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軒

《醫述》~ 卷五·雜證匯參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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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雜證匯參 (24)

1. 溫熱

故病必有陽而無陰,藥必用寒而遠熱,黃芩湯其主治也。則嘉言之論溫有陰有陽,如傷寒三陰經可用辛熱者,予曰否。否,不然也。○門人問曰:傷者寒也,何以病溫?答曰:傷寒非病寒乎?何以熱也?寒鬱營間,不一、二日而成大熱,況伏藏於內者數十日之久耶?夫既邪傷肌肉,何以得入少陰?蓋惟不藏精,則少陰先病,故邪傷者,少陰也。春屬木,則自內發出,無論兼太陽、陽明,總無不由少陽。

何也?彼少陽行春令也。然既從少陰矣,何仲景專云太陽病?蓋太陽與少陰相表裡,故以發熱為太陽也。因不惡寒,明無表證,則其熱自內出,無外邪郁之也。然則仲景復言太少合病者,見發熱不惡寒,或兼有耳聾脅滿證也;言三陽合病者,以脈大屬陽明,而多眠則熱聚於膽也。不言法者,總以黃芩湯為主治也。

乃嘉言復謂有發表三、五次,而外證不除;攻裡三、五次,而里證不除;以為在表也,又似在裡;以為在裡也,又似在表。此與溫疫證感天地人濕氣、熱氣、屍氣,邪入口鼻,混淆三焦者相近;與春溫全不相涉也。愚故及之,以破後學之惑。○門人復問曰:春溫亦間有一、二表證乎?曰:有之。

伏氣之病,雖感於冬,然安保風之傷人,不在伏氣將發未發之時乎?但兼外感者,必先頭痛、惡寒而後熱不已,此新邪引出舊邪來也;或往來寒熱,頭痛而嘔,稍愈後渾身壯熱為病者,此正氣又虛,伏發更重也。總之,無外證者,以黃芩湯為主治;兼外感者,必加柴胡,或以本經藥輕解,必無發汗之理。故仲景云: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曰風溫。

謂誤用辛熱之藥,既辛散以劫其陰,復增熱以助其陽,遂使熱更熾,脈俱浮。有如此之危證,以及誤下、誤火,嚴加戒諭者,舍黃芩湯,別無治法也。(周禹載)

溫病,熱自內出,發熱而渴,不惡寒;風溫,內外熱交加之,自汗、身重、多眠諸證。此有輕重、死生之分,醫者當以有汗、無汗為辨別之大要,亦即以可汗、不可汗為救治之大權。晉、唐以還,名賢輩出,紛紛議論,似猶未識溫病與風溫為何病,汪機謂春溫之證有三,吳綬謂風溫為傷寒壞證,云岐子謂汗下不愈而過經者為溫病。此皆叔和更感異氣,變為他病,當依壞病而治之之語,為作俑也。

夫誤治不愈之病,為壞病也。溫病、風溫,當春令而發,豈是壞病?若必待過經不愈,始辨其為溫病,則病溫者萬無一生矣。且《內經》所謂溫病,即為熱病。以身熱言,則謂之熱;以時令言,則謂之溫。故曰:凡病傷寒而成溫者,先夏至日為病溫;後夏至日為病暑。王叔和不曰風溫重於溫病,而曰暑病熱重於溫。

又曰:五、六月為寒所折,熱病則重。恐暑月所發之熱,未必重於春時所發之熱;而暑月所冒之寒,更未必重於春時所發之熱也。朱奉議曰:夏至以前,發熱惡寒,頭痛體痛,脈浮緊者,溫病也,則是誤以夏至前傷寒為溫病矣。李東垣曰:冬傷於寒,冬行春令也。不寒而溫,火勝水虧也。

白話文:

溫熱

所以疾病一定是陽氣過盛而陰氣不足,用藥一定要用寒涼的藥物而避開溫熱的藥物,黃芩湯是治療這類疾病的主要方劑。有人說溫病有陰有陽,例如傷寒的三陰經可以使用辛熱藥物,我認為不對,絕對不是這樣。

學生問:「傷寒是感受寒邪,為何會變成溫病?」我回答:「傷寒難道不會發熱嗎?寒邪鬱結在營分之間,不是一兩天就會變成高熱,更何況潛藏在體內幾十天呢?既然邪氣侵犯肌肉,又怎麼會進入少陰經呢?這是因為人體精氣虛弱,才會先侵犯少陰經。所以邪氣侵犯的是少陰經。春天屬木,疾病會從內部爆發出來,無論同時有太陽或陽明的症狀,都一定會經過少陽經。

為什麼呢?因為少陽經掌管春天的時令。既然疾病從少陰經開始,為何張仲景特別說是太陽病呢?因為太陽經和少陰經互為表裡,所以以發熱為太陽病的表現。因為沒有惡寒的症狀,明顯沒有表證,所以熱是從體內發出的,並不是外邪鬱結造成的。但是張仲景又說太少合病,指的是發熱不惡寒,或者同時有耳聾和脅肋脹滿的症狀;說三陽合病,指的是脈象洪大屬於陽明經,而且多嗜睡,這是熱邪聚集在膽經的表現。沒有特別說明治療方法,總之以黃芩湯為主要治療方劑。

有人又說,發汗三五次,表證沒有解除;攻下三五次,裡證也沒有解除;認為病邪在表,又像在裡;認為病邪在裡,又像在表。這跟溫疫病感受天地之間濕氣、熱氣和屍氣,邪氣從口鼻進入,混亂三焦的情況很類似;但是跟春溫病完全沒有關係。所以我才特別提出, чтобы уберечь 后人不要被迷惑。學生又問:「春溫病也偶爾會有一兩個表證嗎?」我說:「有的。」

潛伏在體內的疾病,雖然是在冬天感受的,但是怎麼能保證風邪不會在伏氣將要發作還沒發作的時候侵犯人體呢?但是,如果同時有外感,一定會先頭痛、惡寒,然後發熱不止,這是新的邪氣引發出舊的邪氣;或者出現時冷時熱、頭痛、嘔吐,稍微好一點之後,又出現全身高熱,這是因為正氣虛弱,伏邪發作更為嚴重。總之,沒有外證的,以黃芩湯為主要治療方劑;同時有外感的,一定要加柴胡,或者用本經的藥物輕微疏解,絕對不能發汗。所以張仲景說:「發汗後,身體發燙,這種情況叫做風溫。」

這是說誤用了辛溫發散的藥物,辛散的藥物會耗損陰液,又增加熱氣助長陽氣,導致熱勢更盛,脈象也變得浮大。有如此危急的症狀,以及誤用攻下、誤用火攻等錯誤的治療方法,一定要嚴加警戒,除了用黃芩湯,別無其他治療方法。(周禹載)

溫病,熱是從內部發出的,會發熱而且口渴,不惡寒;風溫病,是內外都有熱邪,會自汗、身體沉重、多嗜睡等症狀。這些病有輕重、生死之分,醫生應該以有無汗來區別,也是決定是否可以發汗來進行救治的關鍵。晉朝、唐朝以來,出現很多有名的醫生,他們對這些疾病紛紛發表自己的看法,好像還沒有真正認識到溫病和風溫是什麼病。汪機認為春溫病有三種情況,吳綬認為風溫是傷寒的壞證,云岐子認為汗、下治療不見好轉而傳經的,就是溫病。這些都是根據王叔和說的「感受不同的邪氣,變成其他的疾病,應該按照壞證來治療」的話而來的。

誤治不好的疾病,叫做壞病。溫病、風溫病,都是在春天發作的,怎麼能說是壞病呢?如果一定要等到疾病傳經不癒,才判斷是溫病,那麼得溫病的人,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而且《內經》所說的溫病,就是熱病。從身體發熱來說,就叫做熱;從發病的時令來說,就叫做溫。所以說:「凡是傷寒變成溫病的,在夏至之前發病的叫做溫病;在夏至之後發病的叫做暑病。」王叔和不是說風溫比溫病嚴重,而是說暑病比溫病熱邪更重。

又說:「五六月被寒氣侵襲,熱病就會更加嚴重。」恐怕暑月發生的熱病,不一定比春季發生的熱病嚴重;而暑月感受的寒氣,更不一定比春季發生的寒氣嚴重。朱奉議說:「夏至之前,發熱惡寒、頭痛、身體疼痛、脈象浮緊的,就是溫病。」這是誤把夏至前的傷寒當作溫病了。李東垣說:「冬天感受寒邪,但是冬天卻運行春天的時令。不覺得寒冷反而覺得溫熱,這是因為火氣過盛,水液虧損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