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 卷九·雜證匯參 (4)
卷九·雜證匯參 (4)
1. 痢
治痢大法,始當推蕩,久當溫補,而尤宜以顧胃氣為主。蓋百病以胃氣為本,而於痢為尤要。故能食者輕,不能食者重,絕不食者死。是痢之賴於胃氣者,如此其重矣。○瀉與痢,不分兩證,混言濕熱而利小便,非也。蓋淡滲功能利水,濁流得快,則瀉自止。若痢疾乃垢穢之物,因於濕熱,腸胃怫鬱而成,出於大腸傳送之道,故不宜過用滲利之藥,重竭其陽而涸其津液,是病降之而藥又降之也。○凡治滯下與滑泄不同。
滑泄有可澀之道,故古人有用粟殼、訶子以止其滑。若滯下,本屬濕熱澀滯,法宜疏利,最忌兜澀。大腸為肺之腑,大腸既有濕熱留滯,則肺家亦必有鬱滯不清,古人用藥,每利肺氣,知其性喜通利,清臟以及腑也。倘誤用兜澀,則濕熱無所宣泄,肺氣不得下行,非惟痢疾增劇,且恐濕熱熏蒸,上干乎肺,則脹滿、氣逆、不眠、惡食諸證至矣。(《馮氏錦囊》)
古人治痢,多用墜下之品,所謂通因通用,法非不善。然效者半,不效者半。其不效者,每至纏綿難愈,或嘔逆不食而成敗證。仔細揣摩,偶見燭光,恍然有得,因思火性炎上,何以降於腸間而為痢?良由積熱在中,或為風寒所閉,生冷所遏,致火氣不得舒伸,逼迫於下。醫者更用下墜之藥,則降者愈降,而痢愈甚矣。
因制治痢散以治痢證初起,方用葛根為君,鼓舞胃氣上行;陳茶、苦參為臣,清濕熱也;麥芽、山楂為佐,消宿滯也;赤芍、廣皮為使,所謂行血則便膿自愈,調氣則後重自除也。惟於腹中脹滿拒按者,此有宿食,更佐以樸黃丸下之。若日久脾虛,食少痢多者,五味異功散加白芍、香、連清而補之。
若氣虛下陷者,補中益氣湯升提之;若邪熱穢氣塞於胃脘,嘔逆不食者,開噤散啟之;若久痢變為虛寒,肢冷脈微,飲食不消者,附子理中湯加肉桂溫之。(程鍾齡)
痢之為證,多本脾腎。脾司倉廩,土為萬物之母;腎主蟄藏,水為萬物之原。二臟皆根本之地,投治少瘥,冤沉幽冥。究其疵誤,皆寒熱未明,虛實不辨也。晚近不足論,即在前賢,頗有偏僻,如《局方》與復庵,例行辛熱;河間與丹溪,專用苦寒。何其執而不圓,相去天壤耶?夫痢起夏秋,濕蒸熱鬱,本乎天也;因熱求涼,過吞生冷,由於人也。氣壯而傷於天者,鬱熱居多;氣弱而傷於人者,陰寒為甚。
濕土寄旺四時,或從於火,則陽土有餘,而濕熱為病,《經》所謂敦阜是也。或從於水則陰土不足,而寒濕為病,《經》所謂卑監是也。言熱者遺寒,言寒者廢熱,豈非立言之過乎?至以赤為熱、白為寒,亦非確論。果爾,則赤白相兼者,豈真寒熱同病乎?必以見證與色脈辨之,而後寒熱不淆也。
白話文:
治療痢疾的大原則,初期應該用瀉法排除,久病則應該用溫補,但最重要的是要顧護胃氣。因為各種疾病都以胃氣為根本,對於痢疾來說尤其重要。所以能吃東西的病情較輕,不能吃東西的病情較重,完全不能吃東西的就危險了。可見痢疾的康復非常依賴胃氣。
瀉和痢疾不能混為一談,不能都說是濕熱而用利小便的方式來治療,這是錯誤的。因為淡滲的方法可以利水,讓小便順暢,這樣腹瀉自然會停止。但痢疾是因為濕熱導致腸胃氣機不順,穢濁之物停留在腸道,所以不應該過度使用滲利的藥物,以免損傷陽氣,耗竭津液。這等於是病往下降,藥物又往下降,會讓病情加重。
治療腹瀉和痢疾的原則不同。腹瀉可以用收澀的方法來止瀉,所以古人會用粟殼、訶子來止住滑瀉。但痢疾本身是濕熱阻滯,應該用疏通的方法,最忌諱用收澀的方法。大腸是肺的腑,如果大腸有濕熱留滯,肺部也會有鬱積不清的問題。古人會用藥來疏通肺氣,因為肺氣喜歡通暢。如果誤用收澀的藥物,濕熱就無法宣洩,肺氣也無法下行,不僅痢疾會加重,還可能導致濕熱上熏肺部,造成腹脹、氣逆、失眠、食慾不振等問題。
古人治療痢疾,大多使用下墜的藥物,認為是「通因通用」,方法不能說不好,但有效的情況只有一半,另一半效果不佳。效果不佳的情況常常纏綿難癒,甚至出現嘔吐、食不下等敗證。仔細思考後,我發現了一個盲點:火性是往上的,為何會跑到腸道變成痢疾?原因是因為體內積熱,或是被風寒、生冷食物所阻礙,導致火氣無法正常疏散,被逼迫向下。如果醫生又使用下墜的藥物,只會讓病邪更加下行,痢疾也會更嚴重。
因此,我創制了「治痢散」來治療痢疾初期。方中使用葛根作為主要藥物,可以鼓舞胃氣上升;陳茶、苦參作為輔助藥物,可以清除濕熱;麥芽、山楂作為佐藥,可以消除積食;赤芍、廣皮作為使藥,可以活血化瘀,讓膿血自癒,調理氣機,消除裡急後重的感覺。如果腹脹嚴重,按壓會不舒服,表示有宿食,可以再搭配樸黃丸來幫助排泄。如果久病導致脾虛,食慾不佳,腹瀉頻繁,可以使用五味異功散,並加入白芍、木香、黃連來清熱補益。
如果氣虛下陷,可以用補中益氣湯來提升陽氣;如果邪熱穢氣阻滯胃部,導致嘔吐食不下,可以用開噤散來開啟食慾;如果久病變成虛寒體質,出現手腳冰冷、脈搏微弱、消化不良等情況,可以用附子理中湯加肉桂來溫補。
痢疾這個病,大多和脾腎有關。脾負責運化水穀,是萬物之母;腎負責儲藏精氣,是萬物之源。這兩個臟腑都是根本,治療效果不好,會很麻煩。探究原因,都是因為寒熱不明、虛實不辨。近代的醫生就不用說了,即使是古代的醫生,也各有偏頗。例如《局方》和復庵喜歡用辛熱的藥物;河間和丹溪專用苦寒的藥物。為何如此固執偏頗,差異如此之大呢?痢疾大多發生在夏秋季節,濕熱鬱結,這是天候的因素。如果因為天熱而過食生冷,那就是人為的因素了。體質強健的人,因為天候而生病,大多是鬱熱;體質虛弱的人,因為人為因素生病,大多是陰寒。
濕土的性質在四季都存在,如果偏於火,就會導致陽土過剩,產生濕熱的病症,就像《內經》說的「敦阜」。如果偏於水,就會導致陰土不足,產生寒濕的病症,就像《內經》說的「卑監」。只談論熱而忽略寒,或者只談論寒而忽略熱,都是不全面的。至於說紅色的痢疾就是熱證,白色的痢疾就是寒證,也不是確切的說法。如果真是這樣,那紅白色兼有的痢疾,難道是寒熱同時發生嗎?一定要根據病人的症狀、顏色、脈象來判斷,才能區分寒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