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寒論綱目》~ 卷三 (14)
卷三 (14)
1. 腹中雷鳴
【綱】仲景曰。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十數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結熱，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
【目】黃仲理曰。下利完穀，腹鳴嘔煩，皆誤下而胃中空虛之互詞。設不知此義，以為結熱而復下之，其痞必益甚。故重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昭揭病因。
樓英曰。客氣者，乍來之氣，非本有之氣也。傷寒傷風者，原無此陰邪之氣格於心下，乃庸醫不治表而誤下使然也。痞硬而滿腹鳴下利者，陰沉於下也。乾嘔心煩不安者，陽浮於上也。仍用瀉心法而異其術。
【綱】仲景曰。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乾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
【目】成無己曰。腹中雷鳴有二症，壞病也。一主甘草瀉心者，以誤下損陰氣也。一主生薑瀉心者，以誤汗損陽氣也。用此二湯，以復陰陽之氣耳。
魏荔彤曰。本條諸症，皆凝聚停蓄之象。即雷鳴下利，亦是中氣運行不健之故。鳴則為虛，利則為熱。痞硬少氣而虛，乾噫食臭為熱。虛熱二字，合成此症。此生薑瀉心以苦治熱，以甘補虛，以辛散痞，為對症之劑也。
白話文：
【綱】張仲景說，傷寒或中風，醫生反而用瀉藥治療，病人就會一天拉肚子十幾次，而且拉出來的都是沒消化的食物，肚子裡會發出雷鳴般的聲響，心下（胃部）會覺得堵塞、硬硬的而且脹滿，還會乾嘔、心煩意亂，無法安睡。醫生看到心下堵塞，以為病還沒好，又用瀉藥，結果堵塞的情況更嚴重。這不是因為體內有熱結在一起，只是因為胃裡虛弱，外來的邪氣向上逆行，才會導致堵塞。應該用甘草瀉心湯來治療。
【目】黃仲理說，拉肚子拉出沒消化的食物，肚子發出聲響，想吐又煩躁，這些都是誤用瀉藥導致胃裡空虛的症狀。如果不懂這個道理，以為是體內有熱結在一起，又用瀉藥，那堵塞的情況一定會更嚴重。所以他再次強調這是因為胃裡虛弱，外來的邪氣向上逆行，清楚地說明了病因。
樓英說，所謂的「客氣」，是指外來的邪氣，不是身體本來就有的氣。傷寒或中風，本來心下沒有這種陰邪之氣，都是庸醫不處理表面的病症，反而誤用瀉藥造成的。堵塞、硬硬的、脹滿、肚子發出聲響、拉肚子，這些都是陰氣沉降到下部的表現。乾嘔、心煩意亂、無法安睡，這些是陽氣浮在上部的表現。雖然還是用瀉心的方法，但治療的技巧有所不同。
【綱】張仲景說，傷寒病出汗痊癒後，如果胃氣不調和，心下會覺得堵塞、硬硬的，會乾噫、打嗝時有食物腐敗的氣味，脅下（肋骨下方）會有水氣，肚子裡會發出雷鳴般的聲響，還會拉肚子，應該用生薑瀉心湯來治療。
【目】成無己說，肚子裡發出雷鳴般的聲響，有兩種情況，都是病情惡化的表現。一種是應該用甘草瀉心湯治療的，是因為誤用瀉藥，損傷了陰氣。另一種是應該用生薑瀉心湯治療的，是因為誤用發汗的藥，損傷了陽氣。用這兩種湯藥，是為了恢復身體的陰陽之氣。
魏荔彤說，本條所描述的各種症狀，都是體內氣機鬱滯不暢的表現。即使是肚子發出雷鳴聲、拉肚子，也是因為中焦的氣機運行不暢。發出聲響是因為虛，拉肚子是因為熱。堵塞、硬硬的、沒力氣，是因為虛；乾噫、打嗝有食物腐敗的氣味，是因為熱。虛和熱兩種情況交織在一起，就形成了這種病症。生薑瀉心湯用苦味藥來治療熱，用甘味藥來補虛，用辛味藥來疏散堵塞，是對症下藥的方劑。
2. 動氣
【綱】仲景曰。發汗後。其人臍下悸。欲作奔豚。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主之。
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小腹上衝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苔者。梔子豉湯主之。
【目】徐彬曰。首條。言君火虛極。腎邪微動。亦將凌心而發奔豚也。謂汗乃心液。發汗後則虛可知。使非因汗時餘邪侵腎。何至臍下悸。至於悸而腎邪動矣。故知欲作奔豚。乃以茯苓合桂、甘專伐腎邪。單加大棗以安胃。似不復大顧表邪。謂發汗後表邪已少。且但欲作。則其力尚微。
故滲其濕。培其土。而陰氣自衰。用甘瀾水助其急下之勢也。次條。乃言太陽餘邪未盡而加奔豚。兼又起核者。宜內外兩治之法也。謂太陽病發汗矣。又復燒針令汗。以太陽之邪未盡故也。奈燒針則驚。發其奔豚之氣。所以氣從少腹上至心。於是治其餘邪。攻其沖氣。治之甚易。
乃又針處被寒。核起而赤。則兼治為難。故以桂枝湯主太陽之邪。加桂以伐奔豚之氣。而赤核則另灸以從外治之法。庶為兩得耳。所以然者。以無腹痛。及往來寒熱。則病專在太陽故也。
鰲按。此三條。亦動氣之屬也。首條臍下悸。乃腎水乘火而上克。曰欲作者。言猶未發也。當預治之。二條。乃陽氣不舒。陰氣反勝。寒邪凝聚。發為赤核。是奔豚之兆。從小腹衝心。是奔豚之象。總之。臍下悸。是水邪欲乘虛而犯心。故君伏苓以正之。奔豚自不發。小腹氣衝。
是木邪挾客氣以凌心。故湯中加桂以平木。而奔豚自除。一在裡而未發。一在表而已發。所以治各不同也。三條。胃中以下而空虛。邪之客上焦者。必不因下而除。故客氣動於膈也。
【綱】仲景曰。動氣在右。不可發汗。發汗則衄而渴。心苦煩。飲即吐水。動氣在左。不可發汗。發汗則頭眩。汗不止。筋惕肉瞤。動氣在上。不可發汗。發汗則氣上衝。正在心。端。動氣在下。不可發汗。發汗則無汗。心中大煩。骨節苦疼。目運。惡寒。食則反吐。谷不得前。
【目】許叔微曰。動氣築築然跳動於腹者是也。病人先有五積在腹中。或腹上下左右。復因傷寒。新邪與舊邪相搏而痛。築築然跳動。名曰動氣。大概虛者。理中湯去朮加桂。熱者。柴胡桂枝湯。
李梴曰。五積中。惟臍下奔豚衝心最急。桂枝湯加桂一倍自效。
成無己曰。傷寒動氣。何以明之。動氣者。為築然動於腹中者是矣。臟氣不治。隨臟所主。發泄於臍之四旁。動跳築築然也。難經曰。肝內症。臍左有動氣。按之牢若痛。心內症。臍上有動氣。按之牢若痛。肺內症。臍右有動氣。按之牢若痛。腎內症。臍下有動氣。按之牢若痛。
白話文：
【動氣】
[大綱]
張仲景說：發汗之後，如果病人肚臍下出現悸動，好像要發作奔豚症，就用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來治療。
如果用燒針的方式讓人出汗，針灸的部位又受寒，導致局部出現隆起且發紅的現象，就一定會引發奔豚症。若感覺氣從下腹部往上衝到心臟，就灸那些隆起處各一壯（一種灸法），並搭配桂枝加桂湯。陽明病，脈象浮而緊，咽喉乾燥、口苦，腹部脹滿且喘氣，發熱、出汗，但不怕冷反而怕熱，身體沉重。如果用瀉下的方法，會導致胃中空虛，外來的邪氣會擾動橫膈膜，使心中煩躁不安，舌苔也會出現異常。這種情況要用梔子豉湯來治療。
[細目]
徐彬說：第一條講的是，君火（心火）虛弱到極點，腎臟的邪氣稍微開始活動，也會想要上衝心臟而引發奔豚症。發汗會使心液耗損，所以說發汗後身體虛弱是必然的。如果不是因為發汗時殘留的邪氣侵入腎臟，怎麼會導致肚臍下悸動呢？既然已經悸動，代表腎臟的邪氣已經開始活動，所以說將要發作奔豚症。因此，用茯苓搭配桂枝、甘草來專門攻伐腎邪，單獨加大棗以安養胃氣，似乎不太考慮表邪。因為發汗後表邪已經很少，而且只是說「將要」發作，說明邪氣的力量還很微弱。
所以，治療上要先滲濕，培土（指脾胃），使陰氣自然衰退。並且用甘瀾水來助其快速下降的力量。第二條講述的是，太陽經的殘餘邪氣沒有完全消除，又加上奔豚症，還出現了局部隆起的狀況，所以應該內外兼治。因為太陽病已經發汗了，又用燒針的方式讓人出汗，是因為太陽經的邪氣還沒完全消除的緣故。但燒針會使人驚恐，引發奔豚之氣，所以氣從下腹部上衝至心臟。此時治療殘留的邪氣，攻克上衝的氣，其實很容易治療。
但如果針灸的部位又受寒，出現隆起發紅的情況，治療起來就比較困難。因此，用桂枝湯來治療太陽經的邪氣，加桂來攻伐奔豚之氣，而對於紅腫隆起的地方則另外用艾灸來從外治療，這樣才能兩方面兼顧。之所以這樣處理，是因為病人沒有腹痛，也沒有忽冷忽熱的症狀，說明病主要是太陽經的問題。
鰲按：這三條都是屬於「動氣」的範疇。第一條說的肚臍下悸動，是腎水反過來向上侵犯心火。說「將要」發作，表示還沒真正發作，所以應該提前預防。第二條說的是，陽氣無法舒展，陰氣反而強盛，寒邪凝聚，導致局部出現紅腫隆起，這是奔豚症的徵兆。從下腹部衝向心臟，則是奔豚症的表現。總的來說，肚臍下悸動是水邪想要趁虛侵犯心臟，所以用茯苓來糾正它，這樣奔豚就不會發作。小腹氣上衝，是木邪夾雜外來邪氣來侵犯心臟，所以湯藥中加桂來平息木氣，奔豚症自然就會消除。一個是在身體內部還沒發作，一個是在體表已經發作，所以治療方法各有不同。第三條說的是，胃中因為瀉下而導致空虛，邪氣侵犯上焦，不會因為瀉下而消除，所以外來的邪氣會擾動橫膈膜。
[大綱]
張仲景說：如果動氣在右側，不可發汗，如果發汗會導致流鼻血、口渴、心中煩躁，喝水後會吐出來。如果動氣在左側，不可發汗，發汗會導致頭暈、汗流不止、肌肉顫動。如果動氣在上部，不可發汗，發汗會導致氣往上衝、感到心口悶。如果動氣在下部，不可發汗，發汗會導致不出汗、心中極度煩躁、骨節疼痛、眼睛昏花、怕冷、吃東西會吐，無法進食。
[細目]
許叔微說：動氣是指腹部有東西在跳動。病人腹部原本就有積塊，在腹部上、下、左、右等不同部位，又因為傷寒，新舊邪氣相互搏擊而產生疼痛，感覺有東西在跳動，這就叫做動氣。通常來說，身體虛弱的人，用理中湯去掉白朮再加桂枝來治療；身體發熱的人，用柴胡桂枝湯來治療。
李梴說：五積之中，只有肚臍下奔豚症上衝心臟最為急迫，用桂枝湯加倍桂枝可以有效治療。
成無己說：傷寒病中的動氣，如何分辨呢？動氣是指腹部有東西在跳動。臟腑之氣不調和，會隨著臟腑所主的位置，在肚臍周圍發洩出來，呈現跳動的現象。《難經》中說：肝臟有病，在肚臍左邊會有動氣，按壓會感到牢固且疼痛；心臟有病，在肚臍上方會有動氣，按壓會感到牢固且疼痛；肺臟有病，在肚臍右邊會有動氣，按壓會感到牢固且疼痛；腎臟有病，在肚臍下方會有動氣，按壓會感到牢固且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