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醫通》~ 卷六 (23)
卷六 (23)
1. 痙（與纘結二論痙例參看）
蓋誤汗者。必傷血液。誤下者。必傷真陰。陰血受傷。則血燥。血燥則筋失所滋。筋失所滋。則為拘為攣。而反張強直之病。勢所必至。又何待風寒濕熱之相襲而後為痙耶。且仲景所言。言不當汗而汗也。不當下而下也。汗下既誤。即因誤治而成痙矣。豈誤治之外。必再受邪而後成痙。
無邪則無痙哉。此陳氏之言。不惟失仲景之意。而反致後人疑惑。用持兩端。故凡今人之治此者。未有不以散風去濕為事。亦焉知血燥陰虛之證。尚能堪此散削否。此千古不明之疑竇。不可不為辨察。故列陳子之論於前。以資後學之印證。痙證甚多。而人多不識者。在不明其故。
而鮮有察之者耳。蓋凡以暴病而見反張戴眼。口噤拘急之類。皆痙病也。觀仲景以汗下為言。謂其誤治亡陰。所以然也。予因類推。則常見有不因誤治。而凡屬陰虛血少之輩。不能營養筋脈。以致搐攣僵仆者。皆是此證。如中風之有此者。必以年力衰殘。陰之敗也。產婦之有此者。
必以去血過多。衝任竭也。瘡家之有此者。必以血隨膿出。營氣涸也。小兒之有此者。或以風熱傷陰。遂為急驚。或以汗瀉亡陰。遂為慢驚。凡此之類。總屬陰虛之證。蓋精血不虧。則雖有邪干。亦斷無筋脈拘急之病。而病至堅強。其枯可知。故治此者。必當先以氣血為主。
而邪甚者。或兼治邪。若邪微者。通不必治邪。蓋此證之所急者在元氣。無氣復而血脈行。則微邪自不能留。何足慮哉。奈何今人但見此證。必各分門類。而悉從風治。不知外感之風。客邪證也。治宜解散。內生之風。血燥證也。止宜滋補。矧此數者。總由內證。本無外邪。
既以傷精敗血枯燥而成。而再治風痰。難乎免矣。故予詳筆於此。以明痙證之要。仲景云。痙止屬太陽。而不及他經者何也。蓋痙必反張。其病在背。背之經絡。惟太陽督脈耳。言太陽則督在其中矣。此其義也。然仲景止言其表。而未詳其里。考內經之經脈篇曰。足少陰之脈。
貫脊屬腎。其直者。從腎上貫肝膈。經筋篇曰。足少陰之筋。從脊內挾膂上至項。結於枕骨。與足太陽之筋合。又曰。足太陽之筋病。脊反折。項筋急。足少陰之筋病。主癇瘛及痙。陽病者腰反折不能俯。陰病者不能仰。由此觀之。則痙之為病。乃太陽少陰之病也。蓋腎與膀胱為表裡。
膀胱為津液之腑。而腎為藏精之臟。病在二經。水虧可知。故治此者。最常以真陰為主。
薛立齋曰。痙以有汗無汗辨剛柔。又以厥逆不厥逆辨陰陽。仲景雖曰痙皆身熱足寒。然陽證不厥逆。其厥逆者。皆陰也。剛痙無汗惡寒。項背強。腳攣急。手足搐搦。口噤咬牙。仰面開眼。甚則角弓反張。臥不著席。脈來弦長勁急。葛根湯。柔痙自汗惡風。四肢不收。閉眼合面。
白話文：
大概是因為誤用發汗的藥物，一定會損傷血液；誤用攻下的藥物，一定會損傷真陰。陰血受到損傷，就會導致血燥；血燥就會使筋脈失去滋養，筋脈失去滋養就會出現拘攣、抽搐，進而出現身體僵硬、向後反張的病症，這是一定會發生的情況，又何必等到風寒濕熱等外邪侵襲後才變成痙病呢？而且張仲景所說的，是說不該發汗卻發汗，不該攻下卻攻下。發汗或攻下錯誤，就會因為誤治而導致痙病，難道除了誤治之外，一定要再受到外邪侵襲才會變成痙病嗎？難道沒有外邪就不會得痙病嗎？陳氏的說法不僅誤解了張仲景的意思，反而使後人疑惑，以致於在治療上猶豫不決。所以現今治療這種病的人，沒有不把疏散風邪、去除濕氣當作主要治療方法的，又怎麼知道血燥陰虛的病症，還能承受這些疏散消伐的藥物呢？這是千百年來不明瞭的疑點，不能不加以辨明。所以我將陳氏的論點列在前面，以便後人印證。痙病的種類很多，但人們大多不認識，是因為不瞭解病因，而且很少有人去仔細觀察。大概凡是突然發病，出現身體向後反張、眼睛上翻、牙關緊閉、抽搐等症狀，都屬於痙病。觀察張仲景以發汗和攻下為例，說明誤治會導致陰液耗竭，這是有道理的。我因此類推，常常看到有些人不是因為誤治，而是凡屬於陰虛血少的人，因為不能滋養筋脈，導致抽搐、僵硬、倒地不起，這都是痙病。比如中風出現這些症狀的，一定是年老體衰、陰液衰敗；產婦出現這些症狀的，一定是失血過多、衝任二脈枯竭；瘡瘍患者出現這些症狀的，一定是膿液流出導致血虛、營氣耗竭；小孩出現這些症狀的，有的是因為風熱傷陰而導致急驚風，有的是因為汗瀉過多導致陰液耗竭而導致慢驚風。凡此種種，都屬於陰虛的病症。如果精血充足，即使有外邪侵襲，也斷然不會出現筋脈拘急的病症。而病到僵硬的程度，可以知道已經虛損枯竭。所以治療這種病，必須以補益氣血為主，對於邪氣很盛的，可以兼顧治療邪氣，如果邪氣輕微的，就完全不必治療邪氣。因為這種病最迫切的是恢復元氣，元氣恢復、血脈運行，那麼微弱的邪氣自然無法停留，何必擔憂呢？可是現今的人們，只要見到這種病，就一定要分門別類，而全部都當作風邪來治療。卻不知道外感引起的風，是外邪證，治療應該用解散的方式；而內生引起的風，是血燥證，治療只宜滋補。何況這幾種病症，都是由內在的原因引起的，本來就沒有外邪，既然是因為損傷精血、枯燥而引起的，又再用治療風邪痰液的方法，難免會治療錯誤。所以我詳細地寫在這裡，以便闡明痙病的要點。張仲景說：「痙病只屬於太陽經」，而不提其他經脈，這是為什麼呢？因為痙病一定會出現身體向後反張，病位在背部，而背部的經絡只有太陽經和督脈。提到太陽經，那麼督脈就在其中了。這就是其中的含義。然而張仲景只說了表面現象，並沒有詳細說明內在原因。考查《黃帝內經》的經脈篇說：「足少陰腎經的脈絡，貫穿脊柱而屬於腎臟，它直行的部分，從腎向上貫穿肝臟和膈膜。」《內經》的經筋篇說：「足少陰經的筋，從脊柱內部夾著脊椎向上到脖頸，與枕骨相連，並與足太陽經的筋相合。」又說：「足太陽經的筋病變，會導致脊柱反折、脖子僵硬。足少陰經的筋病變，會導致癲癇、抽搐和痙病。陽經病變，會導致腰部反折而不能俯身。陰經病變，會導致不能仰身。」從這裡來看，痙病是太陽經和少陰經的病變。因為腎臟和膀胱互為表裡，膀胱是津液的腑器，而腎臟是藏精的臟器。病在兩條經脈，可以知道是水液虧虛。所以治療這種病，最重要的是以滋養真陰為主。
薛立齋說：「痙病可以根據有無汗來區分剛柔，又可以根據是否出現厥逆來區分陰陽。張仲景雖然說痙病都伴有身體發熱、腳冷，但是陽證不會出現厥逆，而出現厥逆的都是陰證。剛痙沒有汗，怕冷，脖子和背部僵硬，腳抽筋，手腳抽搐，牙關緊閉，眼睛向上翻，嚴重的會出現角弓反張，身體僵硬不能躺平，脈象弦長勁急，可用葛根湯治療。柔痙會自汗、怕風，四肢無力，眼睛閉合，可用其他方法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