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醫通》~ 卷七 (28)
卷七 (28)
1. 小便不禁(小便頻數遺溺)
石頑治吳興閔少江,年高體豐,患胞痹一十三年,歷治罔效。一日偶述其證於張涵高。涵高曰:「此病隱曲難明,非請正於石頑張子,不能測識也。」少江素忝交知,因是延余,備陳所患。凡遇勞心嗔恚,或飲食失宜,則小便頻數,滴瀝澀痛不已;至夜略得交睫,溺即滲漉而遺;覺則阻滯如前。
十三年來,服人參、鹿茸、紫河車無算,然皆平穩無礙;獨犯牡丹、白朮,即脹痛不禁,五犯五劇。究竟此屬何疾?余曰:「病名胞痹,惟見之於內經,其他方書不載。是以醫不加察,並未聞其病名。此皆膏粱積熱於上,作強傷精於下,濕熱乘虛,結聚於膀胱之內胞也。」
素問云:「胞痹者,小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上為清涕。」詳此節經文,則知膀胱虛滯,不能上吸肺氣,肺氣不清,不能下通水道;所以澀滯不利。得湯熱之助,則小便澀澀微通,其氣循經蒸發,肺氣暫開,則清涕得以上泄也。因舉腎瀝湯方,服之其效頗捷。但原其不得寧寢,寢則遺溺,知肝虛火擾,而致魂夢不寧,疏泄失職。所以服牡丹疏肝之藥則脹者,不勝其氣之竄,以擊動陰火也;服白朮補脾之藥亦脹者,不勝其味之濁,以壅滯濕熱也。服人參、鹿茸、河車溫補之藥,平穩無礙者,虛能受熱,但補而不切於治也。
更擬加減桑螵蛸散,用羊腎湯泛丸服,庶有合於病情。然八秩年高,猶恃體豐,不遠房室,藥雖中窾,難保前證不復也。
又治徽友黃元吉,年六十餘,因喪明蓄妾,而患小便淋澀。春間因顛仆昏憒遺尿,此後遂不時遺溺,或發或止,至一陽後,其證大劇。晝日苦於溺澀不通,非坐於熱湯,則涓滴不出;交睫便遺之不禁。因求治於石頑。其脈或時虛大,或時細數,而左關尺必顯弦象。此腎氣大虧,而為下脫之兆也。乃與地黃飲子數服,溺澀稍可,遺亦少間。後與八味丸去丹皮、澤瀉,加鹿茸、五味、巴戟、遠志,調理而痊。
又治陝客亢仁軒,年壯色蒼,體豐善啖,患胞痹十餘年,諸省名醫,俱藥之不應,亦未有識其病名者。癸丑夏,泊吳求治。其脈軟大而澀澀不調。不時蹲踞於地,以手揉其莖囊則溲從穀道點滴而滲。必以熱湯沃之始得稍通。寐則有時而遺。其最苦者:中有結塊如橘核之狀,外裹紅絲,內包黃水,雜於脂膩之中,與向所治高參議田孟先無異。
此因恣飲不禁,酒濕乘虛襲入髓竅,故有是患。因令堅戒菸草火酒、濕面椒蒜、糟醋雞豕、炙爆等味。與半夏、茯苓、豬苓、澤瀉、萆薢、犀角、竹茹作湯,四劑不應。省其故,以西北人慣食等味,不能戒口,所以不效。乃令其堅守勿犯,方與調治。仍用前藥四劑,勢減二三。次與腎瀝湯加萆薢數服,水道遂通,溲亦不痛,但覺食不甘美。後以補中益氣加車前、木通,調之而安。此與高參議田孟先證雖同而治稍異。高則因遠遊,恣樂妓館致病,故用腎瀝湯、加減八味丸收功。田由陰虛多火。
白話文:
吳興的閔少江,年紀大了,體型肥胖,患膀胱痹痛十三年,遍尋名醫都無效。有一天,他偶然向張涵高提起自己的病情,張涵高說:「這種病隱蔽難明,必須請教石頑先生,才能診斷清楚。」少江一向與石頑相識,便請石頑來為他看病。他詳細地描述自己的病情:凡是遇到勞心、生氣,或是飲食不當,就會小便頻繁,滴滴答答,澀痛難忍,到夜晚稍微能睡著時,尿液就會滲漏出來,尿床。醒來後,排尿又會像之前一樣不順暢。十三年來,他吃過無數的人參、鹿茸、紫河車等補藥,但都沒什麼影響,唯獨吃了牡丹、白朮就會脹痛難忍,而且每次吃都加重病情。他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得了什麼病。
石頑說:「這病叫做『胞痹』,只在《內經》裡有記載,其他醫書都沒有,所以醫生們都不了解,甚至沒聽過這個病名。這都是因為飲食過於肥甘厚膩,積熱於上,損耗精氣於下,濕熱趁虛,結聚在膀胱裡面。 《素問》說:『胞痹,是小腹膀胱按壓時裡面會疼痛,像被熱水澆過一樣,小便澀滯。上面會有清鼻涕。』從這段經文來看,可知是膀胱虛弱停滯,不能向上吸收肺氣,肺氣不清,不能向下疏通水道,所以排尿澀滯不利。得到熱湯的幫助,小便才能稍微通暢,熱氣循經蒸發,肺氣暫時開通,清鼻涕才能向上排出。我開了腎瀝湯給他服用,效果很快。但是他睡不好,一睡就尿床,這是因為肝虛火擾,導致魂魄不安,疏泄功能失常。所以服用疏肝的牡丹就會脹痛,是因為受不了藥氣竄動,激發陰火。服用補脾的白朮也會脹痛,是因為受不了藥味渾濁,壅滯濕熱。服用人參、鹿茸、紫河車等溫補藥物,沒有不良反應,是因為虛弱的身體能接受溫熱,但這些藥物只是補益,沒有切中病機。我打算開加減桑螵蛸散,用羊腎湯調製成藥丸服用,或許能對症。但是他八十歲高齡,仍然身體肥胖,不節制房事,即使藥物對症,也難保舊病不復發。」
石頑又醫治了徽州的黃元吉,他六十多歲,因為喪妻而納妾,患了小便淋漓不暢的毛病。春天時,因為跌倒昏迷,尿床,從此以後就時常尿床,時好時壞。到冬至後,病情加劇,白天小便澀滯不通,不坐在熱水裡就一滴尿也排不出來,晚上睡覺就尿床不止。他來求醫於石頑,石頑診斷出他的脈象時而虛大,時而細數,左關尺部位一定會有弦脈。這是腎氣大虧,是精氣下脫的徵兆。石頑給他服用幾劑地黃飲子,小便澀滯稍有好轉,尿床也減少了。後來又給他開了八味丸,去掉丹皮、澤瀉,加入鹿茸、五味子、巴戟天、遠志,調理之後痊癒了。
石頑又醫治了陝西的亢仁軒,他正值壯年,面色蒼白,體型肥胖,能吃能喝,患膀胱痹痛十多年,請遍各省名醫,都沒有效果,也沒有人能認出這是什麼病。癸丑年夏天,他來到吳地求醫。他的脈象軟大而澀,不協調,時不時蹲在地上,用手揉搓陰囊,小便就從肛門點滴滲出,必須用熱水澆才能稍微通暢,睡覺時有時會尿床。他最痛苦的是,身體裡有結塊,像橘核一樣,外面裹著紅絲,裡面包著黃水,混在油脂裡面,和之前醫治的高參議田孟先的病情一樣。這是因為他貪杯無度,酒濕趁虛進入髓竅,才會得這個病。石頑讓他堅決戒菸酒、濕麵、辣椒蒜、糟醋、雞肉豬肉、燒烤等食物,用半夏、茯苓、豬苓、澤瀉、萆薢、犀角、竹茹熬湯給他服用,四劑藥沒有效果。石頑問明原因,知道西北人習慣吃這些重口味的食物,無法戒口,所以藥物無效。於是讓他堅決戒口,再給他用之前的藥方治療,四劑藥後,病情減輕了二三成。接著給他服用腎瀝湯,加入萆薢,幾劑藥後,水道就通暢了,小便也不痛了,只是覺得吃東西沒什麼味道。後來用補中益氣湯,加入車前子、木通,調理之後痊癒了。這病和高參議田孟先的病情雖然相同,但治療方法稍有不同。高參議是因為遠遊,貪戀妓院而導致生病,所以用腎瀝湯、加減八味丸收效。田孟先則是陰虛火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