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集錄》~ 卷之四 (2)
卷之四 (2)
1. 二十五·屍首異處
凡驗屍首異處，勒家屬先辨認屍首。務要仔細打量屍首頓處四至。訖，次量首級離屍遠近，或左、或右，或去肩腳若干尺寸。支解手臂、腳腿，各量別計，仍各寫相去屍遠近。卻隨其所解肢體與屍相湊，提捧首與項相湊。圍量分寸一般，系刃物斫落。若項下皮肉卷凸，兩肩井聳皮闑，系生前斫落；皮肉不卷凸，兩肩井不聳闑，系死後斫落。
白話文：
凡是驗屍，首先要確認死者身份，由家屬辨認屍首。必須仔細查看屍體周遭環境，包括上下左右四方。確認無誤後，再測量頭顱與屍身之間的距離，以及頭顱偏離屍身的方向，例如左邊、右邊，或是距離肩膀、腳掌多少寸。
接着要分別量度手臂、腳腿的長度，記錄下來，並記錄各肢體與屍體的距離。然後將肢體與屍體對照，把頭顱與脖子對接。如果頭顱與脖子周圍的尺寸一致，且有刀刃砍切的痕跡，則判定為生前被砍。
如果脖子上的皮肉卷曲隆起，兩肩井穴（肩部兩側凹陷處）聳起，皮膚緊繃，則判定為生前被砍；如果皮肉不卷曲隆起，兩肩井穴不聳起，皮膚不緊繃，則判定為死後被砍。
2. 二十六·火死
凡生前被火燒死者，其屍口鼻內有菸灰，兩手腳皆拳縮。（緣其人未死前被火逼奔掙，口開氣脈往來，故呼吸菸灰入口鼻內）若死後燒者，其人雖手足拳縮，口內即無煙灰。若不燒著兩肘骨及膝骨，手腳亦不拳縮。
若因老病失火燒死，其屍肉色焦黑或卷，兩手拳曲，臂曲在胸前，兩膝亦曲。口眼開，或咬齒及唇，或有脂膏黃色突出皮肉。
若被人勒死拋掉在火內，頭髮焦黃，頭面、渾身燒得焦黑，皮肉搐皺，並無揞漿䏶皮去處，項下有被勒著處痕跡。
又若被刀殺死，卻作火燒死者，勒仵作拾起白骨，扇去地下灰塵，於屍首下淨地上，用釅米醋酒潑，若是殺死，即有血入地，鮮紅色。須先問屍首生前宿臥所在，卻恐殺死後移屍往他處，即難驗屍下血色。
白話文：
如果一個人是被火燒死的，他的屍體口鼻內會有煙灰，兩手兩腳都握成拳頭狀。因為人在被火逼迫時會奔跑掙扎，嘴巴張開，氣脈流通，所以會吸入煙灰。如果死後才被燒，雖然手腳也會握成拳頭狀，但口內就不會有煙灰。如果沒有燒著兩肘骨和膝蓋骨，手腳也不會握成拳頭狀。
如果一個人因為年老生病而被火燒死，他的屍體肉色會焦黑或捲曲，兩手握成拳頭，手臂彎曲在胸前，兩膝也彎曲，嘴巴和眼睛張開，或者咬著牙齒和嘴唇，或者有黃色的脂肪突出皮肉。
如果一個人是被勒死後丟到火裡，他的頭髮會焦黃，頭面和全身燒得焦黑，皮肉會抽搐起皺，而且沒有被火燒的痕迹，脖子下方會有被勒的痕迹。
如果一個人是被刀殺死後被火燒了，仵作撿起白骨後，要先把地上的灰塵掃掉，然後用濃米醋酒潑灑在屍首下乾淨的地面上，如果他是被殺死的，就會有血渗入地面，呈鮮紅色。但要先問清楚屍首生前住的地方，因為有可能被殺死後被人移到其他地方，這樣就難以驗證地面的血色了。
大凡人屋，或瓦或茅蓋，若被火燒，其死屍在茅瓦之下。或因與人有仇，乘勢推入燒死者，其死屍則在茅瓦之上。兼驗頭足，亦有向至。
如屍被火化盡，只是灰，無條段骨殖者，勒行人、鄰證供狀：緣上件屍首或失火燒燬，或被人燒燬，即無骸骨存在，委是無憑檢驗。方與備申。
凡驗被火燒死人，先問原申人：火從何處起?火起時其人在甚處?因甚在彼?被火燒時曾與不曾救應?仍根究曾與不曾與人作鬧?見得端的，方可檢驗。
或檢得頭髮焦拳，頭面連身一概焦黑。宜申說：今來無憑檢驗本人沿身上下有無傷損他故，及定奪年顏形狀不得。只檢得本人口鼻內有無灰燼，委是火燒身死。如火燒深重，實無可憑，即不要說口鼻內灰燼。
白話文：
一般來說，人住的房子，不論是瓦屋還是茅草屋，如果被火燒了，死者就會在瓦片或茅草下面。如果有人跟死者有仇，趁機推人入火，死者就會在瓦片或茅草上面。還要觀察頭腳的位置，也能提供線索。
如果屍體被火燒成灰，只剩下灰燼，沒有骨頭，就必須詢問鄰居和路人，他們可以提供證詞：因為屍體可能是失火燒毀，也可能是被人燒毀，既然沒有骨骸，就沒有證據可以檢驗，只能這樣上報。
凡是檢驗被火燒死的案件，要先問原告：火從哪裡開始？火災發生時，死者在哪裡？為什麼會在那裡？火災發生時，有沒有人救助？還要追查死者是否跟人發生過爭執？查明真相之後，才能開始檢驗。
如果找到焦黑的頭髮和拳頭，頭部、臉部和身體都燒得焦黑，就要說：「現在沒有證據可以檢驗死者身上是否有其他傷痕，也無法確定年齡、容貌和體型。只能檢驗死者口鼻內是否有灰燼，證明他是被火燒死的。如果燒得太嚴重，沒有任何證據，就不要提口鼻內灰燼的事。」
3. 二十七·湯潑死
凡被熱湯潑傷者，其屍皮肉皆拆，皮脫，白色。著肉者，亦白，肉多爛赤。
如在湯火內，多是倒臥，傷在手足、頭面、胸前。如因鬥打，或頭撞、腳踏、手推在湯火內，多是兩後䐐與臀腿上或有打損處，其疱不甚起，與其他所燙不同。
白話文：
凡是被熱湯潑傷的人，他們的皮膚和肉都會脫落，皮會脫掉，呈現白色。即使是沾到肉的地方，也會變白，肉則多半會腐爛發紅。
如果是在湯火中受傷，大多是倒著跌倒，傷在手腳、頭面、胸前。如果是因為鬥毆，或者頭撞、腳踩、手推到湯火中，大多是後背和臀腿上，或者有被打傷的地方，起的泡不多，跟其他燙傷不一樣。
4. 二十八·服毒
凡服毒死者，屍口眼多開，面紫黯或青色，唇紫黑，手、足指甲俱青黯，口、眼、耳、鼻間有血出。甚者，遍身黑腫，面作青黑色，唇捲髮疱，舌縮或裂拆爛腫微出，唇亦爛腫或裂拆，指甲尖黑，喉腹脹作黑色生疱，身或青斑，眼突，口、鼻、眼內出紫黑血，鬚髮浮不堪洗，未死前須吐出惡物或瀉下黑血，穀道腫突，或大腸穿出。
有空腹服毒，惟腹肚青脹，而唇、指甲不青者；亦有食飽後服毒，惟唇、指甲青而腹肚不青者；又有腹臟虛弱老病之人，略服毒而便死，腹肚、口唇、指甲並不青者，卻須參以他證。
生前中毒而遍身作青黑，多日，皮肉尚有，亦作黑色。若經久，皮肉腐爛見骨，其骨黲黑色。
白話文：
凡是服毒而死的人，屍體嘴巴和眼睛大多張開，臉色發紫發黑或呈青色，嘴唇紫黑，手指和腳趾甲都呈青黑色，嘴巴、眼睛、耳朵、鼻子等部位可能流血。嚴重者，全身發黑腫脹，臉色呈青黑色，嘴唇捲曲起泡，舌頭縮進或裂開爛腫微微露出來，嘴唇也爛腫或裂開，指甲尖端發黑，喉嚨和腹部腫脹，出現黑色的水泡，身上可能出現青斑，眼睛突出，嘴巴、鼻子、眼睛裡流出紫黑色的血，頭髮和鬍子鬆散不堪洗滌，死前可能會吐出惡物或拉出黑血，肛門腫脹突出，甚至腸子穿出。
有些人空腹服毒，只會腹部青腫，但嘴唇和指甲沒有發青；也有些人飯後服毒，只會嘴唇和指甲發青，腹部沒有青腫；還有一些腹臟虛弱的老年病人，稍微服毒就死了，腹部、口唇、指甲都沒有發青，但需要結合其他症狀來判斷。
中毒的人如果生前全身發青發黑，即使過了幾天，皮膚和肉仍然會呈現黑色。時間久了，皮膚和肉腐爛，露出骨頭，骨頭也會呈黑色。
死後將毒藥在口內假作中毒，皮肉與骨只作黃白色。
凡服毒死或時即發作，或當日早晚；若其藥慢，即有一日或二日發。或有翻吐或吐不絕。仍須於衣服上尋余藥，及死屍坐處尋藥物器皿之類。
中蟲毒，遍身上下、頭面、胸心並深青黑色，肚脹或口內吐血，或糞門內瀉血。
鼠莽草毒，（江南有之）亦類中蟲，加之唇裂，齒齦青黑色，此毒經一宿一日，方見九竅有血出。食果實、金石藥毒者，其屍上下或有一二處赤腫，有類拳手傷痕，或成大片青黑色，爪甲黑，身體肉縫微有血，或腹脹，或瀉血。
酒毒，腹脹或吐、瀉血。
白話文：
死後將毒藥放在口中假裝是中毒身亡，皮膚和骨頭會呈現黃白色。
服用毒藥死亡的人，有的馬上就會發作，有的則在當天早晚才會發作；如果藥性緩慢，可能會過了一兩天才會發作。有的人會嘔吐不止。還需要在衣物上尋找殘留的毒藥，以及在死者坐的地方尋找可能盛放毒藥的器皿。
被蟲類毒素所害的人，全身上下、頭臉、胸部都會變成深青黑色，腹部脹大或口中有血吐出，或是肛門處有血排出。
受到莽草（一種江南地區有的植物）之毒的人，症狀與蟲毒相似，還會出現嘴唇裂開，牙齦變為青黑色的情況，這種毒性經過一夜一天後，才會看到九個孔竅有血液流出。食用了有毒的果實或者金石類藥物而死的人，屍體上可能會有一兩個地方紅腫，看起來像是拳打腳踢造成的傷痕，或者是大片的青黑色，指甲變黑，身體肌肉縫隙間有微量出血，或者腹部脹大，或者有血便。
酒精中毒死亡的人，腹部會脹大，或者會嘔吐、排出血便。
砒霜、野葛毒，得一伏時，遍身發小疱，作青黑色，眼睛聳出，舌上生小刺、疱綻出，口唇破裂，兩耳脹大，腹肚膨脹，糞門脹綻，十指甲青黑。
金蠶蠱毒，死屍瘦劣，遍身黃白色，眼睛塌，口齒露出，上下唇縮，腹肚塌。將銀釵驗作黃浪色，用皂角水洗不去。
一云如是，隻身體脹，皮肉似湯火疱起，漸次為膿，舌頭、唇、鼻皆破裂，乃是中金蠶蠱毒之狀。
手腳指甲及身上青黑色，口鼻內多出血，皮肉多裂，舌與糞門皆露出，乃是中藥毒、菌蕈毒之狀。
如因吐瀉瘦弱，皮膚微黑不破裂，口內無血與糞門不出，乃是飲酒相反之狀。
白話文：
砒霜和野葛毒中毒後，全身會長出許多小水泡，呈青黑色，眼睛突出，舌頭上長出小刺，水泡破裂，嘴唇裂開，耳朵腫大，肚子膨脹，肛門腫脹裂開，十個指甲都變成青黑色。
金蠶蠱毒中毒後，屍體瘦弱，全身呈黃白色，眼睛凹陷，牙齒外露，上下嘴唇縮回去，肚子凹陷。用銀釵去試驗，會變成黃色的水狀，用皂角水也洗不掉。
也有人說，中毒後身體會腫脹，皮肉像被火燒灼一樣長出水泡，逐漸化膿，舌頭、嘴唇、鼻子都會裂開，這就是中了金蠶蠱毒的症狀。
手腳指甲和全身呈現青黑色，口鼻內大量出血，皮肉多處破裂，舌頭和肛門都露出來，這是中了藥毒或菌類毒素的症狀。
如果因為嘔吐腹瀉而變得虛弱，皮膚略微發黑但不破裂，口內沒有血，肛門也沒有出血，這是飲酒過度引起的症狀。
若驗服毒，用銀釵皂角水揩洗過，探入死人喉內，以紙密封，良久取出，作青黑色。再用皂角水揩洗，其色不去；如無，其色鮮白。
如服毒中毒死人，生前吃物壓下入腸臟內，試驗無證，即自穀道內試，其色即見。
凡檢驗毒死屍，間有服毒已久，蘊積在內，試驗不出者，須先以銀或銅釵探入死人喉，訖，卻用熱糟醋自下罨洗，漸漸向上，須令氣透，其毒氣熏蒸，黑色始現。如便將熱糟醋自上而下，則其毒氣逼熱氣向下，不復可見。或就糞門上試探，則用糟醋當反是。
又一法，用大米或占（黏）米三升炊飯，用淨糯米一升淘，洗了，用布袱，盛，就所炊，飯上炊饙。取雞子一個（鴨子亦可）打破，取白拌糯米飯，令勻。依前袱起，著在前大米、占（黏）米飯上。以手三指緊握糯米飯如鴨子大，毋令冷，急開屍口，齒外放著。及用小紙三、五張，搭遮屍口、耳、鼻、臀、陰門之處。
白話文：
如果要驗證是否中毒死亡，可以使用銀釵在皂角水中清洗後，插入死者喉部，然後用紙密封，過一段時間後取出，若變為青黑色，則表示中毒。再次用皂角水清洗，顏色不會褪去；如果不是中毒，則顏色會保持鮮白。
如果是因中毒而死的人，在生前吃的食物可能已經壓入腸胃內，初次測試時可能沒有明顯跡象，這種情況下，應從肛門內進行測試，就能看到顏色變化。
在檢查因中毒死亡的屍體時，有時候中毒已有一段時間，毒素在體內積累，普通的測試方法可能無法顯現出異常，這時需要先用銀或銅製的釵插入死者喉部，完成後，再用熱的酒糟醋從下往上慢慢澆洗，讓氣味能夠穿透出來，這樣黑色的毒素氣息才會顯現。如果直接從上往下澆熱酒糟醋，那麼熱氣會迫使毒素氣息向下，就無法看到了。或者也可以在肛門處進行測試，此時使用酒糟醋的方法應該相反。
另外一種方法是，準備三升大米或粘米煮成飯，再用一升洗淨的糯米淘洗後，用布包裹，放在前面煮好的大米或粘米飯上一起蒸熟。取一個雞蛋（鴨蛋也可以），打開後取出蛋白與糯米飯混合均勻。同樣用布包裹，放在前面的大米或粘米飯上。用手緊握一塊像鴨蛋大小的糯米飯，確保它不會冷掉，迅速打開屍體的口腔，將其放置在外齒旁。同時用三到五張小紙片覆蓋住屍體的口、耳、鼻、臀部和生殖器等部位。
仍用新綿絮三、五條，釅醋三、五升，用猛火煎數沸，將綿絮放醋鍋內煮半時，取出。仍用糟盤罨屍，卻將綿絮蓋覆。若是死人生前被毒，其屍即腫脹，口內黑臭，惡汁噴來綿絮上，不可近。後除去綿絮，糯米飯被臭惡之汁，亦黑色而臭，此是受毒藥之狀；如無，則非也。試驗糯米飯封起，申官府之時，分明開說。
此檢驗訣，曾經大理寺看定。
廣南人小有爭怒，賴人，自服胡蔓草，一名斷腸草，形如阿魏，葉長尖，條蔓生，服三葉以上即死。乾者，或收藏經久，作末食亦死。如方食未久，將大糞汁灌之，可解。其草近人則葉動，將嫩葉心浸水，涓滴入口即百竅潰血。其法：急取抱卵不生雞兒，細研和麻油，開口灌之，乃盡吐出惡物而蘇，如少遲無可救者。
白話文：
仍然使用三到五條新的棉絮，以及三到五升濃醋，用大火煮至沸騰多次，然後把棉絮放入醋中煮約半個時辰，取出。再用酒糟盤覆蓋屍體，接著把煮過的棉絮蓋在上面。如果死者生前曾中毒，屍體就會腫脹，口中會散發黑色的惡臭，有毒液噴到棉絮上，不能接近。之後移除棉絮，若糯米飯被那種惡臭的液體染成黑色並且散發惡臭，這就是中毒的跡象；若沒有這些現象，就不是中毒。試驗後的糯米飯要密封好，在呈報官府時要清楚說明情況。
這個檢查方法已經得到大理寺的認可。
廣南地區的人稍有爭執或怨恨他人，會自己服用胡蔓草，又稱為斷腸草，形狀類似阿魏，葉子長且尖，莖蔓生長。服用三片葉子以上就會死亡。如果是乾燥的，或者存放時間較長，磨成粉末食用也會致死。如果剛剛服用不久，可以用人糞汁灌入胃中解毒。這種草靠近人時葉片會動，將嫩葉心浸泡在水中，只要一滴入口就能使全身出血。解救的方法是：立即取來未孵化的雞蛋，搗碎後與麻油混合，打開患者的口腔灌入，便能將毒素全部吐出而甦醒，稍微遲緩就無法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