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醫通》~ 卷六 (11)
卷六 (11)
1. 百合
按:百合病,即痿證之暴者。傷寒後得此為百合,肺病日久而得者,為痿。
石頑治內翰孟端士尊堂太夫人,因端士職任蘭臺,久疏定省,兼聞稍有違和,虛火不時上升,自汗不止,心神恍惚,飲食不能食,欲臥不能臥,口苦小便難,溺則灑淅頭暈。自去歲迄今,歷更諸醫,每用一藥,輒增一病。用白朮則窒塞脹滿,用橘皮則喘息怔忡,用遠志則煩擾哄熱,用木香則腹熱咽乾,用黃耆則迷悶不食,用枳殼則喘咳氣乏,用門冬則小便不禁,用肉桂則顱脹咳逆,用補骨脂則後重燥結,用知、柏則小腹枯癟,用芩、梔則臍下引急,用香薷則耳鳴目眩,時時欲人扶掖而走,用大黃則臍下築築,少腹愈覺收引,遂致畏藥如蠍,惟日用人參錢許,入粥飲和服,聊藉支撐。
交春虛火倍劇,火氣一升則周身大汗,神氣駸駸欲脫。惟倦極少寐,則汗不出而神思稍寧。覺後少頃,火氣復升,汗亦隨至,較之盜汗迥殊。直至仲春中浣,邀石頑診之。其脈微數,而左尺與左寸倍於他部。氣口按之,似有似無。診後,款述從前所患,並用藥轉劇之由。曾遍詢吳下諸名醫,無一能識其為何病者。
石頑曰:「此本平時思慮傷脾,脾陰受困,而厥陽之火,盡歸於心,擾其百脈致病。病名百合,此證惟仲景《金匱要略》言之甚詳。本文原云:『諸藥不能治』,所以每服一藥,輒增一病。惟百合地黃湯為之專藥。奈病久中氣虧乏殆盡,復經藥誤而成壞病。姑先用生脈散加百合、茯神、龍齒以安其神,稍兼萸、連以折其勢,數劑稍安,即令勿藥,以養胃氣。但令日用鮮百合煮湯服之。交秋天氣下降,火氣漸伏,可保無虞。」
迨後仲秋,端士請假歸省,欣然勿藥而康。後因勞心思慮,其火復有升動之意,或令服佐金丸而安。嗣後稍覺火炎,即服前丸。第苦燥之性,苦先入心,兼之辛臊入肝,久服不無反從火化之虞。平治權衡之要,可不預為顧慮乎!
白話文:
百合病,其實就是肌肉萎縮症的急性發作。如果是傷寒之後得的,就稱作百合病;如果是肺病久了才發生的,就稱作肌肉萎縮。
有一位名叫孟端士的內翰,他的母親身體不適,因為端士在朝廷任職,很久沒有回家探望,加上聽到母親身體有些狀況,虛火時常上竄,汗流不止,精神恍惚,吃不下東西,想睡卻睡不著,口裡發苦,小便困難,尿尿時會頭暈。從去年到現在,看過很多醫生,每次吃一種藥,就會多一種病。吃白朮會覺得胸悶脹滿,吃橘皮會喘氣心悸,吃遠志會煩躁發熱,吃木香會腹部發熱咽喉乾燥,吃黃耆會昏沉不想吃東西,吃枳殼會咳嗽氣虛,吃門冬會小便失禁,吃肉桂會頭脹咳嗽,吃補骨脂會大便不暢乾燥,吃知母、黃柏會小腹乾癟,吃黃芩、梔子會肚臍下抽痛,吃香薷會耳鳴眼花,時時需要人攙扶才能走路。吃大黃會肚臍下有跳動感,小腹更緊縮,因此害怕吃藥就像怕蠍子一樣。每天只能吃一點點人參粥來勉強維持。到了春天,虛火更加嚴重,火氣一上來就全身大汗,精神越來越虛弱,只有在極度疲勞、稍微入睡時,汗才會停止,精神才會稍微安定。醒來沒多久,火氣又會上來,汗也跟著來,和盜汗完全不同。到了農曆二月中旬,請石頑醫生來看診,他的脈象微弱且快,左手的關脈和寸脈比其他部位強很多,寸口脈按起來若有似無。診斷後,病患詳細說明了之前的病情,以及吃藥後病情加重的原因,也問過吳地的名醫,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病。石頑醫生說:「這是因為平時思慮過度,傷害了脾,脾陰受到抑制,導致厥陰之火都往心跑,擾亂了全身的經脈而生病,這種病叫做百合病。《傷寒雜病論》裡對這種病有詳細的描述,原文說:『各種藥都不能治。』這就是為什麼吃一種藥,病情就加重一種。只有百合地黃湯是專門治療這種病的。但是這個病拖太久了,中氣虧虛,加上之前用藥錯誤,已經變成很難治的病了。現在先用生脈散加上百合、茯神、龍齒來安定精神,稍微用些茱萸、黃連來抑制火氣。吃幾帖藥後,病情稍稍穩定,就停止用藥,先養胃氣。每天服用新鮮百合煮的湯。等到秋天,天氣轉涼,火氣逐漸下降,就可以沒事了。到了秋天中旬,端士請假回家探望母親,他母親不用吃藥就康復了。後來因為勞累思慮,火氣又有上升的跡象,就讓他服用佐金丸而痊癒。」
「之後只要稍有火氣上升,就服用之前的藥丸。但是佐金丸是比較乾燥的藥,苦味的藥首先入心,而辛臊味的藥入肝,長期服用恐怕會反而讓火氣更旺,所以平時治療要衡量輕重,不可以不事先考慮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