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軒

《醫述》~ 卷二·醫學溯源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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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醫學溯源 (35)

1. 醫則

經義

望而知之謂之神,聞而知之謂之聖,問而知之謂之工,切而知之謂之巧。(《素問》)

醫不三世,不服其藥。(《禮記》)

三折肱知為良醫。(《左傳》)

人而無恆,不可以作巫醫。(《論語》)

哲言

九折臂而成醫。(《楚辭》)

不為良相,則為良醫。(範文正)

人之所病病疾多,醫之所病病道少。(扁鵲)

古之醫者: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上醫聽聲,中醫察色,下醫診脈;上醫醫未病,中醫醫欲病,下醫醫已病。○今之醫者,不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伎,始終循舊,省病問疾,務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

短期未知,診決九候,曾無彷彿;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窺管而已。欲視死別生,固亦難矣,此皆醫之深戒也。(《千金方》)

夫醫者,非仁愛之士,不可托也;非聰明達理,不可任也;非廉潔明良,不可信也。是以古之用醫,必選其德能仁恕博愛,其智能宣暢曲解,能知天時運氣之序,能明性命吉凶之數,處虛實之分,定順逆之節,原疾病之輕重,量藥劑之多少,貫微洞幽,不失細小,如此乃謂良醫。(《初學記》)

醫之為道,非精不能明其理,非博不能致其約。是故前人立教,必使之先讀儒書,明《易》理、《素》、《難》、《本草》、《脈經》,而不少略者何?蓋非四書,無以通義理之精微;非《易》,無以知陰陽之消長;非《素問》,無以識病,非《本草》,無以識藥;非《脈經》,無以診候而知寒熱虛實之證。(《醫學集成》)

不知《易》者,不足以言太醫。惟會理之精,故立論之確,即遺之萬世而無弊。彼知醫不知《易》者,拘方之學,一隅之見也。以小道視醫,以卜筮視《易》,亦蠡之測,豹之窺也,惡足以語此。(《醫旨緒餘》)

儒家有堯舜,醫家有軒岐也。儒家有孔子,醫家有仲景也。堯舜之道,非孔子而不傳;軒岐之道,非仲景而莫顯。世未有不讀孔子書而稱儒者,多有不讀仲景書而稱醫者。(程郊倩)

倉公神醫,乃生五女而不生男。其師公乘陽慶,亦年七十餘無子,醫乃無種子之術。(李濂《醫史》)

醫家切須自養精神,專心道業,勿涉一毫外務。蓋醫者意也,審脈、辨證、處方,全賴以意為主,倘精神不足,則厭煩苟率,而艱於深心用意矣。○孫思邈之祝醫者曰:行欲方而智欲圓,心欲小而膽欲大。嗟乎!醫之神良盡於此矣。宅心醇謹,舉動安和,忌心勿起,貪念罔生,毋忽貧賤,毋憚疲勞,檢醫典而精求,對疾苦而悲憫,如是者謂之行方。

稟賦有厚薄,年歲有老少,身形有肥瘦,性情有緩急,境地有貴賤,風氣有柔強,天時有寒熱,晝夜有重輕,受病有新久,運氣有太過不及,知常知變,能神能明,如是者謂之智圓。望、聞、問、切宜詳,補、瀉、寒、溫須辨,當思人命至重,冥報難逃,如是者謂之心小。

白話文:

醫理

透過觀察就能了解病情的,可說是神醫;透過聽聲音就能了解病情的,可說是聖醫;透過詢問就能了解病情的,可說是良醫;透過把脈就能了解病情的,可說是巧醫。

如果不是世代為醫的人,就不要輕易服用他的藥。

經歷多次斷臂的痛苦,才能成為好醫生。

一個人如果沒有恆心,是不能當巫醫的。

哲理

經歷多次斷臂的痛苦,才能成為醫生。

不能成為好的宰相,就應該成為好的醫生。

人們的疾病多種多樣,而醫生們的問題是缺乏醫術。

古代的醫生:最好的醫生治理國家,中等的醫生治理人,下等的醫生治療疾病;最好的醫生聽聲音診斷,中等的醫生觀察氣色,下等的醫生把脈;最好的醫生在疾病還沒發生時就預防,中等的醫生在疾病將要發生時治療,下等的醫生在疾病發生後才治療。現在的醫生,不思考研究醫學經典的旨意,來擴充自己的知識;各自繼承家傳的技術,始終遵循舊有的方法,看病詢問病情,只求口頭上的應對,與病人短暫交談一下,就開出湯藥。按脈時只按寸口而忽略尺部,握手時卻不檢查腳,人迎、趺陽這些重要的部位也不參看,數脈搏和呼吸,還不到五十下,這麼短的時間裡無法了解病情,卻診斷判斷九候的變化,完全沒有相似之處;額頭和印堂這些重要的部位,都不仔細觀察,這就像從竹管裡看天一樣,只看到狹隘的一面。想要判斷是生是死,當然就很困難了,這些都是醫生需要深深戒惕的。

一個醫生,如果不是具有仁愛之心的人,不能將生命託付給他;如果不是聰明通達事理的人,不能委以重任;如果不是廉潔正直的人,不能信任他。所以古代選擇醫生,一定要選那些品德高尚、仁慈寬容、博愛的人,他們的智慧要能明辨事理,能知道天時運行的規律,能明白人生命運的吉凶,能區分虛實,能確定順逆,能判斷疾病的輕重,能衡量藥劑的用量,能深入細微,不放過任何細節,這樣才能稱得上是好醫生。

醫學這門學問,如果不是精通,就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如果不是博學,就不能掌握其要領。所以前人教育後學,一定要讓他們先讀儒家經典,明白《易經》的道理,以及《素問》、《難經》、《本草》、《脈經》等醫學著作,沒有絲毫疏忽的原因是什麼呢?因為不讀四書,就無法通曉義理的精微;不學《易經》,就無法了解陰陽的消長變化;不學《素問》,就無法認識疾病;不學《本草》,就無法認識藥物;不學《脈經》,就無法通過把脈診斷,了解寒熱虛實的病症。

不了解《易經》的人,沒有資格稱為太醫。只有精通醫理,立論才能確鑿,即使流傳萬世也不會有弊端。那些懂醫卻不懂《易經》的人,只是拘泥於方術,見識狹隘。把醫學看作小道,把《易經》看作占卜,就像用瓢測量大海,從豹身上看花紋一樣,怎麼能談論醫學的奧妙呢?

儒家有堯舜這樣的聖人,醫家有軒轅黃帝、岐伯這樣的聖人;儒家有孔子,醫家有張仲景。堯舜的道統,沒有孔子就無法傳播;軒轅黃帝、岐伯的醫術,沒有張仲景就無法顯揚。世上沒有不讀孔子書卻自稱儒家的人,卻有很多不讀張仲景的書卻自稱醫生的人。

神醫倉公生了五個女兒卻沒有生兒子。他的老師公乘陽慶,也到了七十多歲沒有兒子,可見醫術並非能夠帶來子嗣。

醫生必須要自己保養精神,專心於醫術,不要涉及任何其他事務。因為醫術的關鍵在於“意”,診脈、辨證、處方,都完全要依靠“意”為主導,如果精神不足,就會厭煩草率,難以深入用心。孫思邈教導醫生說:行為要方正而智慧要圓融,心思要細小而膽識要廣大。哎!醫術的神奇奧妙全在於此了。要心地純厚謹慎,舉止安詳平和,不要有嫉妒之心,不要產生貪婪之念,不要輕忽貧賤的人,不要害怕疲勞,查閱醫典而精研,面對疾病痛苦而悲憫,這樣才是行為方正。

人的稟賦有厚薄,年齡有老少,身材有胖瘦,性情有快慢,境遇有貴賤,風氣有柔剛,天時有寒熱,晝夜有輕重,患病有新舊,氣運有太過不及,要了解恆常也了解變化,能夠靈活運用,洞察明白,這樣才是智慧圓融。望、聞、問、切要詳細,補、瀉、寒、溫要辨別清楚,要想到人命至關重要,因果報應難以逃脫,這樣才是心思細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