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真傳》~ 辨舌
辨舌
1. 辨舌
舌者，心之竅。心，火也。舌紅，火之正色也；上舍微胎，火之蘊蓄也：此為平人之舌色。若病則君火內虛，胃無穀神，舌色變而胎垢生，今人妄謂胸中有食，則舌上有胎，非理也。若謂胎因食生，則平人一日數餐，何無胎？若謂平人食而即消，病則停滯胎生，何初病一二日，舌上無苔，至三四日穀食不入，舌反有苔？則有食有苔之說，可知其訛謬矣。方書辨三十六舌，張大繁言，毫無徵驗。
白話文：
舌頭是心臟的反映。心屬火。舌頭發紅是火的正色；舌頭表面有薄薄一層白苔，則是心火蘊藏的表現，這是健康人的舌象。生病後，心火虛弱，胃裡沒有食物精氣，舌象就會改變，出現白苔或黃苔。現在的人胡亂認為胸中有食物，舌頭上就會有白苔，這是不合乎道理的。如果認為白苔是因食物而生，那麼健康的人每天吃很多餐，為什麼沒有白苔？如果說健康人吃下去的食物馬上就消化了，生病後食物就會停滯，白苔就會產生，那為什麼剛生病一兩天時，舌頭上沒有白苔，到三四天不吃東西後，舌頭上反而有白苔？由此可見，「有食物就有白苔」的說法是錯誤的。醫書中區分出三十六種舌象，張大復的說法很繁瑣，卻沒有任何根據。
世醫不知此屬偽言，臨病施治，執以為信，非所以救之，適所以害之矣。夫平人之舌本無苔，微有苔者，不過隱隱微微，淡白、淡黃之間耳！惟三焦火熱之氣，為寒所侵，則舌上白苔而滑，身發熱而谷不入，中、上二焦，虛熱相蒸，則舌上黏苔而垢。苔色淡黃，或微黃者，中土虛也；苔色灰褐，或醬板色者，中土寒也。
白話文：
一般的醫生不知道這些理論是錯誤的，看病診療時，認為這是正確的，這樣不僅不能治病，反而會害人。健康人的舌頭原本沒有苔，舌苔很淡薄，顏色淡白或淡黃之間。只有當三焦的熱氣被寒氣侵襲，舌頭才會出現白色而滑膩的苔，身體發熱，不能吃飯。中焦和上焦虛熱蒸發，舌頭上會出現粘膩而骯髒的苔。苔色淡黃或微黃，說明中焦脾胃虛弱。苔色灰褐或醬板色，說明中焦脾胃寒涼。
舌上紫色者，虛寒也；深紫色者，大虛大寒也；紫色光亮者，久病火衰，土無生原也，淡白光亮者，久病陰虛，榮血內脫也。苔色黑色者，君火虛衰，水色上乘也。須知舌者，火也，火得其色，乃為平人之舌。平人五火齊明，如天日光明，陰翳消除，何苔之有？惟傷寒大病，君火不明，至三焦相火乘於君火之位，則舌色反常。夫相火之乘於君火也，非相火之有餘，乃君火之不足。
白話文：
舌頭呈現紫色，表示虛寒；深紫色表示虛寒嚴重。紫色光亮，表示慢性病導致火氣衰弱，脾胃運化無力。淡白色光亮，表示慢性病陰虛，氣血內耗。苔色發黑，表示心火衰弱，水氣上逆。
要知道舌頭屬火，火氣充足才會呈現正常人的舌色。健康的人五火通明，就像天空的陽光，陰翳一掃而空，哪會有舌苔？只有患上傷寒重病，心火不明，才會導致三焦相火侵犯心火的位置，從而導致舌色異常。相火侵犯心火，並非相火過剩，而是心火不足所致。
醫者不知救助君火之不明，反汩沒相火之上乘，進以寒涼，則君火愈虧，相火併竭，神志散亂，未有不斃。平人胃氣有餘，三焦和暢，君火光明，凡五味入口，無論酸、咸、甘、苦，皆過而無苔；病則胃氣空虛，三焦失職，君火衰微，若五味入口，遇酸、咸、甘、苦，則舌上凝滯而苔生矣。人不之信，但觀小兒服藥，舌上藥色凝而不退，大人食酸，舌苔即黑，此其徵矣。
白話文：
醫者如果不明白如何幫助君火發揮作用，反而用寒涼的藥物來抑制相火，這樣君火會更衰弱，相火也會熄滅，精神錯亂，沒有不致於死亡的。健康的人胃氣充足，三焦通暢，君火旺盛，無論吃什麼酸、鹹、甜、苦的食物，舌頭上都不會留有苔垢；如果生病了，胃氣虛弱，三焦失職，君火衰微，如果吃了酸、鹹、甜、苦的食物，舌頭上就會有苔垢凝結。一般人不太相信，但可以觀察小孩吃藥，舌頭上的藥色會凝結不退；大人吃酸的，舌苔會變黑，這就是明證。
夫黑者，水色也。傷寒苔黑，世有火極似水之說，品方用藥，仍議清涼。夫火極似水，所謂物極必反也。既極而反，理應從治，不應對治，對治固宜清涼，從治則宜溫熱矣。奈何認舌，皆以虛為實，以寒為熱，不能探本澄源，盡是以訛傳訛。雖謂舌色反常，亦有實熱之證，然舌色反常而實熱者，十有二三，此三陽病也；舌色反常而虛寒者，十有七八，此三陰病也。
白話文：
黑色的舌苔屬於水屬性。傷寒出現黑色的舌苔，有人認為這是火氣極盛時類似於水的表現，因此開立清涼性質的藥方。認為火極盛像水，這是事物發展到極致後發生逆轉的道理。既然已經達到極致而發生逆轉，就應該順著這個逆轉來治療，而不應該採取相反的治療方法。雖然採取相反的治療的確需要用清涼藥物，但順著這個逆轉來治療則應該使用溫熱藥物。但是，人們卻只看舌象的表面，把虛證當成實證，把寒證當成熱證，不能深入探究根本原因，導致錯誤的醫治方法不斷流傳。雖然有時候舌苔反常可能是實熱證，但這種情況只佔兩三成，多見於三陽經病症；而舌苔反常實際上是虛寒證的則佔七八成，多見於三陰經病症。
舌色反常上有紅點，大如芥子，此虛熱舌也；舌色如常，上有紅點，大如芥子，此實熱舌也。舌上苔黑而熱極者，其苔高浮於上，不傷舌之本體，或黑或灰，此犀角、芩、連、石膏之證，乃百中之一耳！至大、小承氣之證，舌上亦有燥黑者，然必出言壯厲，神氣雖昏，而原本之神凝聚於內，承氣下之而愈，亦百中之一耳！其有散黑而潤，四邊灰紫者，虛寒舌也。又有凝黑而枯，上如鱗甲者，大虛大寒舌也，並宜參、朮、桂、附，大忌寒涼。
白話文：
舌頭上有紅色斑點，像芥菜籽大小，表示虛熱舌。舌頭顏色正常，上有紅色斑點，像芥菜籽大小，表示實熱舌。
舌頭上苔質發黑而溫度很高，苔質浮起在舌面上，沒有損傷舌頭的本質，可能是黑色或灰色，這通常需要用犀角、黃芩、黃連、石膏等藥物治療，但這種情況很少見。
舌頭上苔質發黑而乾燥，可能是大承氣湯或小承氣湯的證型；但是，患者言語有力，精神雖然昏沉，但內心神志凝聚，服用承氣湯後會痊癒；這種情況也很少見。
舌頭上苔質黑色且潤澤，四邊灰紫色，表示虛寒舌。
舌頭上苔質凝結發黑且乾燥，上面像鱗甲一樣，表示大虛大寒舌；這兩種情況都需要用人參、白朮、肉桂、附子等藥物治療，忌用寒涼藥物。
若胃氣已絕，滿舌如繭，板硬而黃，或板硬而黑，如是之舌，百無一生。余之辨舌，不合方書，觀者未必能信，如能不棄余言，則殺人亦差少耳！
白話文：
如果胃氣已經斷絕，整個舌面像繭一樣，僵硬發黃，或堅硬發黑，這種情況的舌頭，幾乎沒有人能活下來。我辨別舌象的方法，與醫書記載的不同，看到的人不一定會相信。但如果能夠不放棄我的話，那麼因誤診而害死人的情況也會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