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

《古今醫徹》~ 卷之四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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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 (5)

1. 續產後論

產後之症。變怪百出。要不越乎虛實。實則瘀血凝滯。虛則去血過多。凝滯者攻之無難。去多者挽之匪易。此人參之可用不可用。判若天淵也。然有元氣大虛。而惡血未盡。則以四君子入芎歸肉桂益母。或去朮倍參。加二陳。一以補中氣。一以通血脈。庶有當乎。矧且其因多端。

不易枚舉。有胎前受病而發。有坐草過艱而致。有雜病相侵而作。有本質柔弱而得。如胎前飲食停留。而產後不化。或感冒發熱。而產後彌甚。或瘧痢太乏。而產後益虛。或祈望得子。而不育滋戚。或產女已多。而中情鮮悅。或茹葷太早。而寒熱頓作。或起居驟聚。而外邪干侵。

白話文:

產後婦女容易出現各種奇怪的症狀,必須區分虛實才能對症下藥。實症是瘀血凝滯,虛症是失血過多。瘀血凝滯比較容易治療,失血過多則難以恢復。因此,人參的運用就如同天壤之別。但如果元氣大虛,惡血尚未排出,則可使用四君子湯加入川芎、當歸、肉桂、益母草,或去除白朮,增加人參劑量,再加入二陳湯,一方面補中氣,一方面通血脈,才有可能奏效。產後疾病的原因很多,例如懷孕期間就患病而導致產後發作,生產過程過於艱辛導致,或其他疾病的侵襲,或體質虛弱等。如懷孕期間飲食積滯,產後無法消化,或感冒發熱,產後加重,或瘧疾痢疾導致體虛,或盼望生子卻不孕,或生了許多女兒心情不好,或過早吃肉導致寒熱交作,或生活起居不規律導致外邪入侵,等等。

或驚恐偶得。而心神欠寧。或惱怒不謹。而肝氣怫鬱。凡此數者。毋論惡血之凝與不凝。皆足為產後之累。且男性急速。產母受病恆少。女性陰滯。產母受病恆多。元氣強壯。產母受病易愈。元氣素虛。產母受病難療。如余內子。戊戌年。得雙胎。產以前。自五月至彌月。形體削瘦。

日進參三錢。可納穀半盞。若缺參一日。食便不入。臨產旬日。日進參兩許。果易產而安。產後亦經無恙。及甲辰春。復得一子。胎前未曾服參。產後大虛。二旬外。忽面青多怒。時昏暈不醒。脈得純弦而細。飲食不入。余知其真氣已衰。心脾既失所養。肝木從而凌肆。即以歸脾湯入參五錢。

白話文:

產婦可能因為驚恐而心神不寧,也可能因為惱怒而肝氣鬱結,這些因素無論是否伴隨惡血凝結,都會成為產後的負擔。男性恢復快,產婦生病的機率較低,女性體質陰虛,產婦生病的機率較高。體質強壯的產婦生病容易痊癒,體質虛弱的產婦生病則難以治療。我的妻子在戊戌年誕下雙胞胎,懷孕期間從五月到滿月,身體消瘦,每天都要吃三錢人參才能吃下一半碗飯,如果一天不吃人參就吃不下飯。臨產前十天每天吃兩錢人參,結果順利生產並平安無事。到了甲辰年春天,她又生下了一個孩子,懷孕期間沒有吃人參,生產後身體非常虛弱,二十天後突然面色青白,容易發怒,昏昏沉沉,神志不清,脈象細弱,無法進食。我知道她的真氣已經衰敗,心脾失養,肝木趁機逞兇,便用加入五錢人參的歸脾湯為她調理。

熟附一錢。投數劑。屢止屢發。益參至一兩。附二錢。亦如故。再加參五錢附三錢。其勢猶未定。乃益參至二兩。附四錢。怒始解。昏暈不作。以後參附漸減。調理兩月餘而愈。余始嘆人參之功。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亦能調臟氣於大不平之日。若使此症臨於病家。焉肯親信而服參不輟有如是耶。

余故論產後。而實舉以告云。

一女子產後八朝。醫妄以滾痰丸進。遂上嘔下泄。晝夜不止。吳門周子云來療之。投參八錢加赤石脂禹餘糧嘔泄俱止。後其家。又有一生產者。醫作外感治。面赤氣喘。肢冷脈弱。乃延余診。云來亦至。余見其中氣空虛。欲以歸脾入炮姜與之。云來曰。先補陰後補陽何如。余曰。

白話文:

病人服用熟附子一錢,吃了幾劑,雖然暫時止住症狀,但不久又復發。於是增加人參劑量到一兩,附子也加到二錢,但仍然無效。再加人參五錢,附子三錢,病情仍然沒有好轉。直到將人參增加到二兩,附子增加到四錢,症狀才終於緩解,昏昏沉沉、頭暈目眩的現象也消失了。之後逐漸減少人參和附子,經過兩個多月的調理,病人才完全康復。我當時才真正明白人參的功效,它能夠將元氣從衰微無力的狀態中回升,也能夠在臟腑氣血極度不平衡的時候進行調節。如果這樣的病症發生在普通人身上,他們怎麼可能相信並堅持服用人參呢?

我之所以講述產後病症的治療,其實是想借此說明一個道理。

一位女子生產後八天,醫生誤用滾痰丸,導致她嘔吐腹瀉,晝夜不停。吳門周子云前來治療,用人參八錢加赤石脂、禹餘糧,嘔吐腹瀉的症狀都消失了。之後,她家裡又有一位婦女生產後,醫生誤以為是外感風寒,用治外感的藥物,結果病人面紅氣喘、四肢冰冷、脈象微弱。於是家人請我診治。我看到病人氣虛血虧,想要用歸脾湯加入炮薑來治療。周子云問我:「先補陰還是後補陽比較好?」我說:「……」。

火氣即浮。斂之有何不可。遂以六味湯入肉桂遠志棗仁。氣漸平。脈漸出。余辭歸。忽復厥逆。復延余。余以他往不及。云來用人參四錢。附子八分進之。向安。因托吾友松聲唐子。復與云來商溫補而愈。但因年少。氣血偶衰。病雖痊。後發痔漏。用滋陰降火。每致纏綿。觀此知用藥之不可輕也。

一女子胎前發瘧。面色痿黃。余以六君子連進。瘧未止而產。產而瘧愈甚。惡露少行。一友進以炮姜。腹中大痛。惡血不下。余用延胡芎歸益母山楂陳皮一劑。痛止血行。再以六君子倍白朮。不數劑。脾氣漸旺。瘧乃止。

白話文:

患者原本火氣上浮,我用六味湯加入肉桂、遠志、棗仁來收斂火氣,病情漸漸平穩,脈象也逐漸恢復。我準備告辭離開,卻又突然昏厥,只好再度回來。因當時有其他病人需要看診,我沒辦法馬上回來,就請朋友松聲唐子轉告患者,讓她服用人參四錢、附子八分,果然病情好轉。後來朋友告訴我,患者在服用溫補藥物後完全康復。不過因為她年紀輕,氣血虛弱,雖然病癒,後來卻又長了痔瘡,一直反覆發作,用滋陰降火藥物治療效果都不好。由此可見,用藥不能輕率。

另外一位女子懷孕期間發瘧疾,臉色萎黃,我連續給她服用六君子湯,但瘧疾未止,反而在生產後更加嚴重,惡露也難以排出。朋友建議用炮薑,結果導致她腹痛劇烈,惡血無法排出。我立刻開了延胡索、川芎、當歸、益母草、山楂、陳皮的藥方,服用後腹痛消退,惡血也順利排出。接著我又開了六君子湯,其中白朮的份量加倍,服用幾劑後,脾氣漸漸恢復,瘧疾也消失了。

一女子產後。去血過多。乃發寒熱。肢冷脈微。余以八珍湯入姜附。一劑而寒熱止。數劑而食進神旺。遂得霍然。

一女子產後。以不遂願。兼怒而戚。惡露未透。身發寒熱。自汗如雨。時見譫妄。余以遠志茯神棗仁木香杜仲當歸益母。連進而汗止。但譫妄未除。以前藥入牛膝炮姜。下積血一塊。崑山鄭氏至。商加萎蕤四錢。貝母二錢。車前一錢。又三劑而神安。繼以調理而痊。

白話文:

一段是關於一位產後婦女,因失血過多引發寒熱症狀,四肢冰冷,脈搏微弱。我為她開了加入薑和附子的八珍湯,一劑之後,寒熱現象即停止;數劑後,她的飲食增加,精神旺盛,最終完全康復。

另一段描述的是一個產後婦女,由於未能如願,情緒低落,加上悲傷,導致產後惡露未能順利排出,出現寒熱,自行流汗如雨,時常出現神智混亂。我為她開了遠志、茯神、棗仁、木香、杜仲、當歸、益母草等藥物,連服幾日後,汗漬得到控制,但神智混亂仍未消除,於是將之前的藥方加入牛膝、炮姜,成功排出積血一大塊。崑山鄭氏建議在原方中加入萎蕤四錢、貝母二錢、車前一錢,再經過三次治療後,她的精神恢復平穩,接著進行調理,終於痊癒。

一女子產後發腫。加之喘滿。但惡露絕不下。與消腫藥不效。用五靈脂延胡索桃仁澤蘭紅花牛膝。惡露大下。喘止腫退。後用調補而愈。

一女子胎前腹痛。坐臥不寧。至夜半。氣息淹淹。脈遂歇止。胎亦不動。余慮其胎氣已損。急服無憂散一劑。痛稍止。胎未動。以芎歸湯當歸一兩。川芎五錢。血餘二錢。頓煎飲之。脈遂現。胎遽動。繼用獨參湯無憂散相間服之。乃產而安。

白話文:

一位婦女生產後身體浮腫,還伴隨呼吸困難,但惡露卻完全不排,服用消腫藥也無效。醫師開了五靈脂、延胡索、桃仁、澤蘭、紅花和牛膝,結果惡露大量排出,呼吸困難和浮腫也消退,之後再用調補藥物,就痊癒了。

另一位婦女懷孕期間腹痛難忍,坐立不安,到了半夜,呼吸微弱,脈搏也消失,胎兒也不動了。醫師擔心胎氣受損,立即給她服用無憂散一劑,疼痛稍減,但胎兒仍無動靜。於是醫師又用芎歸湯,其中包含當歸一兩、川芎五錢、血餘二錢,立即煎服,脈搏恢復,胎兒也開始動了。接著,醫師用獨參湯和無憂散交替服用,最後順利生產,母子平安。

一女子素有病。余慮其難產。令預備。加味芎歸湯。及產時。胎果下而不遽下。穩婆告急無措矣。余令急煎前藥與之。未及半時。即得產矣。此皆余所親驗者。先哲立方。抑何神哉。

白話文:

有一位女性長期患病,我擔心她難產,於是提前準備了藥物。這種藥方叫做「加味芎歸湯」。等到生產時,胎兒果然沒有立即順利分娩,產婆束手無策。我讓她馬上煎煮那種藥方給她。不到半個小時,就順利分娩了。這些都是我親自驗證過的經驗。古人的藥方設計,真是神奇啊。

2.

嘗聞之有所云天心者。仰而觀之。浩浩焉。邈邈焉天之大不可測也。而何從見其心。素問曰。南方赤色。入通於心。則疑以離為天之心矣。心果若是之虛且明乎。子思作中庸。首揭天命之謂性。而子輿氏則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則是又以天心即人心矣。

可見心之為物。存者其誠。而發者其明也。忠者其體。而怒者其用也。若易誠而妄。則心之病一。易明而昧。則心之病二。易忠而欺。則心之病三。易恕而忍。則心之病四。試思天之所以貴乎人。與人之所殊乎物者。非此心乎。存之為君子。去之則異類。苟或不克操之。任其出入。

而莫知其鄉。將何以立於天壞間耶。蓋天理者。人之所以為心也。惟在攝之正之。公之平之。以之立身。以之垂後。無不由於此中。人蓋可忽乎哉。

白話文:

我曾經聽說過有人談論天心,向上仰望天空,感覺到它浩瀚無垠,廣闊無邊,天之大無可測量。然而,我們又如何能看見天心呢?《素問》中說,南方屬火,火色赤,通於心臟,因此有人懷疑離火就是天心。那麼,心臟真的像這樣虛空而明亮嗎?子思寫《中庸》,開篇就提出“天命之謂性”,而子輿氏則說:“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這就又將天心等同於人心了。

由此可見,心這個東西,它存在時表現出真誠,而發揮作用時則表現出明亮。忠誠是它的本質,而怒氣是它的作用。如果人容易失去誠信而變得虛偽,這就是心病的第一種;如果人容易失去清明而變得愚昧,這就是心病的第二種;如果人容易失去忠誠而變得欺詐,這就是心病的第三種;如果人容易失去寬恕而變得忍耐,這就是心病的第四種。試想一下,天之所以尊貴於人,人之所以不同於萬物,不是因為這個心嗎?擁有它的人就是君子,失去它的人就與禽獸無異。如果不能控制住它,任其自由出入,而不了解它的歸宿,將如何立足於天地之間呢?

其實,天理就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心。只有不斷地攝取它、糾正它,公正地、平和地對待它,才能以此立身,以此傳承後代。所有的成就都源於此,人怎能忽視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