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旨緒余》~ 上卷 (13)
上卷 (13)
1. 四十四、鼻鼽
生生子曰：按鼻鼽一症，今人患者甚多，考諸古方，鮮有言其病因者，惟運氣曰：火攻肺虛，鼻鼽。少陰司天，熱氣下臨，肺氣上從，鼽衄鼻窒。又云：少陰司天，熱淫所勝，民病鼽衄嚏嘔。又云：少陽司天，火淫所勝，甚則鼽衄。又歲金不及，炎火乃行，民病鼽嚏。又曰：陽明所至為鼽嚏。
據運氣，皆以火熱司令為言，火剋金，熱傷肺，蓋以鼻為肺之竅也。雖云少陰、少陽熱火司令之年為病，然亦只是腸胃素有痰火積熱者，乃有此感也。不然，火熱主令之歲，三年之內，曷常無之，未嘗人人有此病也，吾故曰，必腸胃素有痰火積熱者，然後有此感也。何者？大腸，肺之府也，胃、五臟之所受氣者也。
《內經》曰：「九竅不利，腸胃之所生也。」鼻主無形者，經曰：清氣通於天，又曰：鼻主天氣。愚謂腸胃設無痰火積熱，則其平常上升之氣，皆清氣也，縱火令之年，何豫耶？若夫腸胃素有痰火積熱，則其平常上升之氣，皆氳而為濁耳。金職司降，喜清而惡濁，今受濁氣熏蒸，凝聚既久，壅遏鬱結，而為痰涕。
至於痔珠、瘜肉之類，皆由積久，燥火內燔，風寒外束，隧道壅塞，氣血升降，被其妨礙，澆培彌厚，猶積土而成阜也。據運氣云云，純以火熱司令之歲，火氣下臨，肺氣上從，乃成鼻鼽嚏衄之症，假令水濕司令之歲，必無鼻鼽嚏衄，而鼻鼽嚏衄之證，必待火熱司天之歲而能成耶？噫！如斯而談，則鑿矣。觀仲景《傷寒論》，太陽症，當與麻黃湯，不與者，必成鼻衄。
又見今人，每每感風寒，隨時鼻塞濁涕，及素有鬱熱者，微觸風寒，即鼻塞嚏涕。或調理失宜，積年累月，竟成鼻鼽、鼻淵者，往往有之。《內經》曰：「膽移熱於腦，則辛頞鼻淵，」又曷嘗必待火熱司令而後始致此病耶。愚故曰：必腸胃素有痰火積熱，又值火熱當權之年，內外之火夾攻，於此時有甚耳。
或曰：子以運氣之言為不足徵歟，何今之按天時，占歲候，與夫驗豐旱，及諸星卜家，動輒取應，吾恐後之吹毛者，將藉此以非子矣，子曷逃乎？予曰：愚亦深知僭逾為非，而無所逃也，愚又奚敢謂運氣為不足徵也，夫運氣云者，指歲運火令當權，所不勝者受邪，是大略以理該之也，否則咳嗽吐血肺癰等症，又何莫而非火剋金之候耶？愚之所謂腸胃痰火積熱者，即病因也，於運氣有所核而無相悖戾焉，知我者，其鑑諸。
白話文：
生生子說：觀察鼻鼽這個病症，現代人罹患的非常多，查考古代的醫方，卻很少提到它的病因。只有運氣學說提到：「火邪侵襲肺虛，會導致鼻鼽。」又說：「少陰司天之年，熱氣下行，肺氣上逆，會出現鼻鼽、流鼻血和鼻塞。」又說：「少陰司天之年，熱邪過盛，民眾會生鼻鼽、流鼻血、打噴嚏和嘔吐。」又說：「少陽司天之年，火邪過盛，嚴重時會導致鼻鼽和流鼻血。」還有說：「如果金氣不足，火邪就會旺盛，民眾會生鼻鼽和打噴嚏。」又說：「陽明經脈所到的地方會出現鼻鼽和打噴嚏。」
根據運氣學說的說法，都認為是火熱掌管時令造成的。火剋金，熱邪會損傷肺，因為鼻子是肺的孔竅。雖然說少陰、少陽熱火掌管時令的年份容易發病，但其實只是腸胃平時就有痰火積熱的人，才會因此發病。不然，火熱主令的年份，三年內經常有，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得這個病啊。所以我說，一定是腸胃平時就有痰火積熱的人，才會因此發病。為什麼呢？因為大腸是肺的腑，胃是五臟接受氣的地方。
《黃帝內經》說：「九竅不通暢，是腸胃功能失調引起的。」鼻子主導無形之氣，《內經》說：「清氣上通於天」，又說：「鼻子主導天氣」。我認為，如果腸胃沒有痰火積熱，那麼平時上升的氣都是清氣，即使在火令的年份，也不會受到影響。如果腸胃平時就有痰火積熱，那麼平時上升的氣，就會混濁不清。金氣主導下降，喜歡清氣而厭惡濁氣，現在受到濁氣的熏蒸，積聚久了，阻塞不通，鬱積結成，就會形成痰涕。
至於痔瘡、鼻息肉之類的疾病，都是因為積累太久，燥火在體內燃燒，外受風寒束縛，導致管道阻塞，氣血升降受阻，積累越來越嚴重，就像堆積泥土形成土堆一樣。根據運氣學說所說的，都是因為火熱掌管時令的年份，火氣下行，肺氣上逆，才會形成鼻鼽、打噴嚏和流鼻血等症狀。假設是在水濕掌管時令的年份，就一定不會有鼻鼽、打噴嚏和流鼻血了嗎？難道鼻鼽、打噴嚏和流鼻血的症狀，一定要等到火熱掌管時令的年份才能形成嗎？唉！如果這樣說，那就太片面了。觀察張仲景《傷寒論》，太陽病應該用麻黃湯治療，不用麻黃湯，就容易流鼻血。
又看到現代人，常常因為感受風寒，隨時都會鼻塞、流濁涕，以及平時就有鬱熱的人，稍微感受風寒，就會鼻塞、打噴嚏和流鼻涕。或者因為調養不當，積年累月，竟然形成了鼻鼽、鼻淵的，常常都有。《內經》說：「膽熱上傳到腦部，就會出現鼻塞、鼻淵」，難道一定要等到火熱掌管時令之後，才會導致這個病嗎？所以我說：一定是腸胃平時就有痰火積熱，又遇到火熱當權的年份，內外之火夾攻，這個時候病情才會加重。
或許有人會說：你認為運氣學說的說法不可靠嗎？為什麼現在的人按照天時，占卜年景，以及驗證豐收或歉收，還有那些星象占卜家，都常常運用運氣學說來應驗事情。我恐怕以後那些吹毛求疵的人，會藉此來反駁你，你該如何逃避呢？我說：我深深知道越權評論是不對的，也無處可逃。我又怎敢說運氣學說不可靠呢？所謂運氣學說，是指歲運火令當權，所不能承受的就容易受到邪氣侵襲，這只是大略說明這個道理。不然，像咳嗽、吐血、肺癰等病症，難道不都是火剋金引起的嗎？我所說的腸胃痰火積熱，才是真正的病因。我對運氣學說有所參酌，但並沒有互相矛盾的地方。了解我的人，應該可以鑑別我的說法。
2. 四十五、鼻淵
（俗名腦漏）
生生子曰：按書云：鼻流清涕者為鼻鼽，流濁涕者為鼻淵。《內經·氣厥論篇》曰：「膽移熱於腦，則辛頞鼻淵。鼻淵者，濁涕下不止也。傳為衄蔑瞑目，故得之氣厥也。」啟玄子注曰：厥者，逆也，腦液下滲，則為濁涕，涕下不止，如彼水泉，故曰鼻淵也。足太陽脈，起於目內眥，上額交巔，上入絡腦。
足陽明脈，起於鼻交頞中，傍約太陽之脈。今腦熱，則足太陽逆與陽明之脈俱盛，薄於頞中，故鼻頞辛也。辛，謂痠痛。予嘗以防風通聖散，除硝、黃，其滑石、石膏減半，倍加辛夷花，先服三五帖，再用此為丸，每服七十丸，早晚白湯吞服，半斤則瘳矣。
白話文：
（俗稱腦漏）
生生子說：根據醫書記載，鼻涕清澈的稱為鼻鼽，鼻涕混濁的稱為鼻淵。《黃帝內經·氣厥論篇》說：「膽的熱傳到腦部，就會導致鼻子酸痛，產生鼻淵。鼻淵的症狀是，混濁的鼻涕不斷流出。若病情進一步發展，會導致流鼻血、眼睛昏花，這是因為氣機逆亂所造成的。」啟玄子解釋說：所謂「厥」，就是逆亂的意思。腦液向下滲漏，就會變成混濁的鼻涕，鼻涕像泉水一樣不斷流出，所以稱作鼻淵。足太陽經脈，起於眼睛內角，向上通過額頭，在頭頂交會，然後進入腦部。
足陽明經脈，起於鼻樑中間，在旁邊與足太陽經脈相接。現在腦部發熱，就會導致足太陽經脈逆亂，並且與足陽明經脈同時氣盛，侵襲鼻樑，所以鼻子感到酸痛。所謂的「辛」，就是指痠痛。我曾經使用防風通聖散，去除其中的芒硝和黃芩，滑石和石膏的用量減半，再加倍辛夷花，先服用三到五劑，然後把藥做成藥丸，每次服用七十丸，早晚用白開水吞服，服用半斤左右就能夠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