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金鰲

《傷寒論綱目》~ 卷十六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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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6)

1. 狐惑病

【綱】仲景金匱曰。狐惑之為病。狀如傷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閉。臥起不安。蝕於喉為惑。蝕於陰為狐。不欲飲食。惡聞食臭。其面目乍赤乍白乍黑。蝕於上部。則聲啞。甘草瀉心湯主之。蝕於下部。則咽乾。苦參湯洗之。蝕於肛者。雄黃熏之。

【目】朱肱曰。狐惑與濕䘌皆蟲症。初得狀如傷寒。或因傷寒變成。大抵傷寒病。腹內食入少。腸胃空虛。三蟲行作求食。蝕人五臟及下部。為䘌病。其候齒無色。舌上白。甚者唇黑有瘡。四肢沉重。忽忽喜眠。蟲蝕其肛。爛見五臟。則死。當數看其上下唇。上唇有瘡。蟲蝕其臟。

下唇有瘡。蟲蝕其肛。殺人甚急。多因下利而得。治䘌。桃仁湯黃連犀角湯雄黃銳散

少陰症。口燥咽乾者。急下之。病人嘿嘿欲眠。目不能閉。起居不安。其聲啞。或咽乾者。即當作狐惑治之。

徐彬曰。狐惑。蟲也。蟲非狐惑。因病以名之。大抵皆濕熱毒所為之病。故狀如傷寒。蝕者若有食之而不見其形。如日月之蝕也。面者。陽明之標。目者。厥陰之標。內有毒氣乘之。故乍赤白黑。變現不一也。上部毒盛。則所傷在氣。而聲啞。下部毒盛。故所傷在血。而咽乾也。

鰲按。狐惑病。有專由濕熱而生者。有由傷寒後。濕熱未清而成者。狀如傷寒句。須看得活。

【綱】仲景金匱曰。病者脈數。無熱。微煩。默默但欲臥。汗出。初得之三四日。目赤如鳩眼。七八日。目四眥黑。若能食者。膿已成也。赤豆當歸散主之。

【目】李中梓曰。狐惑症。失汗所致也。以清熱為主。

鰲按。此條非言狐惑病。乃濕熱侵陰。有似狐惑而更甚者。首曰病者。乃概言之辭。非專指病狐惑者。故用赤豆、當歸。與治狐惑之藥異。其病總由陰分熱極。故現症如是也。

2. 陰毒

【綱】仲景金匱曰。陰毒之為病。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鱉甲湯雄黃蜀椒主之。

【目】許叔微曰。積陰感於下。則衛陽消於上。故其候四肢沉重。逆冷。腹痛。咽喉不利。或心下脹滿結硬。燥渴。虛汗不止。或時狂言。爪甲面舌青黑。六脈沉細。而一息七至。服還陽湯退陰散。陰毒沉困之候。六脈取之附骨方有。按之即無。一息七八至以上。甚至不可數。至此則難治矣。宜灸臍下二三百壯。更以熱藥助之。手足不和緩亦不治。

朱肱曰。手足逆泠。臍腹築痛。咽疼。嘔吐下利。身如被杖。或冷汗煩渴。脈細欲絕。此名陰毒也。陰毒之為病。初得病手足冷。背強嚥痛。糜粥不下。毒氣攻心。心腹痛。短氣。四肢厥逆。嘔吐下利。宜服陰毒甘草湯白朮散附子散正陽散肉桂散回陽丹返陰丹天雄散正元散、退陰散。選用。

大抵陰毒。本因腎氣虛寒。或因冷物傷脾。外傷風寒。內既伏陰。外又感寒。或先感外寒而內伏陰。內外皆陰。則陽氣不守。遂發頭疼腰重。眼睛疼。身體倦怠。四肢逆冷。額上手背冷汗不止。或多煩渴。精神恍惚。如有所失。三二日間。或可起行。不甚覺重。脈俱沉細而疾。

尺部短小。寸口脈或大。

六脈俱浮大。或沉取之而不甚疾者。非陰症也。大抵陽毒傷寒。其脈多弦而洪數。陰毒傷寒。其脈沉細而弦疾。不可不知也。若誤服涼藥。則渴轉甚。躁轉急。有此病者。便須急服辛熱藥。一二日便安。若陰毒漸深。其候沉重。四肢逆冷。腹痛轉甚。或咽喉不利。心下脹滿結硬。躁渴。虛汗不止。

陽盛則身熱而無汗。陰盛則身冷而有汗。岐伯云。陽盛則身熱。腠理閉。喘粗。為之俯仰。汗不出而熱。陰勝則身寒。汗出身常清。數慄而寒。寒則厥。

或時鄭聲。指甲面色青黑。六脈沉細而疾。一息七至以來。有此症者。速於氣海及關元二穴灸二三百壯。以手足和緩為效。仍於前諸方選而服之。內外得通。遂令陽氣復而大汗解矣。陰獨盛而陽氣暴絕。則為陰毒。陽獨盛而陰氣暴絕。則為陽毒。大凡陰陽離絕。非大汗不能復其正氣也。

若陰毒已深。病勢困重。六脈附骨。取之方有。按之即無。即難治。但於臍中用蔥熨法。或灼艾三五百壯。手足不溫。真不可治。如得手足溫。更服前熱藥助之。若陰氣散。陽氣來。即減熱藥而調治之。陽氣乍復。往往煩躁。慎不可投涼藥。煩躁甚者。再與返陰丹即定。當識此。勿誤也。

王好古曰。考仲景書。雖有陰毒之名。然其所敘之症。不過面目青。身痛如被杖。咽喉痛而已。並不言陰寒極甚之症。況其所治之方。亦不過升麻甘草鱉甲當歸而已。並不用大溫大熱之藥。是知仲景所謂陰毒者。非陰寒之病。乃感天地惡毒異氣。入於陰經。故曰陰毒耳。

後之論者。遂以為陰寒極盛之症。稱為陰毒。乃引仲景所敘面目青數語並而言之。卻用附子散、正陽散等藥以治。竊謂陰寒極甚之症。固亦可名為陰毒。然非仲景所以立名之本意。觀後人所敘陰毒。與仲景所敘陰毒。自是兩般。豈可混論。後人所敘陰毒。亦不過內傷冷物。或不正暴寒所中。

或過服寒涼藥所變。或內外俱傷於寒而成耳。非中天地之惡毒異氣也。

樓英曰。陰毒。本因腎氣虛。或因欲事。或食冷物後傷風。內既伏陰。外又感寒。或先感外寒。而後伏陰。內外皆陰。則陽氣不守。遂發頭痛。腰重腹痛。眼睛痛。身體倦怠而不甚熱。四肢逆冷。額上及手背冷汗不止。或多煩渴。精神恍惚。如有所失。或可起行。不甚覺重。

六脈俱沉細而疾。尺部短小。寸口或無。或六脈俱浮大。或沉取之大而不甚疾者。非陰症也。若服涼藥過多則渴轉甚。躁轉急。有此症者。急服還陽退陰之劑。即安。惟補虛和氣而已。宜正元散、退陰散、五勝散。陰症不宜發汗。如氣盛脈大身熱未瘥。用藥發汗無妨。

李梴曰。傷寒三陰經病深。必變為陰毒。其症四肢厥冷。吐利。不渴。靜倦不臥。甚則目痛鄭聲。加以頭痛頭汗。睛痛不欲見亮。面唇指甲青黑。手背冷汗。心下結硬。臍腹築痛。身如被杖。外腎冰冷。宜甘草湯、正陽散。陽氣乍復。或生煩躁者。破陰丹復陽丹。不可用涼藥。

吳綬曰。或問陰毒傷寒。用附子湯冷服。何也。此蓋陰極於下。陽浮於上之治法也。予曾治一人。傷寒十餘日。脈沉細。手溫而足冷。大便不通。面赤。嘔吐煩渴。萬不能下。惟喜涼水一二口。或西瓜一二塊。食下良久復吐出。此陰寒於內。逼其浮陽。失守之火。聚於胸中。

上衝咽嗌。故為面赤嘔煩也。遂用大附子一枚。以薑汁和麵包煨熟。取附子去皮尖。切八片。又以人參、炮姜各三錢。煎浸冷水中。待冷服之。即愈。內經曰。若調寒熱之逆。冷熱必行。則熱藥冷服。下嗌之後。冷體既消。熱性即發。由是病愈。近世患陰症傷寒。往往疑似參差。

初便不敢用附子。直待陰極陽竭而用之。遲矣。且夫陰症傷寒。先因欲事伏陰於內。卻又著寒。內外皆陰。陰氣獨盛。則陽氣以衰。故脈沉而足冷也。必須急用人參、附子以益元氣。溫腎散寒。若舍此二味。將何以救之。許學士論。必以真氣為主。蓋真氣。乃人之根蒂也。若不察真氣虛實。

而欲攻其實。或施汗下。或用寒涼藥。攻熱未愈。陰寒又生。病至危已。又方。用雄雞血滴入無灰酒中。儘量飲之以衣被溫覆取汗。

王肯堂曰。有陰毒漸深。爪青面黑。脈七至沉細者。積陰感於下。則微陽消於上。故其候四肢逆冷。腹痛轉甚。或咽喉不利。或心下脹滿結硬。躁渴。虛汗不止。或時狂言。爪甲面色青黑。六脈沉細。一切七至。速宜灸氣海關元二穴。二三百壯。以手足溫暖為效。仍服五勝散、還陽散、退陰散。

有陰毒沉困之候。與前後漸染之候皆同而更加沉重。難治。有陰中伏陽者。初病四逆。臍築痛。身疼如被杖。蓋陰症也。病雖陰症。而見陽脈。有可生之理。仍灸氣海丹田百壯。手足溫溫陽回。得汗而解。或問。滑沉之狀。如何便有生理。予曰。仲景云。翕奄沉名曰滑。何謂也。

沉為純陰。翕為正陽。陰陽和合。故名曰滑。古人謂脈滑。雖曰往來前後。流利旋轉替替然。與數相似。仲景三語而足也。此三字極難曉。翕。合也。言張而復合也。故曰翕為正陽。沉。言忽降而下也。故曰。沉為正陰。方翕而合。俄降而沉。奄。為忽忽間。仲景論滑脈為諦當矣。

其言皆有法。讀者難曉。宜細思之。

徐彬曰。寒邪直中陰經。久而不解。則為毒矣。故有陰毒之病。其病乃直中於腎。浸淫肝脾。寒氣凜冽。所至疼痛。面目者。肝脾之精所及也。土受寒侵。木乃乘之。故色青。寒侵肌肉。與衛氣相爭。故痛如被杖。咽喉亦痛者。少陰脈上至咽。故有伏寒者。咽必痛。喉雖屬陽。

痛甚則氣相應也。然邪總以相傳而深。深則難治。故曰。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藥用升麻、龜甲。獨去蜀椒、雄黃。蓋陰邪為毒。雖陰亦有陰躁之氣。則溫之無益。即攻之亦偏而鮮濟。故去蜀椒之溫。雄黃之猛。而但以龜甲、當歸。走肝和陰以止痛。升麻、甘草。從脾升散以化其寒。

謂直折而有剛燥之患。不若辛平而得散解之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