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醫通》~ 卷六 (4)
卷六 (4)
1. 百合
金匱云。論曰。百合病者。百脈一宗。悉致其病也。意欲食。復不能食。常默默。欲臥不能臥。欲行不能行。飲食或有美時。或有不欲聞食臭時。如寒無寒。如熱無熱。口苦小便赤。諸藥不能治。得藥則劇吐利。如有神靈者。身形如和。其脈微數。每溺時頭痛者。六十日乃愈。
若溺時頭不痛。淅淅然者。四十日愈。若溺時快然。但頭眩者。二十日愈。其證或未病而預見。或病四五日而出。或病二十日。或一月微見者。各隨證治之。
百合病發汗後者。百合知母湯主之。百合病下之後者。滑石代赭湯主之。百合病吐之後者。百合雞子湯主之。百合病不經吐下發汗。病形如初者。百合地黃湯主之。百合病一月不解。變成渴者。百合洗方主之。百合病渴不瘥者。栝蔞牡蠣散主之。百合病變發熱者。橘皮主之。
百合病見於陰者。以陽法救之。見於陽者。以陰法救之。見陽攻陰。復發其汗。此為逆。見陰攻陽。乃復下之。此亦為逆。
所謂百脈一宗。言周身之血。盡歸於心主也。心主血脈。又主火。若火淫則熱蓄不散。流於血脈。故百脈一宗。悉致其病也。人身氣陽而血陰。若氣盛則熱。氣衰則寒。今病在血。不幹於氣。所以如寒無寒。如熱無熱。欲食不食。欲臥不臥。欲行不行。皆陽火爍陰。無可奈何之狀也。
又上熱則為口苦。下熱則為便赤。亦陽火爍陰之患也。藥雖治病。然必藉胃氣以行之。若毒血在脾胃。經脈閉塞。藥雖入而胃弱不能行。故得藥轉劇而吐利也。病不在皮肉筋骨。則身形如和。惟熱在血。故脈微數也。脈數血熱。則心火上炎。不下交於腎。而膀胱之經亦不得引精於上。
上虛則溺時淅然頭眩。甚則為頭痛。以此微甚。可卜其愈日之遠近也。其治法咸用百合為君。以安心補神。能去血中之熱。利大小便。導滌瘀積。然必鮮者。始克有濟。若汗之而失者。佐知母以調其上焦之津液。下之而失者。佐滑石、代赭以理其下焦之痹結。吐之而失者。佐雞子黃以補其中焦之榮血。
若不經吐下發汗。但佐生地黃汁以涼血。血涼則熱毒解而蘊積自行。故大便出如黑漆矣。其一月不解。百脈壅塞。津液不化而成渴者。故用百合洗之。則一身之脈皆得通暢。而津液行。渴自止。勿食鹽豉者。以味鹹而凝血也。若洗後渴不瘥。是中無津液。則以栝蔞、牡蠣主之。
若變發熱。乃脈鬱而成熱。佐滑石以通利之。百合病皆持兩端。不表不里。為其熱行血脈之中。非如傷寒可行汗下等法。所以每多誤治之失。往往有綿延經歲不已者。愈期不復可拘也。至於誤行汗下。變證救治。大略不逾上法。但當隨所稟虛實偏勝而調之。切勿誤認下元虛弱而用溫補之法也。
按百合病。即痿證之暴者。傷寒後得此為百合。肺病日久而得者。為痿。
石頑治內翰孟端士尊堂太夫人。因端士職任蘭臺。久疏定省。兼聞稍有違和。虛火不時上升。自汗不止。心神恍惚。飲食不能食。欲臥不能臥。口苦小便難。溺則灑淅頭暈。自去歲迄今。歷更諸醫。每用一藥。輒增一病。用白朮則窒塞脹滿。用橘皮則喘息怔忡。用遠志則煩擾哄熱。
用木香則腹熱咽乾。用黃耆則迷悶不食。用枳殼則喘咳氣乏。用門冬則小便不禁。用肉桂則顱脹咳逆。用補骨脂則後重燥結。用知、柏則小腹枯癟。用芩、梔則臍下引急。用香薷則耳鳴目眩。時時欲人扶掖而走。用大黃則臍下築築。少腹愈覺收引。遂致畏藥如蠍。惟日用人參錢許。
入粥飲和服。聊藉支撐。交春虛火倍劇。火氣一升則周身大汗。神氣駸駸欲脫。惟倦極少寐。則汗不出而神思稍寧。覺後少頃。火氣復升。汗亦隨至。較之盜汗迥殊。直至仲春中浣。邀石頑診之。其脈微數。而左尺與左寸倍於他部。氣口按之。似有似無。診後。款述從前所患。
並用藥轉劇之由。曾遍詢吳下諸名醫。無一能識其為何病者。石頑曰。此本平時思慮傷脾。脾陰受困。而厥陽之火。盡歸於心。擾其百脈致病。病名百合。此證惟仲景金匱要略言之甚詳。本文原云。諸藥不能治。所以每服一藥。輒增一病。惟百合地黃湯為之專藥。奈病久中氣虧乏殆盡。
復經藥誤而成壞病。姑先用生脈散加百合、茯神、龍齒以安其神。稍兼萸、連以折其勢。數劑稍安。即令勿藥。以養胃氣。但令日用鮮百合煮湯服之。交秋天氣下降。火氣漸伏。可保無虞。迨後仲秋。端士請假歸省。欣然勿藥而康。後因勞心思慮。其火復有升動之意。或令服佐金丸而安。
嗣後稍覺火炎。即服前丸。第苦燥之性。苦先入心兼。之辛臊入肝。久服不無反從火化之虞。平治權衡之要。可不預為顧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