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述》~ 卷五·雜證匯參 (23)
卷五·雜證匯參 (23)
1. 溫熱
詎非先後攻發之可預擬者耶?但兩感傷寒之攻裡,單取攻下,原不兼溫;而兩感溫證之攻裡,亡陽之候頗多,不得不兼溫與下而並擬之也。此又變例而從病情者也。○神哉!仲景之書,既詳不藏精之證,又出不藏精之治,特未顯然挈示,後人不維其義耳。即如桂枝一湯,本為太陽中風設也,而汗、下、和、溫已具於一方之內。
至於溫法,尤為獨詳,如加附子,加人參、白朮、乾薑、甘草,加桂心、茯苓、蜀漆、紅花等類,豈太陽表證中所宜有乎?惟病有不得不先溫經,又不得不兼散邪者,故以諸多溫經之法隸於桂枝項下,一方而兩擅其用,與麻黃附子細辛湯同意。凡遇冬不藏精之證,表裡之邪交熾,陰陽之氣素虧者,按法用之裕如也。
(喻嘉言)
叔和云:從立春節後,其中無暴大寒,又不冰雪,有人壯熱為病者,此屬春時陽氣發外,冬時伏寒變為溫病。變字大妙,嘉言以為非,予獨以為確。寒氣內伏,郁久而發,自成熱矣。傷寒,寒也,暫襲營間,不久而為大熱,況遲之又久耶?為熱乃自然之理,但不言變不足以教天下也。然何以不言熱而言溫?以春行溫令故也。
如李明之所云:冬傷於寒者,冬行春令也。當冬而溫,火勝而水虧矣。水既虧,則所勝妄行,土有餘也;所生受病,金不足也;所不勝者侮之,火太過也。火土合德,濕熱相助,故為溫病。然由明之所言,是冬溫而感之即病者也,非伏寒也,非變也。不然必無冬溫一證也。而後可既有冬溫,則有是氣,已有是證矣。
由其言以悉冬溫,便可垂論不磨。若論春溫,不免貽昧千古矣。《經》曰:逆冬氣,則少陰不藏,不藏則寒邪得而入之。傷於肌膚,伏於骨髓,始知冬為藏精之時。惟逆冬氣,遂使少陰之經氣不閉,復遭非時之暖,致令開泄,忽然嚴寒驟返,不免受傷。故受傷者仍是寒邪也。
因先被溫令開泄,似乎喜寒,且所傷不甚,故不即病而潛伏於少陰也。然所以不病於冬而病於春者,因水在冬為旺時,邪伏於經,俯首而不敢抗,郁久成熱;至行春令,開發腠理,陽氣外泄,腎水內虧,木當生髮,孰為鼓舞?孰為滋養?生化之源既絕,木何賴以生乎?身之所存者溫也,故為溫病。余故以彼論冬時之感溫非是,而此論冬月之伏寒最精。
○凡溫病之發,因暴寒者居多;熱病之發,兼暑暍者為甚。熱病由出之途自陽明,溫病由出之途自少陽。雖所合之經不一,要不離乎陽明少陽者,各因時令之氣也。○喻嘉言《尚論》溫病云云,予謂溫病無陰陽之分。何也?冬有溫氣,先開發人之腠理,而寒得以襲之,所謂邪之所湊,其氣必虛。
惟不藏精之人而後虛也,虛則寒傷其經。經必少陰者,以少陰臟本虛也。然所傷原微,且冬月寒水當令,其權方盛,微邪不敢抗衡。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惟有阻彼生意,暗爍精髓,至春時強木長,而水不足以供其資,始則當春而溫,木旺水虧,所郁升發,火氣燔灼,病溫而已矣。其所傷者,寒也;所病者,溫也;所伏者,少陰也;所發者,少陽也。
白話文:
難道不是事先就能預料到,疾病會先後發作嗎?但對於同時感受風寒的疾病,使用攻下藥物來治療,原本就不會同時使用溫熱藥物;而對於同時感受溫熱之邪的疾病,出現陽氣衰敗的情況很多,所以必須同時使用溫熱和攻下藥物,來一起考慮治療。這也是根據病情變化而採取的變通方法。啊!張仲景的書,既詳細地記載了腎精不足的病症,又提出了治療腎精不足的方法,只是沒有明顯地指出,後人沒有理解其中的含義罷了。就像桂枝湯這個方子,本來是為太陽中風證所設的,但是發汗、攻下、調和、溫補的藥效,都已經包含在一個方子裡了。
至於溫熱的方法,更加詳細地記錄了,比如加入附子,加入人參、白朮、乾薑、甘草,加入桂心、茯苓、蜀漆、紅花等藥物,難道是太陽表證適合使用的嗎?只是因為有些疾病不得不先溫經絡,又不得不同時散除邪氣,所以將很多溫經的方法放在桂枝湯這一項下,一個方子同時具備兩種功效,和麻黃附子細辛湯的道理相同。凡是遇到冬天腎精不藏的病症,表裡都有邪氣,陰陽之氣原本就虛弱的人,按照這個方法使用藥物,就能夠很順利地治好病。
(喻嘉言的觀點)
叔和說:從立春節氣之後,如果沒有突然的大寒,也沒有冰雪,有人發高燒生病,這屬於春天陽氣向外發散,冬天潛伏的寒邪轉變為溫病。這個“變”字非常精妙,喻嘉言認為這個說法不對,我卻認為這個說法很正確。寒氣潛伏在體內,鬱積久了就會發出來,自然就變成熱了。傷寒,原本是寒邪引起的,只是暫時侵襲到體內,不久就會變成高熱,更何況是過了很久之後才發作呢?轉變成熱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只是不說“變”這個字,就不足以教導天下人了。但是為什麼不說“熱”,而說“溫”呢?因為春天是溫熱之氣主令的時節。
就像李明說的:冬天受到寒邪的侵襲,是因為冬天出現了春天的氣候。在冬天反而溫熱,火氣就會太盛,導致水液不足。水液不足,那麼火氣就會過度妄行,土氣就會有餘;所生的東西就會生病,金氣就會不足;所不能剋制的東西就會反過來欺負它,火氣就會太過。火和土相互作用,濕和熱互相助長,所以就變成了溫病。但是從李明的觀點來說,這是冬天感受溫熱之氣就發病的情況,不是因為潛伏的寒邪,也不是因為變化。不然的話,就一定不會有冬天發生溫病的這種情況了。既然後來有了冬天發生的溫病,那麼就一定有這種氣候,有了這種病症。
通過他的觀點,就可以明白冬溫的道理,就可以提出永不磨滅的觀點了。如果討論春溫,就會永遠被蒙蔽了。《黃帝內經》說:違背了冬天的氣候,就會導致少陰之氣不藏,不藏,寒邪就會乘虛而入。寒邪侵襲到肌膚,潛伏在骨髓中,這時才知道冬天是儲藏腎精的時候。正是因為違背了冬天的氣候,才使得少陰經的經氣不能閉藏,又遭遇到非時節的溫熱,導致經氣外泄,如果突然嚴寒又回來,就難免會受到傷害。所以受到傷害的仍然是寒邪。
因為先被溫熱之氣開啟了毛孔,身體似乎喜歡寒冷,而且受到的傷害不是很嚴重,所以不會馬上發病,而是潛伏在少陰經中。然而之所以不在冬天發病,而在春天發病,是因為水在冬天是旺盛的,邪氣潛伏在經絡中,不敢反抗,鬱積久了就變成熱了;到了春天,發散毛孔,陽氣向外發散,腎水在內就虧虛,木氣正要生長,誰來鼓舞它?誰來滋養它?生化的來源斷絕了,木氣又怎麼能生長呢?身體裡面存在的是溫熱之氣,所以就成了溫病。我因此認為他討論冬天感受溫熱之氣發病的觀點是不對的,而這個討論冬天潛伏寒邪的觀點才是最精闢的。
凡是溫病發作,因為突然的寒冷而發作的情況居多;熱病發作,多半是兼有暑熱中暑的情況。熱病發病是從陽明經發出的,溫病發病是從少陽經發出的。雖然說經絡不同,但都不離開陽明和少陽經,這都是根據時令的氣候變化而造成的。喻嘉言在《尚論》中提到溫病的時候,我認為溫病沒有陰陽之分。為什麼呢?冬天有溫熱之氣,先開啟了人的毛孔,寒邪才能夠侵襲進來,這就是所謂的邪氣入侵,是人體正氣虛弱的時候。
只有腎精不足的人,才會出現虛弱的情況,虛弱就會被寒邪侵傷經絡。經絡一定是少陰經,因為少陰臟腑本來就虛弱。然而受到的傷害原本很輕微,而且冬天寒水當令,它的力量正盛,輕微的邪氣不敢反抗。但是臥榻之側,豈能容忍他人酣睡?邪氣只能阻止它生長,暗中耗損腎精,等到春天強盛的木氣生長,而水液不足以供給它,開始的時候就會在春天出現溫熱,木氣旺盛而水液虧虛,鬱積的火氣向上燃燒,病就成了溫病了。它所受的傷害是寒邪,所發的病是溫病,所潛伏的是少陰經,所發作的是少陽經。