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醫通》~ 卷二 (9)
卷二 (9)
1. 傷寒
至三日以後。邪乘表虛而外發。則有昏熱頭汗。或咽腫發斑之患。邪乘裡虛而內陷。或挾飲食。則有嘔逆痞滿。嘈雜失血。自利吐蛔之患。若其人平素津枯。兼有停滯。則有譫語發狂。舌苔黃黑。大便不通之患。平素陰虛。則有頭面赤熱。足膝逆冷。至夜發熱之患。至於發呃發噦。
冷汗喘乏。煩擾瘛瘲等證。皆因誤治所致也。大抵傷寒之邪。自表傳裡。溫熱之邪。自里達表。疫癘之邪。自陽明中道。隨表裡虛實而發。不循經絡傳次也。以邪既伏於中道。不能一發便盡。故有得汗熱除。二三日復熱如前者。有得下里和。二三日得見表熱者。有表和復見里證者。
總由邪氣內伏。故屢奪屢發。不可歸咎於調理失宜。復傷風寒飲食也。外解無如香豉、蔥白、連翹、薄荷之屬。內清無如滑石、芩、連、山梔、人中黃之屬。下奪無如硝、黃之屬。如見發熱自利。則宜葛根、芩、連。胸膈痞滿。則宜枳、桔、香附。嘔吐呃逆。則宜藿香、芩、連。
衄血下血。則宜犀角、丹皮。發斑咽痛。則宜犀角、牛蒡。煩渴多汗。則宜知母、石膏。愈後食復勞復。則宜枳實梔豉。隨證加葳蕤、茯苓、丹皮、芍藥之類。皆為合劑。而香豉、人中黃又為時疫之專藥。豉乃黑豆所盦。得濕熱之氣。釀成敗穢之質。故能引領內邪。從巨陽蒸汗而解。
人中黃本甘草所制。漬以滓穢。專解臟腑惡毒。從下而泄。同氣相求之妙。莫過於此。以其總解溫熱時行。外內熱毒也。當知其證雖有內外之殊。一皆火毒為患。絕無辛溫發散之例。每見窮鄉無醫無藥之處。熱極恣飲涼水。多有浹然汗出而解者。此非宜寒涼不宜辛熱之明驗乎。
況當庚申金運。北政少陽相火司天之歲。目今又在三氣之中。主令客氣。俱屬相火。一切風燥辛熱。皆不可犯。每見時師用羌、獨、柴、前、蒼、芷、芎、防之類引邪上逆亢熱彌甚者。以風燥之藥。性皆上升橫散。如爐冶得鼓鑄之力也。用樸、半、檳榔、青皮、木香等耗氣之藥胸膈愈加痞滿者。
揠苗助長之道也。有下證已具。而遲疑不敢攻下。屢用芩、連不應者。此與揚湯止沸不殊也。至於發狂譫語。舌苔焦黑。而大便自利。證實脈虛。不可攻者。及煩熱痞悶。冷汗喘乏。四肢逆冷。六脈虛微不受補者。皆難圖治也。時疫變證多端。未能一一曲盡。謹陳大略數則。
庶不負憲恩之澤及黎庶。垂問芻蕘也。
飛疇治鄭月山女。寡居二十載。五月間忽壯熱多汗。煩渴。耳聾脅痛。月山為女科名宿。謂證屬傷寒。委之他醫。用柴、葛、桂枝等劑。其熱彌甚。汗出不止。胸滿昏沉。時時噫氣。邀予診之。右脈數大。左脈少神。舌苔微黑。此伏氣自內少陽發出。故耳聾脅痛。法當用白虎清解。
白話文:
發病三日後,如果邪氣趁著身體表面虛弱而向外發散,就會出現發燒昏熱、頭部出汗,或者咽喉腫痛、皮膚長出斑疹等情況。如果邪氣趁著身體內部虛弱而向內侵入,或者與飲食有關,就會出現嘔吐、胸腹脹滿、胃中嘈雜、出血、腹瀉甚至吐蛔蟲等情況。如果這個人平時就津液不足,加上體內有積滯,就會出現胡言亂語、發狂、舌苔黃黑、大便不通暢等問題。如果這個人平時就陰虛,就會出現頭面發紅發熱、手腳冰涼,到晚上會發燒的情況。至於打嗝、氣喘、虛弱無力、煩躁不安、抽搐等症狀,都是因為錯誤的治療導致的。
一般來說,外感風寒的邪氣會從體表傳入體內,溫熱的邪氣會從體內向體表發散,而疫病的邪氣會從陽明經的中部發作,根據身體的表裡虛實情況而表現出來,並不會按照經絡的順序傳遞。因為邪氣潛伏在身體中間,不能一次性完全發散出來,所以會有發汗後熱退,但兩三天後又像之前一樣發燒的情況;有服用瀉藥後肚子舒服了,但兩三天後又出現體表發熱的情況;也有體表病症好轉後,又出現體內病症的情況。
總而言之,是因為邪氣潛伏在體內,所以才會反覆發作,不能歸咎於調理不當或是再次受風寒和飲食問題。治療外感病,沒有比使用豆豉、蔥白、連翹、薄荷等藥物更好的了。治療內熱,沒有比使用滑石、黃芩、黃連、山梔子、人中黃等藥物更好的了。使用瀉藥,沒有比芒硝、大黃等藥物更好的了。如果出現發燒伴隨腹瀉的情況,就應該使用葛根、黃芩、黃連等藥物。如果胸膈悶脹,就應該使用枳殼、桔梗、香附等藥物。如果嘔吐、打嗝,就應該使用藿香、黃芩、黃連等藥物。
如果流鼻血或便血,就應該使用犀角、丹皮等藥物。如果皮膚長斑疹、咽喉疼痛,就應該使用犀角、牛蒡子等藥物。如果煩躁口渴、多汗,就應該使用知母、石膏等藥物。如果病好後因為飲食或勞累而復發,就應該使用枳實、梔子、豆豉等藥物,並根據情況加入葳蕤、茯苓、丹皮、芍藥等藥物。這些都是合適的藥方。豆豉和人中黃是治療時疫的特效藥。豆豉是用黑豆經過濕熱發酵而成,形成腐敗污穢的物質,因此能夠引導體內的邪氣,從太陽經通過發汗而解。
人中黃是用甘草製成,浸泡在穢物中,專門用於化解臟腑的惡毒之氣,從下方排出體外,這是同氣相求的巧妙之處。它們都能夠全面地化解溫熱的時疫,以及體內外的熱毒。要知道,這些病雖然有體內外的區別,但都是因為火毒引起的,絕對不能用辛溫發散的藥物來治療。常常看到在偏遠鄉村,沒有醫生也沒有藥物的地方,人們發熱極度時大量飲用涼水,很多時候都能夠大量出汗而痊癒。這不是正好說明應該用寒涼的藥物,不應該用辛熱的藥物嗎?
何況現在正值庚申年金運,北方少陽相火掌管天氣的一年,而現在又處於三氣之中,主氣和客氣都屬相火,一切風燥辛熱的藥物都不能使用。常常看到一些醫生使用羌活、獨活、柴胡、前胡、蒼朮、白芷、川芎、防風等藥物來引導邪氣向上逆行,導致熱勢更加嚴重,因為風燥的藥物,藥性都是上升擴散的,就像爐子得到鼓風的助力一樣。使用厚朴、半夏、檳榔、青皮、木香等耗氣的藥物,會使胸膈更加脹滿,這就像是拔苗助長一樣。有些人明明已經出現了應該攻下的病症,卻猶豫不敢使用瀉藥,反覆使用黃芩、黃連等藥物卻沒有效果,這和用沸水來止沸騰的道理是一樣的。至於那些出現發狂、胡言亂語、舌苔焦黑、大便自利、脈象虛弱的病症,是不能使用瀉藥的。以及那些煩躁發熱、胸悶、冷汗、氣喘、手腳冰涼、脈象微弱無力的病症,都是難以治療的。時疫的變化很多,無法一一詳盡說明,我只是簡單地提出一些要點,希望不辜負朝廷的恩澤,讓老百姓受益,也算是對我這個鄉野村夫的詢問的回覆了。
有個叫飛疇的醫生,醫治鄭月山的女兒,她守寡二十年,在五月間突然發高燒、大量出汗、煩躁口渴、耳朵聽不見聲音、肋骨疼痛。月山是婦科名醫,認為這是傷寒,就請其他醫生來醫治,用了柴胡、葛根、桂枝等藥物,結果熱勢更加嚴重,汗出不止,胸悶昏沉,時常打嗝。邀請我診斷,發現她的右脈洪數有力,左脈稍弱,舌苔微黑,這說明潛伏的邪氣從體內少陽發出,所以出現了耳聾和肋痛,應該使用白虎湯來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