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璐

《張氏醫通》~ 卷二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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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23)

1.

遂乞假歸吳。吳門諸醫。咸效用參、附導火歸源。固斂精氣之藥。略無一驗。轉覺委頓異常。稍稍用心。則心系牽引掣痛。痛連脊骨對心處。或時痛引膺脅。或時巔頂如掀。或時臂股手足指甲皆隱隱作痛。怔忡之狀。如碓杵。如牽繩。如簸物。如繃絹。如以竹擊空。控引頭中。

如失腦髓之狀。夢中嘗自作文。覺時成篇可記。達旦倦怠睡去。便欲失精。精去則神魂如飛越之狀。觀其氣色鮮澤。言談亹亹。總屬真元下脫。虛陽上擾之候。細推脈證。始先雖屬陽氣虛脫。而過餌辛溫峻補之劑。致陽暴亢而反耗真陰。當此急宜轉關以救垂絕之陰。庶可挽回前過。

為疏二方。煎用保元合四君。丸用六味合生脈。服及兩月後。諸證稍平。但倦怠力微。因自檢方書得補中益氣湯為夏月當用之劑。於中加入桂、附二味。一啜即喉痛聲喑。復邀診候。見其面顏精采。而聲音忽喑。莫解其故。詢之乃尊。知為升、柴、桂、附升動虛陽所致。即以前方倍生脈服之。

半月後。聲音漸復。日漸向安。但起居調攝。殊費周折。衣被過暖。便咽乾痰結。稍涼則背微畏寒。或啜熱飲。則周身大汗。怔忡走精。此皆宿昔過用桂、附。餘熱內伏而尋出路也。適有石門董載臣。謂其伏火未清。非芩、連不能解散。時值嘉平。不敢輕用苦寒。仲春載臣復至。

坐俟進藥。可保萬全。服數劑。形神爽朗。是後堅心服之。至初夏。反覺精神散亂。氣不收攝。乃盡出從前所服之方。就正於予。予謂桂、附陽藥。火毒之性。力能上升。得參以濡之。故可久伏下焦。與龍潛水底不異。若究其源。惟滋腎丸一方。為之正治。但既經芩、連折之於上。

豈堪復受知、柏侵伐於下乎。從頭打算。自春徂夏。不離苦寒。苦先入心。必從火化。何敢兼用肉桂引動虛陽。發其潛伏之性哉。端本澄源。仍不出六味合生脈。經歲常服。不特壯水制陽。兼得金水相生之妙用。何憚桂、附之餘毒不化耶。

白話文:

這人向官府請假回老家吳地。吳地的醫生們,都用人參、附子等藥引導虛火回歸根源,想藉此固守精氣,但效果都不好,反而覺得身體更加虛弱。稍微用點心思,就感覺心部被牽引扯痛,痛到脊椎對應心臟的位置,有時痛會牽連到肩膀和肋骨,有時頭頂像被掀開一樣,有時手臂、大腿、手腳指甲都隱隱作痛。心慌的樣子,像舂米的杵在搗、像拉繩子、像在簸東西、像繃緊的布、像用竹子敲擊空處,頭裡面好像被控制著拉扯,感覺像失去了腦髓一樣。夢中曾經自己寫文章,醒來後能記得成篇的內容。每天早晨醒來都感到疲倦想睡,接著就想遺精,精液流失後感覺神魂像要飛出去一樣。觀察他的氣色很好,說話滔滔不絕,總的來說是真元下脫、虛陽上擾的表現。仔細推敲他的脈象和病症,剛開始雖然是陽氣虛脫,但過度服用辛溫峻補的藥物,導致陽氣暴亢反而耗損了真陰。這時候急需改變治療方法,救回快要耗盡的陰液,這樣才能挽回之前的過失。

我為他開了兩個方子,煎藥用保元湯合四君子湯,丸藥用六味地黃丸合生脈散。服用兩個月後,各種症狀稍有平緩,但仍然疲倦乏力。後來他自己翻閱醫書,認為補中益氣湯是夏天應該使用的藥方,就在方子裡加入了桂枝、附子兩味藥。剛喝下去就喉嚨痛、聲音沙啞。再次請我診斷,發現他面色紅潤,但聲音突然沙啞,百思不得其解。詢問他的家人,才知道是因為使用了升麻、柴胡、桂枝、附子等藥物,導致虛陽上升。我立即讓他服用加倍的生脈散。

半個月後,聲音逐漸恢復,身體也一天天好轉。但日常生活起居需要特別注意,稍不注意就容易出問題。衣服被子太暖,就會咽喉乾燥,痰液結塊;稍微涼一點,就會背部微微發冷;喝熱飲,則會全身大汗、心悸、遺精。這些都是因為之前過度使用桂枝、附子,導致餘熱潛伏在體內,現在想尋找出路的緣故。正好有個叫董載臣的人來拜訪,說他體內的伏火沒有清除乾淨,必須用黃芩、黃連才能疏散。當時是臘月,不敢輕易使用苦寒的藥物。到了仲春,董載臣再次來訪,表示可以坐等藥效,保證萬無一失。他服用幾劑藥後,精神明顯好轉,此後就堅決服用董載臣的藥。到了初夏,反而覺得精神渙散,氣息不能收斂。於是,他把自己之前服用的所有藥方都拿了出來,請我指正。我說,桂枝、附子這些陽藥,藥性屬火,具有上升的特性,因為有人參的滋潤,所以可以長期潛伏在下焦,就像龍潛伏在水底一樣。如果要追溯病根,只有滋腎丸才是對症的治療方法。但既然已經被黃芩、黃連在上焦克伐過了,哪裡還能再承受知母、黃柏在下焦的攻伐呢?必須從頭開始考慮。從春天到夏天,一直沒有離開苦寒的藥物。苦味先入心,必然從火化解。怎麼敢同時使用肉桂,引動虛陽,激發它潛伏的特性呢?要從根本上澄清水源,最終還是要用六味地黃丸合生脈散。長期服用,不但可以壯水制陽,還能達到金水相生的妙用。又何必擔心桂枝、附子的殘餘毒性不能化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