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問答》~ 卷上 (9)
卷上 (9)
1. 卷上四
問曰：，寒熱溫平藥性已盡上所分五行五臟，已詳寒熱溫平之性，可不再贅矣。而藥之分上下表里者，又有升降浮沉之別，可得聞歟？
答曰：，此本於天地之陰陽也。本於陽者以氣為主，而上行外達，故升而氣浮，能走上焦；以發表本於陰者，以味為主，而內行下達，故降而氣沉，能行里達下焦。氣本於天，味成於地。《內經》謂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本天親上，本地親下，而升降浮沉之理見矣。
問曰：，薄荷、辛夷、麻黃、桂枝、生薑、蔥白、羌活、獨活、葛根、柴胡、白頭翁、升麻、紫蘇、荊芥、白芷、爐甘石、海石、菊花、連翹、銀花、蒼耳子、青蒿、蔓荊子，皆升浮之品，而其用各異，何也？
答曰：，是氣分藥，而又視形味以細別之。薄荷、辛夷、同一辛味，氣皆輕清而形各異。薄荷細草叢生，不只一莖，故能四散，又能升散顛頂，以其氣之輕揚也。辛夷生在樹梢，而花朵尖銳向上，味辛氣揚，故專主上達，能散腦與鼻孔之風寒，麻黃雖一莖直上，而其草叢生，與薄荷叢生之義同，故能上升又能外散。薄荷得天氣之輕揚，而其味辛，是兼得地之味，故兼能入血分。若麻黃則莖空直達而上，且無大味，純得天輕揚之氣，故專主氣分從陰出陽，透達周身上下之皮毛。桂枝與麻黃，同一升散之品，然氣味各有不同，枝性四達，氣亦輕揚。因桂兼有辛味，則得地之味矣，故兼入血分，能散血脈肌肉中之風寒。觀仲景麻黃湯發皮毛，桂枝湯解肌肉，便知血分氣分之辨。生薑其氣升散，而又能降氣止嘔者，因其味較勝，且系土中之根，是秉地火之味而歸於根，故能降氣止嘔。雖能升散而與麻桂之純升者不同，故小柴胡、二陳湯皆用之以止嘔。蔥白之根亦生土內，然葉空莖直，氣勝於味，引土下黃泉之氣以上達苗葉，故功專主升散，能通肺竅。仲景白通湯，用以通陽氣於上，則取以土下黃泉之氣，以上達苗葉，為能通太陽水中之陽，而交於顛頂也。羌、獨、葛根皆根深，能以地中水氣上達於苗葉，其苗又極長，象人身太陽經從膀胱水中達陽氣於經脈，以衛周身，故二物均入太陽經。羌獨氣味更辛烈，故發散而能傷血。葛根氣味較平，故發散之性輕而不傷血，根深能引水氣上達苗葉，故兼能升津液也。柴胡、白頭翁皆一莖直上，花皆清香，故皆能升散鬱結。白頭翁所以治下痢後重者，升散鬱結故也。柴胡治胸前逆滿，太陽之氣陷於胸中，不得外達以致滿。柴胡能透達之，亦升散鬱結之義也。而二物之不同者，白頭翁無風獨搖，有風不動，色白有毛，凡毛皆得風氣，又採於秋月，得金木交合之氣，故能息風。從肺金以達風木之氣，使木不侮土者也，故功在升舉後重而止痢疾。柴胡色青，一莖直上，生於春而採於夏，得水木之氣味從中土以達木火之氣，使不侮肺者也，故功能透胸前之結。夫仲景用柴胡以治少陽，其義尤精，少陽者水中之陽，發於三焦以行腠理，寄居膽中以化水穀，必三焦之膜網通暢，肝膽之木火清和，而水中之陽乃能由內達外。柴胡莖中虛松，有白瓤通氣，象人身三焦之膜網，膜網有紋理，與肌膚筋骨相湊，故名腠理。少陽木火鬱於腠理而不達者，則作寒熱，柴胡能達之，以其中松虛象腠理，能達陽氣，且味清苦，能清三焦之火。然則柴胡治膽者，用其苦也。治三焦者，用其莖中虛松直上也。治太陽者，則是通三焦之路，以達其氣，乃借治非正治也。又柴胡須用一莖直上，色青葉四面生，如竹葉而細開小黃花者，乃為真柴胡。是仲景所用者，近有草根，辛溫發表，絕非柴胡本性。斷不可用四川梓潼產柴胡，價極賤，天下不通用，只緣藥書有軟柴胡、紅柴胡、銀柴胡諸說，以偽亂真，失仲景之藥性，可惜！可惜！升麻味甘能升脾胃之氣，其所以能升之理，則因根中有孔道，引水氣上達於苗，故性主升。然無四散之性，以其為根專主升，不似柴胡系苗葉，故有散性也。紫蘇略同。荊芥色紅，能散血分，枝披葉離，故主散之性多，而主升之性少。白芷辛香色白入肺，與陽明經根性又主升，故能升散肺與陽明之風寒。觀獨活色黑，入太陽，少陰；白芷色白入肺與陽明。此又金水異質各歸其類之象，所以性皆升散而主治不同也。銀花、連翹、甘菊味清而質輕，故能升清氣，清上焦頭目之熱。然無辛散之氣，故不主散。青蒿、蒼耳皆不辛散，而能主散者，則又以其形氣論也。青蒿枝葉四散，而味苦，故能散火。蒼耳質輕有芒，則能散風。凡有芒角與毛，皆感風氣，故主散風。蔓荊子氣烈，而質亦輕，故主散頭目之風。爐甘石、海石質皆輕浮，然究系石體乃沉中之浮也，故不能達巔，而只能散肺胃痰火之結。辨藥之浮沉以治病之浮沉，而表裡升降之義。
白話文：
卷上四
有人問：寒熱溫平的藥性，前面已經將它們歸類於五行五臟，詳細說明了寒熱溫平的特性，就不再重複了。但是藥物還有分上下、表裡，以及升降浮沉的區別，可以說來聽聽嗎？
回答：這是源於天地陰陽的道理。本屬於陽的藥物，以氣為主，向上向外發散，所以性質是上升而且氣味輕浮，能夠作用於上焦，用於發散體表。本屬於陰的藥物，以味道為主，向內向下傳導，所以性質是下降而且氣味沉重，能夠作用於裡部和下焦。氣是來自於天，味是形成於地。《黃帝內經》說天以五氣滋養人，地以五味滋養人，接近天就親近向上，接近地就親近向下，這就是升降浮沉的道理。
有人問：薄荷、辛夷、麻黃、桂枝、生薑、蔥白、羌活、獨活、葛根、柴胡、白頭翁、升麻、紫蘇、荊芥、白芷、爐甘石、海石、菊花、連翹、銀花、蒼耳子、青蒿、蔓荊子，這些都是升浮的藥物，但是它們的功效各有不同，為什麼呢？
回答：它們都屬於氣分藥，還需要根據它們的形狀和味道來仔細區分。薄荷和辛夷雖然都是辛味，但是氣味都是輕清的，形狀卻不同。薄荷是細小的草叢生長，不止一根莖，所以能夠向四面發散，也能向上散發到頭頂，這是因為它氣味輕揚。辛夷是生長在樹梢，花朵尖銳向上，味道辛辣，氣味上揚，所以專門向上傳導，能夠散發腦部和鼻孔的風寒。麻黃雖然是一根莖直立向上，但是它的草也是叢生，跟薄荷叢生的道理一樣，所以能夠上升又能向外發散。薄荷得到天氣的輕揚，而且味道辛辣，是兼得大地的味道，所以也能夠進入血分。而麻黃則是莖空心直達向上，而且沒有很重的味道，純粹是得到天空輕揚的氣，所以專門作用於氣分，從陰發散到陽，透達全身的皮膚毛孔。桂枝和麻黃都是屬於升散的藥物，但是氣味各有不同，枝的性質是向四面發散，氣味也輕揚。因為桂枝兼有辛味，就得到了大地的味道，所以也能夠進入血分，能夠散發血脈肌肉中的風寒。觀察張仲景的麻黃湯是發散皮毛，桂枝湯是解除肌肉的風寒，就能夠了解氣分和血分的區別。生薑的氣味是升散的，但又能降氣止嘔，是因為它的味道比較重，而且是生長在土中的根部，是秉承大地的火味，回歸到根部，所以能夠降氣止嘔。雖然能夠升散，但是和麻黃、桂枝的純粹升發不同，所以小柴胡湯、二陳湯都會用它來止嘔。蔥白的根也是生長在土中，但是葉子空心，莖直立，氣味勝過味道，引導土中黃泉之氣向上到達莖葉，所以功效專門在於升散，能夠疏通肺竅。張仲景的白通湯，用來疏通上部的陽氣，就是取用它土中黃泉的氣，能夠向上到達莖葉，是用來疏通太陽經水中的陽氣，讓它與頭頂相交匯。羌活、獨活、葛根都是根部深，能夠把地中的水氣向上傳達到莖葉，它們的莖葉又很長，就像人體太陽經從膀胱水液中傳達陽氣到經脈，用來衛護全身，所以這三味藥都進入太陽經。羌活、獨活的氣味更加辛辣，所以發散作用強而能損傷血分。葛根的氣味比較平和，所以發散的性質較輕而不損傷血分，根深能夠引導水氣向上到達莖葉，所以也能夠提升津液。柴胡、白頭翁都是一根莖直立向上，花朵都清香，所以都能夠升散鬱結。白頭翁之所以能治療下痢後重，是因為它能升散鬱結。柴胡治療胸前逆滿，是因為太陽的氣陷在胸中，無法向外發散導致脹滿，柴胡能夠疏通它，也是升散鬱結的意思。而這兩味藥的不同之處在於，白頭翁沒有風也會自己搖動，有風反而不動，顏色白而且有毛，凡是有毛的都能夠感受風氣，又是在秋天採收，得到金木交合的氣，所以能夠息風。從肺金來疏通風木之氣，讓木不克土，所以功效在於升舉下陷而止痢疾。柴胡顏色青色，一根莖直立向上，生長在春天而採收在夏天，得到水木之氣味，從中土到達木火之氣，使之不克肺金，所以功效在於疏通胸前的鬱結。張仲景用柴胡來治療少陽病，意義更加精妙，少陽是水中之陽，發於三焦而運行於腠理，寄居於膽中而化生水穀，必須三焦的膜網通暢，肝膽的木火清和，水中之陽才能由內向外發散。柴胡的莖中間空虛疏鬆，有白色的瓤可以通氣，像人體三焦的膜網，膜網有紋理，與肌膚筋骨相連，所以叫做腠理。少陽的木火鬱結在腠理而無法發散，就會發作寒熱，柴胡能夠疏通它，因為它中間疏鬆空虛像腠理，能夠疏通陽氣，而且味道清苦，能夠清除三焦的火。所以柴胡治療膽病，是因為它苦味。治療三焦，是因為它莖中空虛直上。治療太陽病，則是疏通三焦的通道，以達到氣，屬於借用它來治療，不是主要的治療。而且柴胡必須用一根莖直立向上，顏色青色，葉子四面生長，像竹葉而細小，開黃色小花，才是真正的柴胡。這是張仲景所用的，現在有些草根，辛溫可以發散，絕對不是柴胡的本性。絕對不能用四川梓潼產的柴胡，價格非常便宜，天下都不通用，只是因為藥書中有軟柴胡、紅柴胡、銀柴胡等說法，用假的來混淆真的，失去了張仲景藥物的特性，太可惜了！升麻味道甘甜，能夠升發脾胃之氣，它之所以能夠升發的道理，是因為根中有孔道，引導水氣向上到達莖葉，所以性質主要在於升。但是沒有四散的性質，因為它是根，專門負責升，不像柴胡是莖葉，所以有發散的性質。紫蘇跟它的性質有點相似。荊芥顏色紅色，能夠散發血分，枝條分散，葉子分離，所以發散的性質多，而升發的性質少。白芷辛香，顏色白入肺經，和陽明經，根部的性質又主要升，所以能夠升散肺經和陽明經的風寒。觀察獨活顏色黑，入太陽經、少陰經；白芷顏色白，入肺經和陽明經。這又是金水異質，各自歸類的現象，所以性質都是升散，但是主治的病不同。銀花、連翹、菊花味道清淡而質地輕，所以能夠提升清氣，清除上焦頭目的熱。但是沒有辛散的氣味，所以不主要發散。青蒿、蒼耳都不辛散，但是能夠主要發散，那是從它們的形狀和氣味來判斷。青蒿枝葉向四面散開，而且味道苦，所以能夠散火。蒼耳質地輕，有芒刺，所以能夠散風。凡是有芒角和毛的，都能夠感受風氣，所以主要發散風。蔓荊子的氣味強烈，而且質地也輕，所以主要散發頭部的風。爐甘石、海石質地都輕浮，但是終究是石頭，屬於沉中之浮，所以不能到達頭頂，而只能散發肺胃的痰火鬱結。辨別藥物的浮沉來治療疾病的浮沉，了解表裡升降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