖然辛香，但最終的作用都是溫中降氣；柏子仁、酸棗仁雖然有補益的作用，但主要還是潤心降火。至於杏仁降氣，桃仁降血，這些就更明顯了。
問曰：藥物的身體，在根和梢之間，處於不升不降的境界，自主於和，但也有些藥偏於升，偏於降，這是為什麼？
問曰：，藥之莖身，在根梢之間，居不升不降之界，自主於和，然亦有偏於升，偏於降者，何也？
答曰：，此亦視氣味之輕重以定之也，若形既居上下之交，而氣味和平，則不升不降，一主於和。藿香身、紫蘇身氣味和平，所以專主和氣。藿香味甘則和脾胃之氣，紫蘇味辛則和肝肺之氣，可升可降皆以其為草之身莖故也。竹茹象周身之筋脈，則能和筋脈，松節象人身之骨節，則能和骨節；白通草象人身之膜油，故能通達膜油，上可通乳下可通小便。皆是莖身主和，可升可降，各從其類之義。至於葦莖，中空而直上，且其味淡，故屬氣分，功專於升，《金匱》用以吐肺中之膿，正取直上透達之義。荷莖中空而氣味淡，從水底而上出於水，故能升達清陽之氣。蔥白中空而氣味烈，則升兼發散。此皆莖也，氣味皆輕清，故皆主升。他如木通莖亦通透，然系藤蔓，形與一莖直上者不同，且味苦泄，故主下降而通利小便。蘇木者，木之身也，色紅味鹹，象人身周身之血，故主於行血。秦皮者，木之皮也，象人身之皮，味苦兼降濕熱，故仲景用治皮膚髮黃之證。棕皮絲毛如織，象人脈絡，味澀能收降，故用治吐血、衄血，以降脈絡之血、血結。乳香樹身之脂，象人身之膿血，故治人身瘡膿等病。杜仲柔斂，象人筋膜色紫黑，味純厚，故入肝腎，以強人身之筋骨。凡此之類，豈能盡舉，或升或降或補或和，各別其氣味形質，而細分之，則用之自然中肯。
白話文：
問題：藥物的莖幹位於根和尖端之間，處於既不提升也不下降的中間地帶，主要起到平衡的作用，但也有些偏向於提升或偏向於下降，這是為什麼呢？
回答說：這也依照輕重氣味的不同來決定，如果形體既居於上下交會處，而氣味平和，就不會升降，專門調和。藿香的身體和紫蘇的身體，氣味平和，所以專門調和氣。藿香味道甘甜能調和脾胃之氣，紫蘇味道辛辣能調和肝肺之氣，可以升，可以降，都是因為它是草的身體和莖的緣故。竹茹形似周身筋脈，所以能調和筋脈，松節形似人身骨節，所以能調和骨節；白通草形似人身膜油，所以能通達膜油，向上能通乳，向下能通小便。這都是莖身主調和，可升可降，各從其類的道理。至於葦莖，中空而直上，而且味道平淡，所以屬於氣分，功效專於升，金匱要略中用它來吐出肺中的膿，就是取用它直上通達的道理。
荷莖中空而氣味平淡，從水底往上長出水面，所以能升達清陽之氣。蔥白中空而氣味辛烈，所以升兼發散。這些都是莖，氣味都輕清，所以都主升。其他的，像木通莖也通透，但它是藤蔓，形狀與一莖直上的不同，而且味道苦泄，所以主下降和通利小便。蘇木是木的身體，顏色紅而味道鹹，形似人身周身的血，所以主行血。秦皮是木的皮，形似人身的皮，味道苦兼降濕熱，所以仲景用它來治療皮膚髮黃的證狀。棕皮的絲毛如織，形似人脈絡，味道澀能收降，所以用來治療吐血、衄血，以降脈絡之血、血結。乳香是樹身之脂，形似人身的膿血，所以治療人身瘡膿等病。杜仲柔斂，形似人筋膜色紫黑，味道純厚，所以入肝腎，以強人身之筋骨。凡此之類，豈能盡舉，或者升或者降或者補或者和，分別它的氣味形質，而細分它，則用之自然中肯。
問曰：，論藥單言枝葉，而不論花，何也？
答曰：，花即賅於枝葉類也，枝葉主散，故花之性亦多主散。
白話文：
_問道：_討論藥方時只提枝葉卻不提花，這是為何？
_回答：_花已經包含在枝葉類裡了，枝葉主導發散的功效，所以花的性質大多也主導發散。
問曰：，芙蓉花何以不主散，而主收？旋覆花何以不主散，而主降？
白話文：
_答曰：_芙蓉花性味甘平，氣涼而不寒，其質輕清，其性收斂，故能主收。旋覆花性味辛甘，氣溫而不熱，其質輕清，其性散降，故能主降。
答曰：，此亦視其形氣而定之也。芙蓉秉秋金之氣，而質又膠枯，故能收斂，為箍瘡妙藥。旋覆花滴露而生，花又微咸，故主潤利去痰。他如枇杷葉之利，槐枝之清，皆隨氣味偶然異用，非枝葉花之本性也。故凡花多散頭目之邪，頭目居上而花居莖梢之上，氣更輕揚，故多歸頭目而散其邪也。甘菊花氣香味平，散頭目之風邪；金銀花散陽明頭目之風熱；辛夷花散腦鼻內之風寒；密蒙花散眼內之風邪；總見花在梢上，故上行頭目。若夫葉在四旁，則主四散，故能去周身皮肉內之風寒。竹葉能清肌肉中之熱，仲景竹葉石膏湯正取竹葉之散也；菊葉為治瘡要藥，亦因其性散去肌肉中之風邪也；蕤薟葉亦然，但葉菊小而多尖椏，故主散瘡，蕤薟葉大有毛，性專重在葉，專得風氣，故古有蕤薟膏，主去周身之風；荷葉能散皮膚之熱；桃葉能散血分之寒熱；蘇葉能散氣分之寒熱。蓋凡草木之葉，多得風氣，故多主散，周義所謂「風以散之也」。葉大有芒角，如八角風、蒼耳葉、巡骨風之類，皆葉大而有芒角，均主散風。凡枝多橫行，故主四散及達四肢。紫蘇旁枝，散脅助之結氣；桂枝行四肢；桑枝、桃枝、槐枝皆行四肢，皆取橫行四達之象。
白話文：
答：這也要根據它的形狀和氣來決定。芙蓉花秉承秋天的金氣，而且質地又乾枯，所以能夠收斂，是治療瘡癤的良藥。旋覆花沾著露水而生，花又微鹹，所以主潤利、去痰。其他的比如枇杷葉的利，槐枝的清，都是根據氣味偶然而異，不是枝葉花的本性。所以一般來說，花大多散頭目之邪，頭目居於上，而花居於莖梢之上，氣質輕揚，所以多歸於頭目而散其邪。
甘菊花氣香味平，散頭目之風邪；金銀花散陽明頭目之風熱；辛夷花散腦鼻內之風寒；密蒙花散眼內之風邪；總之，花在梢上，所以上行頭目。至於葉在四旁，則主四散，所以能去周身皮肉內之風寒。竹葉能清肌肉中之熱，仲景竹葉石膏湯正取竹葉之散也；菊葉為治瘡要藥，亦因其性散去肌肉中之風邪也；蕤薟葉亦然，但葉菊小而多尖椏，故主散瘡，蕤薟葉大有毛，性專重在葉，專得風氣，故古有蕤薟膏，主去周身之風；荷葉能散皮膚之熱；桃葉能散血分之寒熱；蘇葉能散氣分之寒熱。總之，草木之葉，多得風氣，所以多主散，周義所謂「風以散之也」。葉大有芒角，如八角風、蒼耳葉、巡骨風之類，皆葉大而有芒角，均主散風。凡枝多橫行，故主四散及達四肢。紫蘇旁枝，散脅助之結氣；桂枝行四肢；桑枝、桃枝、槐枝皆行四肢，皆取橫行四達之象。
問曰：，藥有用根、用苗、用首、用尾、用節、用芽、用刺、用皮、用心、用汁、用筋、用瓤、其用不同，請詳言之。
白話文：
有人問：藥物有的是用根、有的是用苗，有的是用首、有的是用尾，有的是用節、有的是用芽，有的是用刺、有的是用皮，有的是用心、有的是用汁，有的是用筋、有的是用瓤，它們的用法不同，請詳細說明。
答曰：，此無他意，只取藥力專注處，以與病相得而已。有如麻黃必用苗，以其苗細長中空，象人毛孔，而氣又輕揚，故能發汗，直走皮毛。亦有時用麻黃根者，則以其根堅實而味澀，故能止汗。苗空則通，根實則塞，亦陰陽通塞互換之理。常山用苗，取其上透膜膈以導痰上出。商陸用根，取其內透膜膈以導水下行。用苗者則升，用根者則降，升降異用，亦各從其類也。當歸有用首尾之別，首之性升，故主生血；尾之性降，故主行血。地榆有用首尾之別，首之氣味厚，故行血更有力；尾之藥味薄，故行血之力輕。用節者如松節，治人之骨節。牛膝其節如膝，能利膝脛，以其形似也。藕節中通，能行水，故用以行血分之濕熱，而能清瘀血。藕在水中節又結束極細，而其中仍能通水氣，用治淋症尤宜。淋是水竅通而不通，藕節在水中，不通而通，且色能回紫變紅，又入血分，以治淋症尤宜。用芽者，取其發泄。如麥本不疏利，而發芽，則其氣透達疏泄水穀，以利肝氣，谷本不能行滯，因發為芽，則能疏土，而消米穀。黃豆發芽，則能升達脾胃之氣，故仲景著蕷丸用之以補脾。赤小豆發芽，則能透歸膿血，故仲景赤豆當歸散用之以排膿。用刺者有兩義，攻破降利用皂刺、白棘刺是矣。二物銳長，故主攻破。設刺不銳而鉤曲，刺不長而細軟，則不破利而和散，能息風治筋。如鉤藤刺、紅毛五加皮、白蒺藜之類是也，蓋勾芒為風木之神物，秉之而生鉤刺芒角，故皆能和肝木，以息風治筋也，用皮者，以皮治皮之義，故薑皮、茯苓皮、橘皮、桑皮、檳榔皮皆能治皮腫。用心者，取其以心入心之義，故桂心以溫心氣，茯神木用以安心神；蓮子心用以清心火；竹葉心亦能清心火，是皆以心入心之義。其用汁者，或取象人之水津，如薑汁、竹瀝以去痰飲，從水津治之也；或取象人身之血液，如藕汁、桃膠以清瘀血，從血液治之也。用筋者，如續斷多筋，故續絕傷；秦艽肌紋左右交纏，故治左右偏風，筋脈疼痛之症。杜仲內有筋膜，人身之骨連於筋，筋連於膜，杜仲之筋膜能伸能縮，極其堅韌，故能堅人之筋骨。竹茹象筋脈，則清脈絡之熱，以和血。橘絡、栝蔞皆能治胸膈間之結氣，取橘之筋絡、蔞之膜瓤，有似人胸中之膜膈，故治之也。橘皮腹毛形圓而紅，有似人腹之象，故二物又治人大腹之氣，皆取其象也。各物略有不同者，又在氣味各別。故各歸其臟腑，而主治亦異，藥難盡舉，當通觀之。
白話文：
回答：這裡沒有其他隱藏的意義，只是選擇了藥物中最專一的作用部位，使其與病症相匹配而已。比如說，麻黃要用它的嫩苗，因為嫩苗細長且中空，類似人的毛孔，氣質輕盈，因此可以發汗，直接作用於皮膚。有時候也會使用麻黃的根，因為根堅硬且味道澀，所以能夠止汗。苗是空的，所以能通；根是實的，所以能堵，這也符合陰陽通塞的道理。常山用它的嫩苗，因為可以通過薄膜來導出痰液。商陸使用它的根，因為可以通過內部薄膜來導出水分。使用嫩苗是為了上升，使用根是為了下降，升降有不同的作用，也都是根據其特性來使用的。當歸的使用有頭尾之分，頭部性質是上升，所以主要用來生血；尾部性質是下降，所以主要用來促進血液流動。地榆的使用也有頭尾之分，頭部的氣味比較濃厚，所以促進血液流動的作用更強；尾部的藥味較淡，所以促進血液流動的力度較輕。使用節的例子有松節，用來治療人的關節。
牛膝的節部像膝盖，可以利於膝部，因為形狀相似。蓮藕的節是中空的，能夠促進水分流通，所以用來處理血液中的濕熱和清理瘀血。蓮藕在水中的節非常細密，但仍能通水氣，特別適合用來治療淋症。淋症是水路時通時不通，蓮藕的節在水中雖然是不通的，但卻能夠促進通暢，而且其顏色能從紫變紅，也能進入血液系統，特別適合用來治療淋症。使用芽的話，是取其發泄作用。像麥芽，原本不具有疏通作用，但發芽後，其氣質能夠透達而達到疏泄水穀的效果，有利於肝氣的流通，原本不能疏通滯塞的谷物，因為發芽而能夠疏通土氣，消化米穀。黃豆發芽後，能夠促進脾胃之氣上升，因此仲景在製作蕷丸時用它來補脾。
赤小豆發芽後，能夠清除膿血，因此仲景在製作赤豆當歸散時使用它來排膿。使用帶刺的植物有兩種含義，一種是用於攻擊和破壞，如皂角刺、白棘刺等，這兩種植物的刺都很尖銳且長，因此主要用於攻擊和破壞。如果刺不是很尖且彎曲，或者刺不長而且柔軟，則不用於攻破，而是用於和緩和散布，能夠緩解風病和治療筋骨問題，如鉤藤刺、紅毛五加皮、白蒺藜等，這些都因為帶有勾芒，被視為風木的神物，因此都能和緩肝木，治療風病和筋骨問題。使用植物的皮，是基於“以皮治皮”的原理，比如薑皮、茯苓皮、橘皮、桑皮、檳榔皮都能治療皮膚腫脹。
使用植物的心，是基於“以心入心”的理念，比如桂心用於溫暖心氣，茯神木用於安定心神；蓮子心用於清涼心火；竹葉心也能清涼心火。使用植物的汁液，有的是模仿人的體液，如薑汁、竹葉汁用於去除痰濕，有的是模仿人的血液，如藕汁、桃膠用於清除瘀血。使用植物的筋，如續斷含有多筋，因此用於治療斷傷；秦艽的紋理交錯，用於治療左右不平衡的風病和筋脈疼痛。杜仲內含筋膜，與人體的骨骼和筋膜相連，杜仲的筋膜既能伸展也能收縮，非常堅韌，因此能強化人體的筋骨。竹茹像人體的筋脈，可以清涼血脈中的熱氣，和緩血液。橘絡、栝樓都能治療胸膈間的氣結，使用橘的筋絡、栝樓的膜瓤，像人胸中的膜膈，因此能治療。橘皮的腹毛圓形且紅色，像人的腹部，因此這兩種植物也能治療大腹之氣。雖然各種植物有細微的不同，但主要在於它們的氣味和作用不同，因此歸入不同的器官，主治的病症也不同，藥物種類繁多，應綜合考慮。
問曰：，仲景用藥，有十枚、十四開、三枚、五枚等法，似其取數亦自有理。今《本草》中亦有以數得名者，如三七、三稜、八角茴、六神麯、五加皮、兩頭尖之類。既以數得名，豈不以數為治耶？
白話文：
有人問：仲景用藥，有十枚、十四開、三枚、五枚等方法，好像他的取數也有道理。現在《本草》中也有用數字命名的藥物，比如三七、三稜、八角茴、六神茯苓、五加皮、兩頭尖之類。既然用數字命名，難道不是以數字為治療方法嗎？
答曰：，天地間物不外氣數二者，而實則數生於氣。氣多者數多，氣少者數少。得氣之先則其數居前，得氣之後則其數居後，故水生於天一，火生於地二。得氣之陽則數奇，得氣之陰則數偶。故何圖五行之數互為生成，即其數便可測其氣也。至於用藥，十枚、十四開、五枚、一枚之法，不過量藥多寡以成其劑。非以此數，便乃握造化之權也。若天地生成而有此數者，如三稜、三七、八角茴、五加皮等，又因秉氣之陰陽以成其數之奇偶。辨藥者，即可本其數之奇偶以定藥之陰陽，非其數能治病，實因其數而知其藥所主治也。三七之葉，非三即七，其數不爽。蓋秉木之氣，故得三數，秉火之氣，故得七數。與河圖木火之數相合。木火之臟屬肝與心，於人身司血。三七葉青，而有紅筋，亦是木火之色，故其根能化瘀行血，只完其心火生血。肝木統血之令而已，能知三七之名義，則其性已得三稜色白，苦溫行氣。諸書皆用以破血中之氣，以其苗葉與根，均作三楞之狀，三為木數，故能入肝之血分。色白屬氣，味苦溫，主行氣，故能破氣，為血中行氣之品。八角茴氣溫，得木之氣，八又木之數也，其能溫中者，亦是以木疏土，木邪退而土自受益，為補土溫肝之藥。今人作醬必加此料，既香且溫洵，合胃氣。六神麯配方之色，合六藥腐化，而為神麯，土能化物之義。土奇旺於四方，而四方又歸於中土，故六藥腐而為曲，功專入脾胃，消化水穀。兩頭尖系雄鼠屎，鼠性能穿牆穴，而其屎又兩頭銳利，如其寓有攻利之性，在故主攻破。此皆即其數以明其氣，而主治自然不謬。又如人參一藥，張景岳解為陽藥，陳修園解為陰藥。謂陽藥者，以其益氣也；謂陰藥者，以其生津也。二人異論，皆因未即人參之氣與數，而合考之耳。余友姚次梧親到遼東，見種人參者，皆於深林濕潤處種之，可知其秉水陰之氣而生。然其生也，莖必三椏，葉必五加，三五陽數也。據氣與數合論之，則知人參生於陰，而成於陽。蓋潤濕深林，陰也，一生人參，即成其為三五之數，則為陽矣，人身之氣陽也。而生於腎水之中，由陰出陽，與參之生於陰，而成為陽者，蓋無以異。故參為化津補氣之聖藥。蓋即其數知其氣，而人參之本性乃見。至於色白入肺，味甘入脾，微苦生津，微溫益氣，其說猶淺。
問曰：，神農以本草名經，而其中多及金石，遞於禽獸昆蟲，何也？
白話文：
答曰：天地間萬事萬物，不外乎「氣」與「數」這兩個因素，但實際上，「數」是從「氣」中產生的。氣多的地方，數就多；氣少的地方，數就少。先獲得氣的，其數就排在前面；後獲得氣的，其數就排在後面。因此，《河圖》的演算結果是水生於天一，火生於地二。獲得了陽氣的，其數就為奇數；獲得了陰氣的，其數就為偶數。所以《何圖》五行的數，是互相生成。根據這些數，就可以推知其氣。
至於用藥，十枚、十四開、五枚、一枚的方法，不過是衡量藥物的多少，以組成藥方。並不是因為有了這些數，就能掌握造化的權柄。如果天地生成而有的數，像三稜、三七、八角茴、五加皮等，又是因為陰陽之氣的稟賦，而形成了奇數或偶數。辨別藥物時，就可以根據其數的奇偶，來確定藥物的陰陽。並不是這些數能治病，而是根據這些數，就能知道藥物所主治的病症。三七的葉子，不是三片就是七片，其數目一定。這是因為它稟賦了木的氣，所以獲得了三這個陽數；又稟賦了火的氣，所以獲得了七這個陽數。這與《河圖》木火之數相吻合。木火之臟是肝與心，在人體中主導血液。三七葉是青色的，但有紅色的筋脈，這也是木火之色。因此，其根能化瘀行血，正好完成它生血的功能。肝木統領氣血，只要知道三七的名稱和意義，就能知道它的性質了。
三稜的顏色是白色的，味道是苦溫的，可以行氣。諸書都用它來破血中之氣，這是因為它的苗、葉和根，都呈三稜狀，三是木的數目，所以能進入肝的血分。白色屬氣，味道苦溫，主行氣，所以能破氣，是血中行氣的藥物。八角茴氣溫，稟賦了木之氣，八又木之數，它能溫中的原因，也是用木來疏土，木邪退了，土就能自然得益，是補土溫肝的藥物。現在的人做醬油，一定會加上這種材料，既香又溫潤，與胃氣相合。六神麯配方的顏色，結合了六種藥物的腐化，而成為神麯，這體現了土能化物的道理。土在四方異常興旺，而四方又歸於中土，所以六種藥物腐化而形成曲子，效用專門作用於脾胃，消化水穀。兩頭尖的是雄鼠屎，老鼠能穿牆打洞，而它的屎又是兩頭尖銳的，好像蘊含著攻利的性質，所以主攻破。
這些都是根據數來說明氣，而主治自然不會有錯。再比如人參這個藥物，張景嶽解釋為陽藥，陳修園解釋為陰藥。認為是陽藥，是因其能補氣；認為是陰藥，是因其能生津。兩個人的不同意見，都是因為沒有根據人參的氣與數，而一起考量。我的朋友姚次梧親自到遼東，看到種植人參的人，都是在深林濕潤的地方種植，可知它稟賦了水陰之氣而生長。但是它生長時，莖一定是三椏，葉一定是五加，三五都是陽數。根據氣與數合起來論述，就能知道人參生於陰，而形成於陽。深林濕潤之地是陰的，一生出人參，就形成了三五之數，則就為陽了。人體之氣是陽的，而生於腎水之中，由陰出陽，與參之生於陰，而成為陽者，確實沒有什麼不同。所以參是化津補氣的聖藥。這是根據數來知道其氣，人參的本性就顯現出來了。至於白色入肺，味甘入脾，微苦生津，微溫益氣，這種說法還太淺顯。
問道：神農本草經包含了草藥名稱，為何其中也包含金石、禽獸和昆蟲？
答曰：，草木最多，故以為主名。但草木雖備五行，然其得甲乙之氣較多，於人之五臟六腑氣化或未盡合。故又濟之以金石昆蟲，而禽獸血肉之品，尤與人之血肉相近，故多滋補。比草木昆蟲金石之品，更為見效，草木，植物也；昆蟲，動物也。動物之攻利，尤甚於植物，以其動之性，本能行而又具攻性，則較之植物本不能行者，其攻更有力也。鱉甲攻破肝氣，去癥瘕。穿山甲性能穿山，從地中出，故能攻瘡膿使之破，又能攻堅積使之散。水蛭銳而善入，呢能吮血，故主攻血積。虻飛而食血，故主行上下之血。但動物皆血肉之品，入血分者多，故以上諸藥皆主攻血。惟鱉甲，甲得金水之性者，尚能兼攻氣分耳。動植之物，性皆不鎮靜也，惟金石性本鎮靜，故凡安魂魄、定精神、填塞鎮降，又以金石為要。金箔能鎮心神，心神浮動賴肺氣以收止之，故《內經》言肺為相傳之官，以輔相其心君也。黃金本肺金之氣，以鎮靜其心神，與相傳之鎮撫其君無以異也。硃砂之鎮補心神，則直歸於心，以填補之。龍骨亦重能潛陽氣，故亦能鎮心神。白銀能定驚，小兒驚風、孕婦胎動，多用之，乃是以肺金平肝木，以重鎮制浮動也。赤石脂、禹餘糧，石中之土，又具澀性，故以之填澀腸胃。銅乃石中之液，色升象血，故能入血分，性能溶鑄堅凝，能故能續接筋骨，為跌打接骨之藥。自然銅有火血自熔入血分，熔鑄接骨，尤為異品。此等皆草木昆蟲所不逮者也。至於禽獸血肉，與人無異，多能補益。豬肉性平，則以為常食，而油潤之功專於滋燥。牛肉性溫，則能補脾胃。鴨得金水之性，則肉能性滋肺。雞得木火之性，則肉能溫肝。羊肉膻而溫肝。羊肝尤能入肝，以散結氣。豬肝亦然，性比羊肝更平，蓋豬為水畜，以水生木，故能治目疾。豬腎入腎，脊髓入髓，皆是各從其類。豬之油綱，象人身之油綱，而其上之胰子油，更屬潤油。且歸油膜，用為引導，治油膜中之疾，並治膈食腸枯之病。仲景豬膏發煎，治燥屎，即此意也。豬膚是豬項皮，仲景以之治咽痛，亦取其引歸於項之義。獸之靈異無如鹿，其宿以頭顧尾能通督脈。督者，腎脈坎中一陽之主脈也。鹿生北方，得坎中一陽之氣，故其督脈旺，而脊與腦髓極足。是以上發而生角，每年一換，初生則為鹿茸，茸之精氣極足，為補髓、強精、壯陽、益血之聖藥。但其性上行，凡是血逆火逆者，不宜用。惟血虛火弱陽不舉、氣不上者，乃為合宜。鹿胎則渾然元氣，歸下焦，而不上行，為種子益腎補胞宮之妙藥。龜之性伏，而其精在板，能通任脈。任為離中之陰，以下交於督，合為既濟之象，故龜板益陰以滋心腎，與鹿茸確是對子。虎骨有猛力，故強筋壯骨，虎嘯風生風從虎，故虎骨為治中風風痛之藥。獸可食者多，茲其尤功效者，幾此金石禽獸諸品，能助草木之所不遞，故本草兼用之。
白話文：
答覆者說：草木種類最多，所以用它來當做本草的總稱。但是草木雖然具備五行元素，但它多半接收了甲乙兩氣，對於人體五臟六腑的氣化作用，或許還不能完全配合得很好。因此，又加上金屬礦物和昆蟲動物，而禽獸的血肉品類，尤其與人的血肉相似，所以多半都能滋補人體。與草木、昆蟲、金石類的藥材相比，會更有效。
草木是植物，昆蟲是動物。動物的攻利性，比植物更強，因為牠們有動態的特性，本能的活動，又有攻擊性。如果比較植物本來不能活動的特性，動物的攻擊性更強。鱉甲攻破肝氣，消除癥瘕。穿山甲的特性是能夠穿山，從地中出來，因此能攻破瘡膿使其破裂，也能攻破堅硬的積聚使其散開。水蛭尖銳很會侵入，擅長吸吮血液，所以主要用來攻破血積。虻蟲飛來飛去以吸食血液為生，所以主要用來運行上下體的血。
但動物都是血肉之品，多半會進入血分，所以以上提到的藥材，大多是用來攻破血積。只有鱉甲，靠甲殼得到了金水之性，還能夠兼攻氣分。動植物的特性，都是不鎮定，只有金石之類的特性本性鎮定，所以凡是安撫魂魄、穩定精神、填補鎮壓，又以金石為要。
金箔能夠鎮定心神，心神浮動，依靠肺氣來收斂阻止，因此《內經》說：肺部是相傳的官職，用來輔佐心的君主。黃金原本肺金之氣，用來鎮定心神，跟相傳鎮撫君主沒有不同。硃砂鎮補心神，則是直接歸於心，用來填補。龍骨也重能潛伏陽氣，所以也能鎮定心神。
白銀能夠定驚，小兒驚風、孕婦胎動，多半用它。那是用肺金平定肝木，以重力鎮壓浮動。赤石脂、禹餘糧，是石頭中的土，又具有澀性，所以用來填補鎮壓腸胃。銅是石頭中的液體，顏色向上，像血，所以能進入血分。性能融合鑄造堅固的凝聚物，所以能續接筋骨，做為跌打接骨的藥材。自然銅有火血自然融合進入血分，熔鑄接骨，尤其為異品。這些都是草木昆蟲所不及的。
至於禽獸的血肉，與人體沒有差別，多半能夠補益。豬肉性能平，所以當作常吃食物，而滋潤的功用專治乾燥。牛肉性能溫和，所以能補益脾胃。鴨子得到金水之性，所以肉能滋補肺部。雞得到木火之性，所以肉能溫暖肝臟。羊肉羶而溫暖肝臟。羊肝尤其能進入肝臟，用來散結氣。豬肝亦然，性能比羊肝更平緩，豬是水畜，以水生木，所以能治療眼睛疾病。豬腎進入腎臟，脊髓進入髓，都是各自適得其類。豬油網，像人體的油網，而豬油網上面的胰臟油，更屬於滋潤油。而且歸油膜，用來做引導，治療油膜中的疾病，並治療胃中沒有食物、腸道乾枯的疾病。仲景豬膏發煎，治療乾燥大便，就是這個意思。豬膚是豬頸皮，仲景用來治療咽喉痛，也是取其引領歸於頸部的意思。獸類的靈異沒有比鹿更好了，牠們睡覺時，用頭顧著尾巴，能打通督脈。督脈是腎脈，坎中一陽的經脈主脈。鹿生於北方，得到坎中一陽之氣，所以他的督脈旺盛，脊髓腦髓極度充足。因此，上面發出而生出鹿角，每年換一次，剛生出時是鹿茸，鹿茸的精氣極度充足，是補益髓、強精、壯陽、補血的聖藥。但它的特性是向上運行，所有血逆、火逆的人，不宜使用。只有血虛、火力衰弱、陽氣不足、氣不上的人，纔是合適的。鹿胎則混然元氣，歸於下焦，而不上升，是益腎補子宮的良藥。
烏龜的特性是伏藏，而牠的精髓在腹甲，能打通任脈。任脈是離中的陰脈，與督脈交合於下，合為既濟之象，所以烏龜腹甲能益陰以滋補心腎，與鹿茸確實是一對。虎骨有猛力，所以強筋壯骨。虎嘯風生，風從虎來，所以虎骨是治療中風風痛的藥材。可食用的動物很多，這裡所說的，是功效特別好的。金石禽獸諸品，能助草木之所不能及，所以本草兼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