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旨緒余》~ 上卷 (11)
上卷 (11)
1. 三十九、相火篇
（附相火辯）
生生子曰：《內經·氣交變大論篇》云：「南方生熱，熱生火，其令熱，其變消爍，其災燔焫。」運氣五行生死順逆篇曰：火主於南，應夏。火之為言，化也，言能化生萬物也。六氣之中，君火為二之氣，經以熱稱之。相火為三之氣，經以暑稱之。暑之與熱，皆火令也。六化篇曰：在地成形，在天為氣，行有五而氣有六，以分君火、相火之化。
六氣化者，謂寒、暑、燥、濕、風、火也。乃天之元氣。六氣皆有一化，舉大概也。君火之化熱，主春末夏初，行暄淑之令，而不行炎暑，應君之德也。相火之化暑，主於夏。夏之為言，大也，與午同意，炎暑乃行。人有觸其氣者，皆令氣之病也，當從四時令氣之治，非病機中五臟厥陽之火同治也。
白話文：
《內經》裡說，南方生熱，熱生火，就會帶來熱烈的氣候，並且容易導致消爍和燔焫的災禍。五行學說中，火主南方，應夏。火代表著化生萬物的能量。六氣中的君火是第二種氣，經書中以「熱」來稱呼它。而相火是第三種氣，經書中以「暑」來稱呼它。暑和熱都是火的特性。在地球上，火會形成各種物質，在天空則形成不同的氣象，因此有五種五行和六種氣，分別代表著君火和相火的變化。
六氣包括寒、暑、燥、濕、風、火，是天的元氣。每種氣都有其變化，君火化熱，主宰春末夏初，帶來溫暖和滋潤的天氣，但不會出現炎熱，體現了君火的溫和特性。相火化暑，主宰夏季。夏季代表著炎熱的極致，和中午的時辰相呼應，此時炎熱的天氣肆虐。如果人體受到相火的影響，就會產生與氣候相關的疾病，應當根據四季的氣候變化來治療，而不是按照五臟厥陽之火的病機來治療。
五臟厥陽之火所致之疾，當從病機之治。蓋令氣之火，自外而治者；病機之火，自內而生者。內外致疾之原不同，則治法當合求其所屬矣（病機出《至真要大論篇》）。
白話文：
對於由五臟的外在亢進之火導致的疾病，我們應從病機的角度進行治療。這是因為，外部引發的火熱是由外而入，而由內而生的病機之火則來自於體內的問題。疾病的起因在外在與內在存在差異，因此治療方法應當根據其本質來選擇適合的療法（病機出自《至真要大論篇》）。
2. 附：丹溪《相火篇》辯
生生子曰：火為五行之二，化生之機，在天在人，不可一日而無，諸書雖往往於雜症中言之，然未有能分君相之名，及明令氣之序，是以多認陰火為相火，又有以五志之火為相火，即明達精詣如丹溪，而《格致餘論·相火篇》，亦以龍雷之火為相火，又分君火為人火，相火為天火，愚甚惑焉。
嘗按《內經·陰陽應象大論篇》有壯火氣衰，少火氣壯之言，《天元紀大論篇》有君火以名，相火以位之言，並無天火、人火、龍雷火之說，至丹溪而始言之。何哉？愚度丹溪之意，既謂肝腎之陰悉具相火，是以指肝腎之陰火為相火。又曰：見於天者，出於龍雷，則木之氣；出於海，則水之氣。
白話文：
生生子曰：
火，是五行中的第二位，掌管著生化之機，在天地之間，在人體之中，不可一日或缺。雖然許多醫書在談論雜症時，都提及火，但卻沒有清楚地區分君火、相火的名稱，也沒有明確說明它們的運行順序。因此，許多人誤將陰火當作相火，也有人將五志之火當作相火。即使是精通醫理的丹溪先生，在《格致餘論·相火篇》中，也將龍雷之火當作相火，並將君火分為人火，相火分為天火，實在令人困惑不解。
我仔細研究了《內經·陰陽應象大論篇》，其中提到「壯火氣衰，少火氣壯」，《天元紀大論篇》則提到「君火以名，相火以位」，並沒有天火、人火、龍雷火之說。直到丹溪先生才提出這些概念。為何如此？
我推測丹溪先生的意思是，肝腎陰中皆蘊藏著相火，所以他將肝腎的陰火稱為相火。另外，他還說：「見於天者，出於龍雷，則木之氣；出於海，則水之氣。」
或以龍雷皆動物，凡動皆屬火，故以相火為天火耶。假若以動皆屬火，而遂以相火為天火，然則君火亦有動之時也，獨不可屬之天哉？愚謂火為造化生息之機，不能不動，第不可以妄動。火有天人之分，不可以君相分屬天人。何言之？蓋天有六氣，君火主二之氣，相火主三之氣，是君相皆可以天火稱也。
人有十二經，十二經中心為君火，包絡、三焦為相火，是君相皆可以人火稱也。故以天之六氣言，則二之氣，三之氣，歲歲若是，為亙古不易之常運。以人身言，則心為君火，包絡三焦為相火，亦亙古不易之定論。君火、相火，皆有定體，以裨助生生不息之功，不可一日而無，故曰：天非此火，不能生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
白話文：
如果說龍雷都是動物，而一切動物都屬火，因此把相火視為天火，那君火也有活動的時候，為什麼不能也歸類於天呢？我認為火是造化萬物生長的動力，不能沒有活動，但不能胡亂活動。火有天地之分，不能把君火和相火分別歸屬天地。為什麼呢？因為天有六氣，君火主宰其中兩氣，相火主宰其中三氣，所以君火和相火都可以稱為天火。
人有十二經，十二經的核心是君火，包絡和三焦是相火，因此君火和相火也可以稱為人火。從天之六氣來說，兩氣和三氣年年如此，是亘古不變的常規。從人體來說，心臟是君火，包絡和三焦是相火，也是亘古不變的定論。君火和相火都有其固定的形體，以幫助生生不息，不可一日或缺，所以說：天地不能沒有這火，才能生長萬物，人不能沒有這火，才能生存。
若彼肝腎雖皆有火，乃五志之淫火，而非五行之正火，致人疾而為元氣之賊，不可一日而有也。今丹溪不以六氣之火為天火，而以肝腎陰火為龍雷之火，為天火；不以七情所感之火為人火，而以君火為人火。夫肝藏血，腎藏精，彼謂悉具相火，愚不知其何所見也。
且經以君火主春末夏初，二之氣，以熱稱之，丹溪乃謂經以暑與濕言之。夫暑，屬三之氣，濕，屬四之氣，各有主之者，與君火何預？經以相火主三之氣，以暑稱之，丹溪乃言經以火稱之，謂其暴悍酷烈於君火指為元氣之賊，大與經旨相牴牾。所以然者，良由認相火未真，故其立言支離多病，前後自相矛盾。
白話文：
如果肝腎都有火，那只是因為過度的情慾而引起的虛火，並不是五行中正常的火。這種虛火會導致疾病，是身體元氣的敵人，不可一日存在。丹溪先生不把六氣中的火看作天火，反而把肝腎陰火稱為龍雷之火，也就是天火；他不把七情所導致的火看作人火，反而把君火看作人火。肝臟藏血，腎臟藏精，他說這兩個臟器都具有相火，實在不明白他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經書上說君火主宰春末夏初，屬二之氣，用「熱」來形容；丹溪先生卻說經書是用暑氣和濕氣來形容。暑氣屬於三之氣，濕氣屬於四之氣，各自有主宰者，跟君火有什麼關係？經書上說相火主宰三之氣，用「暑」來形容，丹溪先生卻說經書是用「火」來形容，並說相火比君火更加暴烈，是元氣的敵人，這跟經書的意思大相矛盾。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對相火的認識並不正確，所以他的言論前後矛盾，漏洞百出。
至於君火以名，相火以位之言，亦不能暢條其義。夫君火以名者，蓋以君雖屬火，然至尊無為，惟正火之名，故曰君火以名。相火以位者，蓋相宣行火令，而守位稟命，故曰相火以位，猶之宰相奉行君令，為職位所宜然也。彼於相之名義未明，是以相火之論未當也。
愚始閱此篇，疑非丹溪之筆，已而詳玩筆勢，與其他撰著相類，或出於一時之意見，未遑稽考，不然，登梓時亦未暇校正竄易耶，釋今不為辯校，則後之學者，不知從丹溪之長，徒執迷其陰火為相火之說，卒之認相火為賊火，不知以五志之火為賊火，其誤人也甚矣！溯丹溪初心，本欲開後之聾瞽，不知此論，使聾瞽者益聾瞽也，愚故願為丹溪之忠臣，不憚辯駁者，正欲成丹溪惠後之心，又何暇計僭逾之罪哉，同志者幸亮之。
白話文：
關於君火以名、相火以位的说法，也无法完全阐述其意义。君火以名，是因为君火虽然属火，但地位至尊，不需作为，只是正火的名号，所以称君火以名。相火以位，是因为相火宣行火令，守卫位置，秉承命令，所以称相火以位，就像宰相奉行君令，是职位所需。有些人没有明白“相”的含义，所以对相火论述不当。
我初读此文，怀疑不是丹溪所写，但仔细研读笔风，与其他著作相似，或许是当时的一时想法，未暇考证，或者是在刊印时来不及校正修改。如果现在不加以辩驳，后来的学者便不知丹溪的真意，徒执迷于阴火为相火的观点，最终把相火认作贼火，却不知以五志之火为贼火，真是大错特错了！追溯丹溪的初心，本想为后人开导迷津，没想到这番论述反而让迷途者更加迷茫。所以我愿意成为丹溪的忠实拥护者，不畏辩驳，只为成就丹溪惠泽后世的心愿，又何必在意僭越之罪呢？希望志同道合者明察。
3. 四十、泄瀉辯
生生子曰：按泄瀉二字，取義必有輕重，非一症而無分別者也，何也？據書有云泄者，有云瀉者，有云泄瀉者，假使無分別，經何分言之若是。愚謂糞出少而勢緩者，為泄，若漏泄之謂也。糞大出而勢直下不阻者，為瀉，傾瀉之謂也。姑參出以俟明哲正焉。
白話文：
生生子曰：按「泄瀉」二字，其所指的意義必定有輕重之分，並非單一的症狀，沒有區別的。為何如此呢？
根據古籍記載，有的說「泄」，有的說「瀉」，也有的說「泄瀉」。如果沒有區別，為何經書上要分別用這三個詞呢？
愚以為，糞便排出量少，排泄緩慢者，稱為「泄」，猶如漏泄一般。糞便大量排出，排泄迅速，無阻礙者，稱為「瀉」，猶如傾瀉一般。
以上僅供參考，希望能得到明智之士的指正。
4. 四十一、防暑論
生生子曰：欲防夏之傷暑者，在於冬之藏精也。暑者，火令也，人與天地，同一橐籥，故天地之氣有升降，人之氣亦隨之。夏月六陽之氣盡出於地，人之腹亦地也，氣浮於外，腹中虛矣。虛而勞動不常，則病生焉。況人不善攝生者多，於冬月陽氣潛藏之時，斫喪過甚，精氣虛竭。
精氣者，天真本然之氣也，積此為來春發生之本，本一虛竭，則生元絕矣。《經》曰：冬不藏精者，春必病溫，夏必煎厥。人有春末夏初，患頭痛體熱，食少自汗，怠惰嗜臥者，此注夏病也，仲景謂：「春夏劇，秋冬瘥」者是也。暑為盛夏火令之極，陽氣既浮，陰血又竭，幾何不病？苟或攝養不當，動勞失矩，氣血復耗，神將何依，於是卒暴僵仆、迷悶霍亂之症迭出不已。孫真人教人以五月常服生脈散，蓋謂脈者，氣血之先；氣血者，人之神也。
白話文：
生生子曰：
想要預防夏季中暑，關鍵在於冬季儲藏精氣。暑氣，是火令的影響。人與天地，同屬一個橐籥（氣機運行的容器），所以天地之氣有升降，人體的氣也隨之變化。
夏月六陽之氣全部從地表散發出來，人的腹部也如同大地，氣浮於外，腹部空虛。空虛狀態下勞動過度，則容易生病。況且，不善於養生的人很多，在冬季陽氣潛藏的時候，過度消耗精氣，導致精氣虛竭。
精氣是天賦本來的精華之氣，積累精氣是來年春天生發的根本，根基虛竭，則生機斷絕。《經》書上說：冬季不儲藏精氣，春天就會得溫病，夏天就會中暑昏厥。
有些人到了春末夏初，就會出現頭痛、體熱、食慾不振、自汗、懶惰嗜睡的症狀，這就是夏季病的先兆。張仲景說：「春夏發病，秋冬痊癒」就是指的這個道理。
暑氣是盛夏火令的極致，陽氣已經浮於表面，陰血也已經枯竭，怎麼可能不生病呢？如果再不注意養生，勞動過度，氣血繼續消耗，精氣神將無所依託，就會出現突然昏倒、神志不清、神經錯亂等症狀，而且反覆出現。
孫真人教導人們在五月常服生脈散，因為脈是氣血的先導，氣血是人的精氣神。
火令熱傷元氣，以人參能補天真之元氣也。五味收斂浮散之氣，不使飛越，又能滋肺補腎，庶免二臟真陰枯竭。以門冬復脈通心，生津潤燥。三味和協，同為補劑，名曰生脈散，是亦救其冬不藏精之失也。雖然，施於體厚未病之先，力則易為，若稟弱既病者，抑亦難矣，故善防暑月之病者，不若保腎水於冬月未病之先也。
東垣論暑，兼脾胃虛弱而言，甚為詳悉，丹溪載夏月伏陰在內，戒用燥熱，《玉機微義》與載籍間所載暑病，尤班班焉，皆當細玩，學者能潛心貫而通之，無餘蘊矣。
白話文：
炎熱的天氣傷損元氣，而人參能補益先天之元氣。五味藥可以收斂散失的氣息，不讓它飄散，又能滋養肺臟和腎臟，避免這兩臟的真陰枯竭。用麥冬來恢復脈象，暢通心脈，生津潤燥。三味藥材相輔相成，共同起到補益作用，稱為生脈散，也是為了彌補冬天沒有好好儲藏精氣的不足。然而，如果是在身體強壯、尚未生病時使用，效果比較容易顯著，但如果體質虛弱已經生病了，效果就比較難以顯現。所以，預防夏季疾病，不如在冬天未生病時就好好保養腎水。
張仲景論述暑病時，同時也考慮到脾胃虛弱，非常詳盡。朱丹溪指出夏季伏陰潛藏於內，要避免使用燥熱的藥物。《玉機微義》和一些醫書中關於暑病的記載，都非常詳細，值得仔細研讀。學習者能用心領悟其中的道理，就會通透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