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元胤

《中國醫籍考》~ 卷三十六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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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六 (1)

1. 卷三十六

2. 方論(十四)

〔吳氏(有性)溫疫論〕二卷,存

自序曰。夫溫疫之為病。非風非寒。非暑非濕。乃天地間別有一種異氣所感。其傳有九。此治疫緊要關節。奈何自古迄今。從未有發明者。仲景雖有傷寒論。然其法始自太陽。或傳陽明。或傳少陽。或三陽。竟自傳胃。蓋為外感風寒而設。故其傳法與溫疫自是迥別。嗣後論之者紛紛。

不止數十家。皆以傷寒為辭。其於溫病證。而甚略之。是以業醫者。所記所誦。連篇累牘。俱系傷寒。及其臨證。悉見溫疫。求其真傷寒。百無一二。不知屠龍之藝雖成。而無所施。未免指鹿為馬矣。余初按諸家。咸謂春夏秋皆是溫病。而傷寒必在冬時。然歷年較之。溫疫四時皆有。

及究傷寒。每至嚴寒。雖有頭痛身疼。惡寒無汗發熱。總似太陽證。至六七日失治。未嘗傳經。每用發散之劑。一汗而解。間有不藥亦自解者。並未嘗因失汗。以致發黃譫語。狂亂胎刺等證。此皆感冒膚淺之病。非真傷寒也。傷寒感冒。均系風寒。不無輕重之殊。究竟感冒居多。

傷寒希有。況溫疫與感受。有霄壤之隔。今鹿馬攸分。益見傷寒世所絕少。仲景以傷寒為急病。倉卒失治。多致傷生。因立論以濟天下後世。用心可謂仁矣。然傷寒與溫疫。均急病也。以病之少者。尚諄諄告世。至溫疫多於傷寒百倍。安忍反置勿論。或謂溫疫之證。仲景原別有方論。

歷年既久。兵火湮沒。即傷寒論。乃稱散亡之餘。王叔和立方造論。謬稱全書。溫疫之論。未必不由散亡也明矣。崇禎辛巳。疫氣流行。山東浙省。南北兩直。感者尤多。至五六月益甚。或至闔門傳染。始發之際。時師誤以傷寒法治之。未嘗見其不殆也。或病家誤聽七日當自愈。

不爾十四日必瘳。因有失治不及期而死者。亦有治之太晚。服藥不及而死者。或有妄用峻劑。攻補失敘而死者。或遇醫家見解不到。心疑膽怯。以急病用緩藥。雖不即受其害。然遷延而致死。比比皆是。所感之輕者。尚獲僥倖。感之重者。更加失治。枉死不可勝記。嗟乎。守古法不合今病。

以今病簡古書。不無明論。是以投劑不效。醫者傍皇無措。病者日近危篤。病愈急投藥愈亂。不死於病。乃死於醫。不死於醫。乃死於聖經之遺亡也。籲。千載以來。何生民不幸如此。余雖固陋。靜心窮理。格其所感之氣。所入之門。所受之處。及其傳變之體。平日所用歷驗方法。

詳述於下。以俟高明者正之。晉崇禎壬午仲秋。姑蘇洞庭吳有性。

先著序曰。溫疫為病至重也。昔鮮成書。方治闕如。明末有吳又可者。獨能有見於此。著論二篇。反復推明。謂與傷寒分途,制達原飲。以解其初起之邪。其所主用。惟在下之一法。甚有一下再下三下者。驟閱其論。人或未免驚疑。然細按之。條分縷析。非鑿空之談。亦非孟浪之施也。

白話文:

吳氏(吳有性)的《溫疫論》有兩卷,保留了自序。

序中說道,所謂的溫疫這種疾病,既不是風邪引起的,也不是寒邪引起的,也不是暑邪或濕邪引起的,而是天地間存在的一種特殊的異氣所造成的。它的傳播途徑有九種,這是治療瘟疫的關鍵所在。但很可惜,自古以來,從未有人闡明過這一點。張仲景雖然有《傷寒論》,但他所論述的病症,是從太陽經開始,然後可能傳到陽明經、少陽經,或者三陽經,最後傳到胃,這都是針對外感風寒而設的。因此,《傷寒論》的傳病方式和溫疫是截然不同的。後世有很多關於疾病的論述,數不勝數,但都以傷寒的理論來解釋,對於溫病的論述非常簡略。因此,學醫的人所記憶、背誦的,都是關於傷寒的內容,但實際臨床上遇到的,卻大多是溫疫。想要找到真正的傷寒病例,百中難得一二。這就像學會了屠龍的技術,卻無龍可屠,難免會指鹿為馬。我最初參考各家的說法,都認為春夏秋三季都是溫病,只有冬季才會發生傷寒。但經過多年的觀察,發現溫疫一年四季都會發生。

再深入研究傷寒,發現每當天氣寒冷時,雖然有頭痛、身痛、怕冷、無汗發熱等症狀,看起來都像是太陽經的病症,但即使過了六七天沒有治療,也不會出現傳經的現象。只要用發散的藥物,出一身汗就能痊癒,有的甚至不吃藥也能自癒。而且,從未出現因沒有出汗,而導致發黃、說胡話、狂躁、胎刺等症狀。這些都只是皮膚表淺的感冒,並非真正的傷寒。感冒和傷寒,都是由風寒引起的,只是有輕重之分,但大多數都是感冒,傷寒非常少見。更何況,溫疫和感受風寒有天壤之別。現在我們已經能夠區分鹿和馬了,就更加證明了傷寒在世間非常少見。張仲景認為傷寒是一種急病,如果倉促之間沒有得到治療,往往會危及生命,所以撰寫《傷寒論》來救濟天下後世,用心可謂仁慈。但是,傷寒和溫疫都是急病。對於比較少見的傷寒,他都如此諄諄告誡世人,而溫疫的發病率比傷寒高出百倍,又怎麼忍心不加論述呢?有人說,關於溫疫的證治,張仲景原本也有專門的方論,但由於年代久遠,加上戰火,已經失傳了。現在流傳的《傷寒論》號稱是散失後剩餘的部分,王叔和收集整理才成書,但溫疫的論述,很可能也因為散失而沒有流傳下來,這也是顯而易見的道理。明朝崇禎辛巳年,瘟疫盛行,山東、浙江、南北直隸等地,感染的人特別多,到了五六月份更加嚴重,甚至出現一家人都被傳染的情況。在瘟疫剛開始的時候,醫生們誤用治療傷寒的方法來治療,沒有一個沒有因此而病情加重的。有的病人家屬誤聽傳言,認為病到第七天就會自愈,或者到第十四天一定會痊癒,因此沒有及時治療而導致死亡。也有因為治療太晚,藥物沒有來得及發揮作用而去世的。還有因為亂用猛藥,或者補瀉失當而死亡的。或者遇到一些見識淺薄、膽小怕事的醫生,把急病當作慢性病來用藥,雖然不會馬上產生危害,但會拖延病情,導致死亡的案例比比皆是。病情較輕的,還能僥倖存活,病情嚴重的,再加上沒有得到及時治療,枉死的案例不計其數。唉!遵循古老的療法,已經不符合現在的病情了,以現在的病情來簡化古書,也未嘗沒有道理。因此,用藥沒有效果,醫生們不知所措,病人卻一天天走向危險。病情越急,用藥越亂,不是死於疾病,而是死於醫生的誤診。不是死於醫生的誤診,而是死於聖賢醫書的遺失啊!唉!千年以來,為何百姓如此不幸啊!我雖然見識淺薄,但還是靜下心來,深入研究瘟疫的病因,研究病邪的入侵途徑、侵犯部位以及傳變的規律,並將平日裡多次驗證有效的方法,詳細記錄下來,以期得到高明之士的指正。晉崇禎壬午仲秋,姑蘇洞庭吳有性。

接著說明序言的內容,又說道:溫疫這種疾病非常嚴重,以前很少有相關的書籍,治療方法也缺乏。明朝末年,有吳又可,他獨具慧眼,能夠認識到這個問題,並撰寫了兩篇關於溫疫的論述,反覆闡明其病機,認為溫疫與傷寒是不同的疾病,並創制了達原飲來治療溫疫初起的邪氣。他所主張的治療方法,主要是以下法為主,有的甚至要用下一、二、三次。初看他的理論,人們或許會感到驚疑,但仔細研究他的論述,條理分明,層層剖析,並非空穴來風,也不是魯莽的施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