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醫通》~ 卷九 (17)
卷九 (17)
1. 消癉
以八味腎氣丸引火歸元,使火在釜底,水火既濟,氣上熏蒸,肺受濕潤,而渴疾愈矣。或□:人有服地黃湯而渴仍不止者,何也?曰:心肺位近,宜制小其服;腎肝位遠,宜制大其服。如上消中消,可以用前丸緩治。若下消已虛,大渴大燥,須加減八味丸料一斤,肉桂一兩,水煎六七碗,恣意冰冷服之。熟睡而渴病如失矣。處方之制存乎人之變通耳。
有等渴欲引飲,但飲水不過一二口即厭,少頃復渴,飲亦不過若此。但不若消渴者之飲水□厭也。此是中氣虛寒,寒水泛上,逼其浮游之火於咽喉口舌之間。故上焦一段,欲得水救;若到中焦,以水見水,正其所惡也。治法:如面紅煩躁者,理中湯送八味丸。
喻嘉言曰:消渴之患,常始於微而成於著;始於胃而極於肺腎。始如以水沃焦,水入猶能消之;既而以水投石,水去而石自若。至於飲一溲一,飲一溲二,則燥火劫其真陰,操立盡之勢而成熇熇矣。內經有其論,無其治;金匱有論有治也。而集書者,採傷寒論厥陰經消渴之文湊入,後人不能決擇,斯亦不適於用也。蓋傷寒傳經熱邪,至厥陰而盡;熱勢入深,故渴而消水;及熱解則不渴,且不消矣。豈雜證積漸為患之比乎?謹從內經擬議言之。經謂治消癉僕擊、偏枯痿厥、氣滿發逆,肥貴人則膏粱之疾也。此中消之所由來也。肥而不貴,食弗給於鮮;貴而不肥,餐弗過於饕。肥而且貴,醇酒厚味,孰為限量哉?久之食飲釀成內熱,津液乾涸,求濟於水。然水入尚能消之也。愈消愈渴,其膏粱愈無已,而中消之病成矣。夫既癉成為消中,隨其或上或下,火熱熾盛之區,以次傳入矣。上消者,胃以其熱上輸於肺,而子受母累;心復以其熱移之於肺,而金受火刑。金者,生水而出高源者也。飲入胃中,遊溢精氣而上,則肺通調水道而下。今火熱入之,高源之水,為暴虐所逼,合外飲之水,建瓴而下,飲一溲二,不但不能消外水,且並素醞水精,竭絕而盡輸於下,較大府之暴注暴泄,尤為甚矣,故死不治也。至於胃以其熱由關門下傳於腎,腎或以石藥耗其真,女勞竭其精者,陽強於外,陰不內守,而小溲渾濁如膏,飲一溲二,腎消之病成矣。故腎者胃之關也。關門不開,則水無輸泄而為腫滿;關門不閉,則無底止而為消渴。消渴屬腎一證,金匱原文未脫。其曰飲一斗溲一斗者,腎氣丸主之。於此蒸動精水,上承君火,而止其下入之陽光,此正通天手眼。張子和輒敢詆之,既詆仲景,復諛河間,謂其神芎丸:以黃芩味苦入心,牽牛、大黃驅火氣而下,以滑石引入腎經,將離入坎,真得黃庭之秘。顛倒其說,阿私所好,識趣卑陋若此,又何足以入仲景之門哉?何柏齋消渴論中已辨其非。吾觀戴人吐下諸按中。
白話文:
消癉
用八味腎氣丸引導虛火回歸本位,使火在下腹部如同在鍋底燃燒,這樣水火才能互相協調。當氣往上蒸騰時,肺臟就能得到滋潤,口渴的疾病自然就會痊癒。或許有人服用生地黃湯後,口渴依然沒有停止,這是為什麼呢?原因在於心臟和肺臟的位置靠近,藥的劑量應該減少;而腎臟和肝臟位置較遠,藥的劑量應該增加。像上消、中消這類病症,可以用之前的藥丸慢慢治療。如果屬於下消,已經很虛弱,而且非常口渴乾燥,就需要在八味丸的基礎上,加入一斤藥材,並加入一兩肉桂。
用水煎煮六七碗,放涼後隨意飲用,睡覺後口渴的病症就會消失。藥方的應用,關鍵在於人的變通。有的人口渴想喝水,但只喝一兩口就覺得不想喝了,過一會兒又覺得口渴,喝水的情況也和之前一樣。但這種口渴沒有消渴病那樣能喝水。這是因為中氣虛寒,寒水向上泛濫,把浮遊的虛火逼到咽喉和舌頭之間。所以上焦感覺需要水來解渴。如果水到了中焦,等於是以水遇水,反而會讓身體不舒服。治療方法是,如果面色發紅、煩躁不安,可以用理中湯送服八味丸。
喻嘉言說,消渴這個病,通常是由輕微發展到顯著,從胃開始到肺腎嚴重。剛開始,就像用水澆在被燒焦的地方,水下去還能消解。但到後來,就像用水潑在石頭上,水潑上去卻沒有任何作用。等到喝一口水就排一次尿,甚至喝一口水排兩次尿,那就是燥熱的火氣劫奪了身體的真陰,形成了迅速衰竭的趨勢。這就好像火勢旺盛一樣,這種情形《內經》有記載,但沒有治療方法。《金匱要略》有記載也有治療方法。但後世整理醫書的人,把《傷寒論》中厥陰經的消渴篇章湊合進來。
後人無法分辨清楚,所以不適合使用。因為《傷寒論》講的是熱邪傳到厥陰經就到了盡頭,熱勢很深,所以會口渴而大量喝水。等到熱邪解除,口渴自然會停止,也不會再大量喝水。這跟因累積的疾病而導致的消渴是不能相提並論的。謹慎地按照《內經》的說法來分析,經文說治療消癉、僕擊、偏枯、痿厥、氣滿發逆等病,這些都是富貴人家吃太多油膩食物所導致的疾病,這就是中消的由來。肥胖但不富貴,食物不新鮮;富貴但不肥胖,吃飯不過量;但既肥胖又富貴的人,大魚大肉,誰來限制他們的飲食呢?時間久了,吃喝導致體內產生熱,津液乾涸,所以需要水來滋潤,但喝水後還能被消耗掉。越消耗越口渴,他們吃油膩食物的習慣就越沒辦法停止,中消的疾病就這樣形成了。一旦這個病發展成了消中,就會隨著病情向上或向下,依次傳入火熱熾盛的區域。上消指的是,胃把熱傳輸到肺,導致肺也受到牽連。心又把熱傳給肺,導致肺受到火的傷害。肺是產生水並且是水流的上源。喝進去的食物,經過精氣的提煉,向上輸送,然後肺會調節水道往下輸送。現在火熱侵入,水源的水被強勢逼迫,加上外來喝進去的水,像從高處傾瀉下來一樣,導致喝一口水就排兩次尿。不但不能消除體外的水分,連身體原本儲存的水分精華,也都完全排泄出去。比大便的暴瀉還要嚴重,所以到了這種程度,就是不治之症了。至於胃把熱通過關門傳遞給腎臟,腎臟有的人用石藥耗損了真陰,有的因為過度勞累耗竭了精氣。陽氣浮在外面,陰氣不能固守在內,導致小便渾濁像膏一樣,喝一口水就排兩次尿,腎消的疾病就這樣形成了。所以腎是胃的關門,關門如果關閉不住,水無法排出,就會造成腫脹;如果關門關不住,水就會毫無節制地流失,造成消渴。消渴屬於腎的病症。《金匱要略》原文沒有遺漏,它說喝一斗水就排一斗尿,可以用腎氣丸治療。這個藥的原理是蒸動精水,使水向上承接君火,來阻止水分向下流失。這正是高明的治療方法。張子和竟然敢詆毀仲景,詆毀仲景後又去讚美河間,說他的神芎丸,用黃芩的苦味入心,牽牛和大黃把火氣往下驅趕,用滑石把藥引入腎經,使藥力從離卦進入坎卦,真正得到了黃庭的秘密。顛倒黑白,只按照自己的喜好,見識如此淺薄。又怎麼能夠理解仲景的醫學呢?何柏齋在《消渴論》中已經辨別了他的錯誤,我看戴人的吐下藥方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