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 卷五·雜證匯參 (39)
卷五·雜證匯參 (39)
1. 疫
一辨氣：風寒之氣，從外入內，初病無臭氣觸人，必待數日傳陽腑證之時，亦只作腐氣，不作屍氣。瘟疫之氣，從中蒸達於外，初病即有臭氣觸人，輕則盈於床帳，重則蒸然一室，且專作屍氣，不作腐氣，以人身臟腑氣血津液，得生氣則香，得敗氣則臭。瘟疫，敗氣也，人受之自臟腑蒸出於肌表，氣血津液逢蒸而敗，因敗而溢，溢出有盛衰，充塞有遠近也。五行原各有臭氣：木臊、金腥、心焦、脾香、腎腐，以臭得其正，皆可指而名之。
若瘟疫，乃天地之雜氣，非臊、腥、焦、香、腐，其觸人不可名狀，非善者不能辨之。辨之既明，治之毋惑，知為瘟疫，而非傷寒，則凡於頭痛發熱諸表證，不得誤用辛溫發散；於舌黃煩渴諸里證，當清、當下者，亦不得遲迴瞻顧矣。○二辨色：風寒主收斂，斂則急，色多繃急光潔；瘟疫主蒸散，散則緩，色多鬆緩垢晦。
人受蒸氣，則津液上溢於面，頭目之間，故多垢滯，或如油膩，或如煙燻。望之可憎者，皆瘟疫之色也。○三辨舌：風寒在表，舌多無苔，即有白苔，亦薄而滑，漸傳入里，方由白而黃，由黃而燥，由燥而黑。瘟疫一見頭痛發熱，舌上即有白苔，且厚而不滑，或色兼淡黃，或粗如積粉；若傳經入胃，則兼二三色。又有白苔即燥與至黑不燥者，大抵疫邪入胃，舌苔頗類風寒，以兼濕之故，而不作燥耳。
惟在表時，舌苔白厚，異於傷寒。能辨於在表時不用辛溫發散，入里時而用清涼攻下，斯得矣。○四辨神：風寒之邪傷人，令人心知所苦，而神自清，如頭痛、寒熱之作，皆自知之；至傳裡入胃，始神昏譫語。緣風寒為天地正氣，人氣與之乖忤而後成病，故其氣不昏人神識也。
瘟疫初起，令人神情異常，大概煩躁者居多，或如癡如醉，擾亂驚悸，問其所苦，則不自知，間有神清而能自主者，亦多夢寐不安，閉目即有所見，此即譫妄之根。緣瘟疫為天地邪氣，中人人病，中物物傷，故其氣專昏人神志也。○五辨脈：瘟疫之脈，傳變後與風寒頗同，初起時與風寒迥異。
風寒從皮毛而入，一二日脈多浮，或兼緊、兼緩、兼洪而皆浮，迨傳入里，始不見浮，其至數亦清楚而不模糊；瘟疫從中道而變，自里出表，一二日脈多沉，迨至里出表，脈始不沉，或兼弦、兼大而皆不浮，其至數則模糊而不清楚。其初起，脈沉遲，勿作陰寒斷，沉者邪在裡也，遲者邪在陰分也。
脈象同於陰寒，而氣色、舌苔、神情不同。或數而無力，亦勿作虛視，緣熱蒸氣散，故脈不能鼓指，但當解熱，不宜補氣。受病之因不同，故同脈而異斷也。○時疫兼寒，能令病勢增劇；兼風，反令病勢易解。以寒主凝泣，則疫邪內郁，郁一分，病勢增重一分；風主遊揚，則疫邪外疏，疏一分，病勢解散一分。○時疫，有似瘧、轉瘧、兼瘧之不同，用藥亦異。
白話文：
[疫]
一、辨別氣味：
風寒之氣，是從體外侵入體內，剛開始生病時，不會有明顯的臭味讓人察覺，必須等到幾天後傳變到陽腑時，才會產生腐敗的氣味，但不會是屍臭味。而瘟疫之氣，是從體內向外散發，剛開始生病時就會有臭味讓人察覺，輕微時臭味會充滿床鋪帳篷，嚴重時則會瀰漫整個房間，而且是帶有屍臭味，不是腐敗的味道。因為人體臟腑氣血津液，得到生氣則會散發香味，得到敗氣則會散發臭味。瘟疫就是敗氣，人體感染後從臟腑散發到皮膚表面，氣血津液遇到敗氣而敗壞，因為敗壞而向外溢散，溢散的程度有盛衰之分，充斥的範圍有遠近之別。五行原本各自有其臭味：木屬臊味、金屬腥味、心屬焦味、脾屬香味、腎屬腐味，這些正當的臭味都可以指出並命名。
至於瘟疫，乃是天地間混雜的氣，不是臊、腥、焦、香、腐這些味道，它接觸到人時難以形容，不是懂得辨別的人無法區分。一旦清楚辨別，治療時就不會迷惑。如果知道是瘟疫而不是傷寒，那麼對於頭痛發熱等表證，就不能誤用辛溫發散的藥物；對於舌苔黃、煩躁口渴等裡證，應該清熱、攻下，也不能遲疑不決。
二、辨別顏色：
風寒的特性是收斂，收斂則氣血運行急速，臉色多呈現繃緊光亮；瘟疫的特性是蒸發擴散，擴散則氣血運行緩慢，臉色多呈現鬆弛晦暗。人受到蒸熱之氣的影響，津液會向上溢出到面部、頭部和眼睛之間，所以會有很多污垢滯留，或像塗了油一樣油膩，或像被煙燻過一樣。凡是看起來令人厭惡的，都是瘟疫所引起的顏色。
三、辨別舌苔：
風寒病邪在體表時，舌苔大多不明顯，即使有白苔，也是薄而濕潤的。當病邪逐漸傳入體內時，舌苔才會由白轉黃，由黃轉燥，再由燥轉黑。而瘟疫剛開始出現頭痛發熱時，舌頭上就會出現白苔，而且厚而不滑潤，或者帶有淡黃色，或者粗糙如積累的粉末。如果病邪傳入胃部，舌苔則會出現兩種或三種顏色。也有白苔很乾燥，或者黑苔但不乾燥的情況。大致上，瘟疫邪氣進入胃部後，舌苔看起來頗似風寒，因為夾雜濕邪的關係，所以不會乾燥。
只有在病邪還在體表時，瘟疫的舌苔是白厚，這點與傷寒不同。能夠在病邪還在體表時，就辨別出來而不使用辛溫發散的藥物，在病邪傳入體內時就使用清涼攻下的藥物，這樣就對了。
四、辨別神情：
風寒之邪侵犯人體，會使人清楚知道自己哪裡不舒服，而且神志保持清醒，例如頭痛、發冷發熱的感覺，自己都能清楚知道。等到病邪傳入體內，進入胃部時，才會出現神昏、胡言亂語的狀況。因為風寒是天地間正常的氣，人體氣息與之不合才會生病，所以它的氣不會使人神志昏亂。
瘟疫剛開始發病時，會使人神情異常，大多會煩躁不安，或像痴呆或醉酒，出現心神擾亂、驚恐悸動等情況。詢問他哪裡不舒服，自己卻說不出來。偶爾有神志清醒能自我控制的，也大多會做惡夢睡不安穩，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東西，這是譫語的根源。因為瘟疫是天地間不正之氣，侵犯到人就會生病，侵犯到萬物就會損傷，所以它的氣專門使人神志昏亂。
五、辨別脈象：
瘟疫的脈象，傳變到後期和風寒很像，但剛開始發病時與風寒截然不同。風寒是從皮膚毛孔入侵，一兩天內脈象多為浮脈，或兼有緊脈、緩脈、洪脈，但都是浮脈。等到病邪傳入體內時，就不會出現浮脈。脈搏的次數也清楚而不模糊。瘟疫是從體內而起，由內向外傳變，一兩天內脈象多為沉脈，等到病邪從體內透出體表時，脈象才會由沉轉為不沉，或者兼有弦脈、大脈，但都不是浮脈。脈搏的次數則模糊而不清楚。剛開始發病時，脈象會沉而且遲緩，不要把它誤判為陰寒證。脈沉表示邪氣在體內，脈遲表示邪氣在陰分。
脈象雖然類似陰寒證，但氣色、舌苔、神情卻不同。或者脈搏次數快但無力，也不要把它看作虛證。因為熱氣蒸發擴散，所以脈象不能鼓動手指，只要解熱就好，不宜補氣。受病的原因不同，所以即使脈象相同，判斷也會不同。
六、時疫兼寒、兼風：
時疫如果兼有寒邪，會使病情加重；如果兼有風邪，反而會使病情容易緩解。因為寒邪的特性是凝結收縮，會使疫邪鬱積在體內，鬱積一分，病情就會加重一分；風邪的特性是遊走疏散，會使疫邪向外疏散，疏散一分，病情就會緩解一分。
七、時疫的種類：
時疫有類似瘧疾、轉變為瘧疾、兼有瘧疾等不同的情況，用藥也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