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醫籍考》~ 卷二十四 (1)
卷二十四 (1)
1. 卷二十四
2. 方論(二)
喻昌曰。張仲景傷寒論一書。天苞地符。為眾方之宗。群方之祖。雜以後人知見。反為塵飯土羹。
又曰。後漢張仲景著卒病傷寒論十六卷。當世兆民。賴以生全。傳之後世。如日月之光華。旦而復旦。萬古常明。可也。斯民不幸。至晉代不過兩朝相隔。其卒病論六卷。已不可復睹。即傷寒論十卷。想亦劫火之餘。僅得之讀者之口授。故其篇目。先後差錯。賴有三百九十七法。
一百一十三方之名目。可以為校正。太醫令王叔和附以己意。編集成書。共二十二篇。後人德之。稱為仲景之徒。今世傳仲景傷寒論。乃宋秘閣臣林億所校正。宋人成無己所詮註之書也。林億不辨朱紫菽粟。謂自仲景於今八百餘年。惟叔和能學之。其間如葛洪陶景胡洽徐之才孫思邈輩。
皆不及也。又傳稱成無己注傷寒論十卷。深得長沙公之秘旨。殊不知林成二家。過於尊信叔和。往往先傳後經。將叔和緯翼之辭。且混編為仲景之書。況其他乎。如第一卷之平脈法。二卷之序例。其文原不雅訓。反首列之。以錯亂聖言。則其所為校正。所為詮註者。乃仲景之不幸。
而斯道之大厄也。元泰定間。程德齋作傷寒鈐法。尤多不經。國朝王履所論。雖有深心。漫無卓識。亦何足取。萬曆間方有執著傷寒條辨。始先即削去叔和序例。大得尊經之旨。然未免失之過激。不若愛禮存羊。取而駁正之。是非既宗。功罪自明也。其於太陽三篇。改叔和之舊。
以風寒之傷營衛者分屬。卓識超越前人。此外不達立言之旨者尚多。大率千有餘年。若明若昧之書。欲取而尚論之。如日月之光昭宇宙。必先振舉其大綱。然後詳明其節目。始為至當不易之規。誠以冬春夏秋。時之四序也。冬傷於寒。春傷於溫。夏秋傷於暑熱者。四序中主病之大綱也。
舉三百九十七法。分隸於大綱之下。然後仲景之書。始為全書。其冬傷於寒一門。仲景立法獨詳於春夏秋三時者。蓋以春夏秋。時令雖有不同。其受外感則一。自可取治傷寒之法。錯綜用之耳。仲景自序云。學者若能尋余所集。思過半矣。可見引伸觸類。治百病有餘能。況同一外感乎。
是春夏秋之傷溫傷熱。明以冬月傷寒為大綱矣。至傷寒六經中。又以太陽一經為大綱。而太陽經中。又以風傷衛。寒傷營。風寒兩傷營衛為大綱。向也大綱混於節目之中。無可尋繹。只覺其書之殘缺難讀。今大綱既定。然後詳求其節目。始知仲景書中。矩則森森。毋論法之中更有法。
即方之中亦更有方。通身手眼。始得一一點出。識之而心開識朗。不復為從前之師說所爚浸。假由其道。而升堂入室。仲景彌光。而吾生大慰矣。
又曰。嘗觀王叔和彙集扁鵲仲景華元化先哲脈法為一書。名曰脈經。其於仲景傷寒論。尤加探討。宜乎顯微畢貫。曲暢創法制方之本旨。以啟後人之信從。可也。乃於匯脈之中。間一匯證。不該不貫。猶曰匯書之常也。至於編述傷寒全書。苟簡粗率。仍非作者本意。則吾不知之矣。
白話文:
喻昌說:「張仲景的《傷寒論》一書,如同天地孕育的寶物,是所有方劑的宗主,群方之祖。如果雜入後人的見解,反而會變成粗糙無用的東西。」
他又說:「東漢張仲景寫了《卒病傷寒論》十六卷,當時的百姓賴以保全性命。流傳後世,就像太陽和月亮的光輝,每天都嶄新,永遠光明,可以這樣說。百姓不幸,到了晉代,不過相隔兩個朝代,他的《卒病論》六卷已經看不到了,剩下的《傷寒論》十卷,想必也是經歷戰火後,僅從讀書人之間的口頭傳述而留下的。所以書中篇章次序先後錯亂,幸好有三百九十七種治法和一百一十三個方劑的名稱,可以作為校正的依據。太醫令王叔和加入了自己的想法,編輯成書,共有二十二篇。後人感激他,稱他為仲景的弟子。現在流傳的《仲景傷寒論》,是宋朝秘閣大臣林億校正,宋人成無己詮釋註解的書。林億不辨好壞,說從仲景至今八百多年,只有王叔和能學到他的精髓。期間像葛洪、陶景、胡洽、徐之才、孫思邈這些人,都比不上他。又說成無己註解的《傷寒論》十卷,深入領會了張仲景的秘旨。卻不知道林億和成無己兩家,過於尊崇相信王叔和,常常先傳後經,將王叔和附會的言論,混編入張仲景的書中,何況其他呢?例如第一卷的《平脈法》、第二卷的《序例》,那些文字原本就不嚴謹,反而放在開頭,來擾亂聖賢的言論,他們所做的校正和註解,是仲景的不幸,也是醫學的大劫難。」
「元朝泰定年間,程德齋寫了《傷寒鈐法》,更加不合道理。明朝王履的論述,雖然用心良苦,卻沒有獨到的見解,也不值得採納。萬曆年間,才有方有執著寫了《傷寒條辨》,首先刪去了王叔和的《序例》,很能體現尊重經典的宗旨。但是也難免過於偏激,不如學習愛惜禮儀,留下不足之處,並加以駁斥改正,是非明確,功過自然分明。他對於太陽篇三篇的內容,更改了王叔和的舊說,將風邪和寒邪侵犯營衛的分開歸類,見解超越前人。此外,還有很多不理解立法宗旨的地方。總體來說,一千多年來,這本書時明時暗,如果想要加以討論,就像要讓日月的光輝照耀宇宙一樣,必須先抓住大綱,然後詳細說明細節,才能成為最恰當、不會改變的規範。確實,冬、春、夏、秋是四季的次序。冬天感受寒邪,春天感受溫邪,夏天和秋天感受暑熱邪氣,是四季中疾病的主綱。」
「將三百九十七種治法歸屬於大綱之下,那麼張仲景的書才算完整。他冬天感受寒邪這一門,立法特別詳細,是因為春天、夏天、秋天,雖然時令不同,但感受外邪的道理是一樣的,可以採用治療傷寒的方法,靈活運用。仲景在序言中說,學者如果能研究我所蒐集的資料,就思考了一半。可見引申觸類,治療各種疾病綽綽有餘,更何況是同類的外感呢?這是說明春天、夏天、秋天感受溫熱之邪,是以冬天感受寒邪作為大綱。在傷寒六經中,又以太陽經為大綱,而太陽經中,又以風邪侵犯衛分、寒邪侵犯營分、風寒同時侵犯營衛作為大綱。過去大綱混雜在細節之中,無從尋找,只覺得這本書殘缺難懂。現在大綱明確,然後詳細研究細節,才知道仲景書中,法度嚴謹,不論是法則中還有法則,還是方劑中還有方劑,都能清楚明白,認識後豁然開朗,不再被以前的師說所束縛。如果能遵循這個道理,就能登堂入室,仲景的光輝更加顯耀,我這一生也就感到很欣慰了。」
他又說:「我曾經看過王叔和匯集扁鵲、仲景、華元化等前賢的脈法,寫成《脈經》一書。他對於張仲景的《傷寒論》也更加深入地探討,應該做到全面貫通,詳盡闡發立法制方的本意,以啟發後人的信服才對。卻在匯集脈法中,穿插著匯集病證,不相關聯,不貫通,還說是匯集書籍的常例。至於編寫的《傷寒全書》,過於簡略草率,仍然不是作者的本意,這我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