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旨緒余》~ 上卷 (5)
上卷 (5)
1. 十九、問十二經臟腑命名之義
生生子曰：此聖人觀數於物而名之也。按《爾雅》曰：心，纖也。靈識纖微，無物不貫心也。《卮言》曰：心者，深也。為之君主，神明出焉，深居端拱，而相火代之以行事也。肺者，茷也。茷茷然而居乎其上，為五臟之華蓋也。又云：肺，勃也，言其氣勃鬱也。脾者，裨也。
所以為胃行水穀，而裨助乎四臟也。又脾屬土，天高而地下，尊卑之義也。腎者，神也。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為作強之官，技巧出焉，妙萬物者也。又腎者，引也。腎屬水，主引水氣灌注諸脈也。肝者，干也。屬木，象木枝幹也。為將軍之官，謀慮出焉，所以幹事也。
胃者，匯也。萬物之所聚，故曰海也。腸者，暢也。實而不滿，通暢胃氣，去滓穢也。膽者，敢也。為中正之官，決斷出焉，敢之義也，又曰：膽者，淡也。清淨之府，無所受輸，淡淡然也。膀胱者。脬之室也。室以藏物，猶包裹也。又曰：胞，𩎘也。空虛之言也。主以虛，承水汋也。
白話文：
生生子曰：此聖人觀數於物而名之也。
生生子說：這是聖人觀察事物的數量和特徵，然後給它們命名的結果。
按《爾雅》曰：心，纖也。靈識纖微，無物不貫心也。
根據《爾雅》記載：心，指的是纖細的。靈識非常細微，沒有任何事物不與心相通。
《卮言》曰：心者，深也。為之君主，神明出焉，深居端拱，而相火代之以行事也。
《卮言》記載：心，指的是深邃的。心是人體的君主，神明從心而生，它深居於內，保持端正，而相火則代它執行各種事務。
肺者，茷也。茷茷然而居乎其上，為五臟之華蓋也。又云：肺，勃也，言其氣勃鬱也。
肺，指的是覆蓋。它像華蓋一樣覆蓋在五臟之上。又說，肺，指的是勃發，形容它氣息的勃勃生機。
脾者，裨也。所以為胃行水穀，而裨助乎四臟也。又脾屬土，天高而地下，尊卑之義也。
脾，指的是輔助。它幫助胃消化水谷，並輔助其他四臟。脾屬土，天在上，地在下，這代表著尊卑有序的道理。
腎者，神也。神也者，妙萬物而為言者也，為作強之官，技巧出焉，妙萬物者也。又腎者，引也。腎屬水，主引水氣灌注諸脈也。
腎，指的是神明。神明是指能夠洞察萬物，並且能用語言表達的人。腎是主宰人體強壯的器官，技巧從腎而生，它能洞察萬物。又說，腎，指的是引導。腎屬水，主要作用是引導水氣灌注到各個經脈。
肝者，干也。屬木，象木枝幹也。為將軍之官，謀慮出焉，所以幹事也。
肝，指的是幹勁。它屬木，就像樹木的枝幹一樣。肝是人體的將軍，謀略從肝而生，所以它負責處理各種事務。
胃者，匯也。萬物之所聚，故曰海也。
胃，指的是匯聚。它匯聚了各種事物，所以被稱為人體的“海”。
腸者，暢也。實而不滿，通暢胃氣，去滓穢也。
腸，指的是暢通。它雖然飽滿卻不充盈，可以暢通胃氣，排出食物殘渣。
膽者，敢也。為中正之官，決斷出焉，敢之義也，又曰：膽者，淡也。清淨之府，無所受輸，淡淡然也。
膽，指的是勇敢。它主管人體的公正，決斷從膽而生，這就是“敢”的意義。又說，膽，指的是淡泊。它是一個清淨的器官，不接受任何事物，保持淡泊無為。
膀胱者。脬之室也。室以藏物，猶包裹也。又曰：胞，𩎘也。空虛之言也。主以虛，承水汋也。
膀胱，指的是盛裝器。它像一個房間一樣，用來盛放東西，就像包裹一樣。又說，膀胱，指的是空虛。它主要功能是保持空虛，承接和排泄水液。
包絡者，以其包絡於心，不使濁氣熏蒸於心也。又名手心主者，以其主行心之事也。手，是言手經。三焦以焦言，猶三才也。三才之用，重於中焦。滑伯仁曰：三焦始於原氣，用於中焦，散於膻中，上焦主內而不出，下焦主出而不內，其內其出，皆系中焦之腐熟，用於中焦之為義，其可見矣。
白話文：
包絡，指的是包圍著心臟，不讓濁氣熏蒸到心臟的一層氣。它也稱為手心主，因為它掌管著心臟的運作。手，指的是手經。三焦以焦來形容，如同三才（天、地、人）。三才的作用，其中以中焦最重要。
滑伯仁說：三焦起源於元氣，作用於中焦，散佈於膻中（胸部中央）。上焦負責內收而不出，下焦負責外排而不入，其內收外排，都繫於中焦的消化吸收，作用於中焦的意義，由此可見。
2. 二十、原呼吸
生生子曰：呼吸者，即先天太極之動靜，人一身之原氣也（即腎間動氣）。有生之初，就有此氣，默運於中，流動不息，然後臟腑得所司而行焉。《難經》曰：「腎間動氣者，五臟六腑之本，十二經脈之根，呼吸之門。」《經》謂肺出氣，出此也；腎納氣，納此也。謂呼在肺而吸在腎者，蓋肺高腎下，猶天地也。
故滑伯仁曰：肺主呼吸，天道也（此呼吸，乃口鼻之呼吸，指穀氣而言也），腎司闔闢，地道也（此闔闢，乃真息，指原氣而言也）。《靈樞》曰：「五穀入於胃也，其糟粕、津液。宗氣，分為三隧。故宗氣積於胸中，出於喉嚨，以貫心脈，而行呼吸（行，猶承行）。」此指後天穀氣而言，謂呼吸資宗氣以行，非謂呼吸屬宗氣也。
白話文：
生生子說：「呼吸，就是先天太極的動靜，是人一身的根本氣（也就是腎間的動氣）。從人出生開始，就有了這股氣，它默默運作在體內，不斷流動，然後五臟六腑才能正常運作。《難經》說：『腎間動氣是五臟六腑的根本，十二經脈的根源，呼吸的門戶。』經書說肺負責出氣，就是出這個氣；腎負責納氣，就是納這個氣。說呼氣在肺而吸氣在腎，是因為肺在上面腎在下面，就像天地一樣。
所以滑伯仁說：肺主宰呼吸，是天道（這裡的呼吸是指口鼻的呼吸，指的是穀氣）；腎主宰開合，是地道（這裡的開合是指真息，指的是原氣）。《靈樞》說：『五穀進入胃後，會產生糟粕和津液，宗氣會分成三條路。所以宗氣積聚在胸腔，從喉嚨出來，貫穿心脈，進行呼吸（行，這裡指承行）。』這指的是後天穀氣，意思是呼吸依靠宗氣才能進行，不是說呼吸屬於宗氣。
何者？人一離母腹時，便有此呼吸，不待於穀氣而後有也。雖然，原氣使無宗氣積而養之，則日餒而瘁，呼吸何賴以行？故平人絕谷，七日而死者，以水穀俱盡，臟腑無所充養受氣也。然必待七日乃死，未若呼吸絕而即死之速也。以是知呼吸者，根於原氣，不可須臾離也。宗氣如《難經》一難之義，原氣如八難之義，原氣言體，穀氣言用也。
（上原呼吸。）
白話文：
何者？人一離母腹時，便有此呼吸，不待於穀氣而後有也。
什麼是呼吸呢？人一出生離開母親的肚子，就自然而然地有了呼吸，並不需要等到吃進食物才會有呼吸。
雖然，原氣使無宗氣積而養之，則日餒而瘁，呼吸何賴以行？
雖然，原氣沒有依靠宗氣的積累來滋養，就會日漸衰弱，呼吸也將難以維持。
故平人絕谷，七日而死者，以水穀俱盡，臟腑無所充養受氣也。
因此，平常人如果停止進食，七天就會死亡，這是因為水穀完全耗盡，臟腑沒有東西可以滋養，無法接收氣息。
然必待七日乃死，未若呼吸絕而即死之速也。
但是，必須等到七天才會死亡，還不如呼吸停止後立即死亡的速度快。
以是知呼吸者，根於原氣，不可須臾離也。
由此可知，呼吸的根本在於原氣，一刻也不能離開。
宗氣如《難經》一難之義，原氣如八難之義，原氣言體，穀氣言用也。
宗氣就像《難經》中所說的「一難」，原氣則像「八難」，原氣指的是本體，穀氣指的是作用。
（上原呼吸。）
（以上論述的是呼吸的起源。）
3. 二十一、論診法
生生子曰：甚矣！脈之難言也。非脈之難言也，欲盡於寸關尺三部之難也。非盡於寸關尺三部之難也，欲盡於寸關尺三部，而能以意會於臟腑之外之難也。蓋脈通於經絡，運行於臟腑，而充周於郛廓。
診候者，不以意會，徒拘拘以一臟一腑而盡於寸關尺三部之中，則凡臟腑之外，經絡之間，腦項胸背腰膝𫏜踝四肢百骸，無有不病者，又將安診？吾謂三部之中，非一臟一腑所能盡也，彼《內經·脈要精微論篇》，但言候五臟與胃，余大、小腸及膽、膀胱不言者，非略之也，各以部地而該之也。
何哉？如曰：「尺外以候腎，尺裡以候腹中」，所謂腹中者，何物也？蓋小腹之下，大、小腸、膀胱所居之地也。又如「左外以候肝，內以候膈」，膈非腑也，獨非一身中物乎？膈之下，膽所居也。五臟之系，上下聯絡，莫不經循膈過，然則候膈者，非即膈膜已也。
白話文：
生生子曰：脈象真是難以言喻啊！
不是脈象難以言喻，而是想要完全掌握寸關尺三部脈象的難處。
不是想要完全掌握寸關尺三部脈象的難處，而是想要完全掌握寸關尺三部脈象，並能以此推測臟腑之外的病變，這更加困難。
因為脈象與經絡相通，運行於臟腑之中，並且遍佈於全身。
診斷疾病時，如果只是拘泥於一個臟腑，只在寸關尺三部之中尋找病變，那麼全身各處的經絡、腦項、胸背、腰膝、足踝、四肢百骸等，只要有任何病變，又該如何診斷呢？
我認為寸關尺三部之中，不只包含一個臟腑的訊息。比如，《內經·脈要精微論篇》中只提到候五臟與胃，而沒有提及大腸、小腸、膽、膀胱，不是因為作者遺漏了，而是因為這些臟腑的訊息，已經包含在各自的部位之中了。
例如：尺外脈象可候腎，尺裡脈象可候腹中。所謂「腹中」，指的是小腹以下，大腸、小腸、膀胱所在的位置。
又如：左外脈象可候肝，左內脈象可候膈。膈非臟腑，卻也是身體的一部分。膈之下，就是膽所在的位置。五臟的經絡，上下相連，都經過膈，所以候膈，實際上並非單指膈膜本身。
又如「左外以候心，內以候膻中」，膻中雖非實臟，乃心主之宮城，與「右內以候胸中」相同，皆即其部地言之也、腹中、胸膈之候，乃內景之事，而胸膈腹之外，又何以候之？故後四句復申言曰：「前以候前，後以候後，上竟上者，胸喉中事也，下竟下者，小腹腰股膝脛足中事也」。觀此，則三部中非拘拘一臟一腑所可盡也，余故曰：欲盡於三部而意會於臟腑之外之難也。
古人以寸部之陽候頭痛，以尺部診大小二便，雖云腎主二便，其實上以候上，下以候下之驗也。特附於上，以廣三部診外之意云。
白話文：
就像「左邊外側觀察心臟，內側觀察膻中」一樣，雖然膻中不是實質的器官，而是心臟的主宰宮殿，與「右邊內側觀察胸腔」相同，都是指該部位而言。腹部、胸膈的狀況屬於內部情況，而胸膈腹部以外，又如何觀察呢？因此後四句進一步說明：「前面觀察前面，後面觀察後面，向上觀察的，是胸喉的狀況，向下觀察的，是小腹、腰、股、膝、脛、足的狀況」。從這裡可以看出，三部不只是單純觀察某個臟器或器官，而是更廣泛的觀察。所以說，想要完全理解三部，並同時理解臟腑以外的變化，是相當困難的。
古人用寸部的陽氣來觀察頭痛，用尺部來診斷大小便，雖然腎臟主掌大小便，但實際上是向上觀察上半身，向下觀察下半身的驗證。這裡特別加上這段，目的是為了擴展三部診斷範圍。
4. 二十二、證候推移指法
《內經·脈要精微論篇》曰：推而外之，消息之，內而不外，有心腹積也。推而內之，消息之，外而不內，身有熱也。推而上之，消息之，上而不下，腰足清也。推而下之，消息之，下而不上，頭項痛也。
左寸，外以候心，內以候膻中。左關，外以候肝，內以候膈。右寸，外以候肺，內以候胸中。右關，外以候胃，內以候脾。兩尺，外以候腎，里以候腹中。是以有推而內，推而外消息之法也。
一說：左寸，推而上之，上而不下，頭項痛；推而下之，下而不上，胸脅痛也。推而內之，內而不外，心腹積也；推而外之，外而不內，眼目昏也。
左關，推而上之，上而不下，腰足清也；推而下之，下而不上，腸胃痛也。推而內之，內而不外，筋骨痛也；推而外之，外而不內，身有熱也。
白話文：
推按身體部位，觀察其反應，可以了解身體狀況。例如，向外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有心腹積聚；向內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身體發熱。向上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腰足清涼；向下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頭項疼痛。
左寸脈外側可以了解心臟，內側可以了解膻中；左關脈外側可以了解肝臟，內側可以了解膈肌；右寸脈外側可以了解肺臟，內側可以了解胸中；右關脈外側可以了解胃臟，內側可以了解脾臟；兩尺脈外側可以了解腎臟，內側可以了解腹中。這些都是推按脈象的技巧。
另外，左寸脈向上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頭項疼痛；向下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胸脅疼痛。向內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心腹積聚；向外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眼睛昏花。
左關脈向上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腰足清涼；向下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腸胃疼痛。向內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筋骨疼痛；向外推按，卻沒有反應，表示身體發熱。
左尺，推而上之，上而不下，小腸痛也；推而下之，下而不上，足脛痛也。推而內之，內而不外，小便濁也；推而外之，外而不內，腰足痛也。
右寸，推而上之，上而不下，氣喘急也；推而下之，下而不上，胸中痛也。推而內之，內而不外，咽喉痛也；推而外之，外而不內，背脊痛也。
右關，推而上之，上而不下，吐逆也；推而下之，下而不上，主下血也。推而內之，內而不外，腹有蠱也；推而外之，外而不內，肌肉痛也。
右尺，推而上之，上而不下，小腹脹也；推而下之，下而不上，足腿痛也。推而內之，內而不外，疝瘕也；推而外之，外而不內，小便秘也。
白話文：
左腳腳踝，推按往上，推上去卻下不來，代表小腸疼痛；推按往下，推下去卻上不來，代表腳脛疼痛。推按往內，推進去卻出不來，代表小便混濁；推按往外，推出去卻進不來，代表腰腳疼痛。
右手的寸口脈，推按往上，推上去卻下不來，代表氣喘急促；推按往下，推下去卻上不來，代表胸部疼痛。推按往內，推進去卻出不來，代表咽喉疼痛；推按往外，推出去卻進不來，代表背脊疼痛。
右手的關脈，推按往上，推上去卻下不來，代表嘔吐反胃；推按往下，推下去卻上不來，代表下血。推按往內，推進去卻出不來，代表腹部有蠱毒；推按往外，推出去卻進不來，代表肌肉疼痛。
右手的尺脈，推按往上，推上去卻下不來，代表小腹脹滿；推按往下，推下去卻上不來，代表腳腿疼痛。推按往內，推進去卻出不來，代表疝氣；推按往外，推出去卻進不來，代表小便閉塞。
汪石山曰：按消息，謂詳細審察也。推，謂以指那移於部之上下而診之，以脈有長短之類也；又以指那移於部之內外而診之，以脈有雙弦單絃之類也；又以指推開其筋而診之，以脈有沉伏止絕之類也。《刊誤》謂內外以指按輕重言，推有數義，故特著之，非但外以候心，內以候膻中之類也。
白話文：
汪石山說：按消息，指的是仔細審察。推，指的是用手指在部位的上下移動進行診脈，觀察脈象的長短等變化；又用手指在部位的內外移動進行診脈，觀察脈象的雙弦單弦等變化；又用手指推開筋脈進行診脈，觀察脈象的沉伏止絕等變化。《刊誤》說內外以手指按壓的輕重來區分，推有許多意思，因此特別說明，不只是單純地指外按候心，內按候膻中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