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璐

《張氏醫通》~ 卷十六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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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23)

1. 和略

一、和方之制。和其不和者也。凡病兼虛者補而和之。兼滯者行而和之。兼寒者溫而和之。兼熱者涼而和之。和之為義廣矣。亦猶土兼四氣。其於補瀉溫涼之用。無所不及。務在調平元氣。不失中和之為貴也。故凡陰虛於下而精血虧損者。忌利小水。如四苓、通草湯之屬是也。

陰虛於上而肺熱乾咳者。忌用辛燥。如半夏、蒼朮、細辛、香附、芎、歸、白朮之屬是也。陽虛於上者忌消耗。如陳皮、砂仁、木香、檳榔之屬是也。陽虛於下者忌沉寒。如黃柏、知母、梔子、木通之屬是也。大便溏泄者忌滑利。如二冬、牛膝、蓯蓉、當歸、柴胡、童便之屬是也。

表邪未解者忌收斂。如五味、棗仁、地榆、文蛤之屬是也。氣滯者忌閉塞。如黃耆、白朮、山藥、甘草之屬是也。經滯者忌寒凝。如門冬、生地、石斛、芩、連之屬是也。凡邪火在上者不宜升。火得升而愈熾矣。沉寒在下者不宜降。陰被降而愈亡矣。諸動者不宜再動。如火動者忌溫暖。

血動者忌辛香。汗動者忌疏散。神動者忌耗傷。凡性味之不靜者。皆所當慎。其於剛暴更甚者。則又在不言可知也。諸靜者不宜再靜。如沉微細弱者。脈之靜也。神昏氣怯者。陽之靜也。肌體清寒者。表之靜也。口腹畏寒者。里之靜也。凡性味之陰柔者。皆所當慎。其於沉寒更甚者。

又在不言可知也。夫陽主動。以動濟動。火上添油也。不焦爛乎。陰主靜。以靜益靜。雪上加霜也。不寂滅乎。凡前所論。論其略耳。而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能因類而廣之。則存乎其人矣。不如此義。又何和劑之足云。

白話文:

[和略]

**一、調和方劑的原則。**調和就是要處理身體不協調的狀態。凡是疾病同時有虛弱情況的,要用補益的方式來調和。同時有氣血運行不暢的,要用疏通的方式來調和。同時有寒冷的,要用溫熱的方式來調和。同時有熱象的,要用寒涼的方式來調和。調和的意義非常廣泛,就像土能容納四種氣候一樣,在補瀉、溫涼的運用上,無所不包。重點在於調整平衡元氣,不失去中庸平和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凡是陰虛在下,導致精血虧損的,要避免使用利小便的藥物,例如四苓散、通草湯之類的方劑。陰虛在上,導致肺熱乾咳的,要避免使用辛辣燥烈的藥物,例如半夏、蒼朮、細辛、香附、川芎、當歸、白朮之類的藥物。陽虛在上的,要避免耗損陽氣的藥物,例如陳皮、砂仁、木香、檳榔之類的藥物。陽虛在下的,要避免使用寒涼沉降的藥物,例如黃柏、知母、梔子、木通之類的藥物。大便稀溏腹瀉的,要避免使用滑利通便的藥物,例如麥冬、天冬、牛膝、肉蓯蓉、當歸、柴胡、童便之類的藥物。

表證邪氣未解的,要避免使用收斂的藥物,例如五味子、酸棗仁、地榆、文蛤之類的藥物。氣機停滯的,要避免使用閉塞的藥物,例如黃耆、白朮、山藥、甘草之類的藥物。經絡運行不暢的,要避免使用寒凝的藥物,例如天門冬、生地、石斛、黃芩、黃連之類的藥物。凡是邪火在上的,不宜使用升提的藥物,火會因升提而更旺盛。沉寒在下的,不宜使用降泄的藥物,陰氣會因降泄而更加衰亡。凡是已經有動象的,不宜再讓它動,例如火動的,要忌用溫熱的藥物。血動的,要忌用辛香的藥物。汗出的,要忌用疏散的藥物。精神躁動的,要忌用耗傷的藥物。凡是藥性不平和的,都要謹慎使用。對於藥性剛烈暴躁的,更要加倍小心,這是不用多說的。

凡是已經靜止的,不宜再讓它靜止。例如脈象沉微細弱的,是脈的靜止;神情昏迷、氣息微弱的,是陽氣的靜止;肌膚清冷寒冷的,是表證的靜止;口腹畏寒的,是裡證的靜止。凡是藥性陰柔的,都要謹慎使用。對於藥性寒涼沉降的,更要加倍小心,這也是不用多說的。陽氣主動,用動來幫助動,就像火上加油一樣,難道不會燃燒焦爛嗎?陰氣主靜,用靜來幫助靜,就像雪上加霜一樣,難道不會寂滅嗎?

以上所論,只是簡略的說明,文字無法完全表達,言語也無法完全傳達意思。能否根據這些原則加以推廣運用,就看個人的理解能力了。如果不能理解這些道理,又怎能稱得上是懂得運用調和的方劑呢?

2. 攻略

一、攻方之制。攻其實也。凡攻氣者攻其聚。聚可散也。攻血者攻其瘀。瘀可通也。攻積者攻其堅。在臟者可破可培。在經者可針可灸也。攻痰者攻其急。壯實者暫宜解標。多虛者只宜求本也。但諸病之實有微甚。用攻之法分重輕。大實者攻之未及。可以再加。微實者攻之太過。

每因致害。凡病在陽者不可攻陰。在胸者不可攻臟。若此者。邪必乘虛內陷。所謂引賊入寇也。病在陰者勿攻其陽。病在裡者勿攻其表。若此者。病必因誤而甚。所謂自撤藩蔽也。大都治宜用攻。必其邪之甚者也。其若實邪果甚。自與攻藥相宜。不必雜之補劑。蓋實不嫌攻。

若但略加甘滯。便相牽制。虛不嫌補。若但略加消耗。偏覺相妨。所以寒實者最不喜清。熱實者最不喜暖。然實而誤補。不過增病。病增者可解。虛而誤攻。必先脫元。元脫者無治矣。是皆攻法之要也。其或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此又當酌其權宜。不在急宜攻。急宜補者之例。

雖然。凡用攻之法。所以除凶剪暴也。亦猶亂世之兵。必不可無然。惟必不得已乃可用之。若或有疑。慎勿輕試。蓋攻雖去邪。過則傷氣。受益者四。受損者六。故攻之一法。先哲最為詳審。正恐其成之難敗之易耳。倘任意不思。此其人可知矣。

白話文:

一、攻擊的方法。攻擊就是實際的行動。凡是攻擊氣的病症,要攻擊它氣聚集的地方,因為氣的聚集是可以被疏散的。攻擊血的病症,要攻擊它瘀滯的地方,因為血的瘀滯是可以被疏通的。攻擊積聚的病症,要攻擊它堅硬的地方。如果積聚在臟腑內,可以考慮用破積或培補的方法;如果積聚在經絡中,可以用針刺或艾灸的方法。攻擊痰的病症,要攻擊它急迫的症狀。體質強壯的人,暫時適合先緩解表面的症狀;體質虛弱的人,只適合探求病症的根本原因。但是各種疾病的實證有輕微和嚴重的差別,使用攻擊的方法要根據情況分輕重。實證嚴重的人,攻擊可能還不夠,可以再次加強;實證輕微的人,攻擊如果太過,反而會導致傷害。

通常病邪在陽的,不可以攻擊陰;病邪在胸部的,不可以攻擊內臟。如果這樣做,邪氣一定會趁虛進入體內,這就叫做引狼入室。病邪在陰的,不要攻擊陽;病邪在裡的,不要攻擊表。如果這樣做,病情一定會因為錯誤的治療而加重,這就叫做自毀屏障。總的來說,用攻擊的方法治療,一定是病邪非常嚴重的時候。如果實邪確實嚴重,自然與攻擊的藥物相合,不必摻雜補益的藥物,因為實證不怕攻擊。

如果稍微加入甘味滋膩的藥物,反而會互相牽制。虛證不怕補益,如果稍微加入消耗的藥物,反而會互相妨礙。所以寒實證最不喜歡用清熱藥,熱實證最不喜歡用溫熱藥。然而,實證如果誤用補益,不過是增加病情,病情加重還可以想辦法解決;虛證如果誤用攻擊,一定會先耗損元氣,元氣耗損就無法醫治了。這些都是攻擊方法的要點。如果遇到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情況,這又要考慮權衡,不屬於應該立刻攻擊或立刻補益的情況。

雖然如此,凡是使用攻擊的方法,是為了剷除凶猛的病邪,就像亂世用兵一樣,必然不可或缺。然而,一定是非不得已才可以使用,如果有所疑慮,千萬不要輕易嘗試。因為攻擊雖然能去除邪氣,但過度就會傷害正氣。受益的人只有四成,受害的卻有六成,所以攻擊這種方法,古代的醫家都非常謹慎,正是擔心它成功難而失敗容易啊。如果任意妄為,不加思考,那這個人的醫術水平就可以知道了。

3. 散略

(蓋麻黃為太陽之本藥至必不可移易哉一節石頑潤色)

一、散方之制。散表證也。觀仲景太陽證用麻黃湯。陽明證用葛根湯。少陽證用小柴胡湯。此散表之準繩也。後世宗之。而復不能用之。在不得其意耳。蓋麻黃為太陽之本藥。陽明經證亦多用之。觀陽明經證治例。其義可見。按麻黃苦溫。專泄肺氣。仲景藉以開發太陽經邪。

為解表之重劑。若非冬月正傷寒。原無藉此。即陽明之葛根湯。未嘗不用麻黃。未嘗不走太陽也。豈謂某經某藥必不可移易哉。但用散之法。當知性力緩急及氣味溫寒之辨。用得其宜。諸經無不應也。如麻黃、桂枝峻散者也。防風、荊芥、紫蘇平散者也。細辛、白芷、生薑溫散者也。

升麻、川芎能舉陷上行而散者也。第邪淺者忌峻利之屬。氣弱者忌雄悍之屬。熱多者忌溫散之屬。寒多者忌清涼之屬。凡渴而煩躁者喜乾葛。而嘔惡忌之。寒熱往來者宜柴胡。而泄瀉者忌之。寒邪在上者宜升麻、川芎。而內熱火升者忌之。此性用之宜忌。所當辨也。至於相配之法。

則尤當知要。凡以平兼清。自宜涼散。以平兼暖。亦可溫經。宜大溫者以熱濟熱。宜大涼者以寒濟寒。此其運用之權。則毫釐進退自有伸縮之妙。又何必膠柱刻舟以限無窮之病變哉。此無他。在不知仲景之意耳。

白話文:

散劑的製作,是用來治療表證的。看看張仲景在太陽病時使用麻黃湯,陽明病時使用葛根湯,少陽病時使用小柴胡湯,這就是散劑治療表證的標準。後代醫家雖然遵循這些原則,卻往往不能靈活運用,原因在於沒有理解其中的精髓。麻黃是治療太陽病的主要藥物,但陽明經的病症也常常會用到。看看陽明經的治療案例,就能明白這個道理。麻黃味苦性溫,主要作用是宣泄肺氣,張仲景用它來開泄太陽經的邪氣,是屬於解表作用很強的藥物。如果不是在冬季感受正傷寒,原本不需要用到它。即使是治療陽明病的葛根湯,也還是會用到麻黃,而且麻黃的作用也會到達太陽經。怎麼能說某經的病就一定要用某種藥,不可以變動呢?

使用散劑的方法,應該了解藥性的緩急、氣味的溫寒。只要運用得當,不管哪一經的病症都能夠有效治療。例如,麻黃、桂枝是屬於峻猛的發散藥;防風、荊芥、紫蘇是屬於性質平和的發散藥;細辛、白芷、生薑是屬於溫性的發散藥;升麻、川芎能夠將下陷的氣往上提升發散。但是,邪氣淺的時候,要避免使用峻猛的藥物;氣虛弱的時候,要避免使用藥性強烈的藥物;熱症多的時候,要避免使用溫散的藥物;寒症多的時候,要避免使用清涼的藥物。凡是出現口渴煩躁的,適合使用乾葛,但有嘔吐噁心症狀的則不宜使用;出現寒熱往來的,適合使用柴胡,但有腹瀉症狀的則不宜使用;寒邪在上部的,適合使用升麻、川芎,但內熱上炎的則不宜使用。這些藥性的適宜和禁忌,都應該要仔細辨別。

至於藥物搭配的方法,更要懂得其中的要點。如果藥性平和又偏清涼的,就適合使用涼性的發散藥;如果藥性平和又偏溫熱的,也可以用來溫經散寒。需要大溫補的,就用熱性藥物來加強熱性;需要大清涼的,就用寒性藥物來加強寒性。這其中的運用權衡,細微的調整都自有其巧妙之處,又何必拘泥刻板,像在船上刻記號來尋找劍一樣,用固定的方法來應對無窮變化的疾病呢?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於不了解張仲景的用藥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