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問答》~ 卷上 (17)
卷上 (17)
1. 卷上六
答曰：，天地間物不外氣數二者，而實則數生於氣。氣多者數多，氣少者數少。得氣之先則其數居前，得氣之後則其數居後，故水生於天一，火生於地二。得氣之陽則數奇，得氣之陰則數偶。故何圖五行之數互為生成，即其數便可測其氣也。至於用藥，十枚、十四開、五枚、一枚之法，不過量藥多寡以成其劑。非以此數，便乃握造化之權也。若天地生成而有此數者，如三稜、三七、八角茴、五加皮等，又因秉氣之陰陽以成其數之奇偶。辨藥者，即可本其數之奇偶以定藥之陰陽，非其數能治病，實因其數而知其藥所主治也。三七之葉，非三即七，其數不爽。蓋秉木之氣，故得三數，秉火之氣，故得七數。與河圖木火之數相合。木火之臟屬肝與心，於人身司血。三七葉青，而有紅筋，亦是木火之色，故其根能化瘀行血，只完其心火生血。肝木統血之令而已，能知三七之名義，則其性已得三稜色白，苦溫行氣。諸書皆用以破血中之氣，以其苗葉與根，均作三楞之狀，三為木數，故能入肝之血分。色白屬氣，味苦溫，主行氣，故能破氣，為血中行氣之品。八角茴氣溫，得木之氣，八又木之數也，其能溫中者，亦是以木疏土，木邪退而土自受益，為補土溫肝之藥。今人作醬必加此料，既香且溫洵，合胃氣。六神麯配方之色，合六藥腐化，而為神麯，土能化物之義。土奇旺於四方，而四方又歸於中土，故六藥腐而為曲，功專入脾胃，消化水穀。兩頭尖系雄鼠屎，鼠性能穿牆穴，而其屎又兩頭銳利，如其寓有攻利之性，在故主攻破。此皆即其數以明其氣，而主治自然不謬。又如人參一藥，張景岳解為陽藥，陳修園解為陰藥。謂陽藥者，以其益氣也；謂陰藥者，以其生津也。二人異論，皆因未即人參之氣與數，而合考之耳。余友姚次梧親到遼東，見種人參者，皆於深林濕潤處種之，可知其秉水陰之氣而生。然其生也，莖必三椏，葉必五加，三五陽數也。據氣與數合論之，則知人參生於陰，而成於陽。蓋潤濕深林，陰也，一生人參，即成其為三五之數，則為陽矣，人身之氣陽也。而生於腎水之中，由陰出陽，與參之生於陰，而成為陽者，蓋無以異。故參為化津補氣之聖藥。蓋即其數知其氣，而人參之本性乃見。至於色白入肺，味甘入脾，微苦生津，微溫益氣，其說猶淺。
問曰：，神農以本草名經，而其中多及金石，遞於禽獸昆蟲，何也？
答曰：，草木最多，故以為主名。但草木雖備五行，然其得甲乙之氣較多，於人之五臟六腑氣化或未盡合。故又濟之以金石昆蟲，而禽獸血肉之品，尤與人之血肉相近，故多滋補。比草木昆蟲金石之品，更為見效，草木，植物也；昆蟲，動物也。動物之攻利，尤甚於植物，以其動之性，本能行而又具攻性，則較之植物本不能行者，其攻更有力也。鱉甲攻破肝氣，去癥瘕。穿山甲性能穿山，從地中出，故能攻瘡膿使之破，又能攻堅積使之散。水蛭銳而善入，呢能吮血，故主攻血積。虻飛而食血，故主行上下之血。但動物皆血肉之品，入血分者多，故以上諸藥皆主攻血。惟鱉甲，甲得金水之性者，尚能兼攻氣分耳。動植之物，性皆不鎮靜也，惟金石性本鎮靜，故凡安魂魄、定精神、填塞鎮降，又以金石為要。金箔能鎮心神，心神浮動賴肺氣以收止之，故《內經》言肺為相傳之官，以輔相其心君也。黃金本肺金之氣，以鎮靜其心神，與相傳之鎮撫其君無以異也。硃砂之鎮補心神，則直歸於心，以填補之。龍骨亦重能潛陽氣，故亦能鎮心神。白銀能定驚，小兒驚風、孕婦胎動，多用之，乃是以肺金平肝木，以重鎮制浮動也。赤石脂、禹餘糧，石中之土，又具澀性，故以之填澀腸胃。銅乃石中之液，色升象血，故能入血分，性能溶鑄堅凝，能故能續接筋骨，為跌打接骨之藥。自然銅有火血自熔入血分，熔鑄接骨，尤為異品。此等皆草木昆蟲所不逮者也。至於禽獸血肉，與人無異，多能補益。豬肉性平，則以為常食，而油潤之功專於滋燥。牛肉性溫，則能補脾胃。鴨得金水之性，則肉能性滋肺。雞得木火之性，則肉能溫肝。羊肉膻而溫肝。羊肝尤能入肝，以散結氣。豬肝亦然，性比羊肝更平，蓋豬為水畜，以水生木，故能治目疾。豬腎入腎，脊髓入髓，皆是各從其類。豬之油綱，象人身之油綱，而其上之胰子油，更屬潤油。且歸油膜，用為引導，治油膜中之疾，並治膈食腸枯之病。仲景豬膏發煎，治燥屎，即此意也。豬膚是豬項皮，仲景以之治咽痛，亦取其引歸於項之義。獸之靈異無如鹿，其宿以頭顧尾能通督脈。督者，腎脈坎中一陽之主脈也。鹿生北方，得坎中一陽之氣，故其督脈旺，而脊與腦髓極足。是以上發而生角，每年一換，初生則為鹿茸，茸之精氣極足，為補髓、強精、壯陽、益血之聖藥。但其性上行，凡是血逆火逆者，不宜用。惟血虛火弱陽不舉、氣不上者，乃為合宜。鹿胎則渾然元氣，歸下焦，而不上行，為種子益腎補胞宮之妙藥。龜之性伏，而其精在板，能通任脈。任為離中之陰，以下交於督，合為既濟之象，故龜板益陰以滋心腎，與鹿茸確是對子。虎骨有猛力，故強筋壯骨，虎嘯風生風從虎，故虎骨為治中風風痛之藥。獸可食者多，茲其尤功效者，幾此金石禽獸諸品，能助草木之所不遞，故本草兼用之。
白話文：
卷上六
回答說： 天地間的萬物不外乎氣和數這兩者，而實際上數是從氣產生的。氣多的數就多，氣少的數就少。先得到氣的，數就排在前面；後得到氣的，數就排在後面。所以水生於天一，火生於地二。得到陽氣的數為奇數，得到陰氣的數為偶數。因此河圖五行的數字互相生成，就從這些數字可以推測它們的氣。至於用藥時，用十枚、十四個、五枚、一個等等的用法，只不過是調整藥量的多寡來調配成適當的劑量，並不是說這些數字本身就掌握了造化的權柄。如果天地生成時就帶有這些數字的，像是三稜、三七、八角茴香、五加皮等等，也是因為秉持了陰陽之氣而形成奇數或偶數。認識藥物的人，就可以根據這些數字的奇偶來判斷藥的陰陽屬性，並不是說數字本身能治病，而是透過數字來了解藥物主要治療的方向。三七的葉子，不是三就是七，數字不會有錯。這是因為秉持了木的氣，所以有三這個數字，又秉持了火的氣，所以有七這個數字。這和河圖中木火的數字相符合。木火這兩個臟腑對應的是肝和心，在人體中掌管血液。三七葉子是青色的，但有紅色的筋絡，這也是木火的顏色，所以它的根能化解瘀血、促進血液循環，只是補足心火來產生血液，以及肝木統理血液的職責。如果能了解三七這個名稱的意義，就知道它的藥性了。三稜顏色是白色，味道苦而且溫熱，能行氣。許多醫書都用它來破除血液中的氣，因為它的苗葉和根都呈現三稜的形狀，三是木的數字，所以能進入肝的血分。顏色白色屬於氣，味道苦溫，主通行氣，所以能破氣，是血液中行氣的藥物。八角茴香氣味溫和，得到木的氣，八也是木的數字。它能溫暖中焦，也是因為用木來疏通脾土，木的邪氣消退，脾土自然受益，是補土溫肝的藥物。現在人們做醬料時一定會加這個，既香又溫和，確實符合胃氣的需求。六神曲的配方，配合六種藥材腐化而成神曲，是取土能化育萬物的意義。土的氣在四方最旺盛，而四方又歸於中央的土，所以六種藥材腐化成為麴，功效專門進入脾胃，幫助消化水穀。兩頭尖是雄性老鼠的糞便，老鼠的習性是能穿牆打洞，而牠的糞便又兩頭尖銳，好像帶有攻破的能力，所以主要用於攻破。這些都是根據藥物的數字來了解它們的氣，而其治療效果自然不會有錯。又例如人參這一味藥，張景岳認為它是陽藥，陳修園認為它是陰藥。說它是陽藥的人，是因為它能補益元氣；說它是陰藥的人，是因為它能生津。這兩個人觀點不同，都是因為沒有根據人參的氣和數來綜合考量。我的朋友姚次梧親自到遼東，看到種植人參的人，都是在深林濕潤的地方種植，可以知道它秉持了水陰之氣而生長。然而它生長時，莖一定有三個分枝，葉子一定有五片，三和五都是陽數。根據氣和數綜合來論述，就知道人參生長於陰，而成就於陽。因為濕潤的深林是陰，一旦長出人參，就呈現三五這兩個陽數了。人身的氣是陽氣，而人參是生於腎水之中，由陰轉陽，與人參生於陰而成就於陽的道理，是沒有什麼不同的。所以人參是化生津液、補養元氣的聖藥。這也是根據它的數字來了解它的氣，這樣才能看清人參的本性。至於說人參色白入肺，味甘入脾，微苦生津，微溫益氣的說法，還只是比較淺顯的認識。
有人問說： 神農以本草為名寫成經典，但其中卻有許多關於金屬礦物、禽獸和昆蟲的記載，這是為什麼呢？
回答說： 草木的種類最多，所以用它作為主要的名稱。但是草木雖然具備五行的屬性，然而它們得到甲乙之氣較多，對人體五臟六腑的氣化可能不完全適合。所以又用金屬礦物和昆蟲來輔助，而禽獸的血肉之品，尤其和人的血肉相似，所以具有更好的滋補作用。比起草木、昆蟲、金屬礦物，更為有效。草木屬於植物；昆蟲屬於動物。動物的攻破能力，比植物更強，因為它們具有活動的特性，本身就能夠行動，又具有攻破的性質，因此比起不能移動的植物，它們的攻破能力更強。鱉甲能攻破肝氣，消除腫塊。穿山甲的習性是能穿山，從地底下鑽出來，所以能攻破瘡膿，使之潰破，又能攻散堅硬的腫塊。水蛭的吸盤尖銳且善於鑽入，能吸血，所以主要用於攻破血瘀。虻蟲飛翔並吸食血液，所以能通行上下之血。但是動物都是血肉之品，大多進入血分，所以以上這些藥物都主要用於攻破血瘀。只有鱉甲，因為甲殼得到金和水的屬性，還能兼具攻破氣分的作用。動植物的特性都不屬於鎮靜的，只有金屬礦物本性是鎮靜的，所以凡是安撫魂魄、安定精神、填補和鎮降，都以金屬礦物為主。金箔能鎮定心神，心神浮動需要依賴肺氣來收斂制止，所以《內經》說肺是輔佐的官員，用來輔助它的君主—心。黃金本身具有肺金之氣，用來鎮定心神，和輔佐官員鎮撫君主是相同的道理。朱砂鎮補心神，則直接歸於心，用來填補心神。龍骨的質地沉重，能潛藏陽氣，所以也能鎮定心神。白銀能安定驚嚇，小兒驚風、孕婦胎動，大多使用白銀，這是用肺金來平肝木，用沉重之物來鎮住浮動。赤石脂、禹餘糧，是石頭中的土，又具有澀的特性，所以用來填補和收澀腸胃。銅是石頭中的液體，顏色向上，像血液，所以能進入血分，它的特性是能熔化堅硬之物，所以能接續筋骨，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藥物。自然銅含有火血，能夠自己熔入血分，熔鑄接骨，更是珍貴的藥物。這些都是草木昆蟲所不能達到的。至於禽獸的血肉，和人沒有差異，大多能夠補益。豬肉性平，所以用來當作日常的食物，而它滋潤的功能專門用於滋養乾燥。牛肉性溫，能夠補養脾胃。鴨子得到金水的屬性，所以鴨肉能夠滋養肺。雞得到木火的屬性，所以雞肉能夠溫暖肝臟。羊肉氣味腥膻而能溫養肝臟。羊肝尤其能進入肝臟，用來疏散鬱結之氣。豬肝也是如此，但性質比羊肝更為平和，因為豬是水畜，以水生木，所以能治療眼疾。豬腎進入腎臟，脊髓進入髓，都是各自歸於它們的類別。豬的網油，像人體的網油，而它上面的胰子油，更是屬於潤滑的油脂。而且附帶油膜，可用來引導，治療油膜中的疾病，以及治療膈食和腸枯等病症。仲景用豬膏發煎，治療大便乾燥，就是這個道理。豬皮是豬頸部的皮，仲景用它來治療咽喉疼痛，也是取其引導歸向頸部的意義。動物中最有靈性的莫過於鹿了，牠睡覺時頭朝向尾巴，能貫通督脈。督脈是腎脈坎中一陽的主脈。鹿生長在北方，得到坎中一陽之氣，所以牠的督脈旺盛，而脊椎和腦髓非常充足。因此牠的頭頂能長出角，每年更換一次，剛長出來的叫鹿茸，茸的精氣非常充足，是補髓、強精、壯陽、益血的聖藥。但它的藥性是向上走的，凡是血逆和火氣上逆的人，都不適合使用。只有血虛火衰、陽氣不振、氣不上達的人，才適合服用。鹿胎則是渾然的元氣，歸於下焦，不會向上走，是種子益腎、補養胞宮的妙藥。龜的習性是潛伏，而牠的精氣藏在龜板中，能貫通任脈。任脈是離中的陰氣，向下與督脈相交，合為既濟的現象，所以龜板能滋陰以滋養心腎，和鹿茸確實是對應的藥物。虎骨有猛烈的力量，所以能強筋健骨，俗話說虎嘯則風生，風從虎，所以虎骨是治療中風、風痛的藥物。可以食用的動物很多，這裡只是舉出特別有效的例子。金屬礦物和禽獸等藥物，能輔助草木所無法達到的功效，所以本草綱目才會兼用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