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 卷十六·方藥備考 (6)
卷十六·方藥備考 (6)
1. 方論
以寒熱分陰陽,則陰陽不可混。此又陰陽邪正之離合也。故凡陽虛多寒者,宜補以甘溫,而清潤之品非所宜;陰虛多熱者,宜補以甘涼,而辛燥之類不可用。○和方之制,和其不和者也。凡病兼虛者,補而和之;兼滯者,行而和之;兼寒者,溫而和之;兼熱者,涼而和之。和之為義廣矣。
亦猶土兼四氣,其於補瀉溫涼之用,無所不及,務在調平元氣,不失中和之為貴也。故凡陰虛於下,而精血虧損者,忌利水;陰虛於上,而肺熱乾咳者,忌辛燥;陽虛於上者,忌消耗;陽虛於下者,忌沉寒;大便溏泄者,忌滑利;表邪未解者,忌收澀;氣滯者,忌閉塞;經滯者,忌寒凝。凡邪火在上者,不宜升,火得升而愈熾矣;沉寒在下者,不宜降,陰被降而愈亡矣。
諸動者,不宜再動。如火動者,忌溫暖;血動者,忌辛香;汗動者,忌疏散;神動者,忌耗傷。凡性味之不靜者,皆所當慎。其於剛暴更甚者,則在不言可知也。諸靜者不宜再靜,如沉微細弱者,脈之靜也;神昏氣怯者,陽之靜也;肌體清寒者,表之靜也;口腹畏寒者,里之靜也。凡性味之陰柔者,皆所當慎。
其於沉寒更甚者,又在不言可知也。夫陽主動,以動濟動,火上添油也。不焦爛乎?陰主靜,以靜益靜,雪上加霜也。不寂滅乎?不知此義,又何和劑之足云。○攻方之制,攻其實也。凡攻氣者,攻其聚,聚可散也。攻血者,攻其淤,淤可通也。攻其堅,在臟者可破可培,在經者可針可灸也。
攻痰者,攻其急,真實者暫宜解標,多虛者只宜求本也。但諸病之實有微甚,用攻之法分輕重。大實者,攻之未及,可以再加;微實者,攻之大過,每因致害。凡病在陽者,不可攻陰。病在腑者,不可攻臟。若此者邪必乘虛內陷,所謂引賊入門也。病在陰者,勿攻其陽。病在裡者,勿攻其表。
若此者,病必因誤而甚,所謂自撤藩蔽也。大都治宜用攻,必其邪之甚者也。其若實邪果甚,自與攻藥相宜,不必雜之補劑。蓋實不嫌攻,若但略加甘滯,便相牽制。虛不嫌補,若但略加消耗,便覺相妨。所以寒實者最不喜清,熱實者最不喜暖。然實而誤補,不過增病,病增者可解;虛而誤攻,必先脫元,元脫者無治矣。
其或虛中有實,實中有虛,此又當酌其權宜,不在急宜攻急宜補之例。雖然,凡用攻之法,所以除凶剪暴也。然惟必不得已乃可用之,若或有疑,須加詳慎。蓋攻雖去邪,無弗傷氣,受益者四,受損者六,故攻之一法,實自古仁人所深忌者,正恐其成之難,敗之易耳。○散方之制,散表證也。
觀仲景太陽證,用麻黃湯;陽明證,用葛根湯;少陽證,用小柴胡湯。此散表之準繩也。後世宗之,而復不能用之,在不得其意耳。蓋麻黃之氣峻利而勇,凡太陽經陰邪在表者,寒毒既深,非此不達,故制用此方,非謂太陽經藥,必須麻黃也。設以麻黃治陽明、少陽之證,亦寒無不散,第恐藥方太過,反傷其氣,豈謂某經某藥,必不可移易,亦不過分其輕重耳。故如陽明之葛很,未有不走太陽、少陽者;少陽之柴胡,亦未有不入太陽、陽明者。
白話文:
以寒熱區分陰陽,陰陽就不能混淆。這也表示陰陽邪氣和正氣的離散與結合。所以,凡是陽虛而多寒的人,應該用甘溫的藥物來補益,而清涼滋潤的藥物就不適合;陰虛而多熱的人,應該用甘涼的藥物來補益,而辛辣燥熱的藥物就不可以用。
調和藥方的制定,是為了調和身體內不協調的狀況。凡是疾病兼有虛弱的,要用補益的方法來調和;兼有停滯的,要用疏通的方法來調和;兼有寒冷的,要用溫熱的方法來調和;兼有熱性的,要用涼性的方法來調和。調和的含義非常廣泛。
就像土包含四種氣,在補瀉溫涼的運用上,沒有什麼不能涉及的,關鍵在於調平元氣,不偏離中和的原則。所以,凡是陰虛在下,精血虧損的,要忌用利尿的藥物;陰虛在上,肺熱乾咳的,要忌用辛燥的藥物;陽虛在上的,要忌用消耗的藥物;陽虛在下的,要忌用沉寒的藥物;大便溏泄的,要忌用滑利的藥物;表邪沒有解除的,要忌用收澀的藥物;氣滯的,要忌用閉塞的藥物;經絡阻滯的,要忌用寒凝的藥物。凡是邪火在上的人,不應該使用升提的藥物,火勢會因為升提而更加旺盛;沉寒在下的人,不應該使用降泄的藥物,陰氣會因為降泄而更加衰亡。
各種動象,不應該再加劇。例如火動的,要忌用溫暖的藥物;血動的,要忌用辛香的藥物;汗動的,要忌用疏散的藥物;神動的,要忌用耗傷的藥物。凡是藥性不平和的,都應該謹慎使用。對於那些藥性剛烈暴躁的,更應該特別注意。各種靜象,不應該再使其靜止。例如脈搏沉微細弱的,是脈的靜象;神志昏沉、氣息微弱的,是陽氣的靜象;肌膚體表清冷的,是表的靜象;口腹怕冷的,是裡的靜象。凡是藥性陰柔的,都應該謹慎使用。
對於那些沉寒嚴重的,更應該特別注意。陽主動,用動來幫助動,就像火上澆油。難道不會燒成焦爛嗎?陰主靜,用靜來加強靜,就像雪上加霜。難道不會徹底消亡嗎?不明白這個道理,又怎麼能談得上調和藥劑呢?
攻邪藥方的制定,是為了攻擊邪氣的實證。凡是攻擊氣的,是攻擊它的聚結,聚結是可以消散的。攻擊血的,是攻擊它的瘀滯,瘀滯是可以疏通的。攻擊堅硬的,在臟腑的可以用破泄或補益的方法,在經絡的可以用針刺或艾灸的方法。攻擊痰的,要攻擊它的急迫,真實的暫時宜解決表象,多虛的只宜尋求病因根本。但各種疾病的實證有輕有重,使用攻擊的方法要分輕重。實證嚴重的,攻擊的力量不夠,可以再加強;實證輕微的,攻擊的力量太過,反而會造成傷害。凡是病在陽的,不可以攻擊陰;病在腑的,不可以攻擊臟。這樣做邪氣必定會乘虛而入,這就是所謂的引狼入室。病在陰的,不要攻擊陽;病在裡的,不要攻擊表。
這樣做疾病必定會因為誤治而加重,這就是所謂的自毀屏障。一般來說,用攻的方法治療,一定是邪氣非常嚴重的情況。如果實邪確實很嚴重,自然與攻邪的藥物相合,不必混雜補益的藥物。因為實證不怕攻擊,如果稍微加入甘膩的藥物,就會互相牽制。虛證不怕補益,如果稍微加入消耗的藥物,就會互相妨礙。所以,寒實的人最不喜歡清涼的藥物,熱實的人最不喜歡溫熱的藥物。然而,實證而誤用補益,頂多是增加疾病,病增是可以解決的;虛證而誤用攻擊,必定先耗損元氣,元氣耗損就無法醫治了。
或許有虛中有實,實中有虛的情況,這又要根據情況權衡,不能急著用攻擊或補益的方法。雖然如此,凡是用攻的方法,都是為了剷除兇猛暴烈的邪氣。然而必須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可以使用,如果有所懷疑,必須更加詳細地考慮。因為攻邪雖然可以去除邪氣,但沒有不損傷正氣的,受益的只有四成,受損的卻有六成,所以攻邪的方法,自古以來都是仁人所深為顧忌的,正因為它的成功很難,失敗卻很容易。
發散藥方的制定,是為了治療表證。觀察張仲景的太陽病,使用麻黃湯;陽明病,使用葛根湯;少陽病,使用小柴胡湯。這是治療表證的準則。後世的人遵循這些方法,卻又不能靈活運用,是因為沒有領會其中的意義。麻黃的藥性峻猛而強勁,凡是太陽經有陰邪在表的,寒毒已經深入,非此不能達到,所以制定使用這個方子,並不是說太陽經的藥物,必須使用麻黃。如果用麻黃治療陽明病、少陽病,寒邪也無不消散,只是恐怕藥力太過,反而會損傷正氣,豈能說某經必須用某藥,絕對不能變換,這不過是區分藥物輕重而已。所以,像陽明病的葛根,沒有不走到太陽、少陽的;少陽病的柴胡,也沒有不進入太陽、陽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