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元胤

《中國醫籍考》~ 卷二十八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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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1)

1. 卷二十八

2. 方論(六)

〔周氏(揚俊)傷寒論三注〕十六卷,存

自序曰。仲景。醫中之聖人也。而傷寒。病中之劇證也。出聖人之心思。輒欲斡旋陰陽之偏勝。脈理之失調。於是明風寒別六經。分營衛辨內外。因其正之強弱。察其邪之虛實。著論立方。投之無使不中。是誠有得乎造化之原。而深切於致病之由焉。故能起死不難。回生在手。

洵大道也。古君子之善學者。每於一事一物之理。必冥思博考。以通其奧。謂必如是。而後義精於心。功神於用。否則輒見自以為能。勢必一阻。即窮其應。況醫道至重。而病情難測。如傷寒者乎。小子揚俊最喜醫學。志宗仲景。而南陽之堂。不易登也。於是取叔和之編次。

無己之註釋。及東垣之此事難知。相參考有年。而茫乎若涉大海。暝乎開眼易暗也。於是謀某先生教。而某先生曰。子何自苦為。因出全生集六書鈐捶活人示余曰。諸書具在。覽之易曉也。且今之號為明醫者不逾此。嗚呼。予用是滋惑矣。吾人讀聖人書。以求有補於天下。不敢遽云有功。

要先自處無過。乃制方治病。人命攸關。苟非有契於上聖之一二。敢謂藥人無差失乎。予於是仍誦仲景經文。雖寒暑無間也。動息不忘也。且仲景不云乎。余宗族素多。建安紀年以來未十稔。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居其七。感往昔之淪喪。傷橫夭之莫救。乃勤求古訓。博採眾方。

撰用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並平脈辨證。為傷寒卒病論合十六卷。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故反復於喻嘉言之尚論篇。庶幾知營衛表裡之不同。汗下緩急之各異。豁然心胸。自信有得。至辛亥歲入都。受業於北海林夫子之門。

始授方中行先生條辨。一展卷。而知尚論之議。從此脫胎。但其性靈筆快。出其所思。掩其所自。無怪乎林夫子以僣竊罪之也。然俊以為二千年來。得此表章絕業。發揮義蘊者。誠有一難。再因思孔聖之書。作於春秋。至宋始彌明備焉。苟非周程張朱數君子。相繼而繹注之。

譬諸日月當天。未盡雲霧也。今前有條辨。後有尚論。彼之未善。此益研精。總之大道之明而已矣。歷年以來。遵諭及門。於二先生注中。覺有未融處。不敢依樣葫蘆。又必潛心體會。務期有得。則於二注之意之外。稍可以補其所不及者。又若干條。合為三注焉。嗟乎。夫使嘉言不在中行之後。

無以窺聖人之奧。揚俊不在北海之門。又無以得中行之傳。則前人為其難。後人為其易。理勢然也。使後之君子。由是而進焉。務使展盡底蘊。開悟無窮。又豈有量哉。雖然。醫道之重。上古操乎君相。繼此以往。半屬生知。故得其正。可以挽回造化。失其傳。必至益增夭枉。

白話文:

周氏(揚俊)《傷寒論三注》這本書,總共十六卷,序言是這樣寫的:

仲景是醫學界的聖人,而傷寒則是疾病中最嚴重的病症。他能運用聖人的智慧,想要調和陰陽的偏盛,糾正脈象的失調。他因此明確分辨風寒,區分六經,劃分營衛,辨別內外,根據病人正氣的強弱,觀察邪氣的虛實,撰寫理論,制定方藥,使用起來沒有不中的。這實在是領悟了造化的本源,並且深刻了解了疾病產生的原因。所以他能夠起死回生,治癒疾病,這真的是醫道的大道理。

古代有學問的君子,對於任何一件事或一個道理,都會深入思考,廣泛研究,以求通曉其中的奧妙。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使道理精通於心,功效運用如神。否則就會自以為是,必然會遇到阻礙,即使能勉強應付,也難以達到精髓。何況醫學至關重要,而病情難以預測,像傷寒這樣的疾病更是如此。

我揚俊非常喜愛醫學,立志追隨仲景的醫學思想。但南陽張仲景的醫學殿堂不容易登入。因此我參考了王叔和的編次整理,以及無己的註釋,還有東垣的“此事難知”等說法,研究多年,仍然感覺茫然,就像在茫茫大海中航行一樣,即使睜開眼睛也好像在黑暗中。因此我向某位先生請教,那位先生說:“你何必如此辛苦呢?”然後拿出一套《全生集》和《六書鈐捶活人》給我看,說:“這些書都齊全了,看一看就很容易理解了。現在那些被稱為名醫的人,也都沒有超出這些範圍。”唉!我反而更加疑惑了。

我們讀聖人的書,是為了對天下有所幫助,不敢說自己一定有什麼功勞。首先要確保自己沒有過錯,然後才能制定方藥來治療疾病。人的生命攸關重大,如果沒有領悟聖人的一點點精髓,怎麼敢說用藥不會有差錯呢?因此我仍然背誦仲景的經典原文,即使寒暑交替也沒有間斷,時時刻刻都記在心中。而且仲景不是說過嗎?我的宗族很多,自建安年間以來不到十年,死亡的人數就有三分之二,其中傷寒就佔了七成。我感傷過去的淪喪,悲痛橫遭夭折而無法救治,於是努力研究古代的訓誡,廣泛採納各家藥方。

我撰寫了《素問》九卷、《八十一難》、陰陽大論、《胎臚藥錄》,並結合《平脈辨證》,編成了《傷寒卒病論》合共十六卷。雖然不能完全治癒所有疾病,但或許可以通過了解疾病來探求病源。如果能研究我所整理的內容,就會思考理解一半以上了。因此,我反覆研究喻嘉言的《尚論篇》,希望能理解營衛表裡的不同,以及汗、下等治療方法的緩急差異。我豁然開朗,心中充滿自信。到了辛亥年,我到京城,拜在北海林夫子門下學習。

一開始,林夫子傳授了方中行先生的《條辨》。我一打開書卷,就明白了《尚論篇》的觀點是從《條辨》脫胎而來。只是方中行先生性情靈敏,下筆快速,直接寫出自己的想法,卻隱瞞了出處,難怪林夫子認為他有剽竊之嫌。然而我認為,兩千年來,能夠如此明確地闡釋這門絕學,發揮其深刻含義的人,實在太少了。再想想孔聖的著作,是在春秋時期寫成的,到了宋朝才更加完善明確。如果沒有周敦頤、程頤、張載、朱熹等幾位君子相繼注釋,就像太陽和月亮被雲霧遮蔽一樣。現在前面有《條辨》,後面有《尚論》,如果前者有不足,後者就更加精深。總之都是為了闡明醫學的大道。

多年以來,我遵循教誨,在研究兩位先生的注釋時,發現有些地方還不夠融會貫通,不敢照搬照抄,而是潛心體會,務求有所領悟。因此,在兩位注釋的基礎上,稍微補充了他們沒有涉及到的部分,又增加了若干條,合稱為《三注》。唉!如果不是喻嘉言在前,方中行在後,我們就無法窺見聖人的奧秘。如果我揚俊不是在北海林夫子門下學習,也就無法得到方中行的傳承。所以前人為後人開闢了道路,後人才會感到容易,這是理所當然的。希望後來的君子,能夠由此更進一步,務必將醫學的精髓完全展現出來,開啟無窮的智慧,豈不是無可限量嗎?雖然如此,醫道至關重要,上古時期由君主和宰相掌管,後來多半是天生就懂的人來掌握。所以掌握了正確的方法,就可以挽回造化,如果失傳了,必定會增加更多的夭折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