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軒

《醫述》~ 卷十二·雜證匯參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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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雜證匯參 (7)

1. 諸蟲

經義

腸中有蟲瘕及蛟蛕,皆不可取以小針。心腸痛,憹作痛,腫聚,往來上下行,痛有休止,腹熱喜渴涎出者,是蛟蛕也。以手按聚而堅持之,無令得移,以大針刺之,蟲不動,乃出針。○帝曰:人之涎下,何氣使然?岐伯曰:胃中有熱則蟲動,蟲動則胃緩,胃緩則廉泉開,故涎下。○中熱則消穀,消穀則蟲上下作,腸胃充郭,故胃緩。

胃緩則氣逆,故唾出。(《靈樞》)

哲言

蟲得木氣乃生,得雨氣乃化。故非厥陰風木之氣不生,非太陰濕土之氣不化。(張子和)

蟲由濕熱鬱蒸而生,觀之日中有雨,則禾節生蟲,其理明矣。善乎!張戴人推言之也。曰:水火屬春夏,濕土屬季夏,水從土化,故多蟲焉。人患蟲積,多由飢飽失宜,或過餐魚鱠酒酪,中脘氣虛,濕熱失運,故生諸蟲。小兒最多,大人間有其候。心𩞄腹痛,嘔吐涎沫,面色萎黃,眼眶鼻下青黑,飲食不進,肌肉不生,默默欲眠,微有寒熱,如不早治,相生不已。古人云:蟲長一尺,則能害人,蟲若串貫,殺人甚急。

(《證治準繩》)

濕熱生蟲,譬之溝渠汙濁積久不流,則諸蟲生於其中。(《推求師意》)

風字從蟲,蟲,風化也。濕熱鬱久則生蟲,腐草為螢,陳麥為蛾之類。果實外殼完整,蟲生於內,人之腸胃,無物不受,豈得無蟲?其猖狂於腸胃,為痛為嘔,為嗽為嗜,種種煩苦,須仗醫藥。至蛔蟲乃人之消化搬運者,偶為食傷,則或吐出,或瀉出,和中自安,不可攻伐。(《醫學六要》)

一曰伏蟲,長四寸許,為群蟲之長。二曰蛔蟲,長尺許,輕則嘔吐腹痛,多則貫心殺人。三曰白蟲,長五寸余,母子相生,其形轉大,至四五尺則殺人。四曰肉蟲,狀若爛杏,令人煩滿。五曰肺蟲,其狀如蠶,令人咳嗽聲嘶。六曰蝟蟲,狀如蝦蟆,令人嘔吐。七曰弱蟲,狀如瓜瓣,令人多唾。

八曰赤蟲,狀如生肉,令人腸鳴。九曰蟯蟲,狀如菜蟲,形至微細,居洞腸間,令人痔痢。又有三尸蟲,狀如馬尾薄筋,依脾而居,有頭尾,長三寸。又有勞蟲、隔噎蟲、癩蟲、蠱蟲、狐惑蟲,未易枚舉,類推而治之可也。(《醫統》)

蟲瘕之證,其痛則懊憹難忍,或肚腹腫起而結聚於內,或往來上下而行無定處,或蟲動則痛、靜則不痛,而有時休止,或腹熱喜渴而口涎出者,是皆蟲瘕之為患也,○蟲之為病,人多有之,由於化生,誠為莫測。在古書,雖曰由濕由熱,由口腹不節,由食飲停積而生,是固皆有之矣。

然以常見驗之,則凡臟強氣盛者,未見其有蟲,正以隨食隨化,蟲自難存。而蟲能為患者,終是臟氣之弱,行化之遲,所以停聚而生耳。然生蟲數者之中,又惟生冷為最,即如收藏諸物,但著生水,或近陰濕,則易蛀腐。故凡愛養小兒,極當節其水果。至治蟲之法,雖當去蟲,而欲治其生蟲之本,以杜其原,尤當以溫養脾腎元氣為主。

但使臟氣陽強。非惟蟲不能留,亦不能生也。予制有溫臟丸方最宜。(張景岳)

補編

蛔蟲之為病,令人吐涎,心痛,發作有時,毒藥不止,甘草粉蜜湯主之。○蛔厥者,烏梅圓主之。(《金匱》)

吐蛔一證,內傷者有熱、有寒,有虛、有實,有風木所化,有濕熱所生,小兒患者最多,大人亦復不少。其證必兼心腹作痛,嘔酸痰水。治法:熱者清之;寒者溫之;虛者補之;風木所化者平之;濕熱所生者清利之,法固善矣。第物必先腐而後蟲生,果實熱為害,先暫治標,而後求本。

若虛熱為災,宜急治本,而決無標可求。否則蟲可殺,而人獨不可殺耶?又有時令吐蛔,始得之二、三日,壯熱如烙,口渴喜冷,舌苔黃厚而燥,厥冷不過肘膝,二便秘澀,其人強壯,脈洪大,或沉數有力者,乃邪在陽明,胃中熱甚,蛔不能容。治宜清熱逐邪,如麥冬、丹皮、貝母、黑豆、銀花、黃泥、黃連之屬,此治陽明實熱有餘之吐蛔也。

然亦有胃寒之人,時令二、三日,吐蛔,在胃而不在厥陰者,即投理中湯治之,勿泥胃熱而概用涼藥也。如至七、八日後,身體微熱,口不渴飲,舌苔雖黃厚而潤,厥冷過於肘膝,二便清利,其人體弱,或屬老幼,脈虛大,或細遲無力者,乃邪陷厥陰,胃中虛冷,蛔不能安。

治宜溫脾胃、補肝腎,如理中湯加人參、桂、附、丁香、烏梅;或八味湯加人參、枸、菟、耆、術,此治厥陰虛寒不足之吐蛔也。夫內傷吐蛔,責在脾而先責在腎;時令吐蛔,治在邪而先治在正。若不知此,而可謂之善醫乎?(《會心錄》)

蟲類雖多,其原皆由飲食停滯,濕熱鬱蒸,變化而成。凡面色萎黃,飲食不為肌膚,起伏作痛,聚散不定,痛止即能飲食者,皆有蟲積。或從嘔出,或從便出,治法當觀其微甚。若蟲勢驟急者,暫為攻逐,如黑醜、檳榔大黃、胡粉、山稜、莪朮,蟲去則調其脾胃。緩者用酸苦泄熱燥濕,兼以相制相畏之品,如川連、胡連、蘆薈苦楝、烏梅、川椒、雷丸蕪荑、使君、榧肉,脾弱者兼運其脾,胃滯者兼消其滯。○吐蛔本屬肝胃之病,蓋因厥陰之邪上逆,蛔不能安,故從上而出也。

其因客邪為病而致吐蛔者,雖有瀉心湯桂枝黃連湯安胃丸等方,然皆不離乎仲景之烏梅丸法,以苦辛酸寒熱並用。至於幼稚有吐蛔、瀉蛔及諸蟲之證,治標則有殺蟲之方;治本則溫補脾胃,或佐清疳熱。前人各有成法,不必重贅。(《臨證指南》)

平時嗜酒,血入於酒,則為酒鱉;平時多氣,血凝於氣,則為氣鱉;虛勞痼冷,敗血雜痰,則為血鱉;搖頭掉尾,如蟲行止,上侵胃脘,食人脂膜;或附脅背;或隱胸腹。惟蕪荑炒煎服之,兼養胃益血理中,乃可殺之。若徒以雷丸、錫灰,不能去也。(《仁齋直指》)

吐蛔,有寒、有熱、有寒熱交錯。寒則手足厥逆,吐出之蛔色淡白者,理中湯加烏梅、蜀椒;甚則蛔死而形扁者危矣。熱則蛔色赤而多跳動不已,安蛔丸主之。寒熱交錯,則病者靜而復時煩,得食而嘔,蛔聞食臭出,烏梅丸主之。大抵吐蛔寒熱交錯者多,方中每用川椒、黃連、烏梅之類。蓋蛔聞酸則靜,得苦則安,遇辣則伏。(薛立齋)

如或希奇怪病,除痰、血外,百治不效者,即是蟲為患。視其經絡虛實,更參脈證消息治之。○按古方殺蟲,如雷丸、貫眾乾漆、蠟蟲、百部、鉛灰,皆所常用。有加附子乾薑者,壯正氣也;加苦參、黃連者,蟲得苦則安也;加烏梅、訶子者,蟲得酸則伏也;加藜蘆、瓜蒂者,欲其帶蟲而吐也;加芫花、黑醜、大黃、巴豆者,欲其帶蟲而下也。

雄黃,川椒、蛇床、樟腦水銀、檳榔治疥蟲;胡桐淚、韭子、蟾酥治齲齒蟲;川槿、海桐皮治癬蟲;青葙子、覆盆葉治九竅蟲;敗鼓皮、桃符版、虎糞骨、死人枕、獺爪鶴骨驅瘵蟲。或用東引苦楝根、石榴皮煎湯吞藥,取其先得天地生長之氣,以助人身發生之氣,又性能殺蟲,皆有至理。(《醫學六要》)

丹溪云:蟲頭向下之時,必須俟其向上,法當行於月半之前也。若蟲得食,則不食藥,亦不能下蟲,而徒瀉其虛也。故雖有方,不知其法,則亦不效。凡欲下蟲,必先一日不食而使蟲飢,次早五更,用油煎肉嚼之,良久,腹內蟲聞肉香,頭皆向上而欲食,乃以雞蛋煎餅和藥,嚼而食之。須臾,服蔥湯或白水,以助藥力下行,不萸時而蟲俱下。

然後以白粥補之,隨服補劑調理脾胃,而疾可愈。(徐東皋)

按丹溪所云,皆治蟲法之善者,然此惟緩治之法耳。若蟲證甚急,安能必待其時乎?且以望前、望後辨蟲頭,亦渺茫無據。觀先用香餌而蟲頭可引,豈非望後之治,亦自有法也。(張景岳)

脈候

病腹痛有蟲,其脈何以別之?曰:腹中痛,其脈當沉若弦,反洪大,故有蛔蟲。(《金匱》)

選案

吳少師得疾數月,肌肉消瘦,飲食下咽,少時腹如攢攻,且癢且痛,以為勞瘵。張銳切脈云:明早忍飢,勿啖一物,俟銳來為計。旦往請,選一卒往十里外取黃土一盂,而令廚人治面。將午,乃得食,才放筋,取土適至,於是溫酒一升,投土攪其內,出藥百粒,進飲之。覺腸胃掣痛,幾不堪忍,急登溷,暴下穢惡鬥許,有馬蝗千餘,宛轉盤結,半已困死。

吳亦憊甚,扶息榻上,移時餐粥一器,三日而平。始悟去年夏夜中途躁渴,命挹澗水,甫入口,似有物焉,欲吐之,則徑入喉矣,自此遂得病。銳曰:蟲入滋生,常日遇食時,則聚丹田間吮咂精血,飽則散處,苟惟知殺之,而不能掃盡,無益也。是以請公枵腹以誘之,此蟲喜酒,又久不得土味,乘飢畢集,故一藥能洗空之耳。

(《證治準繩》)

楊勔得異疾,每發言,腹中有聲效之。有道人見而驚曰:此應聲蟲也。宜讀《本草》,遇蟲不應者,可取服之。如言讀至雷丸,蟲無聲,服之愈。後一丐者疾同,亦服而愈。(《遯齋閒覽》)

鄭春元年壯體肥,患寸白蟲,晝夜從大孔出,飲食倍常,癯瘦殊甚,診脈緊滑。按丹溪云:濕熱生蟲,猶腐草為螢之義,寄於腸胃,為害不淺。治以化蟲丸,去蟲升許,已絕一月矣。間時,蟲復出,思此必有大蟲在內,不除其根,生生不息。病者曰:腹中常覺有大物攪之,公言其然乎?遂以雷丸、檳榔、鶴蝨各三錢,苦楝根七錢,濃煎,上半夜先以砂糖水引蟲口向上,服藥以五更,下小蟲百數。再服二渣,果下大蟲一條,約丈餘,色青白相間,若蛇狀,意謂蟲患再可絕矣。

越七月,小蟲又復出,仍以前方再服,復下一大蟲,約長七尺許,腹內小蟲不可數計。自此雄雌二蟲俱出,飲食如常,形體復舊。(余午亭)

一族兄賣水為生,好酒,夏月臥處嘗濕。病寒熱旬日,遍身發瘡,瘡中生蟲,癢不可耐。以針挑出,小者如粟,大者如米,或令以雞蛋攤餅貼之,不能遍及。江藕塘先生命採桑葉一石,曬乾,鋪於樓板,夜臥其上。桑葉能去風濕,蟲聞桑香,盡皆鑽出。再以黃柏、苦參作湯浴之,數日而愈。

醫者意也,此不藥之藥也。○一女十歲,脾虛有濕,浮腫肚脹,服補脾利濕之劑,愈而復者再。臍中流出黃水,有蟲一條,長四寸,此亦未見之事。究水與蟲,皆濕熱所生,仍用前劑,加土炒黃連,漸愈後,服補脾末藥,病不復作。(許宣治)

一兒偶因飲食不調,幼科治用清火化滯之劑,更損胃氣,反致嘔吐溏瀉,遂致吐蛔。初止數條,漸至數十,成團而出,下亦如之,羸困至極。予與溫胃飲二劑,蟲多如故,不識何所從來,而神化之速一至如此。乃翁切懇先逐此蟲,蟲不盡則病日甚,其能生乎?予弗之聽,但以前藥倍加人參,仍加附子,服二、三劑,吐稀瀉止。乃以理陰煎、溫胃飲出入間用,旬日而蟲漸少,月餘食進肉生。

其翁稱謝,問曰:小豚之病誠危,何以不治蟲,不治吐瀉,而三者俱愈?予曰:公之所畏者蟲也,予之所畏者胃氣也。且凡逐蟲之藥,無有不傷胃氣,向使胃氣再傷,非惟不能逐蟲,而命必隨之。但使脾胃日強,則拔去化蟲之原,而三病同歸一得矣。○一人患心腹痛不可忍,百藥不效。

但於痛極時用拳捶之,痛得少止,而旋止旋作,莫測其故。忽一僧見之曰:余能治也。令病者先食香餌,繼進藥丸,下一異蟲,遂愈。此因蟲嚼腸臟,所以痛極。捶之則五內震動,蟲亦畏伏,不捶則蟲得自由,所以復作。此亦驗蟲奇法,故凡見心腹痛證,但用揉、按、重捻而痛得暫止者,多有因蟲而然也。

(張景岳)

一人腹如鐵石,臍中水出,旋變作蟲行,繞身匝癢,撥掃不盡。用蒼朮濃煎湯浴之,仍以蒼朮入麝香少許調服即愈。(《同壽錄》)

附方

溫臟丸,蟲積多由臟氣虛寒,宜溫健脾胃以杜其源。人參、白朮當歸、芍藥、茯苓、川椒、榧肉、使君子、乾薑、吳萸、檳榔。為末,神麯糊丸,桐子大。每服五、七十丸或百丸,飢時白湯下。○臟寒者加製附子。

九味地黃丸,治腎疳。熟地山藥、萸肉、丹皮、赤茯苓、當歸、川芎川楝子、使君子。為丸,空心溫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