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統大全》~ 卷之四十三 (2)
卷之四十三 (2)
1. 逐痰理氣有所先後
嚴氏曰：人之氣順則津液流通，決無痰患。古方治痰多用汗下溫利之法，不若以順氣為先，分導次之。氣順痰飲亦順，而下出矣。此則嚴氏亦有所見而云然也。
《玉機微義》云：順氣特一法耳，要觀痰之淺深，有痰積膠固，氣道因之而不得順，宜先逐去積痰，然後氣可得順，豈可專主理氣一法。愚謂有理氣而痰自順者，治其微也；有逐痰而氣方暢者，治其甚也，二者皆治痰之要也，不可偏廢者也，但看痰與氣孰輕而孰重，故施治有可急而可緩，故曰逐痰理氣有所先後。
白話文：
嚴氏說：人的氣運行順暢，身體的津液就會流通，絕對不會有痰的問題。古代的藥方治療痰，大多使用發汗、瀉下、溫熱利尿等方法，不如先從調理氣機下手，然後再分導痰液。氣機順暢，痰液自然也會順著排出。這就是嚴氏他所見到的道理而這樣說的。
《玉機微義》說：調理氣機只是一種方法而已，還要看痰的深淺程度。如果痰積聚得很牢固，導致氣的運行不順暢，就應該先去除積聚的痰，然後氣才能順暢，怎麼可以只專注於調理氣機這一個方法呢？我認為，有調理氣機後痰自己就順暢的，這是治療輕微的痰；有先去除痰後氣才順暢的，這是治療嚴重的痰。這兩種都是治療痰的要點，不可以偏廢，而是要看痰和氣哪個比較輕哪個比較重，所以治療時有快有慢，因此說去除痰和調理氣機，是有先後順序的。
2. 張子和吐法論
痰在胸膈之上，大滿大實，非吐安能得出？仲景曰：大法春宜吐，蓋春時陽氣在上，人氣與邪氣亦在上，故宜吐也。湧吐之藥，或丸或散，中病即止，不必盡劑，過則傷人。然則四時有急吐者，不必直待春時也，但仲景言其大法耳。今人不得此法，遂廢而不行。
試以名方所記者略數之：如仲景《傷寒論》中以蔥白豆豉湯吐頭痛，梔子厚朴湯吐懊憹，瓜蒂散吐傷寒六七日因下後腹滿無汗而喘者；《本事方》稀涎散吐膈實中：滿，痰嗽失音，牙關緊閉，如喪神守；萬全方以鬱金散吐頭痛眩運，頭風噁心；《普濟方》以追風散吐口噤不開，不省人事，以皂角散吐涎潮；《總錄》方以常山吐瘧；孫尚方以三聖散吐狂，神驗方吐舌不正。
《內經》名言：高者越之。王啟玄：上盛不已，奪而吐之。仲景曰：宿食在上脘者，當吐之。又如宿飲酒積在上脘者，亦當吐之。又曰：病人手足厥冷，兩手脈乍結，以客氣在胸中，心下滿而煩，欲食不能食者，知病在胸中，當吐之。予今用吐法，皆是仲景方。
用瓜蒂散吐傷寒頭痛，用蔥白豆豉湯以吐雜病頭痛，或單瓜蒂散名獨聖，加茶末少許以吐痰飲，加全蠍梢以吐兩脅肋刺痛濯濯有聲者，《內經》所謂濕在上者，以苦吐之，其是之謂歟？今人亦有竊予之法者，然終非口授，或中或否，或湧而不能出，或出而不能止，豈知上湧之法，名曰撩痰。撩之一字，自有擒縱卷舒。
近有醫工，吐一婦人半月不止，涎至數斗，命懸須臾，倉惶失計，求予解之。予煎麝香湯，下咽立止。或問：麝香何如止吐？予謂之曰：瓜苗聞麝即死，今吐瓜蒂，所以立解也。如藜蘆吐不止者，解以蔥白湯；石藥吐不止者，解以甘草貫眾湯；惟草木吐者，解以麝香。
考之《本草》，吐藥之苦寒者，有豆豉、瓜蒂、茶葉、梔子、黃連、苦參、大黃。辛苦而寒者，有鬱金、常山、藜蘆。甘苦而寒者，有地黃汁。苦而溫者，有木香、遠志、厚朴。辛苦而溫者，有薄荷、芫花。辛而溫者，有穀精草、蔥根鬚。辛而寒者，有輕粉。辛甘而溫者，有烏頭、附子尖。
酸而寒者，有晉礬、綠礬、齏汁。酸而平者，有銅綠。甘酸而平者，有赤豆。酸而溫者，有飯漿。酸辛而寒者，有膽礬。酸而寒者，有白米飲。辛鹹而溫者，有皂角。甚咸而寒者，有食鹽、青鹽。甘而寒者，有牙硝。甘而微溫者，有參蘆。甘辛而熱者，有蠍梢。凡此三十六味，惟常山、膽礬、瓜蒂有小毒，藜蘆、芫花、輕粉、烏頭尖有大毒，外二十六味，皆吐藥之無毒者，各對證擢而用之。此法宜先少服，不湧漸次加之。
余之撩痰者，以釵股、雞翎探引不出，以齏汁投之，投之不出，再探之，且投且探，無不出者。吐至昏眩頭痛者，飲以冰水立解，如無冰水，新汲水亦可飲。壯者一吐而安，弱者可三四次吐之，庶無損也。吐之次日有頓快者，有轉甚者，蓋吐之傷而未平也，俟數日再當湧之。
白話文：
痰液積在胸腔膈膜之上，如果非常滿實，不用催吐的方法，怎麼能夠排出呢？張仲景說：「依照自然法則，春天適合催吐。」因為春天陽氣上升，人體的氣也跟著上升，邪氣也容易在上面，所以適合催吐。催吐的藥物，不管是丸劑或散劑，只要病症好轉就應該停止，不需要全部用完，過量反而會傷害身體。然而，並非只有春天才能催吐，其他季節有緊急情況也需要使用，張仲景說的只是原則而已。現在的人不了解這個方法，就把它廢棄不用了。
我來簡單列舉一些用催吐方法治病的醫方：例如，張仲景在《傷寒論》中用蔥白豆豉湯治療頭痛，用梔子厚朴湯治療胸悶煩躁，用瓜蒂散治療傷寒六七天後因為瀉藥造成腹脹無汗而喘的病症。《本事方》用稀涎散治療膈膜阻塞、痰多咳嗽失聲、牙關緊閉、意識不清的病症。萬全方用鬱金散治療頭痛眩暈、頭風噁心。《普濟方》用追風散治療口噤不開、不省人事，用皂角散治療流口水。《總錄》記載用常山治療瘧疾。孫尚方用三聖散治療狂躁，神驗方治療舌頭歪斜。
《黃帝內經》有句名言：「高處的病，要向上排出。」王啟玄也說：「上方太盛，就要用催吐排出。」仲景說：「胃部上端有積滯的食物，應當催吐。」又說：「胃部上端有積滯的酒，也應當催吐。」又說：「病人手腳冰冷，兩手的脈搏時結時不結，是因為客氣在胸中，心下滿悶煩躁，想吃東西卻吃不下，這表示病在胸中，應該催吐。」我現在用的催吐方法，都是張仲景的方子。
我用瓜蒂散治療傷寒引起的頭痛，用蔥白豆豉湯治療雜病引起的頭痛，或者單獨用瓜蒂散，名為獨聖散，加上少量茶末來催吐痰飲，加上全蠍梢來催吐兩側肋骨刺痛有聲音的病症，《黃帝內經》說「濕在上面，要用苦味藥物來催吐」，就是這個意思吧？現在也有人偷偷用我的方法，但畢竟不是親自口頭傳授，效果不一定好，有時候能吐出來，有時候卻吐不出來，有時候吐出來了卻止不住，他們哪裡知道催吐的方法叫做「撩痰」呢？「撩」這個字，自有它擒拿、放開、捲起、舒展的奧妙。
最近有個庸醫，給一位婦人催吐，結果吐了半個月都停不下來，吐出的涎水有好幾斗，性命危在旦夕，急得不知所措，跑來求我幫忙。我煎了麝香湯給她喝，立刻就止住了。有人問：「麝香為什麼能止吐？」我告訴他們：「瓜的幼苗聞到麝香就會死，現在吐的是瓜蒂，所以麝香能立即解除。」如果用藜蘆催吐不止，就用蔥白湯來解；如果用石藥催吐不止，就用甘草貫眾湯來解；只有用草木藥物催吐不止的，才用麝香來解。
考察《本草》，催吐藥中，苦寒的藥物有：豆豉、瓜蒂、茶葉、梔子、黃連、苦參、大黃。辛苦而寒的藥物有：鬱金、常山、藜蘆。甘苦而寒的藥物有：生地黃汁。苦而溫的藥物有：木香、遠志、厚朴。辛苦而溫的藥物有：薄荷、芫花。辛而溫的藥物有：穀精草、蔥根鬚。辛而寒的藥物有：輕粉。辛甘而溫的藥物有：烏頭、附子尖。
酸而寒的藥物有：晉礬、綠礬、齏汁。酸而平的藥物有：銅綠。甘酸而平的藥物有：赤豆。酸而溫的藥物有：飯漿。酸辛而寒的藥物有：膽礬。酸而寒的藥物有：白米飲。辛鹹而溫的藥物有：皂角。非常鹹而寒的藥物有：食鹽、青鹽。甘而寒的藥物有：牙硝。甘而微溫的藥物有：參蘆。甘辛而熱的藥物有：蠍梢。總共三十六種藥物，其中只有常山、膽礬、瓜蒂有小毒，藜蘆、芫花、輕粉、烏頭尖有大毒，其他二十六種都是催吐藥中無毒的，應該根據不同的病症選用。這種方法應該先少量服用，如果沒有吐，再逐漸增加用量。
我「撩痰」的方法，如果用髮釵、雞毛等東西探入卻吐不出來，就用齏汁灌下去，如果灌下去還吐不出來，就再次探入，邊灌邊探，沒有吐不出來的。如果吐到頭昏眼花，就喝冰水來緩解，如果沒有冰水，剛打上來的水也可以喝。身體強壯的人，吐一次就好了，身體虛弱的人，可以吐三四次，這樣比較不會損傷身體。吐完後，有些人第二天會覺得輕鬆很多，有些人反而會覺得更嚴重，這可能是催吐傷到了身體，還沒有恢復，可以等幾天再催吐。
如果覺得口渴，可以喝新鮮的水、吃瓜、梨等涼性的東西，但要禁止吃太飽、吃肥膩的食物、吃難以消化的東西。心火平息後，中焦就會恢復平和，陰氣自然就會強盛，要嚴禁性生活，避免大喜大怒。謹慎遵守禁忌，不要相信不實的傳言，真正確定病症適合催吐，然後才能使用催吐的方法，這樣才能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